——好歹圜回来了。

程思义看着谢氏苍老了许多的模样,心中一酸,只差点滚下泪来,扑通就跪在了谢氏面前,“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谢氏被他这一跪跪的有些懵,这孙儿…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她叹息一声,命他站起来,“如今都做了父亲了,可不能再像过去一般胡闹不知事。”见程思义拼命点头,又道:“也是有那起子小人作怪,不能全赖你…你且仔细想想,可还记得那张字条放哪里了?”

程思义讪然,他哪里还记得那东西,当时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头脑热胀胀的就跑了出去…那张字条扔到哪儿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还记得字条上写着什么?”谢氏追问道。

“就说是季氏把小陈氏弟弟的手废了,让他再也参加不了科举,这样就能完全拿捏住小陈氏…还告诉我季氏指使的人已经被管事抓住了,在城西的那个地方…我要是不信尽可以亲自去问。”

雨竹听了,只有一个感觉——时机掌握的真好还将程思义的性情猜的很透,料到他的反应,才设下这个套。

早了晚了效果都不好,顶多让他被斥责一顿,可偏偏让他闹到外头去,把事情撕掳开来——这才让老公爷真正动了肝火自此一事过后,程思义在老公爷心中本就不甚高的地位怕是又低了不少吧小陈姨娘弟弟手被废掉可能是季氏动的手,然后被人利用。季氏虽然是正经大家闺秀出生,但女人狠起来谁又知道呢…

不过最有可能的情况还是季氏和小陈姨娘都被做了棋子。

雨竹猜了半响还是作罢,没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

又说了一会儿话,杨妈妈从外头进来了,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谢氏问了,才道。

“老太太…承大爷来了。”

谢氏脸色缓缓阴沉了下去,“他来做什么?”

“说是想求老太太请个太医。”杨妈妈顿了顿.低声道:“承大爷的幼子病得厉害,连仁善堂的大夫都说治不了。”

尽管雪已经消尽了,外头的风还是很寒冷,雨竹裹紧了紫梢织锦镶毛斗篷往外走,反正要避到屏风后头去,还不如直接出去呢。

华箬不知道雨竹要去哪里,就问道:“太太,我们这是去哪儿?”

雨竹把手伸出斗篷,触到冰凉的空气后又赶紧缩了回去,抬头看看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

“回去吧。”看这天气倒是适宜钓鱼,要是闺中那会儿,早就叫丫鬟准备好东西,去塘里寻找午饭炖汤的材料了。

可惜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家伙…

算了,瞧在你这般乖的份上,娘就不瞎折腾了,跟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散过步就回屋继续催肥吧。

“是”华箬答应着,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小心的扶着雨竹走在路中间。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不敢掉以轻心,个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有什么东西冲撞了主子。

走出了谢氏的院子就是一条抄手游廊,再由后廊往南很快就到了后园子,冬天的园子很是冷清,不过大片的腊梅、茶梅倒是开得很热闹,密集如林,寒香扑鼻。

站着赏了一会儿,雨竹正准备让小丫鬟折一枝带回去插瓶,就听到后头传来了动静。

就见一个洒扫的婆子正急慌慌的往这边跑。

“高婆子。”华箬认得是青葙院里的,怕她跑得急收不住,忙喝止道:“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婆子胸口急促的喘息着,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她也顾不得擦了,蹲身急急道:“太太,不好了,早园姑娘掉到水里去了”

雨竹顿时给惊的魂飞魄散,继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园虽然率直随性了些,可该懂的事情一点不少…她扶住了华箬的手,这天水该有多冷呢。

“快,快到书房拿二爷的帖子去太医院。”

第204章 怜悯

湖有一半就嵌在园子里,从雨竹看梅花的这个地方过去很近。

一行人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到湖边围了一群人,看到雨竹过来了,忙蹲身行礼。

早园已经被从水里拖了上来,正伏在地上咳嗽,银链苍白着脸,拿了厚厚的斗篷裹在她身上,不住地轻拍她的后背。

“这是怎么回事?”

见人没事,雨竹才大大松了口气,怒声问道。

——这几个丫鬟尤其是华箬和早园都是早早就在她身边伺候的,感情最深。

忽然眼角扫到了岸边散落的钓竿和鱼桶,她鼻子一酸,什么都明白了。

赶紧吩咐几个粗使的婆子扶起她回院子,喃喃念着:“这死丫头,我就那么馋么,巴巴就惦记那两条鱼了…”

忍不住红了眼眶:“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华箬也是担忧的不行,不过还是强忍着劝道:“…说是马上就救上来了,回去好好调理,会没事的。”

对了,谁救了早园,得好好谢谢才是

刚才慌乱间没注意,这会儿雨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旁边一抹纤细的身影上。

居然是她

芸香也裹着斗篷,浑身都湿透了,被冻得瑟瑟发抖,散落的青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周妈妈目露不忍,把手伸进斗篷里暖着她的手,望着雨竹的目光满是哀求。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芸香也扶回去。”雨竹心中渐渐浮起疑惑,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先换了这身湿衣裳才是正经。

回到青葙院,小厨房已经得到消息,烧了许多锅热水送来,几个大丫鬟帮着给早园脱了衣裳,又用布巾浸了温水给她擦身子,最后才扶着她泡到了热水里。

被热水一激,早园顿时打了个哆嗦,被雨竹一瞪眼,只得又乖乖垂下头去,不敢再动。

瞧着她的脸因为热水的作用,渐渐变得红扑扑的,嘴唇也有了血色,雨竹才定下心来训人:“…我就指着你那两条鱼吃饭了不成,还敢一个人跑到湖边去”

“便是一个人去了,好歹也当心一些,多大的人了,说掉就掉…”雨竹在早园额头上敲了一记,亲手端过小茶盘里的姜茶递到她面前,凶巴巴道:“赶紧喝了,发发寒气,待会儿太医就过来,要是瞧着哪里不妥,你就给我等着”

早园忙陪着笑,讨好的一气喝了姜茶,烫的直龇牙咧嘴,倒把银链逗笑了,“早园姐姐慢点喝,这才行灶上下来呢,嘴里哪儿受得住。”

“小银链还笑,小心我病了,活儿都压你身上”

见早园还有力气开玩笑,华箬才缓了神色,问道:“好好儿的,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早园的脾性她知道,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一点都不跳脱,随着小姐钓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会掉到湖里去。

被崔氏训练的有些条件反射的几个丫鬟瞬间就满脑子阴谋论。

“我也不晓得。”早园往水里缩了缩,显然对那冰冷的湖水还心有余悸,“…姚妈妈不准我们去湖边钓鱼,怕勾了太太的兴致,我就想着趁太太不在赶紧去钓两尾上来,谁知到才钓了一会儿头脑就发晕,眼前黑漆漆的看不见东西,我一慌…就踩空了。”

阮姚解三位妈妈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听到这话,阮妈妈忍不住了,“早饭吃了不曾?”

“吃了。”琴丝在一边答道:“我与早园姐姐一齐吃的…豆尔馍首、果子粥还有太太赏的肉瓜齑。”

既是如此,那就不可能是早园本身的原因,几个大丫鬟的身子情况,阮妈妈心中有数,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头昏刚把早园擦干净送进被窝,就听到禀报,“太太,太医院的戴太医来了。”

赶紧命人请进来,雨竹则避到了槅扇后头。

阮妈妈放下炕罩上的大红绣幔,叫早园从帐中伸出手来。

让太医大老远跑一趟,可不敢让他知道只是为了个丫鬟,雨竹隔着槅扇客气道:“劳烦您跑这一趟。”对床上躺的是谁却丝毫不提起。

戴太医擦了把汗,连道不敢,上前诊了一回脉,起身道:“…无妨,不算风寒,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

这戴太医在太医院中的资历不高,因而经常被派出来给些簪缨望族瞧病,很是知道规矩,不多问也不多看,开完方子就随着婆子出去了。

雨竹忙命阮妈妈拿了荷包追出去,一面又命人去煎药。

等早园喝了药睡下了,她才想起了还有一个人呢,便又起身去看芸香。

周妈妈正陪在旁边,见雨竹过来,忙起身行礼。

雨竹看她眼圈红红的,又看着屋里冷冷清清的,遂问:“药喝了不曾?现在如何了?”

“回太太,刚喝完。”周妈妈眼睛扫过芸香没什么血色的唇,心中怜悯,同样是丫鬟,待遇也太不一样了些,一个是太医看诊,几个人围着转,另一个是下去救人的,反而受了冷落…芸香身世还好一些呢。

“周妈妈辛苦了,难为你还来照顾她。”雨竹见周妈妈实在是护着芸香,忽然有了个主意,遂轻声道:“我听说妈**独子今年十八了。”

——记一些得用下人的家人,果然是有用的

周妈妈迟疑着点头,太太提这个做什么。

雨竹越想越觉得可行,“你也知道,芸香的哥哥是二爷的营将,所以芸香与普通的丫鬟不同,而且她签的又是活契…”

见周妈妈一脸疑惑,雨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帐中的人,见她眼睛还紧紧闭着,又接着道:“前些日子二爷就说了,让我给芸香寻个好人家,开春就将身契还给她…愁的很,怎样才算妥当,要是外嫁…她孤零零的一个,上无长辈照拂,下无兄弟依仗,万一所托非人,岂不害她一辈子,我就想着周妈**儿子铁定妥当。”

周妈**儿子虽不算程巽勋身边的小厮,但打理着外头的几处铺子,想来现在应该小有家底了。

见提到了宝贝独生儿子,周妈妈有些犹豫了,她原想开春了去求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做儿媳的,不仅仅是因为太太一向疼爱她们,要是谁娶了,肯定一步登天,前程再也不用发愁,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再有就是四个大丫鬟具是伶俐能干的,不用管事妈妈出马,就能将一众丫鬟婆子管的服服帖帖,有了这样的儿媳,可不是得了个宝贝若是求了芸香…

周妈妈犹豫了,空有一副好模样,半点都不能给儿子添助力,这还掉到冷水里过,不知道会不会妨碍子嗣…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是万万不能冒险的雨竹见周妈妈沉默不语,不由的有些失望,她不是很喜欢芸香的么?

算了,还是不要强人所难吧。雨竹又留下两个丫鬟帮着照顾,叮嘱了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她,然后才转身回了房。

周妈妈见雨竹没说什么就走了,很是松了口气,一松神就感到了阵阵凉意。忙走到屋角,将火盆上的铜罩掀开,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安神香放上,仍旧罩了,这才回到床边。

却见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床顶的绣纹怔怔出神。周妈妈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道:“…万幸没发起热,还是好好捂着罢,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芸香移开眼睛看她,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快到周妈妈根本没有发觉就又疲倦的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又睁开,带些撒娇的口吻道:“妈妈,可吓坏我了,没想到水有那么冰…浑身都冻僵了,差点没力气爬上来。”

“还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跳下去救人做什么。”周妈妈责备道,“…当时就该嚷出来让婆子去救,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抽筋了,或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可怎么好,最近都别下床了 ,好好歇着…你救了太太的贴身丫鬟,想必告个假也没有不准的。”

“小时候哥哥教过我,不碍的…再说当时哪里来得及想许多,周边也没什么人路过,要是当时我跑去找人,早园又出了事,太太保不定要迁怒的。”顿了顿,芸香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捧着周妈**手贴在自己的颊边,喃喃道:“妈妈,你对我真好。”说着说着眼里就流出泪水,呜咽着,“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周妈妈仿佛被那滚热的泪水烫了一下,手缩了缩,却没能缩回来,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抚摩着芸香的头,劝抚道:“好了,别哭了,刚次我点了安神香,你就睡一会子吧,定定神。”

“妈妈,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声音小小的,怯生生的,仿佛生怕被拒绝。

“你说。”周妈妈细细的给她掖着被角,头也不抬道,“是不是想吃什么了,厨房都是现成的,齐全得很,周妈妈这就给你做去。”

第205章 藏污

“今儿在水里,像是看到我娘了…现在想想,被水呛了的时候就是她在保佑我呢平安呢。”芸香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了幼时母亲温柔的神情。

周妈妈颇为心疼的打断了她,“是你爹娘保佑着呢,你可要好好的…”心里却担心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说这个了。”芸香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其实,我还有个亲戚,虽然是远房的,但是还惦记着我,只是顾忌着忠勤伯府势大,不敢明着照顾,逢年过节都是给我爹娘、哥哥烧纸的。”

她拉了周妈**手,哀求道:“我知道是为难了妈妈,但今日是娘的忌日,我身子这样了不能给她烧纸,还求妈妈帮我捎个信去,让他们替我多烧些,也算全了心意。”

“你这傻孩子…”周妈妈动容道,想劝她不需如此介怀,她娘肯定不会怪罪,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罢了,反正不是多大的事,帮一帮也没什么。“好吧,你睡下我就去。”周妈妈帮她掖好了被子,又看她闭了眼睛,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雨竹回到了主屋,一屁股坐在了铺着弹墨细云锦广绫椅褡的太师椅上,最近怠懒得很,特别容易犯困。

干脆让华箬去铺床,掀了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小睡。

感觉还没睡多一会儿就被华箬摇醒了。

“太太,出事了,周妈妈给二爷派人抓起来了”她在雨竹的耳边说道。

雨竹一个激灵,睡意被惊的干干净净,完全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二爷呢?”

“二爷还没回来,先派了个小厮回来说了一声。”

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雨竹皱眉拿起床边挂着的衣裳自己穿,一边示意华箬继续说。

“ …说是正抄检静安师太在猫儿胡同的一处宅院呢,周妈妈忽的就上门了,被逮了个正着,还口口声声的是来找芸香亲戚的。二爷怀疑周妈妈与静安师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司之事,就带回去审问了。”

又跟芸香扯上关系了,雨竹慢慢思忖着,手里的小袄儿系得乱七八糟,华箬忙上前帮忙。

刚收拾好上半身,正要掀被子下床,外面就传来男人的脚步声,紧跟着面色端凝的程巽勋撩帘而入。

“别起来了,累了就再睡一会儿,我回来看看你,待会儿还要去娘那边。”程巽勋声音温醇,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吵醒你了?”

“没…”雨竹含糊了过去,让华箬去准备热水和热茶,然后转而问他:“周妈妈怎么样了,问清楚了没有?”

程巽勋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沉声道:“真是想不到,居然牵扯出了芸香。”

“亏得娘当时下令封口,不准谈论,这才凑巧查了出来。”谈到这事,程巽勋表情也微微肃然,“…今儿查的那宅院是静安师太置办,有时就与她徒弟在那里落脚,里头搜罗了不少女人的衣裙,还有行酒令、投壶,骰子之类的玩器。”

他顿了顿,眼露冷意,“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个声色窝,周围邻里还见过晚间有男人进出…至于周妈妈,她确实是不知情,只不过是给人诓了。”

“你是说芸香?”雨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是芸香让周妈妈去的啊哦,是了,芸香还不知道静安师太卖迷香给小陈姨娘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也就是说芸香以前与静安师太是熟识的,亦或是与静安师太的小徒弟是熟识的。

“嗯”程巽勋微微颌首,“已经叫人去问了,不过…想是脱不了关系。”他神色冷峻,伸手摸了摸雨竹的额头,“小厮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再去趟思谦堂…你有着身子受不得累,听话再睡一会儿。”

说罢就起身出去了,连热茶也没顾得上喝一口。

雨竹伸头望了望墙角的滴漏,酉时还差三刻。可被这么一吓也没了睡意,索性坐在床头想事情。

华箬见她紧锁着眉头,不敢插话,收拾了刚才端上来已没了热气的水盆子,静悄悄的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阮妈妈就笑着从外面进来,蹲身道:“太太,早园那丫头醒了,嚷着要吃粥呢,奴婢试了试,没发烧,想是没事了。”

雨竹笑眯眯的点头,“没事就好,阮妈妈你就劳累些,给她熬锅红枣粳米粥吧,她最馋你做的这粥了。”

“做了做了,在灶上熬着呢。”阮妈妈眉开眼笑,上前给雨竹掖了掖被角,又问雨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怀着身子食量总是要比以前大一些,听得阮妈妈问,雨竹就毫不客气的点菜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做。”阮妈妈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

稍后又让琴丝送来了一小碟烤栗子,还滚烫滚烫的,没剥开就闻到一阵焦香。

琴丝脸上红扑扑的,可能刚从早园那边玩闹出来,眼角眉梢还带着丝丝笑气。噼里啪啦给雨竹剥着栗子。

剥出的栗子金黄金黄的,浓郁的香气弥散开,诱的雨竹馋涎欲滴,也管不得烫了,拈起一颗就丢到嘴里,嚼一嚼,满口生香,甜糯软绵。

“太太,还烫呢,您等一会子吧。”琴丝抢回盘子,嗔道:“要是烫了嘴,阮妈妈以后铁定不做了,奴婢们也少了许多口福哩。”

…算你狠

吃完了烤栗子,又用过晚饭,已经到了傍晚。

雨竹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叫华箬去探探,看有没有弄清楚。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华箬就回来了,脸上很是古怪的样子。

“要是奴婢不去,老太太也要派人来说的。”谢氏知道她是雨竹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很受信任,这才没有避着她。

“原来静安师太的小徒弟不是别人,正是芸香哥哥秦柏未过门的媳妇,叫结香…也是秦家的邻居,两户人家的亲长都认识,平日里关系很好,就早早定了亲事…秦家很是厚道,即便是辛家老爹去世,辛家只落得个孤女,也没有悔婚。”

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雨竹点了点头,又指着桌上的茶水示意她喝,问:“然后呢?”

华箬也不客气,拿着茶杯就啜了一口,低声道:“离好日子统共只剩下半个月,秦柏就出了那桩祸事,芸香被接到了国公府…辛结香也没再嫁人,去普渡寺出了家,就拜在静安师太门下。”

与此同时,思谦堂内也不平静。

谢氏眉中涩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公爷也是嘴唇微张,一脸震惊的样子。

程巽勋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清规之所,实则藏污纳垢,靖王爷伙同寺中几个僧人,施用迷香,肆意侮辱良家妇人、小姐…甚至还与寺中女僧不清不楚。”

受辱人家一来不知道贼人是谁,又顾忌普渡寺的名头,二来本就有损名节,是极大的丑事,肯定不敢让人知道。即便哪家不怕,闹将出来,这案子也没法审,查都无处去查——谁会相信?

“那静安师太则更是该死,竟然与京中高门大户结上关系,行走于后宅之中暗中卖些腌臜的药和线香,还用这种便利害了两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