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叫青柔的女人

宫中来的一队阵仗颇大,整个大堂里都是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秦淮跟在祁宁身后照着其他人的套路行了礼,大总管太监宣读完圣旨时候,笑着拍了拍祁宁的肩膀,客套得说了几句“恭喜”。看他笑盈盈的模样,眼里微微露出几分精光,秦淮无意见他抬头瞥了自己一眼,不知怎的竟也从心里漾上一股冷意来。

宣完旨,宫里的人浩浩荡荡原路而返,相府上的一干下人推推挤挤地围观了一阵,祁宁淡淡地扫视一眼,当即也作了鸟兽散。

秦淮抬眸,祁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身离开,余光瞥过,转眼已自视野中消失。

这一夜天色凉薄,月色撩人。

秦淮倚着阑干做着,微微眯长了眼,整片夜色就仿似笼住了她的全身。不远的地方搁着杯盏。随意一抬眼,可以看到屋内那些琳琅满目的赏赐,毕竟是皇宫里送来的东西,端端正正的放着,很是喜庆。

然而,秦淮却是笑不出来。

可能很多人眼中,嫁给祁宁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感到喜悦。并不是祁宁不好,而是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一块巨石堵在那里,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月色落在身上,有些凉意。

肩上一沉,盖上了一件外衣,秦淮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不是叫你回去休息了吗?”

尚渊却是避而不答:“天凉,小姐还是回屋比较好。”

秦淮懒洋洋地抬了抬眸:“我说尚渊,连尚香都已经回屋休息了,你不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太多了些?”

尚渊垂首:“奴才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安全。”

起初听尚渊说那句“奴才”,本身就有种不悦的感觉,后来经过她千方百计地纠正,他才勉为其难地少用了很多,但是一换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总是依旧是这样的自称。

秦淮不由看了他一眼:“你的‘职责’未免也太全了点。”

尚渊却不看她,反而抬头,看向了天边的那轮明月。隐隐的月光笼在他的身上,将分明的脸色衬得更加清晰。秦淮看着他,不由微微出神,恰听他道:“如果小姐是在为赐婚一事烦恼,大可不必。”

秦淮眼睫略微一触,不禁问:“怎说?”

“成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依托。赐婚一事,小姐不必烦恼,因为——原本小姐与大人,就是一对连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关系,尚渊的话语沉沉地落在周围的风中,显得有种清透的凉意,隐约绕在身边,反而有种感伤。

秦淮不想这个沉默寡言的贴身侍卫竟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说这么多话,也是愣住,半晌,才哑然地开了口:“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尚渊看她一眼,垂下眸去:“我也只能言尽于此,还望小姐体恤。”

本来对于往事探究的期望才刚提起,却又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打碎,秦淮的心情一起一落之间,感到周身依稀微凉,轻吐了口气道:“我明白。”

一抬眸,这才留意到尚渊身上的衣服竟是少了一件,低头才发觉盖在身上的是他的外套,不禁手忙脚乱地取下,咋舌道:“我回屋就是了,衣服你还是拿回去呵。”

尚渊点头,随手接过。

秦淮转身回屋,长长的走廊把她的背影拖得老长,沉沉地摇曳在背后。隐约的烛火下,影子也覆在地上忽疾忽缓地晃着,背上似是落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透过衣衫投在肌肤上,轻轻摩挲。

到门口时,秦淮回头看去,已只看到走廊尽头修长的人影,一步一步地远去,覆盖进了那层层叠叠的树影当中,渐渐看不清晰。

秦淮不得不承认,抛却尚渊的身份,他也理当是足以叫很多女子路过的时候,不禁要驻足凝视的人。极适合他的画面无非是一片纷纷飘曳的柳絮,他取剑而立,高挑修长的身材,也不知会惊煞多少闺阁小姐。

想着,不禁又抬眸看一眼天际的月,昏昏沉沉的光,着实有些凉人。

赐婚一事之后,相府上下自然都将秦淮当成了准丞相夫人的不二之选,比之以前,不论她走到哪里,恭敬谦卑的人数愈涨,有几日路过祁宁书房,恰好有几个朝中官员模样的人走出,竟也会同她客套上几句。

这样的待遇,让秦淮在相府的感觉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背地里这个时候又起了各色的谣言,秦淮始终只耳闻到几句,大抵拼凑出的信息表示,似是和一个女人有关。

本也想再往下深究,然而这好似是相府中的禁忌,所有人讳莫如深,不论她如何旁敲侧击地问,但凡遇到这个话题,任何人皆是缄口不言的避而不语。

每每秦淮想要打探这个女人的事,都可感到身后尚渊的眸色愈是一深,她越是问,那张脸就越是黑,然到最后,她干脆直接对他视而不见了。

无奈这相府中人的嘴,却是比任何紧锁的门都还要难开得多。

又过了几日,祁宁的伤终于在调养中渐渐痊愈了。

秦淮照例去房中替他送去药,正把碗搁下,转身要走,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叫她不禁一愣,问:“怎么了?”

祁宁身上盖着一件单薄的长衣,脸上虽然还是没有太多的血色,但比原先早已好上很多,只是这一眼看去,依旧有种纤瘦的感觉。他的视线在她的身上一落:“三弟那边似是出了一些问题,皇上已下了令,让我不日过去看看。”

脑海中宋拂那副笑意悠扬的模样一闪而过,想到这样俊俏的少年人儿竟是有了难,秦淮下意识便脱口问道:“情况怎样,很严重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祁宁微蹙了一下眉,反而看着她,露出几分迟疑的神色。

秦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放心吧,我会留在家里。”

“家?”祁宁的眼微微眯了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秦淮的呼吸忽然一滞,只能干笑了两声。刚才一句自己也没有留意,居然下意思地把这里叫做是“家”了。

真想着,祁宁轻轻拉了她一把,便顺势被带到了床边,坐下。

屋外有一阵轻盈的鸟雀腾起,阳光隐约刺目,落在身上,却是一种暖暖温和的感觉。秦淮有些懒洋洋地垂了垂眼睫,只听祁宁的声音在耳边温温地响过:“等三弟的事处理妥当,大哥班师回朝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自从皇宫回来之后,虽然两人不时见面,然而祁宁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闲话家常的语调同她说过话了。

秦淮不禁抬眸看他,只见一双眼微微弯起,很深,依旧看不出情绪,但又分明是格外温和的。但是听他这种娴静的语调,依稀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心情似是很好。

宋拂落了难处,何以祁宁反而比先前轻松了不少?秦淮觉得不解,然而再想一下,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祁宁留意到她眼中的了然,淡淡道:“最近朝中很多人想要暗中动些手脚,大婚之前我不想多出什么茬子,飞鸽传书了三弟,让他配合我演上这么一出。”说着,默默看她一眼:“秦淮,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果然…

秦淮不禁轻轻吁了口气:“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反正她本身也只是挣扎在他掌心的囚鸟,不论她愿意与否,也总是他一句话决定的事情。

祁宁的手在她这样淡漠的语调下微微一紧,秦淮恍若未觉地从他的掌心抽出手腕,避而不见:“屋内有些乱了,我替你理理。”

背后落着的视线若有若无,秦淮假意未觉,一面理着桌上的书籍,一面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

其实照着一个丞相的标准而言,祁宁的书房着实是简朴至极。没有太多珍宝摆设,不远的书架上堆放了满满的书籍。两面的墙壁上悬着几副山水画卷,墨色迷人,似极祁宁给人的感觉,有种山水间飘逸渺然的感觉。

秦淮捧着书籍正准备摆上书架,一转身,无意中撞到了搁在书桌旁的一堆画轴,顿时散开一地。

忙不迭把手上的书放到一旁,秦淮正把卷轴一幅又一幅地拾起。有一卷不似其他的精装而是格外朴素,这一跌之下散开了些许,隐约露出几缕墨迹。

收好了其他的,秦淮余光瞥过,只见落款的“青柔”二字。这字体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清新隽秀,然行文间却又别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畅快淋漓。

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秦淮的动作稍稍一滞,正准备伸手去取,却有一人快她一步。

秦淮抬眸时,祁宁已神色淡淡地收好了卷轴,随手收进了另一侧的柜子里,回头看她一眼:“屋子有下人们理,你不需要自己动手。”

比先前,语调已显得愈发平了,然而正因为过分平静,反而叫人感觉格外的不自然。

秦淮的视线落过那个书柜,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

端了药碗离开,到门前时不禁顿了顿步子,微微侧头,祁宁依旧站在那里,然并没有看她,只是投过窗子望着屋外,整个人的姿态一时间显得有些疏离。

抬步走出,慢慢顺着走廊离开,然而这一时的脑海中,隐约只留了那个叫“青柔”的女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TT 乃们这霸王的程度到底应该叫俺情何以堪啊啊~情何以堪~~~~!!!

求给动力,没油就生锈了…怕月榜需要花花顶起,无花无分无冲劲啊嘤嘤嘤嘤…

PS.唔,离开京都表示会有更好玩的事…青柔啊青柔,尊觉得素个好名字咩哈哈。所以,你们猜到了么~

第13章 陈年旧事

不出几日,果然如祁宁所说的,准备启程。

秦淮在他们的安排下上了马车,是日天色尚好,依稀的阳光漏入,落在身上,不禁也有几分暖洋洋的感觉。懒着身子,往里面腻了腻,整个人陷入了软绵绵的垫子中,便陷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隐约感觉外头有人来回地忙碌,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祁宁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京都,醒来的时候感到周围隐约颠簸,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发很久了。

揉了揉朦胧的眼,面前的景象才慢慢清晰了起来。

祁宁靠着车壁本是闭目养神,明明没有睁眼,却不知怎的就知道她是醒了,淡淡问了句:“睡得可是舒服?”

秦淮只觉得肩膀一阵酸楚,被一问,才稍稍清醒了神智,发现自己一直靠着的那个软趴趴的“垫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已成了祁宁的手臂。看他略有些僵硬的姿势,她也不禁尴尬地咧了咧嘴:“怎么不叫醒我?”

祁宁这才缓缓将眼睁开了些,却是答非所问:“路上的风景不错。”

秦淮无语,然而顺着他的话往外看去,果然见满眼碧色的景致,在淡淡的阳光下,微朦一片。也不知是不是前几天刚下过雨的关系,依稀感觉像是笼了一层水气的关系,模糊了些许视野,然而这种润润的感觉落进了心口,反而愈发不是滋味了些。

眼里的神色正越来越恍惚,祁宁的手轻轻地伸来,抚上了她的手背。秦淮的眼睫霍然一颤,抬眸看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去,余光落过,他的那双手,十指格外的白皙干净。

祁宁的话轻飘飘地落过她的耳边:“秦淮,如果让你选择,你会不会想就这样离开,以后再也不回来?”

他的话语很轻很淡,但生生将秦淮给骇了一跳,忙不迭一摆手,道:“没有的事。”

“是吗?”祁宁这样的一句后就没了话语,秦淮也不知怎的生怕他知道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思一般,感觉心跳得格外突兀。半晌半晌,才听他又幽幽地开了口:“其实,我很想不再回来…”

秦淮看向祁宁的时候,眼中一时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要说在大魏朝最风光的人物,除了祁宁之外,恐怕谁都拍不上名号。虽然很多人对他的敬畏中,更多存在的是“畏”的成分,然而任谁都知道,凡事大魏朝的男人,真正羡慕嫉妒的,无疑就是他。

或许祁宁那种雷厉风行的手段会叫很多人望而却步,然而,一方面对他避如蛇蝎,另一方面,又有不少人甘愿一尝他这一杯娇艳浓烈的毒酒,剑走偏锋。

高高在上,翻手成云覆手雨。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时候居然说——他想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祁宁言语中这种语调作祟,秦淮一时间竟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几分疲倦的意味。

不禁有些迷茫。

世人都道富贵荣华好,但是真正拥有了这些的人,却又想要逃开。身在高位自有不盛寒的感觉,但是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非要一步又一步攀上这个高位呢?

依稀间,眼前的这个人影也显得几分模糊,秦淮微微出神。

其实抛却他背后耀眼的光环,或许祁宁也不过只是一个清瘦文雅的男人罢了。离开朝堂,或许那种采菊东篱的日子更适合他吧…

秦淮的呼吸微微滞了滞,不由张了张嘴:“如果不想,那就不要回来了。”

她分明感到搁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微微僵了僵,半晌,祁宁的话才淡淡地传来:“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祁宁睁开眼的一瞬,神色有些恍惚,看到秦淮的眼里,她也不禁愣了愣,下意识脱口问道:“为什么?”

祁宁看她有眼,却是笑了笑:“如果真的可以离开,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秦淮不由一愣。这种太过无奈的笑,好似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缱绻的纠葛。祁宁的疲惫顿时被这种情感埋藏在下面,好似在后悔着一些东西,然而后悔之余,留下的就只剩下无力的无奈。

直觉祁宁与她之间有太多的秘密,然而当她正准备问的时候,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大人,前头就是断头坡。”从外头传来的,是尚渊的声音。

“知道了,下车。”祁宁应了一声,后半句则是对她说的。秦淮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周围忽然笼上的一阵风不禁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远山连绵,只是这周围一时间没了太多浓密的绿荫,遥遥看去,前头的古道一片昏黄的尘土,风随意轻轻一卷,都足以散开几点轻尘模糊了眼。

秦淮只感觉自己的魂好似不知不觉也要被风吹散的尘土一点点带得远去,这时听到耳边祁宁的声音传来:“这一带流寇四起,我们需要小心一些。”

秦淮不禁微微睁大了眼:“流寇?”

尚渊此时已牵了马走来,微微一仰头,视线落在古道的尽头:“宋校尉如今正在攻打幽州,这断头坡离幽州不过三日的车程,不少流民落草为寇,仗着这里的地势,就聚在了这里。”

他的话说得平淡,秦淮不禁暗暗地咽了口口水。

祁宁看她一眼,似在宽慰:“这些流寇行踪不定,也未必就叫我们遇上,只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这一点,秦淮也是认同,视线往周围一番逡巡,终于找到了马车旁边有些惶恐地站着的尚香,不禁笑出了声:“怎么了,你家大人都说了不一定碰上,就不要这么担心了。”

但是尚香的一张脸实在煞白得过分,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情绪,再出口,语调依旧是微微带着颤意:“我…我没有担心。”

这样的表情,要说没在担心,恐怕是谁都不会信的事。秦淮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尚渊,只得无可奈何地走到尚香身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半安慰道:“这么多人都在这,要掳也不是掳你。”

“小姐…”尚香的嘴角又是微微地一哆嗦,愈发地小声了,“我,我真的没事。”

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尚渊那里看了一眼。

秦淮理会过来,乘祁宁没有留意,走到尚渊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不用总跟着我,多陪陪你姐姐吧。”

尚渊默然半晌,才应道:“是。”

等祁宁拿着地图校对妥了地形,就又开始上路,只是比起先前,愈发有了一种森严警惕的感觉。

夜色渐渐笼下,一路来始终有惊无险。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不方便再继续赶路,一行人只能在荒郊野外勉强地过上一晚。

夜黑风高,悉数的树影之间,遥遥的只有一轮圆月孤零零悬在枝头,沉沉地洒下月色。

“噼啪——噼啪——”

篝火燃烧处,火苗时强时弱地蹿动着,映着远近的人影忽明忽暗。

祁宁在不远的地方安排着晚上巡视的人,秦淮支着脑袋坐在火堆旁,恍惚间有些出神。

夜间的深山里格外清冷,遥遥可以听到野兽的嚎叫声,好似就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但再一细听,总觉得又是格外的远。整个人总是不由警惕,但是长时间的紧张,又叫脑子仿佛有些混沌了。

“咔嚓”一下声响,唬得秦淮冷不丁险些从坐着的石头上跳起来,抬眼见是尚渊,忍不住瞪他一眼:“尚香睡着了?”

尚渊在她的话语下无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帐篷,点头:“睡着了。”

秦淮也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吁了口气:“早知道她这么害怕,就不带她来了。”

“小姐不用自责,是姐姐自己缠着想来的。”尚渊说着,随手拾起脚边的一根树枝丢进火堆里,火焰顿时蹿上一团,把他深邃的眸色衬得忽然一亮。似是迟疑了一会才开的口,言语这个时候格外平淡无波:“我和姐姐第一次碰到的时候,正好是遇到了流寇…”

秦淮眼中的情绪不由一晃,下意识脱口道:“你们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吗?”

“不是。”尚渊看着火堆出神,身上似是跳动着夜色的阴霾,时隐时现,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话语依旧平缓,但是落在耳里,难免沉闷了些。

“六岁那年,我家中出了变故,正逢兵荒马乱,也忘记怎样自己一人背井离乡,开始的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时,为了一个馒头同狗争食是寻常至极的事,往往落的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秦淮没想尚渊有过这样的往事,不禁屏息听着。

“后来在险些饿死街头的时候,遇到了人口贩子。许是天意,老天不想我就此饿死,也是那时,遇到的姐姐。这样混乱的世道,贩子手上拐了不少的人,有小孩,也有女人。”

顿了顿,尚渊的语调因为过分冰冷,反而有些凄凉:“姐姐被捉的时候,一道来的,还有她的母亲。”

秦淮感到这个时候全身分明霎时冰了一下。

这些被人口贩子拐来的小孩,卖给哪个大户人家的话,还未必会不会有个好出路,但是那些女人的话…

将衣襟拉紧了些,她不禁问:“后来呢?”

“后来…贩子找好了一个交易地点,正准备带我们去的时候,途中,遇到了流寇。”

火苗中灼烧着的柴火的滋裂声,一霎好似愈发重了。

“贩子被当场砍杀马下,我们这些小孩和女人,都被一个不剩地带上了寨子。那天晚上,整个寨子里都是那些野兽蹂躏的画面,有几个女人不堪这种羞辱,寻了短见,但是在她们死后,依旧被——奸了尸。”

秦淮眼中的瞳孔不禁陡然收缩,在尚渊这样平静无波的语调中,感觉自己好似坠进了一个冰冷无底的深渊中,通体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