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难想象,祁宁的屋子里,竟然藏了这么多酒。

祁宁将酒坛子搁到桌上,见秦淮吃惊的神色,拍了拍收上的灰,微微笑道:“这些酒都是将士们送来的,都是好意,也就不好拒绝,只能自己藏下了。”

秦淮瞥见上头堆积的灰尘,也伸手替他拍了拍,狐疑地问:“你该不是想要我陪你喝酒?”本来还在琢磨着,就程亚夫失踪的事该如何安慰祁宁,现在倒是一点悲戚的氛围都没有了。

如果说祁宁是想借酒消愁…秦淮偷偷瞥了眼这个男人淡淡无波的神色,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

“秦淮,想听故事吗?”

如果不是夜凉如水,风太寂静,这种语调落入耳朵里仿似蛊惑一般。然而秦淮这个时候却很是清醒。知道祁宁有话要同她解释,侧眸看了眼方才魏善公主坐了的太师椅,摇了摇头:“如果是关于公主的事,大可不必跟我说。”

然而祁宁并没有理会她,开了酒坛在杯上倒了一杯。

祁宁的声色很沉、很静,周围的酒味开始泛滥开来弥漫在他身边,衬得他整个人的氛围愈发的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秦淮看得有些出神,珠圆玉润的话语,却只字不漏地落入了耳中,挡也没办法挡。

“也不知在十年前的哪个日子,丞相收养了一名少年,认作义子。彼时皇上共有五位皇子,一位公主,其中五皇子最为年幼,却天资聪颖,少年有幸被其相中,作为皇子侍读,伴其左右。公主天真烂漫,本与五皇子关系最好,常到五皇子宫中走动,便也结识了少年。不知不觉间,三人亲密无间,几乎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然而,就在五皇子即将冠礼的时候,宫中发生了变故。仿佛受了诅咒一半,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继死去,四皇子失踪数日,待回来时也已疯疯癫癫,不消半月,也暴毙宫中。宫中一时间人心惶惶,暗中涌起谣言,说是五皇子为夺皇位,将几位皇兄逐一咒杀。”

秦淮不想当初宫中还有过这样光怪离奇的事,不自觉间也屏息听了起来。

“流言不消几日便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暴怒,当即下令将五皇子收监宗人府,派人彻查。然而此事毫无线索可言,根本无从查起。眼见皇兄遭受牢狱之苦,公主顾念兄妹情深,不顾众人反对,屡屡向皇上谏言,结果也被软禁宫中,不许踏出半步。”

“那时,人人都认为五皇子也必死无疑,不料这个时候,少年出现了。他当场交出了所有的巫蛊之物,同时也供出了在四皇子消失的几日,将其囚禁的场所。禁卫军从中搜出了各种毒药残渣,自此铁证如山。”

“五皇子当场释放,而少年,则被打入了天牢之中。”

纵使祁宁讲得再过平淡,秦淮依旧感到有一阵寒意自体内直直地窜上来,忍不住握紧他的手腕,问:“难道那时候就没有人怀疑过吗?”

祁宁饮酒的动作顿了顿,抬眸轻笑:“怎会没人怀疑。单凭一个少年,又怎么会有如此能耐掳走堂堂皇子呢?只是那时候,所有人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罢了。”

虽是在笑,但是这样的神色,反叫人感觉他还是不笑更加来得好些。

秦淮默默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呢?”

祁宁低头看一眼秦淮握着他的手,笑了笑:“然后,丞相一家也受了牵连,抄家满门,皆被关入了天牢之中。在牢中过了三年,直到皇上大寿,大赦天下,少年才得以出狱,然而那个时候,能过从天牢活着出来的,也只剩了他一人。”

“然而少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的人,时过三年依旧不愿放过他。才离开皇宫半日,便遇到了杀手追杀,若不是在千钧一发之时得到公主相救,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

秦淮愣然:“公主?难道…”

祁宁点了点头:“公主虽然天生体弱,却也只是内虚。那日便是为了救那少年,双腿才会落下残疾。那一场逃亡,险些也让身娇体弱的公主险些送命。自此,少年欠下公主的,便是一条性命。”

秦淮沉默。

本以为魏善公主对于祁宁只是单纯的爱慕,不想这份感情竟深到这般地步。

“逃离京师之后,少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他也曾想过一死了之,然而,身上却系了丞相死前最后的嘱托——心系天下、精忠报国。”

秦淮愣然:“皇室一家残害了丞相满门,他竟然还这样忠于皇室?”

祁宁缓缓点头:“若无丞相收留,少年早已冻死街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最后的那句嘱托,即便是修罗炼狱,也注定是少年一生要走的路。”

“少年在外头漂泊了数年,其间结识了同样游荡在外的两人。那二人并不知道少年的过往,只是,行走江湖出生入死数次,彼此惺惺相惜,便结拜做了兄弟。”

秦淮明白这两人必然是程亚夫和宋拂,默默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少年才折返京城,以科举第一的状元身份,进宫面圣,入仕为官。而这位新帝,也正是当初的——五皇子。”

祁宁就这样不徐不缓地说完了整个故事,秦淮却依旧沉浸在其中久久无法回神。

恍惚间,她仿佛想起离开京城的时候,祁宁曾经说过——其实,我很想不再回来…

那时候,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疲倦,她实则不懂。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明白,原来那个看似富丽堂皇的京城,明明富丽堂皇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却是这个男人这样深邃至骨的伤疤,只要轻轻一碰,就足以血肉狰狞。

不知为何,她竟然对祁宁产生几分怜悯。

这个男人的一生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他注定,没有办法为自己而活…

周围的氛围难免有些沉闷,直到秦淮回神,再看那酒坛,不禁吓了一跳。这样满满当当的一坛酒,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隐约间了底。

忙不迭拦下祁宁仍在倒酒的动作,秦淮的眉心拧了拧:“今晚你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别再喝了。”

祁宁清透的眸中漫着些水汽,隐约间也有了几分的醉意,此时只是笑了笑:“不要紧。就让我醉那么一次。”

秦淮的动作微微一顿,由着他又推开了自己的手,没有再拦。

祁宁又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饮下,凝眸看着她,唇角微微抿起:“这些事情,以前,我从没有机会去跟你说。”

秦淮还来不及捕捉祁宁眼里藏得更深的含义,他已经撇开眼去,喝了口酒,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淡淡道:“秦淮,如果我去未安郡后再没回来,你就,不要再等我了…”

夜风忽然盛起,秦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咬唇道:“还没有出发,都说的一些什么话。”

祁宁愣了会神,才轻轻地笑了笑:“就如善儿说的,这一路究竟会有多凶险,我自己也清楚的很。”

这话听得秦淮说不出的难受,胸口里憋了什么东西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干脆一转身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结果喝得太急,被呛得一阵咳嗽。

祁宁的笑僵在脸上,忙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放,轻轻地去拍她的背:“你这是做什么?”

秦淮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来,却不知怎么的,那两行清泪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边呛边咳,边还断断续续地道:“不管…有多少凶险,咳,你都必须回来…我,咳咳…我等你回来!”

背上的那只手轻抚得格外柔和,仿佛稍重点就会将她拍碎了一般。秦淮的咳嗽渐渐停下,半晌不听祁宁说话,泪眼婆娑地转身看去,只见他正含笑看着她。

见过祁宁太多次的笑,却都是温文儒雅、翩翩得体,从来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适度有礼。喜时怒时都是一样的笑意,虽是好看,却总仿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这样的一眼,却是叫秦淮给看呆了。

“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见你。”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口烈酒的余劲,浅浅的话语自耳便厮磨,好似轻轻叼着她耳垂吐出的一般,陡然让全身上下腾起了一番热意。

作者有话要说:和尚忽然好萌讲故事的感觉…

第28章 以其人道,还其人身

秦淮也不记得那晚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祁宁喝了很多的酒,喝到最后也有了醉意,然后迷迷糊糊间,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清早,整个屋子里仍弥漫着沉沉的酒意,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衣扣依旧整齐,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祁宁这个时候早已没了去向,秦淮刚推门走出,便看到了尚渊,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多久。

“小姐,大人一早已经动身回京了。”

基本也已经可以猜到,秦淮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准备动身回去吧。”

尚渊微愣:“这么急?小姐可以再在这里住上几日。”

连祁宁都走了,她哪还会有游玩的心思?秦淮摆了摆手:“快去准备吧,回去我们还有事要做。”

尚渊不解地看她一眼,也再没多问。

目送他离开,秦淮立在门边,望着庭院微微出神。

到底是没有把那个细作的事告诉祁宁,他远征在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分了他的注意。如今他不在身边,回京之后,她也正好自己暗中调查一番。

“二嫂,二哥居然只身犯险,真是一点都不替二嫂着想!”

回京的一路,宋拂就一直跟在身边絮絮叨叨的,直到踏进相府的大门,秦淮终于忍不住停住了步子,回头看他:“你二哥既然已经出征,我们就应该相信他会平安将大哥带回来。”

宋拂在她冷不丁的话语中猛然停下步子,显得有些委屈:“我就是气恼他什么事都自己抗,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兄弟放在眼里了。”

秦淮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调缓和了不少:“祁宁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并不知晓,但是我却知道,他极是在乎你们这两个兄弟。”

回想起昨晚祁宁说起那两人时候的深情,秦淮不禁有些羡慕,虽然他有着那样沉重的过去,但也因此结识了这一对手足,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恐怕才是坚不可破的。

宋拂张了张嘴,话语不禁越说越轻,到最后,只剩了自言自语般的喃喃:“我知道他是在乎我跟大哥的,但是,我们又何尝不在乎他呢…”

秦淮低头看他这幅懊恼的神色,心头只觉得各种情绪百转千回,深吸了口气,忽然放低了声音道:“虽然我们没办法跟他一起去战场,但是,谁说不上战场,就参与不了‘战争’呢?无声的战争,才是最难打的。”

宋拂闻言,看她的神色间略有几分不解。

秦淮面上含笑,且不说破:“回房再议。”

祁宁有自己的战争,然而这个相府,却无疑是他们的战场。

回到房中,关上了门,秦淮才开门见山地问:“宋拂,你老实跟我说,前头阵子,在我的饮食中是不是出了问题。”

宋拂的笑僵在脸上:“二嫂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那天在船头突来的晕眩感,确是中毒的症状。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秦淮的神色不禁严肃了起来:“祁宁应该让你调查过毒药的来源吧?是出自何处?”

宋拂面有难色:“二嫂,你就别为难我了。二哥他,不让我同你说。”

“什么事情都瞒着,这种处事方式,你也是赞同的吗?”秦淮在桌边坐下,抬眸看他,“什么都不让我知道,难道真的是在保护我吗?”

宋拂在她的逼问下,哭丧着脸“呜呼”一声:“二嫂,你真的别难为我了…”

“宋拂,这相府中有细作。”秦淮深吸了一口气,吐息放得很徐很沉,“我知道你很听你二哥的话。你二哥带兵远征,我为了不让他分心,才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现在我能找的人,也只有你。”

“细作?”宋拂的语调一高,嚷嚷道,“这不可能!相府中的所有下人几乎是我一个个仔仔细细地调查过的,个个身世清白,不可能会有细作混进来!”

“但这是事实。”秦淮喝了一口茶,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宋拂的眼睛,“就在昨晚…”

待她把那一晚的经历一字一句地说出,宋拂的一张嘴大得几乎可以装下一整个鸡蛋,惊呼道:“这怎么可能!芙蓉醉可是皇宫大内特有的毒药!”

秦淮的神色一凛。

难怪宋拂会觉得不可置信。皇宫、京师,和这两个词有牵连的幕后黑手,将会有着怎样巨大的权势…

仿似有一个无形的阴谋从周围无声息地笼罩过来,直直地压下,隐约有种沉重的压迫感。

秦淮揪了揪胸口的衣襟,强让自己冷静了几分:“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是我,而是祁宁。”

宋拂心下焦急,不禁也是在屋里踱起了步子:“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都有仔细排查,怎么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秦淮只觉得他晃得自己更加心烦意乱,撇开眼去看着窗外,心乱如麻下不禁开始思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忆之后就一直懒于用脑的缘故,如今一耗心力,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头一撞一撞地敲得生疼。正抬手狠狠地敲了两下,动作忽然顿住。

“宋拂,反正闲暇无事,不如我们来唱一出戏吧。”

看着宋拂有些茫然的表情,秦淮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唉,你别到处乱走啊小姐!”

天色尚好,风清云淡,秦淮满是惬意地走在花园中,对身后尚香焦急的话语丝毫没有上心。

眼见花园尽头有一处陌生的庭院,正要好奇地去看,面前一个人影闪过,尚香已经气喘吁吁地将她拦住了:“小姐,这里不能去!”

秦淮的视线掠过她的身子,瞥上那处拱门,好奇道:“为什么就不能进去啊?”

尚香几乎要被急哭了:“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个别院是相府的禁地,如果让你进去了,丞相回来肯定要重重罚我了!”

她这一句“别为难我了”,同宋拂的那一声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秦淮不禁莞尔,视线又往那里多瞟了几眼:“那是什么地方啊?连我都不能进吗?”

“绝、对、不、能!”尚香一字一顿得说得格外坚决,“那个地方除了大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去!任、何、人!”

尚香说得越是坚决,秦淮的好奇心不禁越盛,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一副“要去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的神色,她不得不作罢,无趣地摆了摆手:“好了,不去就不去。”

转身时候,瞥见不远处站了的那个高挑的身影,秦淮的视线顿了一顿,又不动声色地落了开去。

自从那一日和宋拂谈完,到现在也不知不觉有了一些时日。祁宁那里始终没有消息,魏善公主回了宫后也没有过丝毫动静,只听说大发脾气跟皇上吵了一架,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相府中的众人对她这个未来主母始终礼待有佳,个个举止敬重,没有丝毫逾越的行为。

从表面上看,一切风平浪静,不见一丝波澜。

尚渊和尚香依旧伴在左右,秦淮的日子也有如无波的水面一般安宁惬意,若不是宋拂派在相府周围监视的人见过几只来往的信鸽,恐怕这个歌舞升平的假象将永远得持续下去。

庭院中的落樱纷纷,秦淮伸手,恰有几片在空中盘旋,最终轻轻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徜徉在掌心,薄如蝉翼,触觉依稀微痒。

她不禁眯了眯眼,感觉不远处尚渊的身影也依稀模糊了起来。

关于细作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尚渊他们,并不是她不想相信他们,只是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有半分行差踏错。

许是没有记忆的关系,这让她丝毫没有想要去追逐的东西,所以才会一直这样得过且过。然而,这些时日下来,却又让她渐渐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的记忆注定没有办法恢复,那么,至少让现在这样空空如也的自己,不再这样的一无所有。

她,想去把握一些自己可以把握得住的东西…

一直以来,始终是祁宁在身边默默地守护着她,有的时候,或许也该让她为他做一些什么事才是。

即使做不了什么,至少也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一不留神,手上一用力,折断了一枝树枝。

“咔嚓”一声,秦淮猛然回神,恰听有人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声色慌张地在跟前跌跌撞撞得跪下:“秦…秦淮小姐,不好了!”

哦…要开始了吗?秦淮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将手中的断枝往旁边一丢,肃容道:“你是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是宋校尉手下,大人刚接到消息,貌似…貌似…”

他“貌似”了半天也不见下文,秦淮蹙了眉心不禁催促道:“貌似什么?”

“貌似丞相大人的军队出事了!”

“什么!”秦淮下意识地语调一高,也不及多想,快步往院外走去,边走边道,“宋拂现在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逐章留评的人都是勇者!回去补分的人都是英雄!

乃们敢撒花,和尚就敢送分!吼吼吼!

第29章 神秘的别院

这样呼呼呵呵的传报惊扰了整个相府,众目睽睽之下,秦淮进了门口的那辆马车,车臣滚滚地就驶离了众人的视线。原本尚渊和尚香也想跟着,都被秦淮焦心地个拦住了。

秦淮一路赶到宋拂住处,等了大半天才等到宋拂自皇宫回来,然后两人便关在屋中商讨到了深夜。

待秦淮拖着疲倦的身子回相府的时候,已是第二天。

“小姐,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看着秦淮满是疲惫的神色,尚香递上一杯清茶,不禁有些忧心,“大人那边的情况…很严峻吗?”

秦淮伸指揉着额边的穴位,闭眸阳神:“宋拂去宫中请示了皇上,皇上不许他离京,昨晚我本也想劝他,但是他怎么也不听劝,连夜就带人走了。现在只希望,他可以帮祁宁一些忙。”

“那…”尚香不禁咽了口口水。

还没再说什么,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秦淮霍然睁开眼来:“谁?”

“秦淮小姐,这里有你的一封信件。”

“信?”秦淮眼中神色一闪,慌忙开门,见有个马夫模样的人在尚渊的监视下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问,“哪来的信?”

“貌似是未安郡来的…”

不待他说完,秦淮已经一把从他手上讲信抽了出来。

一目十行地看过,秦淮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深邃。

尚渊不禁蹙了蹙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