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的花轿到了。

水龙吟 第六百四十六章 姑嫂们

秦含真到底还有个小姑子的身份,所以闹洞房看新娘子的活动,她还是参加了的。

秦含真、秦锦华、秦锦春、秦锦容与秦含珠姐妹几个都一块儿去了。卢悦娘因为身怀有孕,小腹已经明显隆起,无论是卢、秦还是蔡家的长辈们都轻易不许她随意走动,所以并未离席。但是蔡家的蔡元贞、蔡婉珍、蔡季珍姐妹,唐家的唐素,张家的张姝,还有姚家、闵家的表姑娘们,全都凑齐了。大部分人都与余心兰相识多年,有一部分还交情颇深,再加上余心兰家世背景不同凡响,对于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孩儿来说,足够有威慑力,倒也没谁会跟她过不去,没眼色地说酸话、为难人什么的,场面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和乐融融。

众人在新房里陪余心兰说笑一阵,便有人先行散去了,只留下几位嫡亲、近支堂亲的小姑子们,还有蔡元贞这位新娘子的闺蜜。秦锦容则在察觉新进门的大嫂不象卢悦娘那样会和蔼可亲地宠着她,而且性格并不活泼外向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趣,拉扯着秦含珠出了门。她再过几日就要随父母到保定去上任了,不知要多久之后才能回京来,难得能见一回卢悦娘卢表姐,她当然要拉着对方多说一会儿话了。

跟父母甚至是未婚夫的态度有些不一样,秦锦容并不是很想要随父赴外任。她还想看着小外甥出世呢。可是父母都坚决要求她同行,她也觉得独自留在京中,与祖母、伯父母们一起过活,没有未婚夫陪伴的日子太过孤单寂寞了,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块儿去保定。本来一直视以为常的东西,都在她明白很快就要说再见之后,变得珍贵起来。她决定一会儿还得去跟几位闺中朋友打个招呼,与人道一声别。

秦含真目送秦锦容带着秦含珠离开,并没有阻拦。秦含珠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不会跟着秦锦容胡闹。而前头席面上还有卢悦娘能管着秦锦容,她就更不担心了。她微笑着转头看向久别多时的堂姐秦锦华,以及出嫁后就再也没见过的蔡元贞,发现自己心里还挺挂念她们的。

秦锦华比起未嫁时,看上去稍有发福,脸圆圆的,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看起来就是很幸福的年轻少妇。她嘴角含笑,拉着余心兰说话,字字句句都在为对方能嫁给自己的亲兄长而欣喜,还为兄长说了许多好话“哥哥的脾气再好不过了,你有什么想法,想要什么东西,都只管跟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的!只是他这人不太机灵,有些话,你要是不明言,他可能就猜不着了。所以,不要跟他客气,也别害臊。夫妻么,本就亲如一体,有什么是需要瞒着他的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他才能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呢!”

说完这些话,秦锦华还小声跟余心兰念叨着自家哥哥有多么洁身自好,从来不让丫头们近身,还叫余心兰千万不要相信任何心思叵测的丫头的话。事实上,承恩侯府里有心要勾搭上秦简的年轻丫头,从来就不缺。哪怕姚氏管得严,如今秦简也长大成人了,与小时候不一样。姚氏对丈夫和对儿子,可不是一个标准。她甚至想过要给儿子挑个懂事老实的通房,解决儿子的需求,但秦简坚决拒绝了。因此他屋里干净无比,绝不会让新婚妻子为此烦恼。

秦含真看到余心兰那一向淡定的面容浮现出几分羞涩与窘迫,心里不由得好笑。她轻轻拉了秦锦华的袖角一把“说什么呢?没瞧见嫂子脸都红了吗?大堂哥有多洁身自好,你让嫂子自个儿慢慢发现就是了,用不着先替大堂哥说话。有什么比嫂子自己发现的事实更有说服力呢?”

秦锦华醒过神来,看了看余心兰,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我也是心急了。我一心盼着哥哥与嫂子能和睦恩爱呢,竟然连这些话都敢说出口了。幸好屋里没有外人在,否则岂不是叫人笑话?”

蔡元贞笑道“哟,我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内人?秦三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秦锦华笑道“当然没记错。你也是我们家的亲戚呢,如何说得上是外人?”

蔡元贞哑然失笑。

秦、蔡、余三家原本就交情不错,如今还连络有亲,果然都已不是外人了。

秦锦春看着蔡元贞,几次欲言又止。蔡元贞也知道她想跟自己说什么,递了个眼色,便示意她随自己出了新房的门,往游廊拐角僻静处来。

秦含真心知秦锦春是关心未婚夫蔡十七在辽东的情况,有心向蔡元贞打听。蔡十七已经到了辽东边镇,恰好便是最近开战的几个地点之一。秦锦春进宫少了,家中父亲又不去衙门值守,消息自然要闭塞许多。况且战争相关的信息,小道消息再多也做不得准,怎么比得上蔡家自家人清楚?秦锦春早从到承恩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等候合适的机会,向蔡元贞打听未婚夫的近况了。

秦含真也不去打搅,留在新房里陪余心兰、秦锦华两人说话。

余心兰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金珠凤钗,打扮得比平日更添几分艳色,令人惊艳。她看起来还算镇定,只是显得越发安静了,说话比平时少了许多,可见并不是不紧张的。有秦含真与秦锦华、蔡元贞三人陪同,令她放松了不少。如今她说话已经不再绷着脸了,只是面上的红晕迟迟未消,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秦含真心里为大堂兄秦简惋惜,不知道他方才瞧见新婚妻子今日格外出挑的美貌没有?还是晕头晕脑的没注意,要等一两个时辰后的洞房花烛,方才察觉呢?

秦锦华低声向余心兰传授着一些新嫁娘的小秘决,还迅速告知了余心兰自家祖父母、父母与兄弟姐妹们的喜好,给余心兰做明日会亲时的参考。秦含真在旁看得好笑,心想这些事余心兰肯定早有准备,该挑选的礼物也都早早备下了,否则到婚礼当天才来临急抱佛脚,哪里来得及?

不过秦锦华也是一番好意,秦含真便凑过去,陪着她一块儿给余心兰提供建议,主要是介绍三房几位长辈的性情喜好。不过余心兰从前就经常拜访永嘉侯府,人基本都是熟悉的,再说一遍,只是为了加深她的记忆力而已。

不一会儿,姚氏带着两个姚家的女孩儿过来了。她对余心兰这位儿媳妇可满意得很。哪怕知道还有几个月就要举行恩科了,儿子需得应考,也没有改变婚期的意思。能娶得寿山伯府的千金,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福气。儿子有了寿山伯做岳父,还怕明春的恩科不能高中么?将来要谋官职时,也能更加顺当了!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对余心兰关心得很,特地过来看余心兰,生怕后者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还特地多嘱咐了福贵居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们,全都要听从大奶奶吩咐,胆敢仗着资历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报到她面前,她绝不会客气,就算是几辈子的老人,也不会顾及情份的!

余心兰虽然觉得婆婆和气得出人意料,但还是温和镇定地谢过了姚氏。她刚来,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秦简离开新房去宴席上待客之前,曾经嘱咐了亲信的丫头婆子来侍候她,一应事体都是照着她的习惯喜好来。她心中暗怀着羞涩与欢喜,对待婆婆也温婉柔顺了几分。

姚氏满意地在新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嘱咐了女儿秦锦华几句话,便再次出去了。她还得招呼许多上门来贺喜的女宾客呢。不过她把两个姚家的侄女留下来陪伴儿媳妇与女儿聊天解闷。她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寿山伯府显赫,倘若娘家侄女有能讨儿媳妇欢心的,相处得好,说不定还能靠着余心兰的关系,嫁得一位青年才俊为妻呢?寿山伯府千金的交际圈子,当然比姚家强得多,甚至比目前的承恩侯府都要强些。当然,不是在皇亲国戚勋贵的圈子里,而是官宦士人的阶层中。那才是姚家理想的联姻对象。

秦锦华与这两个姚家的表姐妹也是相熟的,并没有多想,就高高兴兴地拉着她们与余心兰聊起天来,聊的主要是姚、王、闵、唐等几家姻亲的琐事,也好帮助余心兰早些熟悉秦家亲友。倒是两位姚姑娘,十分知机,除了与余心兰聊天,她们也没忘记跟秦含真攀谈。姚氏是熟悉了习以为常,没太放在心上。但事实上,秦含真如今是肃宁郡王妃,也是姚家姑娘们难得接触到的贵人呢。有机会攀附,当然不能错过了。

秦含真却没什么心思去应付这两位姚姑娘,特别是其中小的那位特别好奇,还对宫里的消息感兴趣。秦含真笑着应付了她们几句,便借口要去寻蔡元贞与秦锦春,起身出了新房。

游廊拐角处,蔡元贞与秦锦春刚刚结束了一场谈话。看着秦锦春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犹带几分喜色,秦含真便知道,蔡十七不但在边疆安好无损,兴许还立了点小功劳,未来前程看好。她也暗暗为了秦锦春而开心,只是察觉到其中一位姚家姑娘跟在自己身后出来了,便闭口不问秦锦春与蔡元贞聊了什么话题,只笑着迎上去,说了几句闲话,又给秦锦春使了个眼色。

秦锦春非常配合地笑着把那位姚姑娘重新拉回了新房里头。

秦含真回头看看蔡元贞。蔡元贞会意地冲她笑了一笑。

水龙吟 第六百四十七章 打听

秦含真与蔡元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谈一回话了。婚礼前的见面,根本没有给她们详谈的空间和时间。虽然她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急需要商量解决的问题,但好友之间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聊一聊,还是挺好的。

秦含真指了指不远处的厢房,那里已经被收拾出一间棋室、琴室兼茶室来,原是秦简为了新婚妻子的爱好而特地准备下的,如今虽然还派不上用场,却也整理得干净整齐,烧了暖炉熏香,预备有来看新娘子的亲友在此歇脚,喝茶说话。眼下那里是空的,正好能让秦含真与蔡元贞稍稍坐一坐。

蔡元贞欣然应邀而去。

秦简的院子里,自然不会有没眼色的丫头会无视秦含真这位肃宁郡王妃的需求。她与蔡元贞才在屋中坐下,便有人送上了热茶点心,又再添了一个火盆在屋角处,就全都机灵地退下去了。

蔡元贞含笑夸道:“秦家府上的当家主母御下真真别有一番心得。寻常勋贵府上,这般不必人吩咐便知道该做些什么的丫头,也是少见的。”

秦含真笑笑。姚氏嘛,当家理事,统御下人,可能也有自己的本事,但说不上有多出众。只不过今日是她宝贝儿子的婚事,这院子也是她宝贝儿子的院子,就算是再小的事,她也会十二分地上心,不容许有任何被人挑剔的地方而已。更何况,秦简自身的御下本领也不差。他对余心兰十分珍惜,又怎会不在婚前把院子里的人事理得顺顺地,避免给新婚妻子添一点儿麻烦呢?

方才那丫头生得寻常,但确实挺能干的,看起来有些面生,并非从前见惯的旧人,但一应礼数规矩都是极熟的,估计就是新近传闻中秦简从家生子里头挖出来的人才,名唤秋雨的了。这丫头一进新院子便升了二等,在丫头群里可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倘若她能老老实实在这院子里做到最好,将来秦简与余心兰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秦含真自然不会跟蔡元贞讨论什么西府的丫头,直接就关心起了辽东战局:“不知辽东那边情况如何了?我在宫里只听说一切顺利,但细节却是无从打听起的,也不方便打听。外头的小道消息虽多,但也不知哪一条做得准。母亲正怀孕,我更不好劳动她去。幸好今日遇见了你,否则我说不定就要去找三伯娘帮忙了。”

蔡元贞笑道:“这有什么?你既然想知道,只管给我送信。只要是我知道的,又不犯忌讳,我自然是有问必答。就算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想要找你说说话的。如今辽东那边的军粮物资供应充足,既没人胆敢中饱私囊,也没人拖延推诿,据说都是多亏了肃宁郡王从中操持。家父早就跟我说,让我寻机会向你道谢,向肃宁郡王道谢了。倘若不是郡王费心,我们蔡家的子弟,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重大伤亡呢。”

辽东那边的局势无论如何顺利,也是确确实实的战争,不是玩家家而已。蔡家送了十几个子弟过去,都是家族未来的栋梁,至亲的骨肉。无论是哪一个在战场上有所折损,对蔡家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也会让蔡家上下悲痛不已。但战事进行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蔡家子弟除了三人负伤,其他人都还完好,其他驻守辽东边镇的将士,伤亡也不算惨重,更没有物资短缺的烦恼,无论是粮食、棉衣、皮甲、药物还是兵器、马匹,本都供应正常。蔡家人又不是不知兵事的愣头青,怎会不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出力的缘故?

云阳侯就不止一次在家中对妻女感叹,说辽东这一战,比他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边镇参加大战时轻松得多了,那时候他们后勤供给不足,将士们连每日三餐都是勉强填个半饱而已,药材更不必提,后来还因为怨声太大,一个管物资后勤的小官员被人怀恨当街砍杀,后来曝出各种贪腐案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般倒了一大片边镇的文官,差一点儿导致了朝廷方面文武官员之间的反目……

当然,那是先帝时候的事儿了,因为这事儿,今上登基之后,对贪官就罚得很重,武官与边境将士的待遇也有所提高,文官们不再动不动就参武官,恨不能将每一个立有军功的武官参到死了,朝廷风气也有了大变化。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云阳侯只是察觉到肃宁郡王赵陌在其中功劳不小,甚至连辽东那片地界上,原本的旧守军与新调去的军队之间关系还算和睦,并没有暴发出太大的矛盾,也少不了身为原辽王府嫡长孙的赵陌从中劝和的努力。云阳侯非常感激赵陌,还私下夸奖他是宗室年轻一辈的翘楚。虽然当年因为种种原因,赵陌并没有象太子妃唐氏希望的那样,成为云阳侯的女婿,让云阳侯心下扼腕不已,但如今能跟对方以这样的方式合作,其实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呢。

当然,云阳侯后面这番话,蔡元贞是不会告诉秦含真的。她只说了云阳侯如何赞扬赵陌的话,听得秦含真眉开眼笑,还得假惺惺地替赵陌谦逊一番:“云阳侯实在是过誉了,我们郡王爷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而已。皇上与太子殿下都如此信任他,将这等重责大任交到他手中,他当然不能辜负了皇上与太子殿下的厚爱。”假得连蔡元贞都听出来了,低头以袖掩口偷笑。

秦含真见状,脸不由得红了一红,但很快就好象没事人一样继续双眼亮晶晶地追问:“我们郡王爷可是到辽东去了?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往南边去了,但底下人的消息也不甚灵通。我瞧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还纳闷呢。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明白了。”如果赵陌其实并不是去了江南筹措军粮,而是跑到了开战的辽东,那么让底下人瞒着她,倒是可以理解的。他这是怕她担心害怕吧?不过就算是这样,这种隐瞒之举也是不可鼓励的!秦含真决定等赵陌回来了,就要让他深切地明白到这一点。

蔡元贞哪里知道秦含真与赵陌小夫妻俩的那点子花枪?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我只听说肃宁郡王近来坐镇锦州,另行派人去了南边筹粮。他身上带了旨意,一到锦州就先把一个暗地里挑拨旧守军与新调去军队之间关系的小武官给砍了,当地官员没人再敢违逆他。”

秦含真心下明了。由于辽东战事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许多,原本辽东守军换防的进程被打乱了,自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混乱。也不知道那个故意在这种战争期间挑拨离间的小武官是不是跟北戎那边有关系,反正这种作死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容许的。赵陌手里带了圣旨,直接把人砍了倒是一了百了,还能震慑住所有人,免得再有人暗地里生事,他也就不必再费心思去理顺人际关系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知道了赵陌确切的行踪,秦含真心下叹了口气。担心自然是有的,但赵陌毕竟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负责的也是后勤供应,危险不大。如果这一回他能表现出色,将来皇帝与太子自然会有所回报。身为宗室近支子弟,已经有了封地与郡王头衔,再有帝王的宠信,自身又没什么野心的,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保证赵陌一生的富贵尊荣了。秦含真知道他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他们夫妻俩的未来,心里不由得又酸又软,恨不得丈夫此刻就在她眼前,能让她好好抱住他温存一番。

秦含真又向蔡元贞打听了一些别的消息,蔡元贞有的知道,有的不清楚。她毕竟只是女孩儿,虽说云阳侯在家时并不忌讳向家人提起边境的战情,但蔡元贞不可能如其兄长蔡世子那般,还能直接阅读军报,很多消息都不会了解得太详细。可这对秦含真来说,已经很足够了。她郑重向蔡元贞道了谢。

蔡元贞道:“这有什么?倘若你有心要打听,自然不缺人把这些消息告诉你。你能想到我,原是我的荣幸才是。”

秦含真笑道:“这些消息,我自然是先找你打听的。一来蔡家有人在辽东,四妹夫就在前线;二来你我两家又是姻亲,我跟你更是闺中好友。找你打听,比找别人要省事多了,我又怎会舍近求远?”她要是找闵氏,还得让闵氏回娘家去打听,闵家人在辽东人手不多,这又远了一层,不够折腾的。更别说闵氏如今已经快要随夫赴任了,她其实也不大好意思打搅人家,就只因为郡王府下面的人向她汇报赵陌行踪时,有些不详不尽。

最关心的消息打听过了,秦含真也顺便问了一下蔡家的近况。

楚正方入狱,楚家随即衰落下去,家族子弟坐牢的坐牢,免职的免职,贬官的贬官,调任的调任,原本在城卫军中几乎占了上风的局势,瞬间扭转。而本来已经打算退出城卫的蔡家势力,又不得不中止了原本的计划,重新回到原位上去,因为皇家还是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将门家族来支撑城卫军的。云阳侯本来都在计划要去辽东参战了,如今只好继续留守京城。而闵家、马家等几个家族,又迅速将原本楚家占了去的位置给瓜分了。再加上秦含真的父亲秦平又升了一级,正式回到了正五品的官阶上。如今的城卫军,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是,经此一事,云阳侯对于蔡家的未来,并没有更改原有计划的打算。即使能在城卫军中继续占主导地位,蔡家的子弟,还是要正正经经凭军功在军中立足的。一时的权势不代表着什么,蔡家需要更稳当一些的倚仗。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是为了家族的长久发展。

蔡元贞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很显然,楚家带给蔡家的影响,远不止是城卫军中的几个职位而已。对此,秦含真除了默然,也没法说什么了。

水龙吟 第六百四十八章 无人知

秦含真与蔡元贞难得的谈话小聚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姚氏很快又带着人到了福贵居来。

这一回她是挂念着新儿媳妇可能会觉得腹中饥饿,不放心,就特地让人准备了鸡丝汤面和几样养人又美味的点心,送过来给余心兰充饥的,真真可以说是贴心婆婆了。她不厌其烦地再一次嘱咐院子里的丫头们要把大少奶奶侍候好了,又问秦简的两个大丫头夜凉、素月有没有把余心兰的陪嫁丫头照顾好,完了才要拉着秦锦华她们姐妹一道回席上,路过茶室还招呼了秦含真与蔡元贞一把。

姚氏笑意吟吟地,看起来风风火火却又劲头十足:“前头休宁王妃问起你好几遍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休宁王妃又要找我要人。”又对蔡元贞道,“前头好戏快要上场了,蔡二姑娘与蔡三姑娘跟我们家五丫头六丫头一块儿候着呢,蔡大姑娘不妨一块儿去瞧瞧?”

秦含真心下有些无奈,回头看一眼蔡元贞,彼此都明白今日是没法再详谈了。她们都回转新房里与余心兰打了个招呼,便顺着姚氏的意思返回到宴席上,继续着吃席、看戏与交际等活动。

承恩侯府今日喜宴,确实十分热闹。男宾席与女宾席都各请了一个戏班子,唱的戏也好。各种锣鼓箫笙的声音都传到街上去了,里里外外一片喜庆。就连门外偶然经过的路人,都能随喜一番,得到承恩侯府门房派发的喜糖与花钱,自然也要说上一溜儿吉祥话,大家同喜了。要是有清闲的,进门喝上一杯水酒,门房也会笑脸相迎呢,半点不见平日的嚣张傲慢。

这样的喜庆景象,看在承恩侯府门前大街斜对面路边停靠的一辆马车里坐着的人眼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坐在车辕上的丫头有些挨不住冷风,整个人快要缩成团了,被车夫轻轻碰了一下胳膊,她满心不耐地回头瞪人,却看到车夫给她使了个眼色,又瞄了瞄车厢方向。丫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自己的需求占了上风,小心地掀起棉帘一角,钻了进去,轻声道:“大姑娘,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您再不回国公府,万一叫老夫人发现了,定然又要罚您了!”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裴茵瞥了她一眼,恨恨地掀起窗帘再看向承恩侯府的方向,摔了帘子便下令:“走!”如今祖母管家确实比从前严了许多,她不敢大意。毕竟也到年纪了,今年出孝之后,还得说一门好亲才行。没有祖母的支持,仅靠父母,她的前程未必能好。有时候,还是得给祖母一点儿面子的。

丫头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只知道自个儿终于能脱难了,立刻就松了口气,忙去吩咐车夫调转马车方向,返回国公府的侧门。他们是偷偷出来的,事先打点过侧门的看门婆子,如今回去,也还要再走同样的路。

行车途中,丫头可以不再坐在外头车辕上,而留在有炭盆和手炉的温暖车厢里。但同时,裴茵要跟她说什么话,哪怕只是随口提起,她也不能再装沉默了。

裴茵问她:“你说余心兰那样的家世,怎么就没嫁进云阳侯府,反而嫁给了秦二的哥哥呢?秦二的哥哥有什么?就算会读几本书,身上有举人功名,承恩侯府也不过是虚架子罢了,既无圣眷,也无实权,若不是有永嘉侯府支撑,只怕早就败了!这样的人家,余心兰是疯了么?竟然也能看得上!”

丫头侍候裴茵时间长了,也知道什么样的答案自家姑娘会喜欢:“想来承恩侯府好歹还有个爵位,余姑娘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寿山伯眼下再风光,终究根基还是差了些。他家又是文官,如何能跟云阳侯府那样的将门世家联姻?承恩侯府的大少爷既然是个举人,也就将就了。”

裴茵冷哼一声:“事情哪儿有这么简单?勋贵皇亲人家里头,子弟有功名的,又不是只有秦简一个!想来是寿山伯知道自个儿势单力薄,就算眼下一时风光,也未必能长久。承恩侯府再落魄,光是他家跟永嘉侯府的关系,怎么也衰落不了。永嘉侯总是会提携家族晚辈的。所以寿山伯宁可舍一个女儿,也要给余家找一个盟友。寿山伯本来地位就高,在文官士人当中又有名望,再有了太子的亲舅舅家做臂膀,等他再给自家嫡长子说一门好亲——说不定就是蔡元贞了!蔡大还未有人家呢!如此一来,秦、余、蔡三家彼此连络有亲,文有了,武有了,连皇亲也有了,将来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寿山伯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丫头干笑着说:“姑娘目光如炬,真真是再聪明不过了!”其实她没怎么听懂裴茵的话,但在这种时候,她只需要奉承姑娘就可以了。

但这两句奉承却并未让裴茵欢喜起来,她反而有些忿忿不平:“祖父当年也风光过,皇上至今还记得他的功绩呢!可我们裴家,怎么就没一个人能继承祖父的衣钵,正经在官场有所成就呢?就算这些年为了给祖父侍疾,受到了约束,可待在京城也不是不能升官,他们却一个个的都只在六七品上蹉跎。倘若父亲与叔叔们能再争气一些,祖父去世后,我们裴家也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谁说寿山伯府的如意算盘,我们裴国公府便打不得呢?”

说到这里,她便咬牙:“秦锦仪不过是个破落户,又跟裴家不是一条心,裴家居然还要留着她,保住与秦家的姻亲关系!倘若祖父尚在,圣眷不减,裴家又哪里需要受这样的委屈?!秦家嫡长子成亲,居然连个请帖都没给裴家送。就算我们裴家正在守孝,他们也不该缺了礼数!要不要赴宴是我们自家的事,可秦家那么多姻亲,就只有我们家没得帖子,这算怎么回事呢?秦家分明没把我们裴国公府放在眼里,就只有叔叔婶婶们还在自欺欺人,说这是因为我们家在守孝的缘故!祖母居然也信他们!”

丫头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想:不是裴国公府打不得寿山伯府的如意算盘,而是姑娘非要把算盘给掀翻了呀!当初大奶奶也曾想过要把姑娘嫁给承恩侯府的大少爷,是姑娘自己闹着不肯嫁的,如今再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

裴茵并不知道丫头在心中吐自己的嘈,她正搅着手里的帕子,暗暗盘算着:“承恩侯府是绝对信不过的!连喜帖都不送,也不打招呼,根本就没把我们裴国公府当成是正经姻亲,哪怕是我们家平日里没少送礼,我哥哥又时不时托人送些文章去请秦简点评,也都是白费功夫!京中的皇亲并不是只有秦家而已,圣眷正隆的也还大有人在。二房还在白日做梦,打算等明年出了孝,就再把二妹妹送去选秀。有那闲功夫,还不如给她说一门好亲呢!蔡家如今在辽东的人不少,说不定明年立了功劳,前程就不一样了。把二妹妹嫁进云阳侯府,也是不错的路子。蔡家的嫡次子还未定亲,与二妹妹倒还相配。还有京中宗室王府,我记得亦有几家子弟不曾说亲,都是身上有爵位的,与我年纪倒是正合……”

丫头忍不住再看了裴茵一眼:蔡家的亲事当日只差姑娘点头了,也同样是给姑娘自个儿闹没了的,如今再说这话……

可裴茵却没有察觉,她只知道,自己是国公府的千金,才貌都十分出众,只要长辈们愿意好好为她打点,那些王公贵族之家的亲事,还是有望说下来的。她可不是秦锦仪那样的破落户,怎能妄自菲薄,胡乱嫁人了事?秦简也好,蔡十七也好,都配不上她!倘若是寿山伯府的余世子来提亲,她倒还可以勉强将就。只是余心兰对她只怕怀恨在心,不可能让她做自己嫂子的。她还是得多费心思,才能为自己搏一个光明锦绣的前程!

若不是令她满意的对象,她绝不会轻易点头许嫁!

裴茵的马车在承恩侯府大门对面停留了小半个时辰,但除了门房的人多望了两眼,好奇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以外,秦家上下无人知晓她曾经来过。秦含真吃了一日的酒席,回到肃宁郡王府时,只觉得腰酸背痛,酒气上涌,比跑了八百米还要累人。

她迅速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暖和的家常衣裳,躺在起居室的暖阁里一边喝清茶,一边歇息,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交际的那块料。这种酒席,以后还是能少就少吧。大冷天的,吃的菜都不香甜,还要绞尽脑汁去跟人搭话,也太辛苦了。

这时候,莲实进屋来报:“寿管事让人递了话进来,说是郡王妃先前吩咐过的,让船队的人明春把前蜀王世子妃李氏一家送回蜀地去。今日李氏打发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已经联系上她哥哥了。她哥哥已经得到了赦免,正准备要回京,兴许腊月里就能与家人团聚了。李氏说要来给郡王妃磕头谢恩。寿管事没答应,只把人打发回去了,如今来请郡王妃示下,要不要让李氏进府?”

秦含真挑了挑眉:“这么快?李氏这回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忽然想起赵陌还在辽东呢,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大冷的天,她是不是该多准备几件冬衣,让人给他送过去?

水龙吟 第六百四十九章 清单

秦含真发现阿寿等人暗地里帮赵陌隐瞒自己真正行踪的事曝光后,阿寿一干人等面对自家郡王妃如何尴尬窘迫,就不必细述了。秦简婚后第二日,秦含真又来到了承恩侯府,参加堂嫂余心兰进门后的会亲仪式,又与娘家人聚了一回。完事后,她陪同祖父母、父亲继母婶娘回了永嘉侯府,还听祖母牛氏说了近来一件让其颇为高兴的事儿。

明年恩科消息传出后,天津牛家那边的人就给牛氏来了信,言道牛十六、牛十七兄弟俩都有举人功名在身,今春是觉得自己火候不够,没有上京赴考,但这大半年间他们换了一位老师,觉得在学习上进益不少,明年恩科打算下场试一试。成不成的无所谓,只当是涨涨见识,熟悉一下考场与流程,也好为日后正式下场做准备了。因此他们给牛氏来了信,明年正月十五后就要出发,可能需要在永嘉侯府借宿一段时间,问牛氏是否允许。

牛氏怎么可能会不允许?她还欢喜得很呢:“那年南下路上,我见了他们兄弟俩,就觉得是好苗子。倘若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日后我们牛家便也能兴旺发达起来了。别的我帮不上忙,给他们兄弟准备两间干净屋子,再收拾两个考篮,还是没问题的。他们要是愿意,我再叫侯爷替他们看看文章,说不定还能指点指点他们。”

秦含真心道,牛家兄弟要等元宵过后才上京,那时离恩科会试的日期也就只剩下半个月了,就算秦柏能指点他们,他们又能有多少时间来学习吸收?况且他们自身都没想过会考中,只是打算来历练一下。还不如想想明春落榜之后,他们会不会留在京城备考吧。不过明春恩科过后,下一回的正科会试就只剩下两年时间了。牛家就住在天津,离得近,就算留京复习,也无不可,大不了有事再回家就是。秦柏看在牛氏面上,一定不会介意多指点两个晚辈的。

秦柏也道:“我已经写信回江宁老家,让族里问问几个有举人功名的子弟,要不要上京城来试一试?倘若不行,在京中再温习两年,下科再试,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我年纪越发大了,还不知道能教几年书。趁着如今还算耳聪目明,多给族中培养几个后起之秀,秦家日后也算是有了根基。”

牛氏乐呵呵地点头说是。这其实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过的。借着秦家族里举人们上京,把秦谦给带回京城来,看这孩子愿不愿意过继给旁人做儿子。若是愿意,说不定谦哥儿以后都不必再回江宁去了。牛氏想到能跟大孙子见面团聚了,心里怎会不高兴?更别说秦柏还愿意指点她的两个娘家族侄了。

秦含真并不知道祖父母之间的约定,还在为江宁族人的到来而惊讶呢:“真的吗?说起来这几年有了族学,族里也多添了不少读书种子吧?我听闻江宁那边又多了几个举人、秀才,就连童生都多了不少呢。可见这族学是真的立大功了,当初祖父做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秦柏微笑着点头:“我不过是个牵头之人,也要族人们愿意上进,才有今日的成果。我已是老朽之身,蹉跎了岁月,族中却还有许多优秀勤奋的好孩子。能帮他们一把,助家族日益繁盛,我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秦含真忙道:“祖父说什么呢?您可是秦氏一族的大功臣!”牛氏也嗔了丈夫一记:“少胡说了。你做得再好不过了,没脸见列祖列宗的是东府那一个!”

秦柏哑然失笑。事涉长兄,他也知道秦松的荒唐处,便闭口不再多提。

秦含真也配合地转移话题,与祖母牛氏一同算起秦氏族里有可能上京的新举人们来。算着算着,又把亲友当中会参加明春恩科会试的人也都列了个清单。

明年恩科要参加的人还是挺多的,秦家就有个秦简;新结的姻亲寿山伯府,还有个余心兰的哥哥余景明,也要下场;卢家的卢初明正巧在京中,免去了奔波劳累。此外,许家的许峥必定也是不能错过的。他已然出了孝,倘若错过这一场恩科,就要再等两年。对于一向对许峥极有信心的许家人来说,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许大奶奶也是这么想的,她都有些后悔,答应了许氏的要求,尽快给许峥完婚了。

她对丈夫抱怨道:“太子继位的消息,我们没听说,但姑太太是什么身份?她定然早就知晓了!既然有新君继位,那必定会有恩科!姑太太却瞒着我们,一个字都没透露。倘若我早知道这个消息,又怎会在这时候给峥哥儿操办婚礼?没得叫峥哥儿分了心。万一儿媳进门后,勾得峥哥儿不能专心备考,岂不是坏了他的前程?就算我们许家不能毁婚,也可以等到峥哥儿考中了之后,再完婚的呀!”

许大爷皱眉道:“这有什么?简哥儿也一样要参加明年的恩科会试。他还不是在这时候成亲了?你要是拿这话去埋怨姑母,岂不是显得我们峥哥儿不如简哥儿读书用心?”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许大奶奶连忙道,“可我们峥哥儿跟秦简怎么一样?秦简今年会试的时候,也就是勉强得过而已。因担心会沦落到三甲去,他连殿试都没参加,如何能跟我们峥哥儿相比?就一年的功夫,料想秦简的学问也不会有多少长进。他那等勋贵皇亲家的公子哥儿,就算晚几年考中,甚至一直落榜,光是靠一个举人功名,也足够逍遥一生了。他怕什么能不能高中呢?我们峥哥儿跟他可不一样,一点儿差错都出不得的!”

许大爷道:“现在你再说这话又有什么用?给鲁家的信早就寄出去了,峥哥儿的新房也都收拾了一半,连酒席要用的物事都置办好了,戏班子女先儿都下了订金。甚至连亲友们,我们也都打过招呼,告诉他们峥哥儿下个月就要娶亲的。倘若这会子你才变卦,别说鲁家如何了,我们家就真真不用见人了!你别忘了,我还未起复呢。姑母更不会容许你胡闹。趁早消停些吧,赶紧把峥哥儿的婚事办完,也好让儿子专心备考。到时候峥哥儿的饮食起居,有儿媳代为照料,你也能省些心。”

许大奶奶有些蔫蔫地道:“鲁氏才多大的年纪?我能放心叫她照看峥哥儿?还不是得我亲自操心?万一她年轻不懂事,害得峥哥儿出了差错,她拿什么赔呢?”心里却知道,儿子的婚礼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改期了,丈夫不支持,她便无计可施。不象婆婆许大夫人在世时那样,婆婆倘若坚持要做一件事,就连公公许大老爷,也奈何不了她。

说起公公,许大奶奶又生出些怨言来。倘若当年公公能在婆婆面前强硬一些就好了,那也不至于会给许峥定下鲁大姑娘来。那时节许家名声还好,许峥才名出众,得许多贵女青睐,倘若能从中挑选一位,如今许家也不至于坐困愁城,只能倚仗姑太太许氏了。

许大奶奶没好气地对许大爷道:“老爷近日常跟我抱怨,说是身边侍疾的人不用心。问他怎么个不用心法,他又说不清楚。我前后都给他换过两波丫头了,哪一个敢不用心?老爷该不会是埋怨我给他安排的人长得不够标致吧?如今家里还有几个美貌细心的丫头?我也不好往老爷屋里摆呀!”

许大爷不耐烦地道:“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父亲说丫头不用心,自有他的道理。你把从前侍候惯的人调回来照看他就是了。当初你本来就不该把人换了,如今却要来抱怨!”

许大奶奶没吭声,撇了撇嘴不说话。公婆屋里侍候过的老人,都爱摆老资历架子,哪里肯听她这个新任当家主母的使唤?还时常指责她这里做得不对,那里做得不好。她才没功夫养活这些倚老卖老的废物呢!分家的时候,她就全给扔二房去了。听说大部分的人被放了良,从二房那边领了一笔银子,就带着行囊离开了内城,如今过得如何,也无人知晓,只有寥寥数人还留在二房当差,而且还是当初最惹她生气的那几个。她好不容易把人给撵了,怎么可能再接回来?做梦!

至于公公许大老爷,反正又不缺人侍候,还是别理会了吧。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又动弹不得,给全家儿孙添了大麻烦,犹不自知,居然还有脸在那里摆长辈架子,要这个要那个的使唤人。谁要听他的话呀?!

许峥婚礼的帖子送到承恩侯府的时候,是交到姚氏这边来的。但姚氏却一脸寒霜,勒令送帖子来的婆子:“把东西给夫人送去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那婆子察觉到屋内气氛有异,战战兢兢地退下去了。

姚氏冷脸转向坐在炕桌对面的丈夫秦仲海:“二爷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我把中馈交给简哥儿媳妇打理?!简哥儿媳妇才进门一个月不到,就开始管家,那我做什么去?!”

水龙吟 第六百五十章 交接

秦仲海看了妻子姚氏一眼,面上并没有太多惊讶或是气愤的表情。姚氏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早就想到了,半点不觉得稀奇。

他只是淡淡地说:“如今你有了儿媳妇,儿媳妇也不笨,能帮你分忧了。你不是正好可以好好歇一歇么?成日在我面前说管家辛苦的人,难道不是你?如今有机会可以不再辛苦了,你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姚氏差点儿气结:“这如何能一样?!”

她向丈夫诉辛苦,是为了撒娇,也是为了让丈夫知道她的功劳,而不是再因为婆婆或是儿女婚事等诸多理由,就对自己不咸不淡地。就算她曾经有过种种错误,那也只是小节而已。她为了这个家,竭尽心力,劳苦功高,难道就连犯点错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中馈大权,是当家主母的倚仗,也是当家主母地位的标志。倘若她真的把中馈大权让了出去,她还算是这承恩侯府里的当家主母么?她又不是承恩侯夫人,又没得世子夫人的正经诰封,就连下人对她的称呼,也都还是当年未分家时的叫法,没有变化,还是二奶奶。倘若连手中的权利都交出去了,她在这个家里算什么呢?

她还年轻呢,远远没到养老的时候!就算有儿媳妇了又如何?她连婆婆都还没熬死,这时候交权享清闲也太早了些!

姚氏斩钉截铁地道:“我并不辛苦,为了儿子女儿辛苦,为了二爷辛苦,我是心甘情愿的!简哥儿媳妇虽然出身好,人也聪明,但她是个才女,那些诗呀词的,琴棋书画,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管家?她只怕还嫩着呢,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家?不是我小看了媳妇儿,而是任何一个明事理的婆婆,都不会在媳妇儿进门没几天的时候,就要她担起如此重责大任来。那不是为了她好,而是在害她呢!”

说到这里,姚氏见丈夫的表情那般严肃,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说得太过生硬了些,便放缓了语气:“当然,二爷可以放心,我也不是一心揽权不肯放手的糊涂人儿。简哥儿是这个家的长子嫡孙,日后承恩侯府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他的媳妇,自然也是咱们家日后的当家主母。我会把简哥儿媳妇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着,先从小事开始学起,学上十年八年,怎么也能调|教出个管家好手来。到那时候,她与简哥儿的孩子也大了,我再慢慢儿放权,将家里的事分一部分到她手上,我也好稍稍歇口气,逗一逗孙子。那日子岂不是更美?”

如果姚氏没有一再做下糊涂事,秦仲海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那样的日子确实挺美。但是,他现在已经改了主意,不想再拖延下去了。妻子自命精明,却总是在该谨慎的地方胡来,真以为现在还是王家风光的时候,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有人兜着么?如今的承恩侯府,难得地托了三叔秦柏的福,稍稍摆脱了原本的外戚魔咒,他秦仲海与弟弟秦叔涛,在仕途上似乎也有了更光明的未来。儿子秦简更是有望科举高中,循正途入仕。在这样的大好时机,身为承恩侯府眼下实际上的主人,秦仲海不能允许有任何人拖全家人的后腿。

妻子根本就是个说也说不明白的人,性格固执,只知道一意孤行。秦仲海不想再冒险了。兴许新进门的儿媳妇余心兰暂时还当不了这个家,但她可以去学,去适应,总有能当得了家的一天。再怎么说,他还在家里呢,手下几个管事也都忠心。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人能给儿媳妇善后的。

秦仲海对姚氏道:“寿山伯府也是大户人家,他家的千金怎会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事务是如何打理的?你也不必太小看儿媳了,把事情交给她,倘若她有什么不懂的,再指点就是。你既然也知道,这个家日后是要交给儿子的,那也当对儿媳妇多看重一点儿。这个家早晚是她来当,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正好趁如今三弟妹要随三弟赴外任,小二房无人生事,赶紧让儿媳妇把府中事务给管起来。否则,等到三年后,三弟任满回京,你难道还要儿媳妇再跟三弟妹分担中馈大权么?”

姚氏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也只是非常轻微的变化,秦仲海尚未说服她。她本来就想过,趁着妯娌闵氏离京,把闵氏手上的权力收到自己手中,许氏又要养病,这府中上下,就真的是她一人的天下了。她连真正独掌大权的滋味都还未品尝过,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让权给儿媳妇?

秦仲海又继续道:“你也知道,简哥儿明年是定要参加恩科会试的。他今年的成绩,你心里也有数。这一年里他虽然用功,但能有多少进益,还是未知之数。这时候,他除了有三叔倾心指点,若能再有寿山伯的细心教导,明年恩科就更有把握了。这种时候,你何不做出个信任倚重儿媳的好婆婆样子来,让寿山伯夫妻也高兴高兴?难道说,在你心目中,这中馈大权,当家主母的体面,都远比儿子的前途更加重要?”

“当然不是!”姚氏忙道,“倘若儿子明春真能高中,我便让儿媳妇一步又如何?!”心里想想,她完全可以找个借口让儿媳代理家务,等儿子高中之后,再把权力收回来就是了。她是婆婆,这么做是名正言顺的。到时候就连寿山伯夫人都没法埋怨她。谁家会让新媳妇管家呢?就算余心兰只能管上几个月,那也是她这个小辈的福气!

于是姚氏便放缓了神色,淡笑道:“那就让简哥儿媳妇暂时代管几个月的中馈吧。我……”顿了顿,迅速想到了一个借口,“我为了他们小两口的婚事,忙活了这大半年,也有些累了,正好可以歇一歇,养养神,免得累出个好歹来。”

秦仲海一听便知道姚氏在打什么算盘,不置可否,只道:“你也不能真的歇了,把中馈交出去后,正好腾出手来,好好在母亲跟前侍疾。”

姚氏顿时拉长了脸:“侍疾?”要是为了这个缘故,她才不干呢!

秦仲海却道:“许家已经出了孝,眼下正忙活着许峥的婚事,等这件大事完了,接下来无论是许峥科举,还是许岫、许岚的婚事,母亲都肯定要操心不已的。她心里一心装着许家,只要能给许家好处,哪怕是咱们自家人吃了大亏,也无所谓。她又是长辈,你我难道还能公然忤逆她不成?只能哄着。先前我虽然试着断绝她与外人往来,不许她再见许家长房的人,但她病情有了起色,一声令下,这府里谁人敢不听令行事呢?就是她屋里的大丫头们,也没几个是真正向着我们的。我们根本什么都拦不住。倘若你在松风堂侍疾,遇到有什么事,好歹还能拦着些。别的不说,许家长房的人上门来求什么,你就能当场拦回去。这难道是那些管事、下人们能做得了的?”

姚氏觉得他这话似乎有些道理,皱了皱眉:“许峥的婚事都定了,许家还能有什么大事?就算许岫、许岚两个还未配人,夫人横竖不会把主意打到咱们自家人身上。家里就只剩一个秦素,年纪还算合适了。秦顺虽小了些,但也勉强。倘若夫人要把娘家侄孙女儿许给秦素秦顺,只求亲上加亲,我当然不会拦。”说这话时,她还有些幸灾乐祸。

秦仲海无奈地看着她道:“你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简单?简哥儿媳妇已经进了门,她是那样的家世出身,又是小辈。你觉得母亲会不会命她帮着留意许家姐妹的婚配?你觉得咱们家的脸,会不会在余家人面前再丢一回?!真到那一日,简哥儿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岳父呢?!”

姚氏的脸色顿时变了:“我竟忘了这事儿,确实不得不防!”

秦仲海见姚氏的心意已经扭转,便又趁热打铁地说了些专心侍疾争取孝名,还有给儿孙小辈做好榜样之类的理由,再拿许家长房的诸多贪婪妄为之举,吓唬吓唬姚氏,总算说服她暂时将中馈大权交到儿媳手中,专心致志对付许氏这个婆婆了。

承恩侯府的中馈大权交接之事,传到秦含真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她闻讯感到十分愕然。但趁着送别秦叔涛一家的机会,赶到承恩侯府时,见姚氏与余心兰相处融洽,竟然是和平交接,秦含真又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闵氏离京,许氏养病,姚氏眼看着就能独掌大权了,她竟然会在这时候把中馈大权交到新进门的儿媳妇手上?怎么听起来都不象是她的为人了呢?

秦含真怀疑自己从前认识的,是位假二伯娘。但看到姚氏如今时刻跟紧在许氏身边,就连许氏要喝一口茶,说一句话,打发一个丫头去取些什么东西,或是把随秦叔涛一同往保定赴任的许嵘叫到跟前嘱咐一句话,也都要管头管脚的情形,根本不给许氏半点与人独处或说私房话的机会,她又隐隐约约好象明白了什么。

只是姚氏防范许氏,防范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有些夸张?

秦含真不解地看向二伯父秦仲海与大堂兄秦简,心里不由得困惑了。

水龙吟 第六百五十一章 提醒

“那只是幌子罢了。”余心兰淡定地对秦含真道,“太婆婆她老人家扶持娘家的名声太盛,因此婆婆心存戒备。公公一说,她就信了。”

这是在送走了秦叔涛一家后,秦含真往福贵居探望新婚夫妇时,与余心兰私下的谈话。她还挺意外的。不是意外于二伯父秦仲海会将中馈大权交给新进门的儿媳妇余心兰,而是意外于余心兰竟然会知道个中缘由。

对此,余心兰只是微微一笑:“相公都跟我分说明白了。我原本也是诚惶诚恐,生怕做不来。但听了相公的话后,便知道自己责无旁贷。惟有尽心竭力,方不辜负公公与相公的信重了。”

余心兰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姚氏早年放过印子钱,后来因为裴大奶奶拿旧事威胁,又差一点儿把二房的秦锦春给卖了。许多所作所为,都触犯到了秦仲海的底线。秦含真早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长辈们,希望长房能对姚氏做出处理。秦仲海若是不想再让糊涂妻子执掌家中大权,日后做出更多荒唐的事,连累全家,那把家中大权移交到旁人手上,是唯一的选择。

许氏卧病,又有偏心娘家的缺点,当然也不是理想的接权人选。闵氏本来还行,但她性情偏冷淡,如今又随夫上任去了,也同样没办法当家。幸好秦简在这时候娶了妻子。余心兰出身贵重,学识才干都有,哪怕性格上可能有些不大合适,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岗了。

只是在秦含真看来,今日承恩侯府一行,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混乱的地方,下人们行事也都井井有条,可见余心兰管这个家,管得还算不错。

但秦含真还是问了余心兰:“可觉得累吗?能不能适应?你在家里应该没管过这种事吧?”

余心兰微笑道:“定亲之后,母亲把我带在身边教了一段日子,倒也不至于无从上手。家务琐事,说来说去,要紧的也就是那几条罢了。我只要把关键的地方把好了关,其他的就交给底下人去办,倒也没什么劳累的。我母亲给了我几房陪嫁的家人,都很精明能干,有他们帮衬着,需要我操心的地方不多。如今我就让他们跟在这府里原本的几个管事身边打下手,有些什么需要留心的,他们自会告诉我。那几个管事,都是婆婆用心调|教多年的,颇为得力,待我还算客气。我是新媳妇初上任,也不必烧那三把火,萧规曹随足矣。等时间长了,诸事也都理顺了,我要再做整改,底下人也没有不听话的理由。”

余心兰管家,跟姚氏大不相同。她是带了四个陪嫁丫头、四房陪嫁家人嫁进承恩侯府的。这些陪嫁的人手,个个都经过寿山伯夫人细心挑选,不但忠心,而且能干,性格手腕都很好,轻易不会与承恩侯府里的下人起冲突,给女主人惹麻烦。余心兰接管中馈大权后,并没有动府中几个体面管事的位置,而是照原样留任诸人,只将身边的陪嫁人手安插过去,充当助手。这些助手对原本的管事都很客气恭敬,看起来除了会提防管事们算计余心兰外,并不插手夺权,管事们也就稍稍放了心,姚氏看在眼里,更是满意儿媳妇对自己足够谦卑敬重。

余心兰沿用承恩侯府原本的规矩,底下又有能干的帮手,并不分心去管那些具体的琐事,只需要管事们将事务进行汇总后,向她汇报即可。该支的银子,该用的人,该分派的物品差使,只要不搞小动作,她基本不会与任何人为难。如此一来,下人们只要是老实办事的,都觉得轻松。而那些不怎么老实办事的,也觉得要糊弄人并不难,顶多是贪得没有从前多罢了,但细水长流也是银子。大体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性情温和又宽仁恤下,比起原本当家的二奶奶姚氏,要宽厚多了。

要知道姚氏可是仔细又讲究的主儿,除了她的心腹能大胆地贪银子,其他人是连多打碎两个碗,都要被她查问再三的。每月米面菜蔬方面的支出,姚氏更是算了又算。而在余心兰这边,都有陪房替她操心了。她根本就不会管得那么细。

然而,事实上余心兰可不是真的那么淡泊的人。她如今看着似乎懒于与婆婆夺权,但将来只要有需要,一声令下,她那些陪房随时都可以接手姚氏倚重的那些管事们的差使。一应事务都习练熟了,连人脉也都打开了,威望也有了,账目更是清清楚楚,各种利弊也都了然于心,谁都别想糊弄他们。先前贪污的财物,正好充作这些管事受罚的理由。就算姚氏再护着他们,也没脸说他们无辜。到得那时,有这些能干的陪房在,余心兰仍旧可以只负责揽总,不管具体事务。反正陪嫁的下人,忠诚是绝对信得过的,寿山伯府那边有制约,内部又有相互监督,出不了差错。余心兰根本用不着象姚氏那样事无巨细地样样过问,还有空闲可以跟新婚丈夫秦简培养感情,以及继续象在闺中时那般,看书做诗,雅玩消遣。

所以余心兰面对秦含真的疑问,回答得十分轻描淡写。

秦含真对她的答案挑了挑眉,笑着没有再多问:“你心里有数就好。其实这么大的家,初看好象挺难管的,习惯之后也还好。我娘家永嘉侯府,先前我祖母就不擅长中馈事务,但有嬷嬷们帮衬,不也适应过来了?如今我母亲和婶娘们合力管事,也并不劳累。承恩侯府就是人口多些,下人可能更复杂。但你虽是新媳妇,却有足够的份量去掸压,大堂哥护着你,长辈们又愿意替你撑腰,你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忧的。倘若真有人不长眼,非要跟你对着干,你就跟大堂哥说一声,他自会替你处置了。你也别因为担心会影响他备考,就什么都不跟他说。你要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了,他才没心情读书备考呢。只有你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的,他才能安心去学习。”

余心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脸都红了,但还是郑重地谢过了秦含真的提议:“相公也叫我有难处只管找他,千万别瞒他呢。”倒是姚氏,不止一次嘱咐过她,让她有事就去找婆婆,婆婆会替她做主,千万不要拿这些琐事去烦备考中的秦简。余心兰也就是听听罢了。对她而言,婆婆哪里有丈夫可靠?哪怕是公公都比婆婆可靠得多!

虽然余心兰看起来接手中馈十分顺利,姚氏也没给她添堵,但秦含真还是觉得很惊讶。姚氏怎么会这般乖顺呢?就算是儿媳妇出身贵重,能镇得住场子,她也不可能真的心甘情愿将手中大权送出吧?就算许氏再麻烦,她都不可能甘心的。她完全可以让余心兰做自己的帮手,将琐事交出去,自己揽总,保留大权。以她素来的性格,这才是她会做的事。

对此,余心兰还是淡淡地:“婆婆只说,让我代管中馈一段日子,她得去为太婆婆侍疾。她没说这段日子有多长,相公告诉我,可能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到明年恩科结束为止吧?相公让我先练练手,到时候若是烦了,不想管事儿了,交给几个陪房去管也成。但婆婆年纪大了,又辛苦了这么多年,还是让她歇着吧。这事儿公公心里有数,自会说服婆婆的,让我不必担心。”

不是秦简不孝顺,而是他如今长大成人了,明白事理,自然清楚自家亲娘行事有多不靠谱。他也是站在父亲那一边,赞成剥夺母亲中馈大权的。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为人正派守礼,不会有任何怠慢公婆的地方,那母亲手中不再执掌大权,又有什么关系呢?衣食住行,样样都不会缺,下人们也不敢有所不敬。母亲多享享清福,说不定还能更长寿些呢。

秦简甚至亲自去安抚过姚氏,说些儿子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还有媳妇年轻,尚需要母亲指点之类的好话。姚氏听着心满意足,认定自己只是需要休息几个月,专心把婆婆看好了而已,又怎会有任何为难儿媳妇的地方?她甚至还帮着弹压几个有心欺生的下人管事,觉得这些下人不给自己面子,竟然胆敢为难自家儿媳呢!

对此,秦含真只能说佩服二伯父秦仲海与大堂哥秦简了。有他们哄着姚氏,姚氏才会那般乖顺。而等这半年时间过去,她就算回过味儿来又如何?余心兰已经上了手,随时可以真正夺过大权,姚氏连帮手都找不到几个,丈夫儿子都不站在她这边,难道还真能跟儿子媳妇反目不成?估计到时候,她也只能强颜欢笑,夸奖儿子媳妇孝顺,让她得享清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