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瑶看不见众人的表情,但似乎感觉到房间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有陈医生一边替她清理伤口一边替她检查身体。

“虽然伤的不轻,但所幸只砸在头部发际之间,没有伤到其他地方,胎气平稳,孩子平安无事。”陈医生说道。

陈医生的这句话让徘徊在昏迷边缘的莘瑶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陈医生又同时给她打了少量的局部麻醉,她才渐渐睡去。

那期间季莘瑶只觉得在黑暗浑噩噩的度过,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脑袋里仿佛被塞满了千斤重的东西,沉沉的,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沉睡间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被什么人移动,她不知自己身在哪里,耳边只有沙沙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等她终于从那阵黑暗的与剧烈的疼痛出来时,勉强动了动双眼,却只觉得眼皮也犹如千金重。

终于勉强睁开眼,瞥见一丝清亮的光,却是同时痛哼一声,额头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难耐的抬起手。

“醒了?”

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莘瑶一愣,猛地转过头,却见坐在床边的竟是单萦。

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做梦吗?怎么会看见单萦?

季莘瑶抬起手,试着去触碰一下额头上的伤,单萦却是陡然出手按住她的胳膊:“别乱动,你额头上缝了七针,麻醉药效过去了,一定会疼,你如果用手去碰,反而会更疼。”

额头上那剧烈的疼痛让季莘瑶反映过来这不是在做梦,她不禁有些错愕的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单萦,再看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有两个床位的高档病房。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医院?”她开口,嗓音却是极沙哑的。

“你前上被顾家人送来医院,春病患多发季,医院病房人满为患,单人的VIP病房没有空位,只剩这一间双人的VIP病房,本来这里只有我女儿住,我也没允许医院让其他病人住在这里,但那见病人是你,才勉强同意医院把这床位给你。”

单萦的口气淡淡的,眼神却是有些疲惫,似乎是几没有睡好,整个人看起来不再似前段时间那样容光焕发。

季莘瑶一听,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床位,却没看见小鱼。

“小鱼脑肿瘤恶化,三的晚上刚又做了一次手术,这两重症加护病房,明可以转回这间病房了。”

单萦站起身,转身走到那边空着的床位,将那床边摆着的几个不知是谁送来的娃娃放在一旁。

莘瑶忍着额头上的痛,缓缓坐起身,再看看自己四周,床边的白色桌子上还放着何婕珍拿来的保温杯,看来顾家人是刚刚出去,凑巧在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单萦一个人了。

明明本来是情敌,明明无论是单萦之于自己,还是自己之于单萦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平时相见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己。

但一想到小鱼三肿瘤又一次恶化做手术进加护病房,莘瑶这颗心便也冷不下来。

她坐起身,扶了个枕头让自己靠着,低头见自己手背上正打着点滴。

单萦将那边小鱼的病床收拾了一下,又把一些鲜花插在旁边的花瓶里,须臾转头,见季莘瑶正靠在那边看着自己。

单萦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以着略冷漠却又平静的口吻说:“前上你被送来的时候,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干净了,但是顾家的那位家庭医生建议你来医院缝几针,又因为你头上被砸的不轻,就顺便留你在医院观察。”

“不过你昨为伤口不小心发炎而发烧,一直在昏迷,顾爷爷他们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昨上才被大家劝着离开,何阿姨今人熬了鸡汤过来给你喝,看你还没醒,就把鸡汤放在那里了。”

说着,单萦用眼神指了指莘瑶床边的保温杯:“一会儿你打完点滴自己喝,不用我喂你吧?”

“不用。”

单萦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又看起来没有太多锋芒的面对自己,再加上心疼小鱼的病情,莘瑶倒觉得自己此刻有些不太自然。

由是季莘瑶扯了扯唇,露出一丝还算友善的微笑,客气的说道:“谢谢你,单小姐。”

单萦一顿,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

“谢我干什么?何阿姨见你挂着点滴还没有醒,刚刚要下楼去取药,见我回了病房这边,就让我帮忙看着你的点滴,才不过十几分钟而己。”

说完,她一边摆弄着手芳的鲜花,一边冷淡的说:“别以为我是好心在这里照顾你,季莘瑶,别说你我之间的关系很不同寻常,就算是普通朋友,让我照顾你,你也不够资格!”

季莘瑶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但好在是单萦说的这些话,也能让她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

看来她是在医院睡了两醒。

单萦将鲜花弄好,然后便站在那里,双手握着花瓶,看着那些花瓣,不知是在想什么。

季莘瑶现在毕竟也是个准妈妈,见单萦现在这样子,大概能体会她这时候的心情,想要开口安慰,却发现不知要如何说。

按雨霏所说,小鱼就是单萦当年和那个纽约男人的孩子,但无论单萦在爱情这一方面有多骄傲又有多失败,至少她对这个女儿的教育是很用心的,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小鱼,那么可爱又懂事,自立又不娇气的小姑娘,只可惜身体不好,让人想到就心疼。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关心一下,却又在考虑以单萦的个性,会不会反被惹恼,莘瑶好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单萦有争执,便也只是一边看着她,一边在心里权衡。

这时何婕珍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药盒,见莘瑶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走过来:“莘瑶啊,你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妈,让您担心了,我没什么事了,就是一点小伤。”莘瑶咧嘴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还说呢,当时陈医生替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才看见,你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小,但是被砸的太重了,伤的很深,必须要到医院缝几针才行!老爷子可担心坏了,昨顾宅后,他也没怎么睡好,就怕你为了救他而有个三长两短。”

何婕珍走过来,将手几个药盒放下,接着说:“这些是医生刚刚开的类的消炎药,没有药物刺激,对孕妇没有影响,你头上刚刚缝过针,打针吃药同步进行才能好的快,也免得再感染。”

季莘瑶点点头:“谢谢妈,反正都缝过针了,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你这孩子,谢我干什么,你昏迷了两都快吓死我了,幸好当时修黎身手利索,把你和老爷子救了出来,不然这后果可不堪设想,祠堂塌了一半,要是晚了一步,你和老爷子都被埋了可怎么办!”

何婕珍仍一脸后怕似的,伸手拍了拍莘瑶的手:“不过你别担心,虽然额头上缝了几针,但是老爷子怕你以后看着不舒服,特意叫医生给你做的无痕的,不会留下什么疤。”

莘瑶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也只是伤在发际那个位置,但见何婕珍这认真的表情,便也只是恬静的笑笑。

她刚刚醒过来,也没有太多力气说话,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怎么样,但想也能想得到,先是流了那么多血,昨因为发炎而发烧,这会儿的脸色肯定不怎么好看。

“哎,别动,你要什么,妈给你拿!”见莘瑶抬起手,何婕珍忙拉住她的手,轻声说。

“妈,我想喝水”

“等等,我给你倒水去,正好喝点水后把这鸡汤喝了。”何婕珍起身去倒水,拿水杯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单萦,便对她笑笑:“单小姐,刚才真是麻烦你了。”

“何阿姨,您说的是哪里话,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单萦歪头笑了笑,眼笑意很深,明显对何婕珍很尊敬。

是啊,何婕珍毕竟是顾南希的母亲

季莘瑶径自微微翘了翘嘴角,忽然间很庆幸自己遇见的是顾南希,这辈子能遇见顾南希这样优秀而温暖的男人,是她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和幸运了,而有些人,却在年轻之时不懂得珍惜,现在回过头来想要争取,却也是每一步都行的这样小心翼翼。

“来,喝水吧。”何婕珍笑着将水杯递给莘瑶。

季莘瑶这会儿嗓子里干的难受,接过水杯便喝了一大口,却是呛了一下,何婕珍忙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慢点儿,你这孩子,昨想喂你喝些东西,可你昏迷着,怎么都喂不进去,这会儿知道渴了吧?”

然而莘瑶却是抬手擦了擦嘴,冲着何婕珍憨憨的一笑:“对了,妈,修黎呢?”

何婕珍怔了一下,须臾看了一眼时间:“修黎昨老爷子回顾宅,今没过来。不过我看他也很担心你,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莘瑶点点头,沉默的低头又喝了一口水,目光沉静,脑忆起那里祠堂屋檐倒塌时忽然冲进来的修黎。

这时有护士进来,叫单萦去加护病房,单萦便对何婕珍客气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无视了季莘瑶,转身跟护士走了。

直到单萦走了,何婕珍才坐在莘瑶身边,在保温杯了些鸡汤,眼神却是偶尔瞟了一眼对面的病床,若有所思。

“哎,现在是春季,医院这边人满为患,本来是让你单独住一间病房,但是没有空的单人病房了。”她叹了叹:“后来我想让你住私人医院,那边环境好一些,空的病房也多,但陈医生说这家军区的附属医院对脑伤这一方面比较专业”

“妈,我哪有那么娇惯?住哪里都一样,何况那张病床住的还只是个小孩子,单萦也是咱们的熟人,住着也不会太尴尬。”莘瑶不以为然的笑说。

何婕珍看着她,温和道:“你不觉得尴尬就好,妈就怕你会不舒服。”

季莘瑶勾唇,轻声说:“妈,南希和单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都已经是过去了,您不必怕我看见小鱼的时候会不开心,在婚礼那一们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也都是阴差阳错,我能理解那时南希的难处,毕竟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忍心当着小鱼的面说什么。”

何婕珍点点头:“说实话,那鱼的那一声‘爸爸’,把我也吓着了,我毕竟也在美国这么多年,知道单萦和南希那时候的一些大概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小鱼和南希没关系,可那孩子忽然在你面前这样喊他,妈那时候就怕你受不了,那一时没忍住,在临走前说了单萦几句。哎,单萦这孩子啊,从小被惯出来的大小姐脾气,但好在本性不坏,就是太骄傲了些。”

“她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东西。”莘瑶说罢,便若有所思的看向病房门前。

只见修黎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病房门前,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果篮,里面都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水果。

但见何婕珍还在这里,他便站在门前,没有进来。

“修黎来了。”何婕珍起身,走过去:“莘瑶刚刚还问起你呢,你们姐弟聊,我去看看单萦和她女儿。”

修黎没有看何婕珍,目光只是淡淡的凝视着季莘瑶。

何婕珍早已习惯修黎对自己的漠视,便也只是笑笑,旋身对莘瑶说道:“妈一会儿就回来,你小心些,伤口刚刚缝合,千万别乱动。”

直到何婕珍走了,莘瑶才目不转睛的盯着修黎。

“你来了?”她率先开口,目色幽沉的看着他。

修黎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冷,却又似是拗不过心里对她的担心和心疼,终是隐隐动了动眉心,直接走了进来。

“还疼吗?我昨老爷子回去后,打电话问过医院,知道你已经没什么事了,所以今理了一些事情后才赶过来。”他放下果篮,随即伸手便撩起她额上柔软的碎发,仔细看了看她头上那一块儿贴着白色药布的地方,以手指轻轻的抚了抚在那周围还隐约可见的红肿。

季莘瑶没什么表情的将头转开了一些,避开了他的手,语气有些发凉:“那么重的一根房梁掉下来,砸你一下试试,看你疼不疼?”

修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了许久,才坐到床边,只是无声的看她。

季莘瑶凝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正在挂着点滴的针,想了想,才转过脸,严肃的看着修黎那旁若无事的表情:“季修黎,现在我叫你一声季修黎,我以你姐姐的身份在等着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不语,只是看看她,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见她目光严肃而认真,带着深切的质问,才不由笑了笑:“解释什么?”

“你想要我说的更清楚一些吗?”季莘瑶冷眼瞪着他。

修黎起身,从果篮里掰了一根香蕉过来,很是耐心的剥了皮,递给她:“这鸡汤你怎么不喝?是不是胃里空的难受?要不你先吃点水果,我去给你买些米饭和清淡的炒菜送来?”

季莘瑶只是瞪着他,见他存心做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便也没采取太强硬的态度,漠然的抬手接过香蕉,却是没有吃,只是握在手里,坐在病床上,沉默着,若有所思。

其实有很多东西,她也宁愿是自己猜错了,想错了,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至少在她的角度,她不愿意这一切与修黎有任何关系。

她宁愿相信修黎永远都是曾经跟她相依为命的弟弟,那个干净,纯粹,善良,阳光的大男孩儿,到如今,她宁可他也只是一个简单爽朗的男人,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藏在心底,也没有那一晚祠堂屋檐倒塌的一幕。

她低下头,不看他脸上的笑,干脆直接拿手里的香蕉撒气,张口便要狠狠咬一口,结果修黎却忽然伸手拉过她的手,把她手里的香蕉拿了开。

她不由的抬眼瞪他,却只见修黎一边自己吃着那根香蕉一边说:“我差点忘了,你才刚醒过来,空腹吃香蕉对胃不好,还是先喝鸡汤吧。”

季莘瑶的注意力成功被他分散了一些,却在心里气的要死。

这个死小子!

“这瓶药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见她那恨的牙痒痒的表情,修黎明显是因为在她身边一起长大,熟知她的性子,趁机嘻皮笑脸的转身出了病房。

看着他矫健的背影,季莘瑶只能坐在床上磨牙。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拔了针,修黎顺手替莘瑶按住手背上的医用酒精棉,按了大概有一分钟,莘瑶才瞥了他一眼:“用不着跟我献殷勤,这世上我除了我,没人更了解你。”

修黎沉默,继续替她按着手背,莘瑶却是抬起双手便用力去推他,但因为刚醒过来没多久,又没吃多少东西,这一会儿没什么力气,根本就推不动他:“你放手,不用再按了!”

“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他没有动,依旧按着她的手背,却是低垂着眼,以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沉声说。

季莘瑶一怔,惊愕的看着他的侧脸,他的与顾南希有几分相像的侧脸,但她能清晰的辨别出来他们的不同,完完全全的不同。

修黎缓缓抬起眼,目光静静的看着她,须臾放下她的手,转而向后退开了些许,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季莘瑶看着他的眼神,渐渐的有些不敢置信:“你”

然而他转瞬间却是一笑,仿佛刚刚那沉沉的目光并不是他,抬手在她胳膊上轻抚:“别乱想,好好养伤,女人想的太多,可是会老的很快!”

“这鸡汤有些凉了,我拿出去叫医院食堂的人热一热你再吃。”说着,他便旋身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正要离开。

“祠堂为什么会塌?”在他即将走出病房的那一刹那,季莘瑶陡然开口。

修黎的脚步倏地僵住。

季莘瑶眼渐蒙上一层水雾,在朦胧着那个曾经她借以做生命唯一支点的男人,那个她想要一辈子守护的弟弟,双眼死死的瞪着他僵硬的背影。

“说啊!季修黎!祠堂为什么会塌!爸和爷爷说过,一个多星期前祠堂的屋檐只裂开一条无关紧要的小缝,那么坚固的墙怎么就会莫名奇妙的在一个星期之后就塌了?!”

他沉默,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她,握着保温杯拉环上的手渐渐握紧。

莘瑶狠力的咬着唇:“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我需要你的解释!你解释给我一个人听!把话给我说清楚!祠堂为什么会塌?为什么你当时也在那附近?如果不是我也险些被埋,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救爷爷?”

“季修黎,你说啊,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既然你想做,你想报复,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也一并埋进去,让我也跟着一起死掉好了!反正现在我也是顾家人,我也是你痛恨的人的其一!”

见他不动,季莘瑶气极,陡然揭起身上白的刺眼的被子,转身下床,却是刚迈开两步便因为没有什么力气而腿上一阵发软。

听见身后的声音,修黎猛然回过头,见莘瑶靠在床边,忙旋身快步走了回来:“季莘瑶!你这是干什么?不是告诉过你别乱动!快回病床·上去!”

季莘瑶趁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眼注视着他:“你后来进去救老爷子的时候,爸和妈他们都已经到了,老爷子一时间没法多想,毕竟你是他的亲孙子,他不会把祠堂倒塌的事情想到你身上,爸和妈也只看见你抱我出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我知道!我就算是被砸晕了,我的意识当时还很清醒!”

修黎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扶着她,但握在她肩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为什么?”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明白他是不想骗自己,季莘瑶忽然间很难过,眼冰冷渐渐融化,只剩下不可置信的疑问:“修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修黎抿唇,陡然将她拦腰抱起,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重新帮她盖好被子后,他先是笑了笑:“如果凡事都用为什么和几句回答就可以解惑,那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离奇的纷争了。”

“你!”季莘瑶陡然就要翻坐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把这鸡汤拿去医院食堂,过后你让何婕去取,我走了。”他直接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修黎!季修黎!你给我站住!你站住”

眼见他步伐飞快,明显是不愿和她纠缠于这些问题,可这事情却压的莘瑶心底难受。

修黎到底想做什么?祠堂屋檐倒塌的事情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不肯

原本以为修黎回到顾家,算是认祖归宗的好事,慢慢的他一定会习惯在顾家的生活,慢慢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却没想到,事情偏偏与她所想的反方向行走。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美好了吗

可她不愿相信在她眼前长大的那么那么好的修黎会变成另一个人

这一晚,单小鱼没有从加护病房回来,旁边的那张床始终是空的。

莘瑶偶尔望望对面那张床,想想修黎,便觉得喘不过气来,再想想单小鱼那个可爱的孩子,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翌日,小暖得知消息后来医院探望,这时莘瑶已经好多了,只需要注意头部暂时别剧烈晃动,不要碰水,也不要吃任何有刺激性的食物就好,莘瑶起身去送小暖,直到送小暖离开后,才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一张小号病床过来,病床上躺着的是单小鱼,小丫头也正打着点滴,单萦和单老在一旁跟着一起快步走过来。

他们直接进了病房,小鱼醒着,被那几个医生和护士小心的抱到那张病床上躺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滴溜溜的一阵乱转,在那几个医生和护士跟单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小鱼忽然开口,甜甜的又脆生生的说:“谢谢叔叔阿姨!”

“乖孩子,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刚刚做完手术没几不能乱跑哦!”那几个医生忽视似乎是很喜欢她,连连去轻轻摸着小鱼的小脸。

小鱼嘿嘿笑着:“小鱼知道啦!”

等到那些医生忽视离开,单萦便帮小鱼盖好被子,俯下身用着很轻的声音不知道对着小鱼说了什么,小鱼眨眨眼睛,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咪!小鱼会乖乖的!不会吵你和太爷爷的啦!”

“小鱼乖,太爷爷晚上给你买小金鱼过来,弄个鱼缸放在窗台~”单老笑呵呵的站在床边,满脸的慈爱。

“太爷爷最好咯!以后就有小金鱼陪着小鱼玩啦~”

这时,单老听见病房门前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才回过头,看见走回病房的季莘瑶,先是一怔,接着看见莘瑶身上的浅蓝色病号服,便隐隐蹙了蹙眉,转头冷冷的对着单萦道:“她怎么在这里?”

单萦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随手替小鱼的病床弄的平整一些,一边掖着被角一边不以为然的说:“季小姐头上受了点伤,缝了几针,您在加护病房陪小鱼的这两我回来取东西,看见医生把她安排进这间病房来住,因为没有其他空余的VIP病房了,当时顾家人都在,我也不好霸占着这一间,就让她住进来了。”

单老似是有些不悦,却是敛了情绪,转眼淡淡的看一眼季莘瑶。

季莘瑶面上很平静,对单老礼貌的点点头:“单老。”

单老哼笑了一声:“季小姐,还真是有缘啊,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让我很好奇,这冥冥乎注定着什么。”

听出他的话里有话,季莘瑶也只是笑笑:“单老身份尊贵,平常人难得一见,晚辈也不过是托了爷爷的福,才有幸能见过您几次,这一次纯粹是巧合,哪来的什么注定。”

说这话时,她想起那一次单和平约她见面,所拿出来的那张她母亲十几岁时候的照片,心下微微一顿,却是没动半分声色。

单萦却似是从单老这话出了什么,忽然回头,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那边坐到病床上的季莘瑶,再又转头看见单老眼那副沉思,顿时疑惑的盯着单老:“爷爷?”

单老回过神,转头看向单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