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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元鹤闻言见慧安瞪着晶亮的眼眸瞧过来一点都不知错在哪里,不由面色就有些发沉,挑了挑眉盯向她身上那件彩绣的绸缎小袄,恨声道:“爷没叫别人瞧自己女人的习惯!”

慧安听罢一愣,眨了眨眼,低头一瞧才明白怎么回事。她今日身上穿的彩绣小袄极为轻薄,若沾了茶水只怕瞬时便能变得透明,而如今正值夏日,她这衣裳下头却是只穿了一件中衣的,中衣也是薄料…慧安方才竟完全没想起这事来,此刻见关元鹤面色发黑,慧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闭着嘴巴不敢吭声了。心里却想着那茶盏至多溅湿胳膊,也不至于…真小气!这就生气了!

关元鹤瞧她低着头犹如做错事等待大人训斥的孩子,想着她方才跪在那里,睁着迷蒙蒙的眼睛眼睁睁的瞧着那茶盏落下的样子,心里便有些动容,她那么反击自是为了他。

这世上突然间有一个女子要注定一生和你站在一起和,你的利益连在一处,息息相关,像是根系扎在一起的两颗树,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叫人觉着温暖动容。关元鹤不由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这才肃声道:“瞻前不顾后。”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慧安挑了挑眉,抬手勾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大掌,那软绵绵的小手一下下的触碰在他的手上,勾得人心痒痒只想抓住那小手狠狠的舔上两口才好。可如今大白天的又是在外头,关元鹤却不好去抓慧安的手的。

“你给爷等着!”关元鹤见她讨好,便也不再多做计较,只恶狠狠地瞪了慧安一眼甩下一句便举步打前而去。慧安瞧他那样儿,哪里不知他那话的意思,面上艳色更盛,吃吃的笑了两声,这才快步追上。待棋风院的垂花门在望,慧安才重新开口问道:“我一会子去梅园瞧云姑娘,你一起去吗?”

经慧安昨夜那一场闹,关元鹤如今听她这么问,哪里能不知如那些小心思,闻言他瞧向慧安。见她仰着小脸,面上带着笑意,目光中却有狡黠的光芒闪动,说出的话分明是在撩拨逗弄自己,哪里有半点的担忧样儿。他不由咬牙沉声道:“嗯,一起去也好。”

慧安昨夜听关元鹤说的清楚,今日醒来想了想便再未将那云姑娘的事放在心上。如今关元鹤又岂能唬得住她,闻言她非但没变脸,反倒笑的越发灿烂若花,咯咯的道:“爷若真担心云姑娘,不若妾身做主给爷抬了,也好搬到咱这棋风院来,爷以后想瞧也便利,妾身平日也能多个说话的妹妹?”关元鹤见慧安笑得目光如水,一张明艳的脸蛋儿在阳光下发出绚丽的光彩,不觉狠狠剜了她一眼,这才道:“等爷真抬回来,瞧你上哪里哭去!”言罢便大步住书房而去。

慧安瞧着他挺拔的背影看了一阵,这才自行回了院。方嬷嬷正吩咐丫头们将慧安的嫁妆归拢好,见慧安带着人回来,忙吩咐了几句便跟着进了屋。

慧安吃了两口茶,这才瞧向方嬷嬷,叫秋儿拿了锦凳给她坐下,方嬷嬷才将进府后打探来的消息说给慧安听:“老太君自宏德五年生了场大病便不再理事了,府中大小事都由夫人掌着。府中的大小管事、采买多是夫人的陪房。当年先夫人过世爷便托二夫人照看了一段时日,所以和二房一直很是亲厚。二老爷和二夫人感情甚好,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早年便定的娃娃亲,二老爷也只一个通房晚晴。五少奶奶是爷恩师宋减的嫡出么女,只嫁过来两年五少爷便过世了。五少奶奶便一直寡居着二夫人极疼五少奶奶只五少奶奶性情温婉,喜清静,极少到各房行走。三夫人是邕宁伯家的庶小姐,嫁过来多年一直没能生下子嗣,三房的六少爷和五姑娘都出自谢姨娘,故而这位谢姨娘极为得宠,一个月有大半月三老爷都是留宿在谢姨娘的樱落园的。谢姨娘出身不好,是早先便伺候在三老爷身边的大丫头,三夫人进门后收了通房,后来怀上五姑娘.这才抬了妾。故而六少爷是养在三夫人名下的。许是不得宠,三夫人性情也越来越尖刻,和夫人一直不合,常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三老爷却是个正直清傲的人因此越发不喜三夫人了。”

方嬷嬷言罢,面带犹豫的瞧了慧安一眼,慧安便道:“有什么事乳娘就说吧,安娘虽是嫁了人,但这里和侯府也无甚两样,乳娘不必顾忌那么多。”

方嬷嬷这才道:“姑娘,老奴瞧着这关府子嗣艰难啊…”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目光也沉了下来。方嬷嬷的意思她岂能不明白,关府这一辈嫡系甚弱,认真算起来嫡子竟只关元鹤和关元卓两个,那关元卓还是继室所出。二夫人本生养了五少爷关元冀,但娶了亲没两年却病逝了。那三夫人更是嫁过来多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如今关元鹤年纪已是不小,她若不能早些怀上孩子,只怕这关府上上下下都得琢磨着给关元鹤纳妾了。那崔氏倒还好说,就怕老太君和老爷也着急了…

方嬷嬷见慧安面色发沉,眸中闪过了怜惜,接着却还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青瓷小瓶来,道:“这药是昨儿夜里爷交给老奴的,说是说是姑娘年岁尚小,身子骨总归娇弱,叫老奴每回将这药偷偷放在姑娘的浴水里,再每日给姑娘冲上一杯药茶,临睡时哄着姑娘喝了爷的意思是不必告诉姑娘,可老奴思来想去,觉着这事只怕不妥。”

慧安闻言诧异地张了张嘴,瞪着方嬷嬷手中那瓶子不说话了。方嬷嬷以为慧安是想岔了正伤心,忙劝道:“依老奴看,爷是真心为姑娘好,并非是不想…姑娘可莫要多想了。老奴使人打听了,当年先夫人生二少爷时便出血不止许是爷听人说过此事这才起了意。老奴也心疼姑娘,可这女人生孩子是免不了的。要是能成,老奴倒也想姑娘再长两年…可…怕只怕…”

慧安倒不是伤心,实在是没想到关元鹤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心中感动,盯着那瓷瓶半天未言,过了一会才抬头瞧向方嬷嬷道:“我都知道,乳娘,这药我不用。他若问起,你便说放了就是。我的身子我清楚,用不着这样。”

方嬷嬷闻言瞧着慧安叹了一声,这才将那瓶子放进怀中,接着便又道:“那云姑娘的事…老奴今日也使人打听过了。云姑娘的兄长本是江宁军的副将,官拜四品。听说作战极为骁勇,但却因八年前的江宁军官员贪墨吃空额一事被牵连其中,叫朝廷治了罪。虽是罪不祸及家人,但云姑娘自幼便父母双失,只这么一位嫡亲的兄长,又被抄没了家产,便只能寄养在了一位表叔父的家中。爷当年在南边历练,多承云副将的提携和关照,四年前路过兴安,便使人去瞧了这云姑娘。当时云姑娘才刚过十一岁生辰,她那叔父一家便给她筹谋了一门婚事。许是那婚事有些离谱,爷便将那云姑娘给带了回来。老太爷时曾有一位太姑娘是嫁到了兴安云家的,说起来倒也算连着亲,倒也不算违了礼制。故而那云姑娘便在梅园安置了下来。只她平日也不甚出院走动,平日的穿用月银却是和府中姑娘一般无二的。因爷平日回府总有关照,故而府里的下人都说…都说爷是打算将来抬了小妾的。”

方嬷嬷言罢有些担忧的瞧向慧安,慧安却是一笑,问道:“那依乳娘看,这位云姑娘有这个意思吗?”

方嬷嬷见慧安不生气,这便也笑了道:“昨儿老奴倒着实担忧了一场,只后来瞧着爷知道这事竟和没事儿人一样,老奴便知爷定没那个意思。今日老奴又仔细打听了,那云姑娘进府后一直深居简出,爷每回回来也不过是叫小厮过去送些寻常物件,那云姑娘也刻意避着,但是不像…昨夜之事只怕是有人故意搅事。”

慧安闻言心中大定,那云姑娘若真存了心思,关元鹤着人送东西过去,她便有借口回礼或是寻过来当面致谢,既她刻意避着多半是真无心的。

慧安正想着,便听外头传来夏儿的声音:“姑娘,云姑娘来了。”

第132章 慧安初见云怡

这大太阳晒着她竟也没叫丫头撑伞,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仿若透明,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盈若秋水的眼眸,眸光点漆,眼尾却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平添几分妩媚。鼻峰高挺而秀美,鼻翼雅致而柔婉,唇色微淡,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更显娇弱怜人,唇角微挑,勾勒出一抹温柔的浅笑,也露出细密而整齐的贝齿。一张脸不施粉黛,却是叫人觉着天生丽质,竟是绝色的姿容,叫人瞧着都无法将目光从那美丽的小脸上移开,也没心思去关注她的衣着之物,只生出世间万般珠宝绫罗用在此般女子身上都会成为俗物的感叹。

慧安瞧的愣住,那边方嬷嬷也是心头一紧,这般女子…似生来就是为了男人怜惜的一般,如此模样,只怕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叫男子恨不能将心都捧上来吧。若她真有心姑爷,那姑爷真就能毫不动心?

方嬷嬷想着,那边云怡已行到了廊下,冲慧安盈盈一拜,“云怡拜见嫂嫂。”

慧安这才惊醒过来,忙笑着上前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笑道:“云姑娘真是好模样,我瞧着都呆住了呢,你可不能笑话我。”

云怡抬眸瞧向慧安,见慧安目光真挚,面带和善的笑容,心中一定,只觉昨夜发生了那种事情,慧安竟还能如是,只怕是心中已有了计量。聪明的女子极多,但能在什么时候都保持冷静,很快就发现事实真相的却是不多,云怡只觉慧安果然如所想般聪慧通透,一时心中释然,便也笑了起来,道:“这话若别人来说云怡还信几分,可嫂嫂这般好模样,若真真是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嫂嫂每日对镜梳妆,岂不得将镜子盯穿?更何况,嫂嫂如此通透之人,哪里又能不知这相貌只是皮囊俗物?若然云怡生了颗坏心,嫂嫂这会子只怕不会如此赞云怡了呢。”

云怡平时并非多话之人,也甚少说趣话。到了关府更是因寄人篱下,越发沉默寡言,平日也没个知心人,整日都闷在梅园中。

仇嬷嬷在她身后,听她如此说话不由一怔,她见自家姑娘笑的开心,又见慧安态度和善,不由心中高兴,只觉若自家姑娘能和慧安投缘,将来走的近些,一来在府中也能有个说话作耍的人,再来以后姑娘在这府中也算是有依仗了,仇嬷嬷也笑了起来。

慧安听云怡说俏皮话,不觉也是一笑,细细打量她,却见她目光中闪动着喜悦和善意,正冲自己笑着。慧安前世被孙心慈母女的假面孔欺哄,今世瞧人已是多了几分用心,眼光却也比前世时毒了几分,如今见云怡气质言谈,心中已有定论,便会心一笑,只在这片刻问两人巳各自生出了一份亲近之心来。

“姑娘快和云姑娘进屋吧,别再中了热气。”方嬷嬷见两人站在廊下对着阳光,便忙上前福了福身道。

慧安吩咐她带仇嬷嬷下去,不必在跟前伺候,这才拉着云怡的手往屋中走,道:“我听爷说云妹妹身体不好,正想着到梅园去瞧妹妹呢,可巧妹妹便来了。”

云怡听慧安唤起了妹妹,笑的越发开心,道:“也谈不上身体不好,是生来带的病,身子骨没寻常人结实,容易疲累罢了。昨儿也是一不小心吃坏了东西,这才…昨儿本是嫂嫂和将军的好日子,倒是叫云怡给扫了兴,云怡心中着实难安。”

慧安闻言瞧向云怡,却见她面色雪白,便是方才一路走来,又被阳光晒过面颊也不见血色,更显得一双眼睛漆黑,眉眼如画。乌黑浓密的睫毛闪动着,搭在冰雪般的肌肤上,芋芋弱质,一颦一笑倒肖似泼墨画里走出的美人一般。只这般气色,确实谈不上好,慧安瞧着不由道:“就是胎里的病也是能慢慢调理的,来日请卢医正来给妹妹好好瞧瞧,妹妹多注意身子,平日少思虑些,兴许这身子便能好了。”

云怡便点头而笑,轻抿了一口茶,这才道:“云怡这些年承蒙将军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嫂嫂也这般爱护我,我却没有能力报之一分…其实这身子已养的好了许多,只是前儿兰姨娘好意,叫丫头给送了些上好的血燕,仇嬷嬷想着是好东西便紧赶着送到大厨房给我熬了燕窝粥,谁知到底这身子不中用,可能是虚不受补,竟是吐了两遭,丫头们一见便慌了。那翠烟是夫人赏赐的,平日里伺候倒也上心的很,就是主意大了点,昨儿夜里许是也慌了,竟没头没脑寻到了嫂嫂这里,云怡给嫂嫂赔礼了。嫂嫂也莫为云怡担忧,我这身子无碍,昨儿大夫瞧过,正吃着药呢。云怡贪嘴,但是叫嫂嫂瞧了笑话。”

慧安闻言目光闪了闪,这毒到底是燕窝中自带的,还是大厨房给加进去的,这可不好说呢。那兰姨娘是四少爷关晨之的生母,关白泽的小妾中只有她生下了男丁,且只比关元鹤小两岁。除了关晨之,她还另外生养了六姑娘关礼静,听方嬷嬷说,这些年一直也比较受宠。虽说她只是一个小妾,按理说不应如此早的就锋芒毕露,可这样一个小妾慧安直觉着便不会是安生的人。当然那毒也可能是大厨房熬燕窝时加进去的,大厨房的管事媳妇可是崔氏的陪房,云怡身边的翠烟也是崔氏赏赐的,可这事若真是崔氏所做,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不过昨夜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然关元鹤昨夜真离了新房,去瞧云怡,慧安却不能保证还能这般清醒地思索这些事情,指不定真会因云怡之事和关元鹤生了嫌隙。毕竟云怡生得甚美,女人的嫉妒心一起,便很难再保持头脑的清晰。若真因此事闹起来,便是往后说清楚了,到底也是伤感情的。更何况关元鹤对云怡的态度,府中下人们的猜测,只怕那设计此事之人巴不得自己昨夜闹起来呢,这样若关元鹤真有心要抬云怡为妾,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新婚就要抬妾,这日子也别说过了…

慧安想着心里发寒,一时还真弄不明白此事是崔氏所为,还是兰姨娘的搞鬼嫁祸,便笑着冲云怡道:“我却不会笑话云妹妹的,妹妹不知,我平日也是个贪吃的,妹妹尝尝我这里的糕点可还合口?妹妹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吃着好以后可要常来我这处坐坐才好。”

云怡见慧安领了意,这便笑着捻了块芙蓉糕,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云怡才叫仇嬷嬷拿了一块绣屏来,笑着道:“嫂嫂和将军的好事,妹妹也没什么稀罕物做贺礼,这绣屏不值钱,嫂嫂莫嫌弃才好。”

慧安展开那绣面,却见水红色的纱绸上分开四幅绣出四景来,一屏成一景,连在一起却又是一幅整图,山水绵延间正见一双大雁缠绵飞翔。绣这种大件的绣作本就累人,何况这绣面上的图案别出心裁,想来是云怡自己琢磨的画样儿,又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整个绣屏无论色彩,图案,还是绣工都极为出挑。

慧安瞧着一愣,目光落在那飞翔在云端的一双大雁上,就想起了那日在侯府小院,她和关元鹤放生大雁的画面,哪里能不知云怡一番真心。正瞧着出神,便听云怡又道:“是年前才开始绣的,因时间紧,绣的粗糙,嫂嫂莫笑话,妹妹来日定给嫂嫂绣个更好的。”

慧安闻言忙拉住云怡的手,嗔道:“你可别这么说,你再说这话,我却是无脸见人了。这绣屏真真好看,瞧的我都不舍得用了,定要好好收起来,等妹妹给我绣了更好的,我再把它拿出来显摆。”

云怡闻言笑,正欲说话便听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姑娘,爷回来了。”

慧安闻言忙站了起来,见云怡欲往厢房回避,忙拉住她,笑道:“也不是外人,你自坐着便是。”她言罢便迎了出去,正见关元鹤大步从院外过来,慧安福了福身,他抬手虚扶一下,却是瞧向站在一边的秋儿,道:“以后叫少奶奶,莫再错了。”秋儿一愣,见关元鹤目光不悦,这才反应过来,忙福身应是。

慧安笑了笑,道:“我的丫头都胆小,你莫吓着她们了,称呼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关元鹤便瞧向慧安,也不再纠结此事,只问道:“不是说要去梅园吗? 他本想着慧安要到梅园去,这才去了外书房,本欲耐着性子翻翻书,半晌却也没看进去几页,这便回了院子,倒没想着慧安竟还在院中。

慧安见他挑着眉瞧过来,却是未答,刚巧冬儿打起帘子,关元鹤便瞧见了正站在屋中明间的云怡,云怡忙福了福身,关元鹤只点了下头,也不多言,便大步进了内室。慧安见他进去,又拉着云怡说了两句话,云怡岂能坐得住,只说了两句便以身子虚乏告辞而去。慧安亲自将她送出院子,这才回了屋。

她进屋时,关元鹤正躺在罗汉床上翻着本医书,瞧那模样却是极为认真。慧安进来,他也不曾看过来,慧安慢步过去,在罗汉床边儿蹲下,笑嘻嘻地瞧着他,见他不搭理自己,由不得蹙了蹙眉,叹息一声,语带哀怨的道:“哎,爷瞧了那更美的,却是不稀罕人家了…我也不要在这里呆着了,没得让人觉得碍眼。”

说着便欲起身而去,只她刚站起身腰身便被关元鹤横臂握住,接着整个人便被他拉下,压在了罗汉床上,慧安还没惊呼出产,唇便被他堵住,属于他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往她唇齿间冲,慧安无法抗拒,便动了动被他压着的手,环住他的脖颈,试着回吻他,她的动作更刺激了关元鹤。

他的手探向她的胸,隔着衣裳揉捏着,吻不断加深,直到慧安喘息不过开始推他,他才意犹未尽地退出来。鼻尖抵着她的,目光瞧着她绯红的面颊,笑道:“叫你调侃爷。”慧安喘了几下,这才嗔他一眼,闷声道:“云妹妹可真是绝色,那般人物,也难怪爷要金屋藏娇了!”

慧安那语气软软绵绵,又包含了情意,又宜喜宜嗔的,小模样俏丽的不行,关元鹤瞧着只觉可爱的紧,不觉挑眉,对着慧安的小屁股便是一拍,又扫了扫她饱满的胸,声音愈加低哑,道:“爷要藏娇也只藏你…”

言罢就又埋头去吻慧安的耳垂,慧安只觉关元鹤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闻言就红了脸,心里一荡。又感他喷吐在耳边的气息越来越重,脖颈上不觉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推了推他,糯声道:“快起来,天还亮着呢,不能…”

关元鹤只觉她柔软含香的身躯每一处都刺激着他的神经,又亲了两下,感觉身子发紧,便不敢再撩拨她,抬了头目光炙热似火的瞧着慧安,笑道:“不能怎样?”

慧安被他一盯面若朝霞,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关元鹤这才笑着起了身,盘腿在榻上坐下,将躺着的慧安拖起来搂在怀里,这才拾起榻上的那本医书,却摊开在慧安面前,问道:“这上面说的,古书上有柳钉接骨术,不知真假?”

慧安被他抱着有些心跳慌乱,听他问起这事倒是一愣,接着才晃过神来,接过他手里那书翻看一眼,却见那书上写的正是牲畜接骨的处理法子和用药。上面却也提了一句柳钉接骨法,是处理严重骨裂,碎骨的秘法。她之前也想过,大辉战马本就紧缺,加之不少战马上了战场受伤后就不能再服役,这更加重了军队负担,若是能想法子医治好这些伤马,也算是立了大功。只她这一年多来一直在找这法子,却一无所获。

如今听关元鹤问起便知他也想到了这上面去,慧安不由叹气,道:“我也只在两本书上瞧见提到这柳钉接骨术,却都没详细的记裁,只说五朝时北方曾有人见过此术,至于如何接骨,却是寻不到一星半点的记裁。我查了不少批注,典籍,却也不能辩其真假,只前朝刘百病大师对《五畜典》的批注中提过一句,说古本《病经》中对这柳钉接骨一术做过详细描述,可这古本是西周一位大夫所著,距现在已有四百余年了,去哪里寻这古本去。”

关元鹤闻言只道:“《病经》?那大夫叫什么?”

慧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关元鹤也便没再问。这两年慧安的不少医书,都是沈景和沈影帮忙寻来的,慧安心知关元鹤既问了,便定会派人去寻书,便也没再多言。

倒是关元鹤突然将手抚上了她的右边腰侧后方,轻轻按了两下,道:“是这里?”

慧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手抚摸的那处,正是前年在马场她针灸时不小心被病马踢伤的地方,当时她刚刚学针灸之术,一不小心扎错了穴道,直被踢出了三米远,当即就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养好,万幸的是未曾伤到骨头。

在南方的这两年,关元鹤从不曾送来过只言片语,但慧安却一直怀疑沈景二人和他有着联络。因为有时候她需要什么东西,两人很快便能给她寻来,慧安便怀疑是她们得过关元鹤的指示,如今听他这般说却是确定了。

慧安当初只和关元鹤说想随太后去东都,对要学治马一事却是半点都未曾提到,只因这事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她总怕关元鹤会不答应。当初却是奔着先斩后奏的想法的,只如今听关元鹤这么一说,慧安便知他早已得知了此事,还默许了沈景二人帮着自己。

她心中不觉甜丝丝的,接着倒也升起了一丝不好意思来。有些急切地扭过头,瞧着关元鹤咬唇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也是突然…突然起的意。”

关元鹤闻言挑眉,只瞧着她道:“突然?我倒不知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还是做梦梦到柳城有位治六畜的名医?这才一到东都就直奔柳城而去了?”慧安面上不由一红,但见关元鹤的样子也不像生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嘻嘻的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事已有两年,关元鹤的气也积不了这么久,见她讨好便只狠狠捏了捏她腰间的肉,道:“以后遇到没把握的,危险的就叫下人代劳,若是再伤了,以后那马场便也不必再去了。

慧安闻言便笑了,连连点头,两人正腻歪,方嬷嬷快步进了屋子,满面笑容地在外头禀道:“爷,少奶奶,皇上封赏的诏书到了,全公公亲自来了,老爷请爷和少奶奶赶紧过去领旨呢。”

第133章 关元鹤被封东亭候

慧安闻言一愣,大辉的规矩,皇上有圣旨下来,便由家中全部男丁前往接旨谢恩,而女眷若是和旨意无关,是不能前往接旨的,只需在内宅置设香案,由主母带着众位女眷冲皇宫叩拜便好。故而慧安一听叫自己和关元鹤一道去前头接旨,便知这旨意和自己有关,由不得心一跳,瞧向关元鹤,却见他挑了挑眉,道:“许是册封诰命的旨意,我早先就上了请封折子,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慧安这才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她本想着也许会是皇上对南方马场的事情有恩旨下来,只这事关元鹤既没听到动静,只所也是没指望。何况只这么点小事,若是恩赏,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关元鹤见慧安面带不郁,便拍了拍她,道:“袭爵的事非是一日之功,你别太过在意,此事容后再议,先收拾接旨吧。”

慧安闻言这才笑了,起了身,关元鹤一出去,秋儿几个便快步进来,给慧安梳妆穿戴,待收拾齐整,慧安才出了屋,和关元鹤一道坐了春凳檐子往前院的正厅赶。

待到了正厅,却见关白泽正和全公公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说着话,而关府的一众男丁也都已聚齐。关白泽见关元鹤和慧安一前一后的进来,便笑着道:“全公公已经等了一阵了。”全公公这才站了起来,笑着冲关元鹤躬了躬身子,道:“关将军和沈小姐大婚洒家还没能说上一句恭喜呢,大喜啊。”

美元鹤抬了抬手,和全公公寒暄几句,那边关白泽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香案,慧安这才忙跟着他跪下,就见全公公拿出五色丝绢织成,起首蓝色,中段明黄色,尾段浅绿色的圣旨来,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卿,天惠聪颖,屡立奇功,敦厚行义,通国达体…”

慧安一听便知这不是封诰命的圣旨,正想着前世时关元鹤是被封为候爵的,难道会是现下这时候,她正绞尽脑汁的回想,便听那边全公公念道:“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晋破虏将军,加封一等东亭侯,世袭罔替。”接着全公公便又取了一道诏书来,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亭侯之妻沈氏温婉贤良,深明大义,多有才艺…”

慧安听那圣旨果真是册封侯爵的旨意,竟连那封赐的爵号都一模一样,不由心一绞,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因她很清楚前世时关元鹤被封爵不久便出征北境,然后便陨落在了潼关。

而今世她只所以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一是因为今世发生了很多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二来也是太多人的命运都发生的扭转,起码在前世,那些死在端门事件中的人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这才使得她将关元鹤的死抛在了脑后,她心中虽想着到明年定要阻止关元鹤呆在疫病区,但如今乍然一听这东亭侯的封号,却还是僵了身子。

她这边正心中交战,便听全公公说起了她来,慧安只注意到他念的“封三品郡夫人”便再未细听。

待全公公念完旨,众人面色不一,关白泽带着众人领旨谢恩,慧安才扶着关元鹤伸过来的胳膊起了身,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他身后。

关元鹤面带笑容地和全公公寒暄了几句,从语气中倒也听不出有多高兴,倒是关白泽连连失声而笑,一脸外露的高兴,瞧向关元鹤的眉眼间也满是骄傲。大辉封侯的,关元鹤虽不是最年轻的一位,但却也算极出挑的了。关白泽为人父,也难怪他会如此骄傲。只慧安想着关元鹤对其父的态度,不由就越发诧异,因为在她看来关白泽对关元鹤这个儿子虽不能说极好,但却也没叫慧安感觉出不好来。甚至有时候慧安觉着关白泽看向关元鹤的目光有些伤痛和乞求意味。

只这事关元鹤不说,慧安便也不问,因为她相信有一日他觉着此事需要叫她知道,若是他愿意和她分享了,便定然会告诉她的。便如她前世的事情,她便是再爱关元鹤,也是万不可能告诉他的,慧安也相信关府的旧事,只要她问,关元鹤便一定会告诉她,只是慧安不愿意逼他,有时候夫妻之间还是需要一些各自的空间的。

慧安想着这些,便听全公公突然道:“恭喜郡夫人,洒家来时皇上特给了口谕,宣夫人后日进宫问安。”慧安闻言一愣,按着才忙福了福身,道:“臣妇遵命。”

全公公许是见慧安面带疑惑便道:“皇上也是不放心太后她老人家,早先便想宣夫人进宫,只夫人在府中备嫁,这才耽搁了下来。再来,夫人在南方马场的功绩皇上心中也有数,常赞夫人有乃母之风呢。关将军,你可娶了一位好夫人啊…”

全公公说着便是呵呵一笑,慧安闻言心中微定,忙红着脸,福了福身,便见关白泽抚着胡须满眼赞赏地瞧了她一眼,关元鹤也瞅了慧安一眼,这才和关白泽笑着将全公公送了出去。

三人一出去,屋中众人自也免不了对慧安表示了恭喜,到底是簪缨世家,这事也只喧闹了片刻便各自散去。慧安回到棋风院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将圣旨交给方嬷嬷拿去供着,便自行进了浴室。

她泡了一会子出来,令秋儿给她绞干头发,随意梳了个篆儿,又换了一身烟紫色绣遍地秋海棠的常服,便躺在罗汉床上捧着本医书瞧了起来。只她刚看两眼,就一个劲儿的犯迷糊,没一会子便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

关元鹤回来进了屋,挥退在一边守着打络子的春儿,这才瞧向慧安。

她窝在烟青色绣祥云的大引枕中,烟紫色的外裳半敞着,里面穿着月白色的中衣,衣襟微开,露出半片金黄色绣黑牡丹的肚兜来,明黄色的细带绕在线条优美的脖颈上,更显得肌肤如玉。她那一头蓬松的黑发尽数披散在脑后,散了一引枕落在腰背后如黑色的波浪,一只手臂自然地搭在脑后,宽大的中衣袖口散了开来,露出半截雪白如凝脂般的肌肤来。

关元鹤的眸光闪了闪,又看向慧安的脸,她那小脸在黑发的衬衣下显得很是艳丽,卷曲的大波浪俏皮地从脑后跳到了脸侧,在微风下和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嬉戏着。将那小人儿衬的越发慵懒迷人,散发着魅惑感。

她的身上似还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简直是最直面的视觉冲击和嗅觉引诱,关元鹤只觉血气上涌,而他从来都是个肆意妄为的人,顿时想也不想,大步走到榻前,一屁股坐下,伸手将慧安手中欲落未落的书抽出放在一边,便挥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他认真的瞧着,将慧安那散落在脸侧的头发尽数拢到脑后,又用拇指腹抚了抚她的面颊,只觉手指尖传来的细腻柔滑叫人惊叹,这便再也忍不住大掌一捞将慧安抱进了怀里,低头对着那樱红的丰唇便吻了下去。

慧安正睡的迷迷糊糊,直被吓了一跳,还没愣过神便被一个柔软而灵活的东西顶开了牙关。关元鹤趁着慧安迷糊时便横冲直撞地开始攻城略地,慧安被他吻的喘息不过,使劲挣了挣,他才万分不情愿的抬起了头,只一双大手极不老实地在慧安身上摩挲着。

见慧安张着嫣红的嘴巴喘着气,两颊飞起了红晕,关元鹤才神情愉悦她挑了挑眉,声音暗哑的道:“夫人给为夫挣了个爵爷回来,不知想叫为夫如何报答夫人?”

慧安被关元鹤弄醒,听着外头丫头们的说话声,不由又气又臊,狠狠地瞪着关元鹤,谁知他竟说起了玩笑话来。慧安见关元鹤眉梢眼角都带着外露的愉悦笑意,由不得一怔,心中只怕方才怎不见他如此高兴,她还以为他对封侯一事没太在意呢。这个侯爵便是没有她,他也是能靠战功得到的,只不过可能要再晚上小半年而已,只慧安听关元鹤如此说,倒也面带认真地点着头,沉吟道:“这个我需得好好想想…要不然你就再给我立个字据,把你那守身如玉的期限再延续个十年?”

慧安言罢便睁着明亮的眼睛瞧着关元鹤,关元鹤一愣,接着才扬唇而笑,刮着慧安的小鼻梁挑眉道:“爷原以为娶了个贤内助回来,却原来是个大醋缸啊。”

慧安闻言心中微微失望,面上却做一笑,嘻嘻地道:“我本就是个大醋缸,爷要是四处拈花惹草,小心我一坛子老醋把爷给酸死。”

关元鹤听慧安说什么死啊活啊,竟不觉得有碍视听,更不觉她在混说,心中还有些莫名发甜,瞧着她那睁大眼睛一脸佯怒的模样,便勾起了唇,又咬了咬慧安微肿的嘴巴,这才松开她,牵了她的手,道:“走,带你去瞧个地方。”

慧安一愣,人已经被关元鹤拉着下了榻,大步向外走。瞧着他兴冲冲的样子,慧安能感觉到他此刻心里的高兴,她不觉也笑了起来,只却有些不明白,不过是封了一个侯爵,虽说听着光鲜,但大辉的侯爵不过是三品,除了能世袭之外,对仕途却是一点实质性的帮助都没有的。关元鹤竟这般的瞧在眼中?

眼见已到了外屋,她惊呼一声忙甩了甩手,这要是叫丫头们瞧见她和关元鹤大白天的拉着手,以后她也别想立威了。

关元鹤见慧安挣扎,这才瞧她一眼,勾了勾唇,松开她,肃整了面色往外走。谁知门帘还没被打开,便听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奴婢见过四少奶奶。”接着方嬷嬷便站在门廊下高声喊着:“太太,四少奶奶瞧您来了。”

慧安一愣,这才响起来说的是关晨之的妻室程敏瑜,她见关元鹤方才还愉悦的面容瞬间黑到了底,不觉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关元鹤回头瞪了慧安一眼,这才冷声道:“一会儿去书房寻我。”言罢就出了屋,刚巧程敏瑜笑看过来,正撞上他冰着一张脸出去,不悦的目光在程敏瑜脸上扫了下,也没待她行礼,便大步而去。

程敏瑜被吓得面上笑容一僵,待关元鹤走远,这才觉着喘息顺畅了,待瞧见站在廊下对自己浅笑着的慧安,这才又笑了起来,对着慧安福了福身颇有几分打趣的道:“敏瑜见过三嫂啦!”

慧安也回她一笑,忙下了两个台阶,将她扶起,嗔她一眼,道:“快起来!胡闹!你只顾着取笑我吧,若是闪着了腰我可赔不起。瞧这样子有五个月了吧?”

程敏瑜见慧安瞧向自己已极显的腰身,不由用手抚着肚子,笑的甜美,道:“这还不到五个月呢,已将我折腾的脱了两层皮了,瞧他生下我不好好教训他。”

慧安闻言忙叫她身后跟随着伺候的丫头扶着她,这才笑着将人往屋中迎,道:“我本想着晚些就瞧你去的,只却一直没能倒出空来,这么热的天,你又身子重,怎就不知轻重的先来瞧我了!”

待进了屋,小丫头奉上茶,慧安这才又瞧着她的肚子,道:“还说教训他?这要真生下来可是咱们老爷的长孙,不定多宝贝着呢,可由不得你来教训。”

程敏瑜闻言便笑了,见慧安面颊绯红,眉眼间还透着春色,岂能不知自己打扰了人家小两口的好事,这便冲慧安掩嘴一笑,道:“瞧这样子,你明年这会子只所都抱上了。”

慧安闻言一愣,接着面色就唰的一下红透了,心中暗骂关元鹤,口中却道:“你这张刁嘴,真该拿东西给你堵上!”

程敏瑜见慧安恼了,便笑的越发戏谑了。

本章完

第134章 关元鹤的打算

慧安早先虽是因程敏瑜的利用对她生出了厌恶之心,但后来想想却也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程敏瑜虽说是不够坦诚,但到底也算不上心眼坏,更何况她在家中只怕也是处境艰难,这才会那么拼力一搏。如今事隔两年,两人又做了妯娌,慧安却是不想抓着那点小事得罪人,当然她也不会真心对待程敏瑜,面儿上过的去也就是了。更何况这关府之中她还没站住脚,更不知都是个什么情况,程敏瑜主动示好,慧安没有不热情接待的道理。

故而两人一言一语倒也笑闹的畅快,屋中不时传出欢笑之声,只程敏瑜想着方才关元鹤那张冰脸,也知人家夫妻现如今才才刚刚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也怕招了人厌,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笑着道:“我听芷巧说见梅园的云姑娘方才往这边来了,云姑娘平日里不常出院走动,我还想着来你这里凑份热闹,没诚想还没动身,圣旨便到了。这便就又晚了一步,要说咱们三爷真是光宗耀祖了,这还没到而立之年,就自己挣了份家业,我还没能好好恭喜你一番呢。”

慧安闻言垂首,目光微闪了下,她就觉着程敏瑜大着肚子这大热的天却不辞辛苦地过来必定是有事,果然…

慧安想着,抿了口茶,这才笑着客套了几句,程敏瑜便接着道:“要说云姑娘是个好命的,那般相貌,若是没长在咱相府这样的门户,只怕是要遭罪的…”她言罢见慧安只笑着吃茶,并不接话,这才又道:“也是云姑娘讨人喜爱,上回我去兰姨娘那里作耍,姨娘因前些时日病了,老爷瞧着姨娘脸色不好,便叫关荣亲自送了些上好的血燕过去。兰姨娘便还想着云姑娘,统共就没多少,还专门叫丫头分了三份出来,予我了一份,一份却是送到三房五姑娘那里了,那另一份可不就送去了梅园嘛。兰姨娘还说云姑娘平日里就身子骨弱,如今这天气又燥,最是容易疲乏,多吃点补品总是好的。”

虽是兰姨娘是关晨之的生母,但慧安倒怕这事程敏瑜会信口雌黄。云怡出生大户人家,她身边的嬷镳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收到燕窝交了大厨房去做,想来那燕窝起码仇嬷嬷是没瞧出问题来。在燕窝中下料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这燕窝还分成了三份同时送了出去,又是关白泽叫关总管拿给兰姨娘的。这么瞧着那燕窝八成是没问题了,那问题是出在大厨房了?不过昨夜之事这么快便传遍了全府,兰姨娘这么快便得知了云怡是因燕窝而生出了病来,这消息也够灵通的了…只不管这暗中动作的是不是崔氏,那来棋风院中请人的翠烟却是崔氏的人,这事崔氏是脱不开干系的。

慧安想着,便只笑道:“兰姨娘倒是心善之人。”

程敏瑜只从慧安面上也瞧不出她到底作何想法,只该说的她也说了,却也没赖着不走的道理,和慧安又随意拉扯了两句,她便扶着腰打起了哈欠,慧安便道:“这有了身子就是容易疲乏,快回去歇着吧,咱们如今住在一个大院儿里,什么时候想见走几步路也就见着了,来日我再瞧你去。”

程敏瑜便笑着点头,扶着丫头的手起了身。

慧安将人送出去,方嬷嬷瞧着程敏瑜坐上小轿被一堆丫头们簇拥着远去,这才道:“瞧着倒是极得宠的样子,只那小陈姨娘却也怀着呢,如今却已有八个月了,若是生了长子,四少奶奶只怕不好过了。”

慧安闻言瞧向方嬷嬷,方嬷嬷便道:“兰姨娘是老爷的良妾,是云州州同陈大人的庶女,兰姨娘一直嫌四少奶奶出身低,四少奶奶过门没两个月便从云州同宗里抬了个侄女进府,给四少爷纳了妾,府里都称小陈姨娘。这小陈姨娘进府没半年就怀上了,刚怀上便将身边的大丫头玉娟给四少爷收了房。那玉娟颇有几分姿色,倒是将四少爷的心笼了过去,整日都混在姨娘房里。那会子四少奶奶都没个笑脸,后来回了趟程府,带回来一个叫雨荷的丫头,这才将四少爷的心给收拢了回来,好在没三个月四少奶奶便也有了,这才算是熬了过来。只如今四少爷那屋中,却是这位新来的雨荷姑娘最是受宠。”

慧安方才见程敏瑜面带红光,人也丰盈了不少,还以为她进来关府后很是得宠,倒没想到…

慧安不由想起那年风阳侯府宴客,程敏瑜央她下了帖子,那日追在关府小姐和崔氏后头献殷勤的模样,又想起韦圆来,到底是不一样,女子在夫家,背后的势力才是硬道理,只有自己腰板直了,才能真的过好日子,才有和男人谈条件的资本,男人的宠爱终究是靠不住…

当初程敏瑜设计嫁给关晨之时,关晨之既然众目暌暌地英雄救美,那便说明心中是有几分喜欢的,只没想着这份喜欢竟会去的这么快。瞧程敏瑜那样子,却是一点也不后悔嫁进关府来的吧,毕竟是正室夫人。

对程敏瑜慧安倒是没有什么同情的,她有她想要的东西,只怕也早已想好了嫁进来会过的日子。想着这些,慧安不由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竟是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明白,一味的死缠着李云昶,却丢了本该牢牢抓在手的资本,今世却是不能再如此了…

虽关元鹤对她多有宠爱,但该保留的,该抓在手中的东西,还是不能放弃。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兴许有保留才能叫爱更持久,也能叫自己有透气的空间,能够呼吸到清新的不受约束的空气,不至于为爱所累。

慧安想着目光微闪,接着才喃喃的道:“我瞧她挺开心的样子,还以为…”

方嬷嬷闻言便笑,道:“姑娘真是又犯傻了,那雨荷就算再得宠,等四少奶奶生下了嫡长子,这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瞧着四少爷那样儿却也不像是会维护一二的,这妾尤且是个随意发卖的物件,更何况一个通房丫头,捏个错处便是打死了也是没人能说出二话来的。”

慧安闻言只笑了笑,未再多言,想到关元鹤方才叫自己到书房寻他,慧安也未叫丫头们跟着,只问了书房的位置,又和方嬷嬷打了个招呼,便慢步往东边的套院而去。

谁知她还没到书房门口,便见月洞门处一个穿翠绿色袒领襦衣,天青色襦裙,腰间打橘红如意结的丫鬟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往里瞧,见她过来却吓得一抖,接着才忙过来行礼。

慧安瞧了那丫头两眼,却是个眼生的,见她手中还托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四样精致的点心,慧安不由挑眉,又瞧了瞧那丫头扑了脂粉的娇美面颊和她勒的紧紧的纤细腰身,有那么一刻慧安却在恶趣味的想着,也不知这般她觉不觉得憋闷,会不会透不过气来?慧安想着便真开了口,喃喃着道:“不怕勒坏肠子吗?”

那丫头本是得知关元鹤自己在书房中,这才想着过来一试,谁知道她前脚过来,慧安后脚就到了。她瞧见慧安心中着实慌乱了一下,只后来却想着自己不过是来送个点心,这连书房的院子都没进呢。便是遇到了慧安,慧安也不能没个理由就随便发落了自己吧。她只是来伺候的,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这才一惊之下,又恢复了面色,从容地过来给慧安请安,谁知道慧安盯着她竟是半晌无言,也不叫她起来,也不发作,只半晌才呢喃了这么一声。

可慧安越是不说话,丫头心里便越是没底,越是紧张,如今一听慧安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才恍然过来,她万没想着慧安会直接来这么一句,当即就戳破了她那点心思,丫头心里一惊,手一抖,那盘子便脱手而出,接着她便猛的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少奶奶…不,太太…奴婢,奴婢…”

慧安却似早已料到她会这般,眼明手快地按过那盘点心,却是瞧也不再瞧那丫头一眼,大步便进了院子。

那丫头心提着正不知慧安要怎么发作自己,却不想下一刻慧安竟就这么走了,一时间她只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接着才猛地回过神来,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奔远了。

院子里没人伺侯,极静,慧安端着盘子推开房门,却见偌大的书房中空无一人,慧安一愣,还没来得及将盘子放在一边的桌上,便听书架后传来动静。她绕过书架,正见被书架挡住的东墙上还开着一扇小门,慧安一愣,关元鹤便从小门里走了出来,道:“过来瞧瞧。”

慧安见他神情中带着几分卖弄,由不得笑了起来,快步过去被他拉着进了那连着的厢房。入目却见两大排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窗边置着桌案,西面的墙角还放着一张罗汉床,上面收拾的极为整齐,铺着湘妃竹编的席子,放着两个大引枕。

慧安瞧那桌案上摆设着青瓷美人瓶,里头插着一捧四季海棠,桌案上的摆设用具也都极为精美小巧,便知这书房定然是给自己准备的,往书架边一走,果然那书架上放着的多是医书。

只这些书非是一时半会儿便能搜罗来的,只怕这小书房也是早先他便已准备了的,慧安想着唇角便勾了起来,走到书案后却见书案左边的墙上还开着一个小门,推开却是连着另一个小院的。

小院极为僻静,只种着两颗芙蓉树,院子三面整齐地建着青砖瓦房,这小门连着一条抄手游廊,直通院子北边的敞厦。

慧安正瞧着,关元鹤便从身后搂住了她,笑着道:“这院子先前是我练功用的,我叫人把右边的五楹敞厦给你改成了药房,以后我瞧公文,你便在这边陪我。或是翻翻书,或是到院子里配药,若是想练会儿鞭子那静房却也方便。平日的药材还能在这院子里晾晒,回头我再叫人给收拾些藤架和晾晒药材的藤筐过来,你看好不好?”

慧安学习医治马病本就是被迫之举,虽是她没有瞧不起手艺人的意思,但她生在京城,长在侯门,自小受到的教育便和大辉所有的大家闺秀无甚两样,也就因她是沈清唯一的孩子,沈清又极为宠爱,这才叫她性格更跳脱一些。但她到柳城学习治马病,说好听了是学医,说难听了她现在也算半个兽医了。一个大家闺秀去做兽医,这说出去却是叫人难以相信的,故而慧安一直就担心关元鹤会阻拦。却没想刭他竟会如此纵容,支持自己。

其实慧安先前决定随太后离京就是奔着柳城去的,那时候也已想的清楚,即便将来会因学治马病被人看不起,被人笑话,她也要坚持,因为这是她袭爵的唯一望。她也想过即便关元鹤不支持,因此生气,甚至想要退亲,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在雁州时慧安便担心他会就此事发作,只关元鹤却一直没对她提起这事,慧安就知自己是过关了,可她想要更进一步却是极难,若是明年想要到北境去,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而如今嫁了人关府对此事的态度却是极为重要的。

慧安甚至想过如何劝说关元鹤,如何劝说老太君,倒没想到关元鹤竟是如此态度。

其实这会子慧安想想便也恍然了,这两年自己在柳城的所作所为关府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但她能如此平静的在马场呆了这两年,在大婚前还不守妇道地往北境一趟,嫁过来后却无人就此事拿捏她,想来对此关元鹤只怕早已劝服了老太君,只怕老太君也是表过态的…

她想着便有些动容,目光晶亮地回头,见关元鹤侧脸瞧过来,慧安就笑了,睫毛轻闪着在关元鹤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关元鹤微愣,见慧安细白如瓷的皮肤上浮起红晕,两颊艳丽的像燃烧的火,眼波盈盈,被浓密的睫毛挡着的眸子中泛着春水般的波光,眉梢眼角一股妩媚从骨子里透出来,他的心就漏跳了一拍,只觉那落在面颊上的轻吻犹如落在了心尖上,登时便搅的他心潮微荡,只觉着做了那么许多,便是只为这个吻也是值当了。

其实当初他刚听闻慧安在柳城瞒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又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冷静下来后,也便知道慧安这般坚持的缘由为何了。想着慧安先前便曾询问过他对她袭爵的态度,想着当初自己的答复,还有当初自己会对她起心思,不也正是喜欢上她的刚毅,坚持和挣扎,如今既然已订了亲,也没道理反倒事事束缚着她。

直到听闻她被病马踢伤,却还是继续坚持摸索六位,还是不辞辛苦的往马场跑,他虽心疼生气,但却想到了那日瞧见她一身血污却还是死死掐住宋青亭脖颈,和他一起倒下时的情景。想着那一幕,他非但气散了,反倒再瞧那信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觉这才是自己要寻的那女子。

他虽不知慧安为何认定学了治疗马病便能立功,但细细想想,这也确实是一个机遇,也难为她能想到此处。北边打了胜仗在奏报里他着重提了这次交战,所用马匹多是南方马场所养,皇上龙心大悦,牛监正和那几个兽医博士都有封赏,但却独独没有提及慧安,他怕慧安伤心,故而这事半点都没和她提及。

只没想到今日皇上竟下了封侯的圣旨,方才慧安接旨时的恍惚关元鹤也是看在眼中了的,所以这才将她带到了这里,也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将来不管怎么样,他是会支持她的,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他得叫她在他的呵护下过的更加畅快得意才成。他的妻子,岂能同一般女子一样!而且他也是昨儿才发现了慧安学治马病的一个妙处来,大辉规定出征将士的家眷是要留京的,可若是那些脓疱兽医无法解决的病症,慧安却都能手到病除,若是叫她在皇上面前展现了这方面的才能…他再想想法子叫慧安在太仆寺领了差事,到时候前往北疆却是顺理成章了,这样也就不必夫妻分隔了…

大辉是没有婚假的,他这次回来请的是省亲的恩旨,大辉官员省亲一般也只能沐休七日,他是因刚打了胜仗,北胡刚退,这才得了恩旨,能在京城停留一个月。想到一个月后他就要离京,要和慧安分居两地,他便抓心抓肺的难受。还有一个月,这事得抓紧了。还是小妻子想的周全,早早的就学了医治马病,此事做的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关元鹤想着这些,又见慧安面颊绯红,便心中一荡,轻啄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道: “等以后我们搬到自己的府邸,便再建个小的起居室,要大大的浴室…也不叫下人伺候,就你和我…嗯…想做什么做什么…

第135章 新嫁立规矩

关元鹤说着便在慧安脖颈处落下了一串细密的轻吻,慧安被他灼热的呼吸扫着耳畔,只觉那股热气直往耳朵里钻,撩的整个心都酥麻了,双腿也有些不自觉的发软,偏他那低喃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暗哑,说出的话又叫人听着臆想翩翩,慧安不由便面颊更红,极没出息地往身后坚实的怀抱中又靠了靠,目光瞧着那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心头便涌起了一股甜来。

关元鹤察觉到慧安身体柔软的变化,不觉低声而笑,那搂着她腰身的手便往上挪了挪,只他还没触及那团绵软便被慧安扣住了手腕。

“别…别在这里…一会子我还怎么回去…”慧安的声音甜甘如蜜,软糯如稠,言罢尚且微红着脸嗔了关元鹤一眼,关元鹤只觉那一眼中饱含着情人间才会有的娇羞和亲昵,撒娇和情动,他当即便有些晕眩,喉结滚动了两下。

只是关元鹤也知道慧安说的没错,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又都是容易起褶皱的绸衣,这若是稍稍放纵只怕就会留下痕迹。若是在这里,自己一个把持不住要了她,慧安只怕就没脸见人了,只能自己回去院子叫了丫头来伺候,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大院子里本就是藏不住什么事儿的,若真这样,只怕没半日全府上下都能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慧安如今刚刚过门,尚且还没立威,若是先叫下人们瞧了笑话,以后只怕行事就难了。更何况白日宣淫,到底荒唐,他也抹不开这个脸,哎,还是得等天黑,也快了…

关元鹤想着目光却往慧安襟口包裹着的优美脖颈处瞧了眼,又沿着那紧紧的领口滑向她胸前丰满的鼓起,半晌才迫使自己移开目光,按在慧安胸下的手松了松,接着便猛的和慧安的手指五指交缠,两人十指交错地握在了一起。感受怀中暖玉般的娇躯微颤,他才笑着在慧安的耳边哑声道:“叫我放过你也成,只今晚你得都依着我…”

慧安闻声身子更软,只这样一来便不由更加贴进了身后的滚烫怀抱中,而腿侧那被异物顶着的感觉也更加真切了,慧安心跳慌乱,却又生恐他真要在这里乱来,忙睫毛颤抖着点了点头。

关元鹤抱着软软的依偎在他怀中的慧安,只觉她是那么娇小,简直如一块活色生香的暖玉,想叫人一口含在嘴中,好好舔弄每一处方能一解心头之痒。他不觉含着慧安的耳珠,逗弄了一阵,才面色认真的道:“来日再叫人在这边放一个衣橱你说好不好?”

慧安闻言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红着脸又嗔了关元鹤一眼,关元鹤却是突然抬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咬了一口慧安的脖颈,闷声道:“真是勾人的小妖精!”

两人在书房又腻歪了一阵,待日落西山这才携手出了书房,一起回了棋风院。

这会子已是过了摆饭时间,棋风院中方嬷嬷早已等的两眼发直,望眼欲穿,她是知道关元鹤的大胆的,如今见两人迟迟不回来,就恐慧安二人再在书房里做了不该做的事来。如今这棋风院中可是鱼龙混杂,什出事都瞒不住的。

她一来怕因此影响了慧安的体面,将来在下人们面前抬不起头,再来若是叫关府的主子们知晓,只怕也会觉着慧安轻浮。方嬷嬷本想着叫秋儿去瞧一眼,叫叫慧安,可到底刚刚进入关府,方嬷嬷还有些摸不定关元鹤的性情,这便犹豫了两下,想着再等等。

如今她瞧着慧安两人回来,一张脸就笑开了,大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丫头们摆饭。关元鹤进了屋,慧安却站在廊下瞧了眼院中几个探头探脑往这边瞄的丫鬟,笑着冲方嬷嬷道:“昨儿乳娘和丫头们就辛苦了一日,今儿事儿也多,大家又不得用,想来也都累了。晚膳便叫绿蕊和红鸾几个丫头伺候着便是,乳娘带大家去歇着吧。”

方嬷嬷昨儿就瞧着关府的丫头们个个不省心,已特意交代了秋儿几个,今儿侯府的丫头们个个都机灵的很,但凡慧安和关元鹤有个什么需要便都有意地往前凑,倒是将关府的丫鬟尽数排挤了开来,如今方嬷嬷听慧安这么说不觉一愣,接着才笑着道:“太太体恤,老奴都听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