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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闻言一惊,抬眸去见关元鹤,却见他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慧安禁不住蹙起了眉,感受到她的担忧,关元鹤便睁开眼睛和缓一笑,拍抚着她的背,又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慧安闻言见关元鹤面色不好,显是不想再提关白泽,便未再说话,只靠在他的肩头,将身子往他怀中又钻了钻。

关元鹤抱紧她,目光瞧向远处,却是清冷一片。

前日他将蓉姨娘在府外的人手尽数搜了出来,多数都是当年跟着她到京一起隐姓理名的南萤人,昨日夜里他令关荣将这些人连带着蓉姨娘尽数都带去扔给了赵大鸿,今儿崔氏便来请他去祥瑞院说关白泽快不行了。

东征军中有十八种醋刑,任何一种都能叫人生不如死,赵大鸿先前在东征军时掌的便是酷刑,关白泽怕是担心赵大鸿一个不留神将那些南萤人都折腾死,没了这些南萤人,他的算盘便打不响了。

笑话,若关白泽真能就这般被气死,他倒真就看错了他了,来日倒愿在他坟头磕上三个响头。

这日关元鹤一直守在慧安身边,到夜幕降临,终究也未往祥瑞院一去,既他说关白泽不会死,慧安便也不再念叨此事,两人早早安睡,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两人用过膳关元鹤陪着慧安在小花园中散了会子步,方嬷嬷便匆匆而来,说是文景心来了。

慧安心中一喜,关元鹤见她目光晶亮,不觉也有了笑意,道:“我出去一趟,晚上陪你用膳。”

慧安点头,他便大步而去。慧安扶着方嬷嬷的手回到棋风院时文景心竟等在院门口,正翘首以盼,见到她过来,当即便提起裙子奔了过来,却是拉住慧安的手哭的泪水涟涟。

慧安忙劝着道:“行了行了,这两日我这心里本就不好受,还指着你来哄哄我呢,你倒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竟叫人揪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莫哭了!”

关府出事,文景心自也听说了慧安险些小产一事,这些天一直担着心,坐立难安,只关府管家将各府的拜帖都挡了,她也恐影响了慧安安胎,故而便一直忍着没来瞧她。只慧安却也叫冬儿跑过一次鼎北王府,送了平安信儿,可便是如此,文景心一见着慧安,眼见着几日功夫她竟瘦了一圈般,眼泪便还是落了下来。

方嬷嬷便也劝着道:“文姑娘快莫哭了,这些日老奴见多了金豆子,可是吃不消了啊。”

文景心闻言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复又急切地瞧了瞧慧安的肚子,拉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可是好了”

慧安冲她安抚的笑了下,道:“我们进去说,我定事无巨细都告诉你。”

这些日来她的心头也似压着东西,也确实需要倾诉,慧安说着拉了文景心一道进了屋,一说话竟就是半个上午,午膳关元鹤不回来,文景心便留在了棋风院。

用了膳,移步花厅,慧安才来得及问她汪杨松的事。

汪杨松早已到了京城,只这些天慧安也无暇顾及,倒是童氏日日到关府来探她,因最近童氏正在忙着替沈童提亲,故而免不了提起成国公府,便也提起过汪杨松两次。

文景心听慧安问起汪杨松,面上却闷过黯然,道:“我还未曾见到他呢,这些天母亲身子不好,我也不好总往外头跑,那日杨府老太君生辰,他倒是去了,只我陪母亲过去时偏他刚走,便错过了…”

汪杨松回来本就是公务在身,在京停不长久,偏两人如今还是这种状态,慧安心中不觉替文景心着急,只是如今她又出不得府…

慧安蹙了下眉,接着却道:“汪二公子到底也算文轩的下属,过两日必定是要来评访的,这样吧,你有什么话便告诉我,到时候我央文轩让我见他一面。”

文景心闻言面上一红,接着却又打趣的瞧向慧安,一脸的戏谑,慧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是叫了关元鹤的表字,一时也面色涨红,文景心见她羞了,便未再多难为她,只掩嘴笑了笑,这才拉着慧安的手,道:“瞧着你这般幸福,我便什么心都放下了,这孩子有如是恩爱的父母,定然也会健康成长,万不会舍弃你们的。”

慧安听她宽慰自己,瞧着她清亮的眼眸,却深信她的话,笑着重重点了点头,文景心这才垂下眼睑,似沉思了下,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来,递给慧安,道:“来日你见了他,只将这帕子叫他瞧见,带我留意他的神情便是。”

文景心言罢,面上浮起红晕来,慧安挑了挑眉,接过那帕子瞧了瞧,却也不知其中端倪,不觉细细地道:“鬼丫头,神神秘秘的。”

这日文景心走后,关元鹤却还是迟迟未回,眼见着天色渐沉,慧安不由有些担忧。连日来他几乎抽出了所有时间陪伴着她,便是蓉姨娘残余势力也都是坐在书房中吩咐关荣去办的,今日这般一去便是半日,却是不太正常。

慧安眼见晚膳时间已经过了,在屋中绕了两圈,终是坐不住,唤道:“冬儿!”片刻冬儿应声而入,慧安冲口便问道:“关荣这会子在哪儿”

冬儿闻言一愣,接着面上微微发红,只她见慧安面色严肃,便也不敢耽搁,忙道:“在府中呢…”

慧安蹙眉,道:“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见冬儿应声转身,慧安才又道:“你和他的事准备怎么办”

冬儿脚步登时顿住,辨不明慧安这话是何意思,心中忐忑,诺诺地回头去瞧却见慧安正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冬儿的面色不觉唰的一下红透了,跺了跺脚,道:“什么怎么办,枉奴婢们这些天为少奶奶担足了心,少奶奶这会子倒是来寻奴婢开心了!”

慧安见她转身欲走,不觉笑着上前一步拉了她在桌边坐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那关荣今年也有二十二三了吧既是有意,便该早早定下,没得白耽误岁月的道理!你能遇到一个真心疼你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别舍不得,你瞧夏儿如今帮我料理着南方马场,虽是多半年都见不上面,但平日写写信也是趣事,却是帮了我大忙了。哪里像你们几个没出息,竟知道守在我跟前儿,端茶倒水,这些活儿却是谁都干的了的,真真白养着你们,功劳还不及夏儿十分之一呢。”

冬儿自知慧安后头那话都是玩笑,只为劝她嫁人,她面色愈发红,眼眶却也跟着红了,嘟嘴道:“冬儿舍不得离开姑娘。”

慧安见她这般拍着她的手,笑道:“以前只当你们四个里头,你虽不及春儿沉稳,但也比秋儿要强的多,如今一瞧竟和秋儿一个德行,回来你也甭总取笑秋儿了,姑娘我便头一个不依!”

冬儿不觉笑着嗔了慧安一眼,慧安又玩笑几句,这才道:“莫再耽搁了,便是你不急,人家关荣却也老大不小了!老太君的身子…若是不好了,便又要拖上两年,昨儿我去福德院请安,姜嬷嬷说老太君欲在入冬将巧萍姑娘嫁出去,春儿和秋儿两个倔驴我管不了,却琢磨着不若将你和关荣的亲事也一并办了。近来府上太沉闷,也算是添个彩儿,让少奶奶我也沾沾你的光,冲冲喜,你说可好你若点头,我便让爷寻关荣说话,待你们成亲,便在玄北门右屯营中给关荣谋个差事,你只还回我身边做个管事娘子便是。”

冬儿闻言岂能不知慧安这都是处心积虑地在为她打算,央关元鹤给关荣谋差事,是叫关荣感念她这个娘子,只谋在玄北门右屯营,却是因为东征军自东姜灭国之后,贤康帝抽调了一部分精锐便组建了这玄北门右屯营,这里的将士们对关元鹤都极为敬重,来日便是他有了出息,成了官身,只要她还在慧安身边伺候着,关荣在玄北门右屯营想要前程,便永远会顾及着她这个娘子,不敢随意欺辱…

冬儿心中发热,眼泪颗颗坠落,慧安摇头一笑,拿帕子给她揩了泪,这才道:“快莫哭了,一会子关荣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快去将人寻来吧。”

慧安对她的好,冬儿都记在心上,言语的道谢太过苍白,她便也不说,只抹了泪,点了点头便快步出了屋。

没片刻关荣跟着冬儿进来,慧安问道:“可知你们爷去哪儿了”

关荣闻言便道:“昨儿爷将南萤人丢到了赵统领在城西的园子里,今早上关兴来报,说是那在栖霞寺藏身多年的僧人捉到了。因之前爷便交代过,捉了人便直接送去赵爷的园子,故而便未往府里带。奴才得信儿时,爷正陪夫人用膳,故而便未敢打搅,夫人回屋时奴才将这事禀了,爷出门未叫奴才跟着,却往西边去了,奴才想着大概是去了赵爷的园子。”

慧安听罢心中便有些担忧,那日因见了蓉姨娘的惨状,闻了血腥味,回到棋风院慧安便吐了一场,关元鹤忧心不已,便今她不再过问蓉姨娘之事,慧安也知如今身子经不起折腾,便应下了,只是如今听关元鹤独自去见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慧安还是恐他一时激愤再伤到自己。尤其这些天关元鹤一直都陪着她,如今迟迟不归,慧安心中越发不安,只沉默了一会便道:“去备车,莫要惊动人,你随我出府一趟。”

一炷香后一辆马车缓缓自关府角门驶出,直奔西市而去。

慧安坐在车中扶着冬儿的手,闭着眼睛假寐,关荣似恐颠簸到慧安,一路行的极为小心谨慎,待到达城西的赵府时已是夜幕微沉。

关荣敲开了门,慧安这才缓步下了车,刚进府没走两步,便有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快步而来,一身的黑袍,长着大胡子,远远一瞧分不清哪是身子哪里是脸。

慧安不觉站定,转瞬间那人已到了近前,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熠熠发光,却是蓄满了担忧和焦虑,在慧安两步开外便扬着洪钟般的声音道:“嫂嫂可巧来了,我正要叫人去请你呢,赶紧地去瞧瞧将军吧,格老子的,俺啥酷刑没见过,自个儿也是个狠的,可也没见过这么…渗人的,嫂子赶紧的将将军自刑房拉出来吧,老子怎么觉着味儿不对,听着那里头的声音毛骨悚然的,倒像是刀割鞭打的都烙在了将军自己身上一般,老子这心里直发毛啊!

慧安是见过这赵大鸿的,当年在街头和汪杨松抢那东姜国王的便是他,当时便知他是个粗人,故而对赵大鸿颠三倒四的言语也不计较。心中却因他的话为之一揪,忙快步跟着赵大鸿往那刑房而去,她尚未到便听到里头发出一阵惨叫之声,那声音已严重扭曲,倒似夜里被风吹得变了音的凄厉猫叫声般,登时便叫她浑身毛骨悚然。

慧安不觉停住脚步,蹙紧了眉,赵大鸿却是一愣,接着便道:“嫂子可是害怕血腥,那俺去喊一声!”

慧安闻言抬手止住他,却也未曾挪步,又听了两声,面色不觉有些发白,却是问道:“他…今儿一直这般”

赵大鸿却道:“将军开始好好的,只叫虎子几个动手,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瞧着,只后来审到那栖霞寺的和尚,却不知怎的,就将俺们都赶了出来,接着便有些不对劲,俺从未见将军这么折磨过一个人,那东征军十八般酷刑,任一个便能叫铁汉喊爹喊娘,将军竟是生生把持着力道在那光头身上用了七八种了,瞧的俺着心里怎就凉飕飕的。”

慧安闻言不觉狠狠咬了下唇,这才抵住心头的那一抽。栖霞寺的和尚,除了和五色花有关,便只有多年前那一夜,顾舒云被一个和尚侮辱…

若只是五色花,关元鹤没必要令赵大鸿他们都出来,那和尚…

慧安想着只觉眼前有些发黑,听着那刑房中还在传出的惨叫声,只觉着片片似也凌迟在她的心头,他那样的恨,这般疯枉而偏激地折磨那人,那人多久未亡,他的心便也随着折磨多久。慧安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感同身受。

她浑吸了一口气,这才瞥向赵大鸿,却是一个挥手,干净利落地便抽出了他腰间挂着的大刀,一只手拎着便快步向别房走去,推开门一股血腥之味扑面而来,浓得令慧安有瞬间的晕眩。

“滚!”屋中响起关元鹤嘶哑的声音,慧安凝眸望去,屋中光线极黯,她只能瞧见他沉冷而充斥着煞气的背影,慧安握着大刀的手不觉一抖,接着才道:“是我…”

关元鹤闻言身子猛然一僵,却没有动作,只是握在手中的铁鞭却微微颤了下,待听到脚步声接近,他才缓锾转过身来。

慧安却未曾瞧他,只逼视着那被绑缚在刑具上已血肉模糊根本瞧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红影上,她步伐不停,直接越过关元鹤向那血肉模糊的人团而去,手提刀落,随着大刀的寒光在暗色中一闪,一个东西闷声落地,在冰冷的青石面上滚了两滚。

关元鹤一直盯着慧安,只觉那头颅滚动的声音似直钻入了他的心中,她那决绝干脆的动作,也似将心头紧绷的那根楚痛的弦隔断了,令他整个人蓦然有些无处着落,手中的铁鞭随之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慧安已是扔掉了刀,转身走向关元鹤,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明亮,充满了怜惜和悲悯,她的唇角带着温柔又静美的笑意,仿似瞧着他,纵使置身这满是血污的牢房也是春暖花开一般。

她在他身前站定,就那么静静地瞧着他,嫣然一笑,一双眸子亮过最璀璨的星光,只启口道:“我们回家好吗我不喜欢这里呢…”

关元鹤闻言眼眶便有些湿润,他只觉一颗心似是自寒冬一下子到了夏天,暖的他的眼眶终究被潮气润过,荡起了涟漪。慧安却只不察一般,牵了他的手,再次盈盈而笑,娇美的声音滑过耳畔,她说“文轩,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困了,要抱着你才能睡的着啊…”

关元鹤闻言偏了偏头,心中一阵的酸楚,一阵的释然,唇颤了颤,最后只道: “好,我们回家。”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回家,却是叫慧安泪盈于睫。十指紧握,并肩而出,一阵寒风吹过带来新鲜的空气,关元鹤却觉那风似也吹走了多年来心头住着的疯魔,整个人变得坦然坦荡了起来。

这日夜,待慧安沉沉睡去,关元鹤却起了身,悄步出了房,直住祥瑞院而去。祥瑞院已经落锁,他也不唤人便直接越墙而入,往上房而去。

张妈妈守在正房门外,正依着廊柱打盹儿,听闻脚步声竟瞧见关元鹤大步而来,她一愣之下忙福了个身便掀开门帘冲了进去,禀道:“老爷,夫人,三少爷来了,三少爷来了!”

崔氏正伏在床边,闻言忙站了起来,关白泽却也睁开了眼睛,连日来灰暗的目光总算闪出了一丝光亮。

他示意崔氏将他扶起来,崔氏刚刚上前,关元鹤却已进了屋,目光沉冷地盯着关白泽却是未曾说话。

崔氏扶了关白泽欲托起他的身子,只无奈她这些时日也体力不济,竟是一时没能扶起关白泽来,张妈妈眼见关元鹤只冷眼瞧着,半分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便忙凑上前去,帮着崔氏将关白泽扶坐了起来。

关白泽已经气喘吁吁,瞧着只这些动作竟是已费劲了全身力气,他舒了口气,这才瞧向崔氏,道:“你们先出去吧。”

崔氏闻言不放心地瞧了关元鹤一眼,这才带着张妈妈一起退了出去。两人出去,关元鹤却也不待关白泽开口,便道:“折子呢”

关白泽见他这种态度,面色变得有些难堪,神情几变,最后却是目露哀求的瞧着关元鹤,咳声道:“我总归是你父亲,你便…便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关元鹤闻言却只挑了下唇,讥笑道:“你若有话便好好想想,留着将来去给母亲说吧,对我,不必了!”

他的话令关白泽更加剧烈地咳了起来,关元鹤冷眼瞧着,见关白泽面色惨白,似随时会咳出血来送了命般,到底没忍住,沉声道:“你若想现下就死,大可再多说两句,我听着便是!”

关白泽这才面色渐缓,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和触痛来,心道,罢了,愧疚,悔恨,抱歉的话到底什么用都不抵…何必多言叫人生恶呢。今儿他肯来,已是说明还念着关府,便是还当自己是姓关的,这样已是难得了…

关白泽想着,颤着手自枕下摸出一封早拟好的折子递给关元鹤。关元鹤接过,连看都不曾多看关白泽一眼便转身大步出了屋。

翌日,被贤康帝勒令在家思过的东亭侯却于早朝时在通安门前跪求面圣,贤康帝允其金殿面圣,他却只代父呈上了一封奏折,却是请辞告老的折子,一时间朝野震动。

与此同时,关府二老爷押着一名女子入了安凤府衙,状告蓉姨娘谋害关府数条人命,一路引得百姓争相奔告,轰动京都。

第196章 大结局二

最近大辉京城发生了三件大事,却有两件都和左相府有关。

这头一件事是西藩国王携贵妃和公主向大辉朝贺并省亲,大辉和西藩国重新缔结盟约,贤康帝为安抚多年来背井离乡的慈仁贵妃,特加封其父江阳侯为江阳伯,世袭罔替。而西藩国王带着贵妃回国时却将新雅公主留在了大辉,事因慈仁贵妃向贤康帝请恩,言曰思乡情切,欲今女儿留在大辉代母侍奉双亲,并将新雅公主的婚事托付给了贤康帝。贤康帝欣然应允,并赐封新雅公主为大辉郡主,封号安乐。贤康帝本有意将这位新封的安乐郡主赐给九皇子为正妃,安乐郡主却说在西藩女子不论男子出身,只嫁自己看中的男人,贤康帝闻言大笑,允其自主择婚。此事在京城很是热闹了两日,上至豪商公子,下至平民百姓,街头混混,无不做梦都想成为郡主的意中人,娶个异国公主,大辉郡主回来撑门面,跻身贵族行列,一飞冲天。

另外两件事都和关府有关,一件事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关白泽突然向朝廷呈上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被贤康帝留中待决,并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

另一件事是安凤府衙接了一件案子,乃关府小妾残害府上数条人命一事。一般这种事秉承着家丑不外扬的想法,各家都会藏着捂着,而关府这般反其道而行便引得百姓们争相关注,街头巷尾每日都在议论此事,只道是那姨娘作恶多端,害人太过,这才惹怒了关府一门上下,将此事公诸于世,令那恶毒姨娘接受世人的指骂诅咒方能消恨。

当日一队京畿卫进入关府,关府中的各种传言便在京城中散播了开来,直到那日关府二老爷押着姨娘进了府衙,引地百姓们一路相随,更是让这案子吸引了全城百姓,及各个府邸的关往。随着案情的审明,二十来个在京城潜伏多年心怀不轨的南萤叛乱余孽被抓进府衙,得知真相的百姓们震惊之余,无不义愤填膺地指骂那南萤人丧心病狂,无不为关府掬上一把同情泪,同情之余,自然关白泽在百姓心日中的形象也与日俱增,听闻其如今卧病在床,病入膏盲,百姓们自是纷纷称颂相爷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实属不易,如今临老子嗣还因国事而受损,成了异族报复的对象,实是为国受苦了。

这些日来,更是有不少百姓自动结队到关府门前叩首以表敬佩之心意,一时间关府成了京城各家茶后饭余的议论对象,连茶馆酒楼也将当年关白泽一袭青衫只身前往南萤,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一兵一事再次挖了出来,声情并茂地说起书来。

与此同时,因南萤报仇而无辜受累,身中奇毒,致使腹中胎儿凶吉未卜的慧安也成了百姓们议论的话题,有关慧安的各种事再次被世人提起,尤其是她近来在宁王府吓得安济伯晕倒,以及在两国医马比试上的出众表现,更是被人津津乐道,不厌其烦地四处传颂。

而慧安对此却一无所知,此刻她正坐在花厅和秦小双说着话。

“早先我虽听说了你们府上的事,却只当你是一般的滑胎,后来听闻你已没事,还着实高兴了一场,岂知这其中竟还有波折…那日还是听我们王爷说起的,真是将我吓得心跳了大半夜,这世上怎会有这般阴损的毒!不过这孩子既然经受如此多的事端,却还是安安稳稳地,又得怀恩大师这样的高僧庇佑,便定然是个福泽深厚的,如今京中不少百姓都在为这孩子祈福,相信他定然能健健康康成长起来的。”

慧安闻言便笑了,本能地抚了抚小腹,笑着道:“不说我了,前些日听闻你被宁王接进了王府,本想前去瞧你的,只不想府上却刚巧就出了事,这便给耽搁了,你如今在府中如何宁王妃似不太好相于…”

秦小双却是一笑,呷了口茶,这才道:“还能如何,早年王爷便想接我进府,只是我不愿意罢了。我这么个没身份,没靠山的,若是早先进了府只怕早便被吞的骨头渣子都没了,在府外却是要好的多,一来替王爷掌着铺子的生意,他能念着我这份情,再来我也能赚些私房,进了府也不至于太过被动。王妃多年来一直反对我进府,王爷他见我懂事,反倒对我多一份记挂和歉疚。如今眼见着我年纪也不小了,那日照镜子竟是已生了华发,再不入府,等来日王爷弃了我,将来却是死了都要成孤魂野鬼了…”

秦小双言罢笑了下,这才又道:“你放心,王妃她虽非和善之人,但王爷瞧着我入了府,反倒新鲜,连日来都宿在我那里,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想收心了,待我倒是比以往还要好上两分。王爷是个跋扈性子,我能将王爷的心笼住,王妃她便也不敢真将我如何。”

宁王妃身份高贵,当日慧安上宁王府去她便那般为难于她,也是因秦小双之故,可见她是恨极了秦小双的。秦小双身份低微,如今进了王府,慧安自也为她担上一份心。只瞧她面色红润,衣着首饰比之先前在府外时又要考究上两分,便知她的话非是安慰她的假话,再想想前世时秦小双的命运,慧安便也笑着点头,道:“你也是有福分的,宁王真心待你,我便也放心了。”

秦小双闻言却是拉了慧安的手,道:“这满京城的夫人们也只你不嫌弃我,愿意和我交心,我心中甚是感激…”

当初她也是想着秦小双最后入主宁王府这才生出了结交之心,只后来熟悉了,才觉秦小双实是真性情的女子,这才亲厚了起来,如今见秦小双满是感念地如此说,慧安倒是有些赧然,笑着低了头。

秦小双只当慧安是不好意思,便也不再多言,恰方嬷嬷端了药进来,秦小双便笑着拉了慧安的手,道:“你如今因府中之事受了这无妄之灾,你们爷心中不定怎么心疼愧疚呢,这本就爱妻如命,这下子还不将你宠到翻天,以后只怕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地捧着了。得了,你用药吧,我也不多留了,省的误了你休息惹人嫌。”

秦小双说着便起了身,慧安忙也起身,秦小双却将她按了回去,道:“莫将我当外人看,你好好坐着用药,我改日再来瞧你。”

慧安便也不坚持,接了药碗,吩咐方嬷嬷亲自送她出去。而外书房中关元鹤听闻秦小双走了便往棋风院走,谁知尚未进院子,便见方嬷嬷行色匆匆地过来,关元鹤不觉止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忙上前福了福身,却道:“是舅老爷回了京,已和舅夫人进了大门,少奶奶昨儿还说起舅老爷,惦记着天凉了,也不知舅夫人不在身前,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今儿可巧舅老爷就来了,少奶奶不定多高兴呢。”

关元鹤闻言便道:“准备些舅老爷和夫人爱吃的,人已是进了府便莫惊动少奶奶了。”

沈峰夫妻既是来了,便必要先去问候定国夫人,这便得半晌功夫,而今儿慧安起来便不时有人来瞧,虽周总管已代为推了不少访客,但总有些和关府亲厚的是退却不了,故而已是折腾了半日,这会子秦小双刚走,若是再叫慧安知晓沈峰夫妻来了,必定是要亲往迎接的,这便又要累上一趟,爷这是心疼她们姑娘呢,倒是她没有想周全了。

方嬷嬷想着,面上便笑了开来,连声道:“老奴晓得,爷放心便是。”

关元鹤这才点点头,大步往二门处去,他出了二门还没走几步,便见载着沈峰夫妻的车子已迎面而来,他忙大步迎上去,行了一礼,道:“小婿迎接来迟,舅父舅母恕罪。”

听闻声音,童氏见沈峰板着臭脸没有反应,便推开车门,见关元鹤恭恭敬敬地弓着身行着礼,便笑着道:“快起来吧。”

关元鹤这才直起身来,却正迎上沈峰瞪得老大的眼睛,其间怒火显而易见。沈峄见关元鹤瞧来,却是沉声一哼,接着便转开了脸。童氏见他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不给关元鹤脸面,不觉尴尬一笑,忙道:“你舅舅一路风尘,刚赶回来,有些劳累。”说着又用手肘撞了下沈峰,沈峰这才转回头来,道:“行了,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赶紧去给老太君请了安,也省的安娘那样子久等了。”关元鹤这才侧开身子,吩咐往福德院去,他却一路步行随在车子边儿上。

福德院中定国夫人早得了通报,已叫姜嬷嬷亲自迎出了院。待入了屋,见过礼,丫鬟们上了茶,定国夫人才拉着童氏的手,道:“这些天累得舅夫人日日往府中来瞧安娘,实是过意不去。我这身子不顶用,出了这么些事却也顾不上安娘那孩子,她吃了苦,也幸有舅夫人开导劝慰着她,也叫我安心不少。”

童氏忙道:“老太君说的什么话,安娘就我们这些亲人,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再来,老太君病倒安娘她本就该日日在身侧服侍尽孝才对,老太君怜惜她,叫我们这娘家人瞧了已是感念,那里还有您病着却还要惦记小辈的道理”

定国夫人闻言虚弱一笑,又看向沈峰,面带歉疚地道:“舅老爷将安娘交给我们,我们没有照顾好她,叫她吃了这么些苦头,老身实是无颜面对…”

沈峰这一路本就窝了一股子火,几欲发作,只如今瞧见定国夫人一脸苍白病怏怏地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模样,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重话,便只道:“老太君切莫如此说,安娘有您如此疼她便是受些苦也不打紧。”

又说了两句话,童氏见定国夫人面色越发不好,又念着慧安,便也不再多留,握着定国夫人的手,道:“老太君放宽心养病便是安娘他们的福分,我们便不打搅老太君休息了。”

辞了定国夫人到了院子,沈峰却是猛然回头盯向关元鹤,道:“你于我同乘。”

关元鹤闻言忙应了,童氏便瞧了两人一眼,上了另一辆车子。那边沈峰坐进车中,见关元鹤弯身上了车,却是片刻也未等已是一拳挥了上去。凛冽的拳风迎面而来,关元鹤本能地一个侧身避了开来,目光撞见沈峰愈发冒火的眼神,待他再次挥拳而上时便未曾再躲,沈峰的铁拳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关元鹤的小腹上。沈峰的武功本就不差,方才那一拳尚且保留了两分,只是个花样子,无奈关元鹤竟是躲了开来,见他如此,沈峰的怒火节节攀升,这第二拳却是用了内力,砸在关元鹤的小腹直令他闷声一哼,尚未站稳的身子往旁一倒撞了车壁一下,直震的车子发出一声闷响。

沈峰的脾气童氏自是知道的,方才见他令关元鹤和他同乘,童氏便有些担忧,上了车便一直盯着前头的车子,见那车子晃动了下,童氏抿了抿唇,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道,这倔驴,早便和他说了,这事也怨不得关元鹤,他却嚷嚷着定要教训一下关元鹤才能叫他长长记性,来日不敢再疏忽慧安,致使慧安遭人毒害。她本以为他吼上两声便罢了,倒不想竟是还动上了手,真真是…怎也不想想,这若是关元鹤受了伤最后心疼的还不得是他那宝贝侄女!

童氏这边叹着,那边车上沈峰见关元鹤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心头火气已是消了不少,要知道初闻慧安中毒一事,他可是连一刀劈了关元鹤的心都生出来了。

关元鹤听沈峰冷哼一声却不再动作,这才在他身侧坐下,沈峰便道:“你当初迎娶安娘时说的倒是好听,枉老子觉着你是条汉子,定会说话算话,好好照顾安娘,这他娘的才几日,就弄的她受了这祥的苦!这就是你说的会待她好,叫我放心真真是混账!”

慧安受伤便是受伤了,不管是因何故,也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没有顾着她周全,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故而关元鹤闻言却是无言,只拧着眉未置一言。

“说话!”沈峰见关元鹤一声不吭,心头的火气反倒又冒了上来,挥起拳头瞧也不瞧便又向关元鹤的面上打,关元鹤却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拳头,迎上沈峰怒气腾腾的眼睛,只道:“脸不行,慧安瞧见会难过。”

沈峰见他这般登时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团子上,甩开关元鹤的钳制,便沉声道:“你既照顾不好她,如今你这府上又这般的乌烟瘴气,我眼瞧着安娘在此只怕也是难好好养胎,不若接回沈家去由我和她舅母照看着…”

“不行!她是我妻子,是苦是甜都必须和我呆在一处。”沈峰的话尚未说完,关元鹤便沉声打断。

沈峰听他如此急切说出这话来,心里虽是受用的,却还是不愿就此算了,面上便又沉了沉,怒声道:“你他娘的照顾不好她,倒还不准我们接回去好好调理!”

关元鹤闻言自也知道府中最近气氛不好,确实也对慧安养胎不利。若是让她换个环境,由着童氏照顾会好上些,可他私心下却不愿慧安离开自己一步。且不说这时候慧安回娘家祖母不会同意,外人也会瞎议论,只瞧不见她,他便定会抓狂。若祖母身子不到现在地步,他早已带着慧安离府了,如今却是不能,便也只能委屈慧安了。故而关元鹤只蹙了蹙眉,却依旧坚持道:“舅父生气怎么都成,只此事不行,慧安也不会答允舅父随您离府。”

沈峰也知道慧安不会跟着他走,说这话也不过是吓吓关元鹤,他讥笑一声,道:“你倒是底气十足,安娘是个痴的,可老子这舅舅却不是死物,这次的事下不为例!要是你再照顾不好她,下回便是安娘不愿跟我走,老子也要绑了她回去,没个二话!”

关元鹤却道:“那舅舅还是死了心吧,不会有下回。”

沈峰见他言辞肯定,自知这是他的保证,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却又道:“这次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那女人处心积虑,这也是防不胜防。可这事儿,若不是你那老子妻妾成群,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老子虽是粗人,都知道女人多了定要出事,虽是在外头风流快话,可这女人却也从不曾往家里头引,枉你那老子还贵为相爷,自视颇高,他娘的竟连这事儿都闹不明白!如今累害安娘遭罪,你怎么说吧!”

沈峰言罢却是一脸质问地盯着关元鹤,关元鹤听他言语对关白泽不敬却也没有什么反应,本是目光盯着车底板,感受到沈峰盯来的视线,他却也抬起头来对上沈峰的目光,接着便开口道:“我不是他,此生只会有慧安一人

沈峰本也没指望关元鹤会说出什么保证来,倒不想竟是听到这样掷地有声的话来,闻言他瞪了瞪眼睛,这才道:“不纳小妾”

“不纳。”

见关元鹤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都未眨的便答了,沈峰心中一喜,接着又问道:“不收通房”

“不收!”

“那你可是要在外头养外室,逛窑子”沈峰不觉瞪大了眼盯着关元鹤。

关元鹤已是被沈峰问的有些不耐,只道:“我不是舅父!”

他这话却是说不会在外头胡来了!那岂不是说以后真就守着慧安一个女人过下去了沈峰闻言非但没有怪关元鹤说话不客气,反倒眼珠子转了转,张大了嘴,犹自不置信地盯着关元鹤。

关元鹤既说出来了,沈峰自信他定会做到,便是因此他才觉着不可思议,惊世骇俗,可慧安是他的宝贝侄女,关元鹤这承诺对沈峰来说自是半点意见也没有!他愣了半晌,拍了拍头,确定听到的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幻觉,这才突然拍着关元鹤的肩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好!你这话老子可记下了,既是如此,安娘便留在你身边吧,老子也不多管闲事,惹人嫌了。”

沈峰的笑声着实洪亮,连后头童氏都听到了,赶车的下人本听着马车中的动静,还战战兢兢的,如今又闻沈峰的笑声不觉纳闷的摇了摇头。

待到了棋风院,沈峰哪里还有在福德院时的半点怒容,冲关元鹤笑着一道下了丰,面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随和慈祥,只差没有勾肩搭背了。童氏瞧着倒是愣了半晌,只奇怪这人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中了邪吧,便是关元鹤再态度良好,在童氏想着只叫沈峰消了气已是难得,可如今两人这模样…真真是令人费解。

慧安恰于此时迎了出来,见沈峰拍着关元鹤的肩膀笑的极为开心,不觉也扬起了笑脸,道:“舅舅何事如何开怀,也说出来叫安娘一起乐乐”

沈峰和关元鹤闻言回头,沈峰仍旧在笑,关元鹤见慧安走的急,却忙是上前两步扶住了她,沈峰见此越发高兴,只瞧着关元鹤道:“安娘,你这夫婿上道!老子就说嘛,老子挑花了眼瞧中的,怎能出岔子。”

童氏见他得意忘形,声音都比平日高出两分,虽是不知到底什么事令他这般,但心头却暗自腹诽,当初分明便是人家两个小辈瞧对眼的,管他屁事,她上前一步扯了下沈峰,瞪眼道:“小声点,莫惊吓了安娘的胎。”

沈峰这才猛然合住嘴,慧安瞧他那过分紧张的模样,便又笑了起来。这两日她虽时时挂着笑意,但关元鹤自知那笑多半不是出自内心高兴的笑,如今瞧着沈峰的到来令慧安如此开心,便也弯起了唇角。

这次沈峰能来京城,一半是听说了慧安的事,另一半也是为沈童提亲一事童氏已去了几封家书催他上京。一行人进了屋,就关府之事又说了一会子话,慧安便问起了沈童和汪明茵的事。

沈峰却道:“成国公府也是将门,和我沈家倒也门当户对,那汪大小姐既是安娘的闺中密友,想来品性必不会差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依我看只要媳妇选的好,哪天都是吉日,既是老二的婚事你已张罗了这两年,明儿便小定吧!”

童氏闻言只觉沈峰压根就不重视儿子之事,便有些不高兴,白了沈峰一眼,道:“这吉日还是要算的,一会子我便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钦天监去,等选定了吉日便去下聘。汪小姐年纪已经不小了,老二老拘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便将婚期定在初冬,早早的迎娶了我也放下这心了。”

慧安却面露愧意,挽着童氏的手臂,将身子依向她,道:“本想着二哥哥娶亲,我还能帮上些忙,如今瞧着我是净会给舅母添乱了…”

童氏听她语气低落,又是一脸的撒娇,不觉心头一软,抬手点了点慧安的额头,道:“你照顾好自己个儿和肚子里这小宝贝,已经是帮了舅母大忙了。再说,你二哥哥的事我也置办了两年了,虽是这亲事定的匆忙,但也不至于就乱了套,有你嫂子帮着我,也用不着你。”

又说了两句话,外头却是刮起了大风,眼见着天阴沉了下来,竟是要下雨了,沈峰夫妻便也不再多留,告了辞。安娘知沈峰进了城门便没回府,直接来了这里,一路风尘,也该好好回去休息,故而也未多留,和关元鹤一道将人送出了二门,这才乘车回到棋风院。

果然没片刻天空便飘起了细密的雨,风卷落叶,一下子寒了许多。

一场秋雨一场寒,眼见着秋过去便是冬,而记忆中那场马瘟便是发生在新年伊始之际,在来年春天开始引起朝廷关注的,本一步步打算的精准,也是在一点点做着努力,可眼见着一切都沿着她设定的轨迹在运走,临到事发,却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孩子的到来,定国夫人的病情,一下子将什么都打乱了…生话到底不是人所能预料的,便如今世关元鹤的出现,本以为重生只是为了复仇,本以为经受了前世的痛苦已不可能再那般容易的沉迷情爱,相信他人,却不想苍天却厚待她至此,让她幸遇了他,还得他如是的真心相守… 不管前路如何,有他和孩子相伴,她都无惧无憾了。

关元鹤自外头进屋,见慧安正依在窗边推着窗户瞧外头的落雨发怔,清瘦的面上挂着一抹柔和祥适的笑容,不觉脚步一顿,竟是有些瞧的痴了。半晌一股冷风吹入,他才忙大步跨前,顺手自衣架上扯了件秋缎披风,伸手将窗户合上,用披风将慧安裹住,在她身后坐下将人抱入了怀中。

触上她微凉的指,他不觉蹙眉,将慧安两只手都包在大掌之中,这才蹭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慧安却是一笑,道:“想你…”

她那清甜的声音混着檐下雨珠滴落的声音响在耳边,似化成了万千细密的雨幕直钻入心扉,密密麻麻地将他的心缠绕了起来,让那里柔软的想要一并化成秋水。关元鹤不觉收了收手臂,又似恐伤到慧安,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小腹,轻声唤了下,“慧安…”

“嗯。”慧安低低地应了他一声,半晌都不闻他说话,却也不奇怪,只是唇瓣扬开了美丽的笑容,更紧密地往身后他温暖的怀抱贴了贴。屋中静谧无声,却荡漾着浓的化不开吹不散的温暖和馨甜。

这天夜里,关元鹤着单衣躺在床上瞧着梳妆台前慧安拿梳篦梳理着长发,见她放下梳子站起身来,他便放下手中的书,道:“快些睡吧,明儿还要进宫。”

太后早在三日前移驾回宫,请安牌子已递了上去,当日柳姑姑便尊太后的旨意亲自到关府来看过慧安,明儿却是慧安进宫请安的日子。

慧安闻言却未过去,只笑着道:“等会。”她说罢竟是出了屋,片刻却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关元鹤瞧见一慌,忙下床接了过去,入鼻一股药味,他便紧张的变了面色,盯着慧安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慧安见关元鹤紧张至此,由不得嗔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木盆两步走到床边放下,这才哽着声音道:“你是故意这般想叫我歉疚吗弄的人家心中酸酸的你便好受了是吧谁说是我不舒服了,都不能是你不舒服吗!”

她说着回身将还光着脚站在一边的关元鹤拉上床,推着有些发愣的他躺下,却是弯腰将关元鹤的裤管挽了上来,又拧了木盆中的热帕子,叠了两下敷在了关元鹤的膝头。

好端端的慧安这般,偏又一把夺了那木盆,态度显得那么的强硬,已叫关元鹤的心莫名一慌,愣在了那里。接着他又听她方才的声音有些发颤,只当慧安是哭了,当即他便觉脑子轰的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弄不清慧安这是怎么了,他便也不敢动作,只能任由着慧安将他拖上床,乖乖地躺好,又愣愣地瞧着慧安圈起他的裤管,待慧安将热帕子盖在他的膝头,热气自毛孔混着药香挤进体内,一股熨帖自膝盖传遍四肢,他才蓦然反应过来。

而慧安已是在他身边坐下,白皙的纤纤素手放上他的膝盖,给他揉捏起来,关元鹤瞧着慧安灯光下静美柔和的面容,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他闭上唇,喉头滚了两下,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慧安的手,道:“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也不觉疼,今日你也累了,我自己来可好”

慧安闻言却是抬起眸子来,明亮的眼睛中哪里有什么泪水,她嗔了他一眼,却吃味地道:“我哪里就那般娇弱,分明就是你嫌弃我没那顾大小姐照顾的好!”

关元鹤见她这般倒是苦笑了起来,道:“那时候她也就是亲送了两碗汤药,哪里就…”

慧安自知当年顾大小姐虽是和关元鹤自小定了亲,可到底还是未嫁之身,不可能和关元鹤真有什么接触。闻言只便挣脱了关元鹤的手,将有些微凉的帕子取下,又浸热,这才道:“既不是嫌弃便好好躺着,这药汤是我自怀恩大师那里求的方子,说是对老寒腿极管用,冬儿熬了一下午呢。”

关元鹤见慧安坚持,便也不再多言,只静静躺着,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为自己揉按着关节,待秋儿进屋收走木盆,他才将慧安抱入怀中,半晌轻叹一声,“慧安,分明是你让我心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后莫再为我做这些事,受这些累,我不需要,也会心疼的。”

慧安却是嘟嘴,捏起关元鹤腰间一块皮肉,使劲一拧,娇蛮地道:“我需要!心疼你也要受着,快睡吧,我困了!”言罢她便不再搭理关元鹤,兀自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片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关元鹤却是许久都睡不着,心中似被塞上了一团棉花,又暖又堵得想大喊两声,方能纾解快愁,他又怕惊动了怀中慧安,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待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两人起来依旧去福德院中瞧过定国夫人,这才回棋风院换上朝服往宫中赶。到了宫门,已有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守在了那里,见慧安欲下车,忙上前见了礼,道:“郡夫人有孕在身,太后娘娘特令奴才在此恭候,夫人不必下车,车子直入承宁宫宫门。夫人您坐好了,奴才们拉您进去。”

慧安闻言笑着谢了,宫人将马牵走,又套了四人拉的车架,这才缓缓向后宫而去。关元鹤本是要陪着慧安一并去给太后请安的,却不想到了咸德门,皇上跟前伺候的小太监却追了上来,说是皇上请他过去。关元鹤便交代了慧安两句,随着那公公去了养心殿。

慧安到了承宁宫大殿,柳姑姑亲自迎了出来,笑着道:“太后念叼了你两日,快随老奴进去吧。”尚未进殿,慧安便听屋中传来说笑声,她瞧向柳姑姑,便闻柳姑姑低声道:“是秦王殿下和佟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了。”

慧安闻言冲柳姑姑笑了下,低着头进了殿,见她进来殿中一静,慧安欲上前行礼,太后却已冲随着慧安的柳姑姑吩咐道:“她有身子,莫讲什么虚礼了,快扶这孩子过来哀家身边。”

慧安闻言抬头,见太后一脸慈爱的笑意,便忙福了福身,这才随着柳姑姑上前。太后拉住慧安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慧安却也瞧着太后,见老人面色虽是有些倦怠,身子也消瘦了些,可精神却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前世时太后是在她嫁人那年便过世了的,算时间却正好是这年的夏季,如今已到秋日,太后却还好端端的,慧安既感激又不安,眼眶便是微热,张口便唤了声,“太后…”

太后见她如此,倒也红了眼,只拍抚着她,冲佟妃笑道:“瞧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知道你受了苦,好在那恶人已经抓到,哀家已叫皇帝严办那些南萤人,快擦擦眼泪,莫叫佟妃娘娘和老七瞧了笑话。”

慧安见太后红了眼,也知自己莽撞,忙背过身拿帕子抹了下眼睛。佟妃已是笑着道:“小辈到了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才能随心所欲的哭闹,到底是这孩子有福气,得了母后疼爱,臣妾羡慕也来不及的,哪里还能笑话。”

李云昶坐在一旁,见慧安进来便有些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投向她,见她掉了眼泪,心也跟着有些发堵,接着才意识到失态,忙别开了头。

自那日知道她出事,他亲上栖霞寺请了怀恩大师下山,他便比谁都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也因此日日都担着心,连日来也睡不安稳,偏又不能去瞧她,倒是平生第一次知道牵肠挂肚的滋味。得知她今日会进宫来请安,他一早便到了母妃那里,又不着痕迹地跟着母妃来承宁宫,便是想着能见上她一面。如今瞧见她,却还不能明目张胆地看着她,只能这般忍着耐着,使得一颗心都疼的缩成了一团,到底是他当初太过自负,没能将她真正的放在心上,只以为不管何时,只要他想他要,便能得到。却不想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似注定了一般会叫人尝到痛之滋味,悔之心境,注定了会在你的意料之外,令你无可奈何…

他想着不觉将手握了起来,佟妃娘娘却是站起身来,道:“太后和东亭侯夫人说话,今日中午皇上还要到臣妾那里用膳,臣妾便不多搅扰了,也好回去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