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却是越来越冷淡。
我知道他的心思,想吓退我?如果是以前的沧月浓,这一招或许有效。可是现在——我得意地咧开唇角。
他退,我就进。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见大皇子府的侍女们在房内私语。
“你们说三公主这些日子往这儿跑得这么勤,是不是就是为了秦大公子呀?”
“你才知道啊?在这儿,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
“哎哟——堂堂公主殿下,怎么这么没女孩子家的矜持?”
“咱们这位公主啊,可真是特别!听说大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可好,还越来越来劲儿了!”
“是啊是啊,听说大公子烦得躲都没处躲。真是可怜······”
“你说至于吗?要是我可做不出来,人家都这样拒绝了,还死皮赖脸贴上去······”
“谁叫人家是公主呢,哈哈······”
我垂了眸,静静地听着,心里居然一片平静。
我只想爱他而已。
抬眼,却见他正在面前,眼神里竟然有一丝不忍和愤怒。
我心一动,也许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对我毫无感觉?
“月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反而笑了,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
“翎大哥,她们说的没错。我喜欢你。”
我递出荷包的手微微颤抖,心里紧张得要命。
他却迟疑了,手微微抬了抬,终于还是放下。“对不起,月浓,我不能——”
“不能,还是不想?”
他没有回答。
我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荷包。一针一线,沾上我许多的心思,不够精致,却依旧让我的手里留下了许多伤痕。
忽然一阵悲凉。这莫非就是我的爱情?虽然用心,却依然没人珍惜。
“我知道了。”忍住涌到喉间的痛意,我握紧了手。“对不起,这段时间多有打扰。”
说罢,我转过身,抬头挺胸地离开。
虽然你不爱我,我却不能失去了最后那一点尊严。
手中的荷包,不知遗落在哪儿,正如我的心。
伽罗的使者来到长乐,说是要为伽罗大皇子殿下求娶三公主殿下为妻。
父皇皱了眉头,说要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思。
我自然不愿。嫁到伽罗,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他。
伽罗使者却很有些不屈不挠。父皇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浓儿,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你能达成心愿,便不用嫁。否则——我听说伽罗大皇子温和俊秀,也不会辱没了你。”
原来我的心思,早被父皇看透。
我明白父皇的意思,是要我在这三天做最后的努力,争取那人的心。
可是父皇不知道,这样的努力我早已做过。
深深回来了。她的脸上也染上些轻愁和憔悴。
我想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已经开始为我出谋划策。她出的点子,实在是——大胆。可是,这已是最后的办法。我不愿去伽罗,更不愿离开他。
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楞,表情有些怪异,然后迅速地转开眼。
我没有在意。翎大哥,我要知道,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浮生一梦”。多么美妙的名字。
当我喝下这一杯酒,就开始做这一场美梦。
他对我笑得如此温柔,眼里闪着柔情的光彩。我快要醉倒,却还没忘记深深对我的叮嘱。只是——究竟该怎么做?
我放在衣带上的手心冒汗,紧张得连那个小小的结都快要打不开。
不管了!我索性放弃了解衣带,直接抱上他的脖子,向他的唇上袭去。
他尚有一丝清醒,似有些惊愕。我不依不饶,索性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他的唇温软,还留有酒香。我的脑子里迷糊一片,伸了舌去舔。他躲闪不及,却被我轻咬住下唇。
抽气声。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臂,似想推开,又似想要拉进。
我不满地呢喃,空出来的双手拉住他的衣衫,用力一扯。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胸膛。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吻了上去。
······
再后来的事,不用赘述,总之是毕生难忘。
可惜,美梦易醒。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衣衫整齐地坐在桌前,背对着我。
“我会娶你。”他的语气冷漠,这简单的四个字说的稀松平常。
说完,他便走了。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一个人躺在还留有他余温的床上,抱着被子蜷成一团。身上还留有缠绵的痕迹,提醒我这一切不是梦。
我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终于,我如愿嫁给了他。
在祭神台三拜九叩的时候,我偷眼看向他的侧脸。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派公事公办的凝重。
这一眼,叫我凉了心。
新婚之夜,他在我面前站定,冷着一张俊容。“这下你满意了?”
“夫君,我——”
“夫君?”他冷笑。“在下受之有愧。怎么配得上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公主殿下?”
“我——”我一时情急,拉住他的衣袖。“我只是希望在你身边——”
他的神情微变,却瞬间又恢复了冷漠。“所以你就能利用深深来算计我?深深她对你那么好,你这样做对得起她么?”
我白了脸,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么?
“不是这样······”
他却厌恶地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到了天亮。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月色正浓(中)
成婚三个月,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深深安慰我,对我说只要我坚持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想通。
我也这么为自己打气。熬给他的参汤原封未动地送回来,第二天我眉毛也不挑地又熬了送过去;他看书不理会我,我便拉了小榻坐在他身旁陪着他看;他出门散步,我便跟在他身后,两三步,不近也不远。
他终于无奈地对我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心中喜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只是想做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夫君也要慢慢习惯才是。”
他噎住,却无语,只能听之任之。翎大哥是风度卓越的人,对这样痞子似的行径却是毫无办法。
他喜爱在月下挑灯夜读,我也陪他。身上的衣服单薄了一些,我刚刚哆嗦一下,就见他凌厉的眼波飞来。
我吐吐舌头,依旧不管不顾地呆着。片刻之后,他似总算忍不住开了口。
“穿那么少,是故意想着凉让人同情么?”
听得出来,他努力让语气变得冷淡,却依旧让我听出些别扭的关怀。
我笑得甜蜜,他却越发别扭。
“笑什么?还呆在这里自讨没趣?”
我摇摇头,挑了挑灯芯。“我要在这儿陪你。红袖添香,不是更有乐趣么?”
他依旧是语塞,垂了头看书,却是大半个时辰也未翻一页。
我知道大婚之夜的那些话,他后来想想,便知道是误会了我,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再加上我的软磨硬泡,他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们之间的关系,渐渐有了些缓解。虽然还不像平常的夫妻般恩爱,但多少恢复了些朋友之间的交流关怀。
仅仅这样,已让我满足不已。
我们之间关系改善的真正契机,是深深被劫去之后。
听闻这个消息,我惊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想到要进宫去寻父皇母后出动宫廷侍卫。反倒是翎大哥冷静了下来,说是深深这次被劫来的蹊跷,若是大肆寻找怕是会打草惊蛇。
我担忧得连睡也睡不好,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彼时夜凉如冰,月色正浓。
恰恰碰上了他。他眉宇间有些焦灼,表情却很是镇定。看我如此,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喝些菊酿暖暖身子罢。”
这是自大婚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对我示好。
他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就像让我终身难忘的那夜。
温热的菊酿,渐渐平息了些心中的不安。明明是他自个儿的妹妹失了踪迹,他却对我说了些安慰的话。
“深深平日里和你那么好,我原想女孩子之间的友情也不过如此,看你这样为她担心,倒是让人意外。”
我微微气恼,看了看他,脑袋一热,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心机深沉,利用别人?”
他眼神微暗,竟有些愧疚。“那时我的确冲动了些。”
看他如此,我一丝火气也没了。想到深深现在可能身处险境,又有些丧气。“关心也没用,我居然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恨我不像四弟一般武艺出众,还培养了那么些暗卫。”
“有四殿下帮忙,你自可放心。”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喝完一壶菊酿,有了些暖意,便拿眼偷偷去瞅他。
他望着月,脸上滑过些忧伤。
这样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让我很满足。酒意却渐渐浮上眼,想起那时我像个女流氓似得拉开他的衣襟。
脸上一红,又庆幸是夜晚,他也不会注意到。
想把脱缰的思维拉回来,偏偏却越发陷入。他的脖颈下,有突出的喉结,我曾经吻过那里。我还记得他难耐的低喘,急促的呼吸;记得他的手带了热度,划过我身体时的那阵颤抖。
他是远空里掠过的鸟儿,在我这方池水轻点而去。于他只是一时兴起,于我却是从此乱了一池春水,再难平静。
他忽然垂了首,没有看我,也不似在看任何的事物。
“你——这样看我做甚?”他忽地又开口,依然没有看我。
月光下莹白的面庞,似乎有些红意。莫非是我的目光太过热烈,还是被他发觉?
“我喜欢看你。”不知道是不是这酒太烈,醉了人。
他终于看向我,眼神却有些躲闪。“你——你这女人,也恁大胆了些。”
我侧过脸,看那轮如勾月华。“翎大哥,那夜你知道是我,对么?”
许久,才听得他低声的回答。“······是。”
我突然安宁下来。
“你还忘不了她么?”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将头放在他的膝上。
他没有回答,身体却有些紧张的微颤。
我将手放在他的左胸,闭上眼睛。“我会等。等你忘了她。等这里面的人变成我。”
许久,有一只手覆上我的肩,似有挣扎。
“别让我等太久好么?”
“······好。”
月色如纱,柔柔地围在四周。而我,已然沉醉。
深深回来了,毫发无损。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兴奋地给了翎大哥一个拥抱。他有些躲闪,但最终还是任我抱着,嘴角居然还有一丝微微的笑意。
我愈发开心。
去探望深深的路上,他拉了我的手。
我以为自己已经变成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以为自己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深深偷偷地问我,最近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