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不待见儿媳妇这样的事情可能的确不太好听,可是侯爷连自个儿子都任其自生自灭的,岂不是更加难听得多,简直是——不堪入耳呀!

沈悦儿猜死安阳侯丢不下这脸面,当然如今这侯爷真打算装做看不明白的话,一会她自然会适当的出声提醒一二。

只不过很显然,能够顶得起这样的身份,安阳侯并不是个傻子。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倒是省了沈悦儿不少的事口舌。

看了张传仁片刻,安阳侯侧目又瞧了瞧一旁立着的沈悦儿,倒是不再有所迟疑。

“二十了,这些年你一人在别院里头也吃了不少苦,既然病症已经能够控制,那便搬回侯府去住吧。现如今太医院新增了几名医术极好的太医,你这病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根治的办法。”安阳侯神色复杂的朝张传仁说着,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分不出话里头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恍惚间,他心中一声叹息,面前之子毕竟是他的孩子,即使隔了十年,再次见到时,终究还是有着一份血脉的痕迹在心里头。可同样,这孩子亦是“她”的孩子,看到这个儿子便会让他一次次的想起那个女子,一次次的揭开着心底深处最大的伤疤。

他内心的复杂没有人能够理解,那份浓浓的恨终究盖过了血脉,让他再一次的选择了灵魂上的冷漠。

“回府后,让你母亲再替你特色一门婚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安阳侯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漠然下来,就连先前想说的两句套话都省去了,不再带有半点的情绪,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与安排而已。

听着这些,沈悦儿心中都不由得一阵叹息,两世为人,她见过不少无情无义的父亲,但像安阳府这种如此平静之下的冷漠却还真是头一回。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恨可以让一个父亲迁怒到自己孩子身上,只知道不论如何,将过错发泄到别人身上,特别是自己血脉之上的人着实错得离谱,荒唐到可恨。

而张传仁似乎并不意外安阳侯的态度,也许骨子里头早就已经习惯了背叛,所以也就从来不去奢望那些所谓的虚无亲情。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落,更不会有什么悲伤。

他更为不在意的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包含着不比安阳侯少的疏离,更确切的说,那是一种长年习惯人情冷漠之后的洒脱与无所谓:“住别院也好,回府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并无多大的干系。既然父亲让我回去,那我回去便是。至于婚事什么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如同讲着笑话似的摇了摇头:“这个还是算了吧,像我这种说不定哪天就没了的人,一个人挺好,无谓再搭上哪个清白人家女儿的一辈子。”

回府一事,即使安阳侯不出声,沈悦儿不相邀,日后他也会主动回去,去解决一些隐藏了十年之久的旧事,为自己,更是为了那个已经离世的母亲正名!

所以,他自然不会拒绝安阳府提出回府的安排,但是,却并不代表会接受这个所谓的父亲其它方面对于他人生与命运强行的干涉与安排。

最后这一句,让屋里头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再次审视了张传仁一眼,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唯独沈悦儿清楚,那是张传仁骨子里头的骄傲不容他人随意的控制与安排。

“罢了,这些日后再说吧。去收拾收拾,准备回府便是。”安阳侯没有再多说什么,唯独目光闪过一丝黯然,片刻后却是消失不见。

事情似乎就这般敲定了下来,短短半天的功夫,好几辆马车便从云溪别院出发,往京城方向而去。别院里头的下人们一个个唏嘘不已,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太明白这突然而来的转变。

于他们而言,大少夫人回府一事倒不是什么太过特别之事,只是没想到这大少夫人厉害得紧,果真等到了夫人与大少爷亲自前来接回,甚至于连侯爷也来了。

至于另外一个别院里头的主子,住了十年之久的三少爷的离去,则是让他们一个个连连直呼没想到。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不少人都与三少爷呆出了些感情来,也有很多人受过三少爷救治之恩,所以见如今三少爷能够回归侯府,在他们看来,总归都是一件好事。

而于妈则毫不迟疑的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礼,跟着三少爷一并启程回侯府。虽说她只是云溪别院的管事,不过沈悦儿的一个简单招呼便解决了所谓的身份问题,甚至于连云阳这个暂时缺席之人的身份都已经列到了回府人员的名单之中。

此时沈悦儿所乘坐的马车上,除了她自己以外,一向贴身服侍的荷风与胖丫在上车前便被人打发去到了后头仆从所趁坐的车上,因为这会她名义上的大夫张传业正与她同乘一车。

“大少爷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回侯府这一路虽说时间充沛,不过我这人向来坐车便困得厉害,等大少爷说完正事,我还得抓紧功夫睡上一觉。”沈悦儿扫了张传业一眼,倒是主动的替其将话题给明摆了出来。

066 你信吗?

从上车到现在,张传业虽然不曾开口说什么,可沈悦儿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弃马坐车的大少爷绝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如此“体贴”的陪坐罢了。

在别院之际,这大少爷便一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只不过碍着那么多人的面即便真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或者有什么需要警告她的都不方便,而此刻只有两人的马车上显然是最为合适不过的地方。

这也许算得上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想说些什么,沈悦儿心中倒是能够猜出个七八分。

上一次闹腾了侯府走之后,张传业便暗中派人跟踪于她,这当然说明这位大少爷绝非屁事不懂的草包,只怕早就从她身上看出了些什么门道来。而被派之人哪怕一下子被她逼了个现形,直接点破了回去,可此人非但没有被她的强横所激恼半分,甚至于后来看上去还十分配合的没有再找人跟踪探听她的清楚。

当然,她绝对明白以张传业这样的心性是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轻易放弃,所以,与其那般偷偷摸摸的,她倒是更喜欢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形式。

听到沈悦儿的话,张传业倒也并不再犹豫,甚至于没有半点的意外眼前这个女人能够一眼看明白他的心思。

他的确是有话有说,或者是很早以前便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这个女人。只不过一直都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所以今日回程之际,他特意坐上了马车,为的自然就是在回到侯府之前与这女人先解决一些必要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他冷冷的盯着此刻一脸懒洋洋的舒服靠坐在软垫之上的沈悦儿,不需要半线的言话铺垫便直接问出了这个让旁人听上去十分讶异的问题。

打从那次陈氏指证沈悦儿,沈悦儿恼驳侯府从人之际,他便觉得此女与以前完全不同了。更别说之后杀回侯府力证清白,再到如今的这一切一切。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所能够做得到的事情。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性格或许可以在遇到什么突变之际发生惊人的变化,但是,这绝对不代表那种处事的谋略以及大局的思索设定却是可以一夜飞升的。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再如何改变也不可以骨子里头变成另外一个人,更别说像是眼前这个女人甚至于连灵魂都完完全全的改变一般。

所以,他很早就怀疑现在的这个沈悦儿到底还是不是以前那个沈悦儿,虽然这种怀疑听上去十分的荒唐,虽然明知不可能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子生生的换走一个大活人,但是他却还是生出了这种最为敏感的直觉。

沈悦儿目光微亮,眨巴了两下后却是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大少爷这话可说得好笑。我还能是谁呢?当然就是我,是沈悦儿,是你张传业暂时名义上的妻子。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做出什么假来吗?”

“想做假并不难,易容之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张传业并不觉得沈悦儿的质问有半丝的好笑,依旧保持着自个的情绪继续说道:“从你砸伤头醒来后,你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种不同并不是普通的心性转变。更像是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吗?大少爷难道就不曾想过,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以前的那个不过是刻意装出来的罢了吗?”沈悦儿听到张传业的话,心中却是并无半丝的紧张,轻轻松松的便反问了回去。

她的回答,让张传业稍微沉默了两息。虽然这女子的解释听起来倒是天衣无缝得很,可能性也极高,不过下意识里。张传业却还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只不过现在的确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进一步佐证的方式罢了。

“罢了,你是,或不是,对于我来说本也没什么区别。这个问题就当我没有问过。”张传业不再纠结这个,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来侯府到底想做什么?”

似是不想多绕什么不必要的圈子,问完这个后,他又补充道:“别跟我说什么喜欢我所以嫁给我之类的话,我不信,连你自己都不会信的。”

“嗯,这一点绝对不会,那可不都是面上事吗?大少爷神通广大,一早便已经知晓了我被人安排嫁入侯府的目的,又何必多问呢?若是不知情的话,又怎么会时时提防着自己的‘妻子’,让我这大半年在侯府过得如此不易呢?”

沈悦儿再次笑了笑,突然发现自己的脾气面对这么个渣男时还是不错的吗。想想也是,渣不渣男的主要得看跟她自己的感情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才行,事不关已则当然就不会有过多的愤愤不平了。

张传业压了压目光,不去看沈悦儿脸上那抹慵懒得如猫,却又出奇让人舒服的笑,更是正色道:“我问的是你自己的目的,不是贤亲王的目的。”

“大少爷觉得有区别吗?”沈悦儿面上并无半丝异常,不过这会心中倒是对这大少爷有些另眼相看起来。果然,能够让贤亲王如此感兴趣的人当真还是有几分聪明劲的。最少这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与推断力都是十分出众的,就凭着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接触一下子可以认定并抛出如此实质性的问题来倒也有些本事。

“是的,以前可能没有,不过现在肯定是有些出入的,不然的话你的改变也不可能除了对侯府外还涉及到对待贤亲王府的人与事。”张传业的话十分的肯定,这些日子他虽然并没有再专门派人跟踪沈悦儿,不过却并不代表收集不到其他的情报。要知道,侯府有王府的探子,同样,王府自然也会有侯府的耳目。

这一回,沈悦儿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她收拢了脸上的笑容,转而分外认真的看向对面而坐的张传业,片刻后吐出了几个字道:“大少爷真想知道吗?”

“是!”张传业没有避开沈悦儿的目光,点头的瞬间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期待。

“如果我说了的话,大少爷会相信吗?”沈悦儿再次追问,神色比先前更为认真。

这一次,张传业没有马上回答,也就是在这一下子的沉默中,沈悦儿嘲讽不已地说道:“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一问呢?真是个奇怪的人!”

张传业突的一怔,一下子倒是被沈悦儿简单而实在的话给堵住了,神色也有所改变,迟疑间倒是愈发的对眼前的女子疑惑起来。

不过,并没有太久,却见他眉头轻皱,如同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定定地点头道:“我信!”

沈悦儿倒是没想到张传业这般快便说出了这么肯定地话来,一时间倒是有些好笑:“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竟然就这般轻易的相信我这么个明知目的不纯的人?”

张传业倒是并没有因为沈悦儿的话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异常镇定地看着她道:“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好一句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沈悦儿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似指责又不似,喃喃而道:“你倒是聪明,反正信不信的自个心里有底就行了,先听听总是不吃亏的吗!”

看到沈悦儿这般说自己,张传业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顿了下还是作罢,没有再出声,只是这么继续看着沈悦儿,似是不会再强行追问,将说与不说的主动权留了出来一般。

他现在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女人面前,那些对付一般之人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他不可否认,聪明人之间的谈话越是简单真实反倒是最好的。

沈悦儿见张传业不说话了,反倒是等着她决定下面的对话,因此索性一幅思索的模样。而后这才商量似的朝张传业道:“这样吧,咱们之间又不熟,为了公平起见,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后,我才会根本你所答内容的真实度再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如何?”

张传业低头想了想,点头道:“能够回答的可以如实回答,不行的话无可奉告。”

“放心,绝对不是用来套你话的,你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傻那么好骗的人吗!”沈悦儿倒是没想到张传业竟然真这般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这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重点,重点她只是想看看张传业这人到底有几分值得合作的可信度。

对于沈悦儿的话,张传业没有出声,神情依旧淡漠,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个女人打撞破头那直、天起说话一直便是这种调调,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沈悦儿见状,当真也没问什么过份的问题,只是让张传业自个说说具体已经知道贤亲王将她嫁入侯府要做些什么。

而张传业虽然有些不太明白沈悦儿为何会提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但却也不含糊,将早已经知道的王府目的说道了出来,甚至于连丹青铁书一事都提及到。虽说这其中似乎是有着没有什么太多隐瞒不说的必要,不过这份态度倒也算得上诚恳。

067 达成交易

原本反问张传业这个问题,关键也并非是想得到答案或者确定什么,不论是从以前红玉的话里头还是原主的记忆中,沈悦儿早就已经将贤亲王将其嫁入侯府的那点事给摸了个一清二楚,再问及张传业,为的当然也不过是观察此人罢了。

而张传业倒还真是再一次的让沈悦儿有些意外,竟然直接承认了丹青铁书一书的确存在,也许真的就在安阳侯府,但真相到底是什么,连他暂时也并不知晓。

这样的坦言是试探还是示好,对于沈悦儿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却很好的传达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张传业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现在似乎并不是那么实心实意的要替贤亲王府卖命,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今日这场马车上的交流。

沈悦儿果断点了点头:“好,既然大少爷实话实说,那么悦儿自然也不会藏着收着什么。对于我与贤亲王府之间的关系,其实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不过我可以与你说得更明白一些。不论大少爷信与不信,总之今日之话烂在心中便可。若是透露出去,于我于你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并非威胁什么,而只是善意的警告,当然这样的事即使张传业跑出去说对她的影响也并不会太大,凡事有两层性,关键得看如何利用罢了。

“那是自然!”张传业说话简单得很,四个字抛了出来却也掷地有声。不论对方身份如何,总之却是不屑于去做这种毫无口齿之事。

沈悦儿没有再啰嗦,很是干脆地说道:“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我们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将来在最合适的时候可以顺利和离罢了。”

“和离?”张传业微微愣了一下,稍后却是露出一抹少有的笑意,“这个倒不难。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得看你有没有办法让贤亲王府同意罢了。“没怎么在意张传业的话,沈悦儿神情平静,只是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坚定:“大少爷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也应该明白许多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像我这样的人,不过是受限于贤亲王府的一颗棋子,从本心上来说,却并不愿意介入侯府与贤亲王府的争端之中来。”

她看着张传业,一字一句说道:“我是颗不听话的棋子,并不愿意受制于贤亲王府,替他们卖命。我只想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一点十分明确,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更改!大少爷,从本质上来说。咱们之间其实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敌对面,所以咱们不防做个交易如何?”

张传业并没有马上应声,他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沈悦儿,如同在思考也如同在考较着眼前女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到底是否值得信任。

见状,沈悦儿也不催促。反倒是更为坦白地说道:“贤亲王手中有可以拿捏我性命的威胁,所以在没有解除此威胁前我根本不可能脱离得了这是非之地。更何况,若是不能够永远的解除贤亲王府这个后患,那么不论我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可能有真正自由的那一天。这么久以来,我表面上一直是贤亲王的义女,但实际上。他却是我最大的敌对面。”

“你的意思是,要帮侯府一并对搞贤亲王?”张传业终于出声了,语气听不出到底是信任还是怀疑。仿佛只是单纯就事论事的询问罢了。

“大少爷说错了。”沈悦儿笑了笑,“不是帮侯府,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与成为与侯府联手的盟友,并且也不没那么大的本事过多介入侯府的事。我所说的只是一个交易,一个有利于你我双方的交易罢了。毕竟。不论我的作用有多大,但侯府多一个朋友。便少了一个敌人,大少爷说呢?”

“你的交易具体指的是什么?”张传业这会已经相信了沈悦儿的话,不仅仅是出于事实上的分析,同时也是一种下意识的直觉。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眼前这个女人的确不是那种甘心受人控制之人。而行不论这女子能够额外帮到什么忙,只要她呆在侯府其间能够不给侯府捣乱便是一桩最大的利好。

见张传业这么快便直接问到了具体交易内容,沈悦儿亦说道:“很简单,我不会暗中查探任何不利于侯府的消息传回贤亲王府,亦不会替他们真的去做他们所交代的那几件任务。同时若是贤亲王府有什么新的指示传来都会在第一时间内通知于你,并且我可以保证我们之间的交易不会引起贤亲王府的疑心,如此一来,我这个被安插在侯府的棋子不但不会对侯府产生任何的坏处,而且还能够成为你们的一种助力。于侯府而言,这个条件应该算是极有吸引力的吧。”

“至于我的话,所要的东西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在最为合适的时候,拿到一份和离书罢了。大少爷觉得这个交易如何?”她微微一笑看向张传业,“当然,此事除了大少爷以外,侯府其他人都不可以再有谁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包括侯爷在内亦是如此。不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必你一定比我还要清楚。”

说完之后,沈悦儿也不再多说,继续懒洋洋的靠着闭上了眼睛,丝毫不去催促,给足着张传业考虑的时间。

她的这份交易于双方都是有利无害,毕竟只要敌对方一致的话,那么其它的都好说了。侯府与三皇子一样,当然还有日后其他的一些人与事,都是牵制贤亲王最好的势力武器,只要安排得合理,沈悦儿便能够从中获得最大的助力,小胳膊憾大树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来,张传业倒是没有多加犹豫,片刻后却是扔下一个“好”字,而后便在行驶的途中,没有半点的叫停,直接便挑帘跃出了马车。

沈悦儿没有睁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想到自己又给贤亲王将那个坑全挖开了一点,心情是无比之好。

这个交易的达成,对于她重新返回侯府来说自然也是一种利好,虽说旁人不知情,同样还会有许多侯府这个那个的人时不时的会出来找她的麻烦,不过这倒正好可以用来成功的麻醉贤亲王府。反正张传业如今这边心中有数,关键时候不会让侯府那群人坏什么大事便可。

对于未来,沈悦儿似乎从没有真正过多的去担心过什么,哪怕明知日后的路十分难走,但她亦只会一步步好好走下去,如此便足够了。

迷迷糊糊的,她直接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城。荷风与胖丫都已经回到了车内服侍,至于红玉,她却并没打算马上让人将其同样唤回侯府。

进府后的一切还得靠她自己,虽然与张传业有了暂时的交易,不过她却从来没指望过这个男人会额外的帮什么忙,双方的想法都差不多,只要对方不给自己捣乱便是最好的了。

她重新回到了之前住过两日的惜芙院,而三少爷张传仁据说是被安置回了小时候起居的小院子。沈悦儿没有理会一切,下车后便以累了为由,拒绝了一切的人与事,带着人径直先回去休息。

安阳侯倒是没有因此而多说什么,反倒是吩咐人好生服侍,惜芙院那边有任何需要都直接去找管事解决便可。

第二天一早,沈悦儿刚刚用完早膳,老夫人那边便派人过来说是请她过去一趟,据说是老夫人要与她商量皇上寿辰一事,倒是并没有提及其他礼节规矩什么的。

不论是刚刚从别院回来得去请个安还是真的商讨什么事情,反正这一趟倒是免不了的。出了房,看到院子里头多了不少生面孔下人,沈悦儿脚步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原本各自忙碌的仆从见状,自是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给大少夫人行礼,昨个一直没有抢到机会与沈悦儿说上两句话的黄婆子见状,赶紧着找准机会上前讨好道:“大少夫人,这些都是老夫人昨日前便命人重新给惜芙院送过来的奴仆,昨日您奔波累到了,老奴还没来得及让他们正式见过主子您呢。您看”

“黄嬷嬷,日后你还是这院里头的管事,毕竟你可是跟着我从王府一并过来的老人了。”沈悦儿意有所指的看了黄婆子一眼,倒并没有刻意去提上次这老家伙向贤亲王妃说漏嘴一事。

黄婆子一听,心中刚刚准备松口气谢恩,却听沈悦儿马上又道:“不过,这院里头倒是没必要放这么多人,我这会要去老夫人那边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这惜芙院里头只留一些用得着的人便可,此事你若是都办不好的话,明日便可告老还乡了。”

说罢,沈悦儿没再看黄婆子,只是朝着院子里头的人平静的扫了一眼,而后便抬步离开。

黄婆子哪里听不明白沈悦儿这话里头的意思,而心中也更加的明白如今这悦儿小姐身旁当真再容不得半个闲人与“不应该留”的人,而这主子越是不提上次之事,她却越是担心得厉害,对于如今自个的处境也更是忧心了起来。

068 掌家

今日的侯府老夫人的确没有半点再准备给沈悦儿刻意立威拉架子的样子,甚至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数只字不提,神情态度就跟沈悦儿与侯府之间从没发生过任何矛盾冲突一般。

侯爷夫人自然也是在的,比及昨日来说,整个人更显沉默了起来,但却也不再多提前事纠结,踏踏实实的坐在老夫人身旁连个厌恶的眼神都不曾再出现过。

除此这外,今日老夫人这屋里倒也没再有旁的什么人,二夫人三夫人一众也好,还是其它少爷公子全都不曾出现,显然应该是老夫人提前交代过了,不然的话沈悦儿这般大动静的回府总是不可能毫无反应。

老夫人煞有介事的让人将安阳侯府预备想到的一些寿礼清单拿给沈悦儿过目,并且还一一详细的介绍了一番,说是让沈悦儿好好帮忙寻思一下,最后到底送什么为好。那商量的口气若是让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真当这安阳侯府当家人是大少夫人沈悦儿一般。

沈悦儿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威压让侯府这两个老女人怕了她,所以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转变自知肯定不可能包着多好的心思。

“老夫人还是自己拿主意比较好一点,悦儿向来不理会这些事情,也不愿意理会,自然就提不出什么有见地的意见来。”沈悦儿清清楚楚的表明着自己的意思,不论这两个女人是什么心思,总之她都不愿意多加去参合安阳侯府的这些事情。

“悦儿丫头可别这般说,你是侯府大少夫人,这张家的大事小事总有一天得接手去管,这掌家一事也总归得去做的。”老夫人并没有因沈悦儿的态度而生气,“我与你母亲商量好了,从今日起。等你及笄之后与业后正式圆了房便得慢慢开始帮她分担一部分家事,所以从现在起不妨便开始学习、接触。”

老夫人这话听着是在与沈悦儿商量,不过却显然并没有半点真心想要商量的意思,说到最后话锋一转直接点明道:“你既嫁入侯府,又是嫡长孙媳,那么打点家事便是理所应当要去学的要去做的,否则的话,外人还以为我张家不待见你这个长孙媳,即使你不在意那些说三道四的,但侯府总归是不得不在意的。”

沈悦儿并没吱声。不出所料,一直没怎么吱声的侯爷夫人也说话了:“这是好事,府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学想有这个机会都得不了。悦儿自是不必有什么顾忌。过几天便是皇上寿辰,皇上都点明要你参加寿宴,自是说明圣上对你的重视,如此,我侯府又岂可能不好好重视你这个儿媳妇?昨日晚上我便命人去遇难亲王府送了信。将此事告之了贤王妃,王妃听后极为欣慰,还说十分期待,悦儿自是不能让贤王妃失望才是。”

言罢,侯爷夫人也不再多说其它,语气态度虽然控制得很好。如同可亲的长辈一般循循善诱,真心真意的待沈悦儿好一般。不过那目光这中隐隐闪动的一抹精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泄露了出来。

沈悦儿哪里看不出侯府这两个老女人早就已经合计好了此事,甚至于还看似聪明的将贤亲王妃都给借用了过来。显然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避开此事。

左右想来,这两个老女人都不可能是真心希望她学习管事好日后掌家,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么个好听的由头,先将她拉入局,而后再从中使坏下绊子害她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她们连贤亲王府都抬了出来,执意想要制造浑水。那么她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再进这侯府之门前她便早早打算好了少不得要收拾这样那样的麻烦,当然也就不差这一招了。

“老夫人、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此事没得更改了?”她笑笑地喝了一口茶朝两人问道,“你们确定真要让我帮忙掌家?”

“当然是真的,这等事哪有开玩笑的理。”老夫人应了一声,看着沈悦儿脸上的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不过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去理会。

而侯爷夫人亦点了点头:“没错,打今起,你便开始学吧。我已经替你找好了教导之人,也安排好了学习的”

“不必了。”侯爷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沈悦儿却是接过话打断道:“夫人不必费心安排这些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打理的家事只管吩咐便是,悦儿自当做好就行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与侯爷不由得对视一眼,怀疑之色尽显于表。

“悦儿你可别说这等大话,不学?难不成你已经会了?要知道,侯府这么大的家业,打理起来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事,稍微一丁差池都将引起大麻烦,岂是儿戏?”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对于沈悦儿的话明显不信。

而侯府夫人更是如此:“就是,不会就学,这没什么丢脸的,你年纪小,从头学起也不难,更何况我们也不催着你一下子便学得多好。可你竟然说不用学直接便可以”

“夫人说得对,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可丢脸的。不过我这人也从不说大话,掌事什么的对我来说只存在愿不愿意,不存在会不会的问题。从头到尾我都只是说不愿,却并没说过不会。既然你们执意让我接手这些事的话,那我帮忙去做便是,无畏再浪费其他的人力气力了。”

侯爷夫人的话再一次没有说完又被沈悦儿给打断了,这一回,她的脸上终于难以再保持先前的那抹平静,愤愤之色已然挂了几分出来。看到侯爷夫人终于再也装不出那种淡定,沈悦儿又是单独冲其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惹谁不开心之类的。

见状,老夫人终究还是沉得住气些,一副不与多做口舌之辨的样子说道:“好吧,既然你说都会,不用学了,那我信你便是。毕竟你也是贤亲王府出来的,嫁进府前学习过这些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此事到底不是什么小事,开不得半点玩笑,明日我先让管家将府中账本送去给你查看,会不会掌家自然最少得看得懂这账本。若你真的得心应手的话,其它的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特意学习教导的必要了。”

老夫人这话意思明白,会与不会不是嘴巴说说就行了,得看实际行动。至于明日看账一事也就成了对于沈悦儿考验的一项重要内容,要不要找人来从头学起可就看明日了的。

沈悦儿心中清楚老夫人这般安排自然不可能让她简简单单的过关,所以看来明日那些账本一定会是精心准备挑选出来的,不然的话也用不着等到明日,今日便可了。

不过再怎么样,沈悦儿也没有半点担心之处,前世那么大一个集团她都能够管得好好的,如今两世为人,两世记忆还掌不了这区区一个侯府的家事吗?

没有再在老夫人屋里多加停留,敲定下这事后沈悦儿便带人先行离开,没再多理会侯府的这两个老女人。

回惜芙院的路上,经过后花园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水榭凉亭里有人正朝她这边投来视线。侧目看去,却是大少爷张伟业与另外一名约莫二十三四的华衣男子。

水榭与她所经之路并不在一条道上,所以她并没打算多加理会,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脚步不停的继续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而去。

那华衣男子是谁如今她心中是清楚的,原主的记忆可没有白找回,只是无谓去多加搭理罢了。这么一大早的便跑到侯府来找张传业,看来这两人关系倒是不一般。

“悦儿丫头这是急着要去哪里呀?”华衣男子似乎没料到沈悦儿竟然当他们不存在一般,视而不见的继续前行,不过却并没有半点生气的味道,反倒是知着招呼道,“小丫头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过来坐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