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被他记得,没有错过。

葛萱不迷信好运,只有珍惜,才能不失去。这个下午来得正好,有风,能吹散脸上的热气,“许欢?”

许欢蓦地睁开眼,看看她,侧耳倾听时,眼珠转到了眼角,看不见葛萱瞬间的脸红。

“我喜欢你…”她低着头。

“电话。”他确定听见了铃声,往起站,一条手臂勾着她的腰,把她也带起来,这时依稀听到她说话,动作停滞,“嗯?”

葛萱说:“…电话。”扶住他的肩膀,跳一下,站稳。

又一阵微风,葛萱扯碎落了满地的纱布碎屑,混杂了蚊蚋细小的表白,一同被掀走。

电话一来就是两个,先是早上说要去找江齐楚的那个同学。到底是没听阻止,去了江家,而后没敢进门,到电话亭打给葛萱,吞吞吐吐地说:“江子他家好像出事了,我看大门框上挂的黑布白花…”

再说了些什么,葛萱也没听清,握着电话被许欢瞧出不对劲。

按了挂机键,许欢抽出她手里的话筒,不等放下,铃声又响,惊得他一缩手,电话被接通。

袁虹叮嘱葛萱老实在家待着,压低声音又说,“你江叔没了,我和你爸过去看看,晚点回去。小棠要到家了,让她先把饭焖上。”

葛萱点头。

袁虹看不到,电话里着急,“葛萱儿?听见说话没?”

葛萱答说:“知道了。”话一出,鼻子忽然一酸,掉了眼泪,“妈,江楚怎么…”嗓子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袁虹却道说的是“江叔”,听出她在哭,也叹一口气,“谁知道了,这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当人们还是个婴孩时

江盛请一群生意上的朋友吃饭,喝完了酒,一行人去洗澡放松。澡堂子他里一跤滑倒,半天没起来。等同伴发现异样的时候,人已经过了抢救期,死因是原发性脑出血。

短短数语,交待完一个人的生命。

才四十岁。

葛萱不懂感慨人生苦短,眼泪来得那么凶,是倏忽知晓了江齐楚说不出的悲伤。他说:“葛萱,你好好的。”担心她,却无力前来探看。葛萱稍有觉察,总不至联想到这种情况,当时竟没多关心一句,对于丧亲之痛的江齐楚来说,她会不会太冷漠了?想着虽不能前去悼唁,至少也打通电话劝慰。可电话拿起来,连号码都拨不出去。

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或者她颇擅长哄人开心,然而对这时的江齐楚,她要做的,应该是逗笑他吗?面对“节哀”之辞,他定然会点头应承,那份哀伤,又岂是言语能制止。

想为他做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很是折磨。

已故之人不好多加言论,葛冬洋和袁虹自从江家回来,染沾肃默,家里气氛有几日沉闷。葛冬洋素来贪杯,吃饭就上二两白酒,是几十年的习惯,江盛突兀的去世,令他足足收敛了好一阵子。袁虹还是在饭店里忙碌,一次和隋艳金说起江盛,相对唏嘘。

隋艳金问:“二姐,你信不信命?”凑近来小声说,“我就觉着人这一辈子,该多该少,是天定的。咱说这老江家,多少人眼红,现在人没了,看出来了,啥用啊那些钱?现在一寻思,那钱来得多玄啊,感觉就好像说,几年功夫,把这一辈子的都给花完了。”

她这话虽然不好听,挑起理也似乎对死者不敬,但却诚实没恶意。袁虹其实是信命的人,冥冥中太多东西解释不清,归结到因果循环,则说得通一二。隋艳金恭维一位大仙,说曾为蒋璐求过一卦,据称批行运奇准。葛萱也正是考学的当口儿,又连着惹了些小灾小难,袁虹也去问了问。结果如何,没告诉葛萱,只笑说:“人说你这两年儿都不太好。看着办吧,轻点儿作。”

这个“不太好”的涉及面究竟有多宽,葛萱理解不出,自己最近比较倒霉,倒是切身体会的。脚伤在十来天的时候,出现严重复原反应,伤处特别痒痒,手伸不进去抓,急得咔咔直挠石膏,心理上缓解一下。江齐楚来的时候,她刚翻出来妈妈织到一半的毛裤,把织针抽下来,贴着石膏内壁捅下去抓痒痒。听见后院异响,是锁头和门鼻刮蹭的声音,她家大门的锁头时间久了生锈,每次打开都很费劲。葛萱纳闷这种时候会是谁回来,掐着织针蹦出去看,才蹦到方厅,就见江齐楚开门进屋,拎着一串钥匙,上面拴着葛棠的那个七巧板钥匙扣。

他的小平头长了不少,穿着平常一样的深色衣裤,脱了外套,露出左臂上一道黑色孝布。不知是否头发长长的原因,一张脸显得很瘦,下巴尖尖,但脸色很平静,还是平常那个沉默寡言的江齐楚。葛萱摇摇晃晃站着,隔一道厅门看他,仅仅是半月没见,心情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小小波澜。

江齐楚过来扶她,表情无奈,“就怕你下地开门,还特意去学校找小棠拿钥匙。”

葛萱是习惯性地咧嘴回应,想想不对,笑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他转移她的尴尬,指她手里的工具,问,“织毛衣?”

“不是,脚可痒痒了,可能是石膏给焐的。”

“痒痒是长肉了,忍一忍就好。”

葛萱惊骇,“没伤到肉啊…骨头里面还长肉?”那好像是螃蟹。

江齐楚从她手里抽出织针,“你别乱鼓捣,再戳坏了。”她是确实缺乏医学常识,认真得让人失笑。

那笑容虽非勉强,可到底也没那么畅快,葛萱垂下头,不忍正视。

江齐楚随手拍拍她的发顶,“没事儿。”倒像是在安慰她释怀。

可这二字说出来,他自己心里,才是真正坦然。这些天从震惊到悲痛,从到尝试面对到接受现实,始终是以“不得不”的心态承受这些。他怨恨前来处理后事的母亲,怨恨他爸那群迟钝的狐朋狗友,他在灵堂上大发脾气,除棺材和遗像,所有东西砸了稀烂,吼劈了嗓子,赶这些人滚蛋。但是没人怪他不懂事,他们都纵容他。

纵容他亡父之痛,纵容他是个孩子,纵容他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哀怨、悲愤,悲哀在前,是起因,直怨到无可怨之物,无可恨之人。火化时烟囱里飘出浊烟,徒剩悲哀。那是真正的难捱的情绪。因为无从发泄,只能去习惯。习惯了没人对自己大呼小叫、指手划脚,之后就好了。这一过程,是无可预料的漫长,尽管他是知道的,慢慢的,总会习惯。

就像对葛萱说的那样,没事儿。

她眼圈一红的模样,比连日来听到的全数劝解都管用。江齐楚这一眼之间,方明白悲哀的无用,恐怕只会使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也染上这份情绪。母亲担忧的神情忽而浮现,他眼眶微热,转了个身背对葛萱,弯腰去看边桌上的玻璃缸。密密麻麻的小鱼在缸里游,他把眼睛睁得老大,一条一条地数。直到尚未流出来的眼泪蒸发。

强撑的无助,尽显在这个躲闪的动作里。葛萱那时很想抱抱他,像对待一个啼哭婴儿那样,拍一拍他的背,让他知道,身边始终有人陪着。可他选择坚强,她不能用同情去攻击他。

当人们还是个婴孩时,一但哭闹,便会有疼爱的手伸过来,抱住你,轻轻拍一拍。这种动作在一颗新生脑中,成为无法抹除的一份记忆,无论你活到多大年纪,有着怎么样的人生历练,在受伤、难过时,一副怀抱,一双臂膀,其实是潜意识里最渴求的呵护。

只不过人会长大,长大以后是不能轻易示弱的。就像葛萱的脚再疼,也不能孩子一样大哭,等人来哄。

腿上石膏拆了之后,踝骨的疼痛才明显起来。更恐怖的是,关节被固定多日,冷不防可以活动了,稍微一转,竟有种脚与腿分离的不真实感。原计划两周可以返校上课,又多在家养了几日,到11月底才回宿舍。室友为方便这个半残,把下铺串出来给她。可惜教室没法挪腾,每天上下四楼,早中晚三顿饭都是同学给买到教室里吃,四体不勤,一个月下来长了七八斤肉,再加上早出晚归很少经光晒,脸上的疹痕因此浅了不少,整个人可以用“白胖白胖”来形容了。蒋璐为她发愁,眼瞅着那小脸圆溜起来,还猛吃猛吃的不知节制。葛萱心说这也怨不着我啊,江齐楚买得多,她也不好意思给人剩下。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期末。葛萱这一个月都没回家,小棠周末带着饭菜和许欢来看过她一回,进女寝登记,寝室老师说男生不能进,葛棠说是这是我舅舅…

元旦学校放了三天假,这是全年最不爽的假期,因为一上学就是期末考试。正经是玩不能好好玩,学习又撒不下心思。

元旦前后,饭店订桌吃饭的都多,还有结婚包场的。袁虹一直抽不出空回家,忙到两个孩子假期的最后这天,中午买了菜回来,赶做一顿丰盛晚饭。葛萱很高兴,终于不用再吃油焖尖椒了。小棠说她不识好歹,尖椒是青菜,冬天买还挺贵的呢,煎辣椒呛死人,要不是葛萱爱吃,她才不做那东西齁费劲的。葛萱的确爱吃油焖尖椒,那也不能连着三天七八顿饭,就这一道菜啊。又咸又辣,太下饭了,撑得胃有点受不了…袁虹在厨房里忙和,听着那姐俩儿拌嘴,忽然想起江齐楚,停下菜刀,问葛萱:“江楚回他妈家过节了吗?”

葛萱不假思索,“不可能。”拨通江齐楚的手机,“我妈让你来家吃饭。”

平和之下的不稳定因素

 

手机响了老半天,江齐楚才接起来,明显是被吵醒的,鼻音浓重,“我和大鹏包宿了,吃完饭回来刚躺下。”

葛萱没管那么多,催促道:“睡一会儿得了,赶紧过来吧,一大桌子菜。”挂电话前,威胁一句,“带你份儿了,不来剩下的喂兔子啦?”

那俩兔子其实早就被葛萱进补了,江齐楚神智不清,也没记起来这事,迷糊着应下。

葛冬洋在炕上摆扑克,听见葛萱的话,翻个白眼,“你这孩子——”嫌她说话没好腔儿,“咋跟小棠似的?”

正择菜的葛棠啧一声,“你俩能不能有点大样?俩大闲人不干活儿,坐炕头讲究我~”

“谁知道了!”袁虹提高嗓子,“来,老犊子,给我把泔水桶倒了去。”

葛冬洋一脸苦相,下地当劳力。

葛棠报复得逞,掐着根韭菜,忽地想起什么,问葛萱:“江哥是不快过生日了?”

葛萱玩着电话按钮,答道:“就今天呀,他腊月初九的。”

袁虹责怪道:“你咋没早吱声?我回来路上给他买个蛋糕啥的。”

葛萱委屈,“你以前也没说给他买蛋糕啊。”

袁虹说,“你就跟不长心似的。往年你和小棠过生日,你江叔都给买这买那的。这现在人不在了,大过节的,江楚也没回他妈那儿去,自个儿一人在家,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生日。说一声,早点儿给他喊过来啊。”

葛棠也怪罪地看着姐姐。

葛萱内疚感油然而生,闷着检讨了半天,说:“不过他够呛能过来,昨天跟我班男生在网吧通宵。我估计中午是喝了,这会儿还睡得天昏地暗的呢…哎,棠?要不我明天把那盘油焖尖椒给他带学校去吧?”

葛棠眯起眼,“你以后都不想吃了是吧?”

袁虹叹道:“天天跟外边儿对付一口,哪天是头儿啊?那孩子还是怨他妈,是吧?要不咋不过去?”

葛萱摇头,“不知道…”

葛棠鄙视她,“一问三不知。”

“我感觉他好像没怨他妈。”葛萱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但江齐楚为什么不接受母亲的抚养,她也无法理解。虽然说江盛去世时,他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存在监护人问题,也不缺钱花,可毕竟还在上学,很多事还是需要家长做主的。

这话葛萱没法当江齐楚的面儿说出来。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还跟以前一样,衣食无忧地上学,继续不迟到不早退,该不好好学习还不好好学习。性格也没有朝反方向变异,没有变冷漠忧郁,也没有很活泼开朗。

单亲小孩会学坏,遭遇重大打击会性情大变,这类情况都没发生在江齐楚身上。

葛萱的想法中,这就算是最好的发展了。那倔小子,你根本也不能想象他像别家孩子一样,没了爹就乖乖回到妈妈怀儿里。

只是,这种平和之下的不稳定因素,乐观如葛萱者,自然不会轻易察觉。

当天江齐楚到底是没过来吃饭,打了个电话说有同学请他去喝酒。葛萱急道:“我也要去。”被袁虹骂了一嘴,不悦转嫁到江齐楚身上,“江楚你真不讲究,我妈请你吃饭你不来,跟别人出去。”欺负他不还嘴,说够了才收线。

葛冬洋看得清楚,“他不来就不来吧。咱家平时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管咋地说回来就都回来了。你让他看了也挺不得劲儿的,还是太小了现在。”

袁虹也点头应道:“他妈后找那人,也带个孩子。你光说他不去那儿,人那不也是一家子了吗?他去也够尴尬的。”

这话题说起来,简直比元旦晚会还沉闷,葛萱听了几句,自觉回小屋复习去了。临睡前接到许欢的电话,问她节过得怎样,考试准备得如何,又说:“明天我要上你们那边买盘,给你捎学校去吧。”

时值刮烟炮的大三九天,许欢没骑摩托,打了个出租来接葛萱。袁虹正巧也要回饭店,一车载过去了。

袁虹听葛萱说,许欢和她原来就是同一个小学的,后来几次见面,均扮演半个救命恩人的角色,加上又是两个孩子的老师,也没把这大个子当外人。路上闲聊起葛萱今天的考试,这将近一个月没上学,还不知道能考个啥样。许欢随口说,反正都是复习,自己在家看书的话,耽误不着。

葛萱心想他这话说得够阴险的,要是自己这回真考不好,那不就说明了她这阵子在家没学习吗?膝上摊着一本文言文翻译册子,翻得哗啦作响。

袁虹一眼就瞧出她心思来,“看不看的,那谁知道了。这回我也不管你,反正高考给我像样点儿就行。唉,这时候出这么一码事儿,耽误着课,你说多闹心吧。”

许欢劝道:“起码人好好的,没摔坏,比啥都强。咱葛萱底子摆在这儿呢,个把月的落不下。”

袁虹应一声,“也是。这孩子今年也不犯啥说道。”

许欢说:“没事,今年眼看就过完了,来年指不定就转运了。否极泰来么。”

袁虹眼睛亮了亮,“这么小岁数,懂得可不少呢。倒是当老师的。”

许欢笑笑,“也是听大人说的。我考学那年,赶上场大病,当年考场都没进了,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灰心也没复读。当时我妈就跟我说,人的运势就像星星一样,有时在天顶,有时在天底,有那么一个转动的周期。好运坏运都不会长久,教我凡事要学着看开一点。当时听不进去,现在想起来,有些事不看开点儿,还能怎么办?”

袁虹点点头,想起家里这几年来,也是时好时坏,如今最大的指望就是两个女儿,葛萱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就不知自己供不供得下来。一时陷入了沉思,车开到饭店也没注意,还是许欢先开口让车停下。

袁虹一下车,葛萱就崇拜地嘲笑许欢,“大仙儿!”

许欢摇头,“我不是,我看不开。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得开。”

葛萱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问:“那看开了,不就真成仙了吗?”

许欢笑道:“成仙不好吗?仙都没烦恼。”

葛萱想了一会儿,神秘地说:“说不准我真有什么仙质呢。我妈说我小的时候,她还没生小棠,我也就刚会走路吧。我们家在山根底下住,有一回她领我出去溜哒,我在道边捡一根一根柴禾,突然指着旁边说:‘妈,妈,猫——’我妈一看,是一个大黄鼠狼领着两个小崽儿,站在地里瞅着这边。不是说黄鼠狼挺神叨的吗?我妈当时吓坏了,想拽着我走,还不敢动弹。后来看那黄鼠狼也没恶意,大的那个好像还笑眯眯的,两手抱在一起,像作拜那样。完了看我也学它合手在那儿拜。没一会儿它们就嗖嗖都跑了…”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噗哧直乐。

葛萱看他一眼,也跟着笑,“能不能是我妈编故事哄我啊?我小时候听她讲的。”

“不能。小葛是大仙儿。”许欢一肘撑在车窗位置,手托着下巴朝她笑,“落了这么多天的课,期末考试要能还考个第一,我就信你有仙质。”

葛萱自信满满,“你刚才说的星星转动周期,我觉得很科学。我平时月考都不行,一到期末这样的大考试,发挥就超常。你等着早晚三柱香把我供起来吧。”

许欢哭笑不得,“冒虎气…”

葛萱只想到那是仙的待遇,给他这么一骂,才恍觉说法冒失,臊得把脸埋进书包里不敢见人。司机笑得一脚油门踩过了学校大门口。葛萱不等车停稳,推门下去,也没管迈出的是不能吃力那只脚。

相传神仙没有疼痛这么低级的感觉的,在这一点上,葛萱不具备仙的特质。疼得手忙脚乱,雪里一滑,溜坐在地上,脑袋磕着车门边角,抱头哀嚎,手里那本临阵磨枪的书被风吹跑。许欢只关心她有没有伤到旧患,完全不理会别的。

葛萱推他快去拣,那是江齐楚的书,不能给丢了。

许欢恼火道:“等下再拣!”捏捏她的脚踝,“疼吗?”

葛萱被他这一凶一柔弄得不知所措。

“你哭什么呀?”他好无奈,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她想提醒他,这是学校门口,可是,被许欢这样拥抱着,葛萱根本连气儿都喘不上来。口鼻全抵在他坚硬的锁骨上,只有眼睛还能使用,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那本书在地上翻滚,越滚越远。终于停在一双行走的脚边。

脚步停下,书被人弯腰拾起。

江齐楚掸着上面的雪土,看到封面上的人名,微微屈着眼,顶风望向它冲过来的方向。横空里遇上两道意外的视线,他手指微僵。

书落到地上,继续前行。再没什么阻挡,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我是天神,因妒堕入轮回道

许欢没送葛萱进教室,叮嘱她考完试如果发现脚脖肿起来,要立刻去医院。看站在她身边的江齐楚,想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坐回车里。出租车卷起一蓬雪,开走了。葛萱和江齐楚并肩走着,问他怎么没骑车子。江齐楚说丢了,也没说丢在了哪儿,什么时候丢的,只留心看她脚下。发现她又穿上了那双七八公分厚底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