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佳注视他笃定且漠然的神情,又望向战火喧嚣的战场,她只看到一片片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只看到残垣断壁。

“暮夏国民风淳朴,景色宜人,原本是一块乐土,你非要把它占为己有,我知晓你是野心家,但是我有办法阻止你。”她的态度异常坚定。

玉峙仁无奈地笑了笑:“自不量力,你知晓遥紫芸又能怎样?且不说她死了,即便她活着,又能奈朕何?”他侧头注视她,神色逐渐冷了下来:“你身为玉峙国子民,却辜负朕的众望,既然你替她喊冤,你去下边陪她吧!”

话音未落,他提起乔晓佳的身体,伸出悬崖之外。

乔晓佳当然不想死,她双脚离地,只得死命抱住玉峙仁的手臂。

“你这混蛋!你究竟有没有人性?!亲生母亲要给你这做儿子的下跪,女人在你眼中猪狗不如,就连你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你也可以为了权势名誉杀人灭口!你杀我确实不算什么,确实是易如反掌,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的死同时会埋葬一个秘密!定会让你后悔终身的秘密!你若不信就放手啊!”乔晓佳怒视他,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不能死,她还没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

玉峙仁从她眼中看到深深的恨意,他并未自乱阵脚,迅速整理思绪,猛地,他将乔晓佳拉回陆地,一手抵住她的肩膀,撩起她凌乱的碎发,当他看到烙印在脖颈上的“叛”字标志的这一刻,神经抽紧,彻底地愣住了。

他竟然启用一名叛妇作为三军统帅,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做出此等自毁声誉的蠢事。

乔晓佳感到他的手指在愤怒中颤抖,虽然她的脸颊磨蹭在坚硬的岩石上,但心情却是愉悦的,不禁放声大笑。

玉峙仁突如其来遭受奇耻大辱,他再也无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于是乎,他从靴中拔出匕首,刚欲割向她颈部的皮肉,刀刃忽然又定在半空…他究竟在做什么?杀了她便可一了百了,却只想抹去这有辱他尊严的烙印?!

他扳正她的身体,注视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镶嵌在嘴角的小梨涡,正是这一副千娇百媚又不失纯真的容颜将他骗得团团转。

耀眼的刀尖狠狠地插入乔晓佳耳侧的岩壁中,如同割断了她的一缕发丝。

“朕只迷恋权利,爱江山不爱女人…”他好似自我催眠般喃喃地念叨着,缓缓地坐下,原本傲慢的神情被颓然所代替。

他从不觉得委屈,因为他拥有别人没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从不觉得孤独,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情感,他始终坚信会令他丧失正确的判断力。

今日,当他得知墨紫雨临阵倒戈之际,他决定亲手杀了她,再告知群臣,三军统帅不幸命丧战场,顺便收回兵权。而此刻,他果然掉入纠葛的漩涡。

乔晓佳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身份,其结果却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知晓玉峙仁瞧不起女人,尤其是嫁入他国的叛妇,他可以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让女人当官,却不能允许一名众人皆知的叛妇成就一番事业,这真相对他而言好比自抽耳光。

“你笑够了没?”玉峙仁长吁一口气,倚在石壁旁,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天际。

“你要想杀我我何止死过百次?”乔晓佳坐到他正对面的位置,他显然承受不了这般大的打击,神色黯然,沮丧得都不像他了。

“所以呢,朕为何未曾要了你的命?”

“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也许今日你甘愿舍弃利益杀了我,但是我手中有了一张王牌,实不相瞒,我的记忆恢复了。”

玉峙仁悠悠地看向她,这便是他为何显身此地的原因,墨雪雁在牢狱中上吊自尽,暮夏儒也无缘无故丢了性命,这一系列的死亡事件,证明幕后黑手要逼着墨紫雨摆脱他的掌控。

然而,他依旧来迟了一步,墨紫雨已找回那一部分牵连到自己的记忆。

更令他懊恼的是,他对她所了解的所谓的秘密毫无头绪。

尤其是,他不想让她知晓那种见不得人的病症。

“讲吧,朕有何把柄攥在你手中。”他对于她种种尖锐的控诉从不给予解释,无论是他所为或指使,他的确是所有罪恶之事的源头。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能冤枉他,他方才未取走她的性命并非获取秘密,而是他怕再也找不到如她这般头脑灵活的劲敌,又或许…依旧是个借口。

乔晓佳盘膝而坐,微扬下巴,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你不可再命令士兵使用涂有毒液的武器残害暮夏国士兵及百姓,其次,这场战役依旧由我指挥,最后,请皇上您离开此地返回玉峙国主城,我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墨紫雨,朕给你三分颜色你便要开染坊不成?”玉峙仁嗤之以鼻。

乔晓佳抿唇不语,朝他俯首行礼,随后摊开掌心:“皇上可否将手掌借我一看?”

玉峙仁并未多想,手心朝下递给给她。乔晓佳则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的铁护手,深吸了口气,翻转他的手掌,果然,一颗黑痣长在他的掌心正中央,与默默长在手心的黑痣位置相同。

她幡然醒悟,老天早已将独一无二的证物遗留在这父子俩的身体上,而她竟然迟迟没有发现这一巧合。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可能想到墨无名乃是玉峙仁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可能想到后宫满院子的孩童都非他玉峙仁亲生,她更不可能想到他为了坐稳王位,并创造皇族香火旺盛的景象,不惜残害手足。

原来,并非玉峙国皇族不重视子嗣,而是因为都非他亲生,嫔妃在怀上“龙种”之后便等同打入冷宫,只因为那些女子体内孕育着他人的孩子。

她的毛孔唰地竖起来,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阴谋,他居然依旧可以做到有条不紊,坦然处之。

“你真是太狠了玉峙仁,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荣华富贵、威望权利,你非要给自己冠上十恶不赦的恶名吗?你可曾想过,当你有一日驾鹤西游,你的江山交给谁来管理?”

她言词中的弦外之音已然足够明显,玉峙仁却愤怒不起来,是的,他拥有全天下,就是没能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扩充版图的野心,因为他还在等待,等待另一个遥紫芸出现,这便是他建造紫芸殿的初衷。或许只有他明白,这座宫殿绝不是对于情感的寄托,而是自私的妄想,希望遥紫芸的在天之灵可以宽恕他对那份感情的私欲。

虽然他未看到听到,但是他可以想象,遥紫芸临死前对他的诅咒,诅咒他今生今世不得拥有一位令他甘愿让位的后代。

“那一年,当朕得知遥氏秘药传人就在新寡村时,朕真的认为她是老天派来拯救朕的福星,但天意弄人的是,她居然是低人一等的叛妇…”玉峙仁弯起一腿支在膝下,卸下冰冷的外壳,无奈且疲惫地,娓娓道来:“按照本朝法则,私藏或与叛妇结下私情乃满门抄斩之罪,这规矩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何况是朕,知法犯法更会令世人耻笑,因此,母后为了让朕顺利继位,先将朕软禁在宫中,再下令暗杀遥紫芸以及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却殊不知,朕与遥紫芸之间还存在着相扶相依的关系。”

“就连你的前生母亲都不知晓你?…”乔晓佳忍不住打断。

“抢夺皇位的争斗是你无法想象的,朕自从十三岁那年被封为太子之后,曾经对朕疼爱有加的王宫贵族转为置朕于死地的刽子手,你试过在喝一杯茶的时候同时服下多种毒药的经历吗?是试过游山玩水只为企图将你溺死在河中的长辈吗?你想过那些看似慈眉善目的亲戚无时不刻都在想方设法盼你死于非命吗?倘若朕告诉亲生母亲,她的儿子从十三岁起便被一种慢性毒药摧毁着还未成熟的身体,她又会作何感想?你什么都不知晓…你只会一味的指责朕如何残忍,却从未想过朕为何会变得这般无情。”说着,他又扯了扯嘴角:“朕说这些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因为他们都死了。”

他若不狠,根本活不到今日。

再试问,谁不想拥有一位值得信赖的知己,可就论他目前所处的位置,可能吗?

听罢,乔晓佳敛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心渐渐缩成一团,不知是此刻被他落寞的情绪所感染还是他儿时的遭遇让她体会到皇室争斗的阴暗,她竟然动摇了。

第五十四章

“倘若你有一个儿子,你会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玉峙仁的思绪停滞一瞬,随后疲惫地动了动唇:“你够了墨紫雨。”

“你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我再不会说话也不能拿别人的伤痛当笑话讲。”乔晓佳神情肃然。

墨无名,可爱的小墨墨,竟是玉峙仁的儿子,竟然。

玉峙仁无谓地笑了笑,顺手捡起一颗石子把玩,看着这等平凡无奇的小石子,他的眸中却多出一丝温暖的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朕会为他取名…无双。”

玉峙无双。

给予他全部的爱与期望。

然而,他的双手已染满鲜血,老天不会再眷顾他。

“唯一可以助你化险为夷的女子,却是一名叛妇。而这新寡村的建成与苛刻的规章制度又是你玉峙皇族所制定的法律,尊太后不允许她的儿子沾染丝毫污点,于是阴差阳错害死了帮你治愈病症之人,请问,这是谁造的孽?”

她想问他,如果他愿意给女人们多一点自由的空间,是不是就不会造出今天的悲剧。他应该反省,反省他对女性的蔑视与残忍。

玉峙仁却答非所问,微扬起眸,道:“朕不想与你兜圈子,你应该已经看到有关遥紫芸的记录中,提到过段瑞龙。倘若你是为了保全段瑞龙而与朕周旋,大可不必。”

乔晓佳怔了怔,原来这才是玉峙仁不肯将段瑞龙“亡妻”姓名告知他的主要原因,他也以为遥紫芸一女侍二夫。这层关系虽然与段瑞龙无关,但是却令他很难堪,忌讳。

思于此,她无奈地笑了笑:“你确实对不起遥紫芸,甚至不曾对她动过一丝真感情,因为你竟然不知,她在与你发生关系之后便怀有身孕,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皇上,那孩子并非段瑞龙的骨肉…”

听罢,玉峙仁脊背顿僵,他捏紧乔晓佳的双肩,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时过境迁,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

他垂下手臂,平静道:“纵然朕愿用半壁江山换回吾儿性命又能怎样?事实已无法改变,皆为定数。”

虽然他看似不以为意,却相信她的这番话属实,目的就是让他懊悔,自责,甚至痛不欲生,达到她所希望看到的效果。

不过,他真的很痛心。杀人杀红了眼,连亲生子都未放过。

魔鬼,他如今必须承认自己是魔鬼。

“你…究竟知晓多少事…”他强打精神,却依旧显得语气无力。

乔晓佳喟叹一声,她果然是可以扭转局势之人,忆起墨紫雨解救墨无名的计划,必须要赞许墨紫雨原本就是一名运筹帷幄的人才。

三年前,潜伏在新寡村的墨紫雨,察到某些异样——每到深夜,便有一些不明来历的黑衣人出没于新寡村之中。而玉峙仁已有几个月未出现,她怀疑这些人是冲着遥紫芸而来。

因此,同样身怀有孕的她,借妊娠反应之由,时时刻刻保护在遥紫芸的房门左右。新寡村三面环山,枝繁叶茂的山林给猴子提供了大量食物,所以新寡村身后的这座山也叫做,野猴山。

当墨紫雨听到叽叽喳喳的喉叫声时,忽然灵机一动,活捉了两只刚满月的小猴子,圈养藏匿于树洞之中,以备不时只需。

那时的遥紫芸刚刚产下一名男婴,可无人知晓这孩子的亲爹是皇太子玉峙仁,因为孩子非足月生产,体质极其虚弱,所以村长决定,待孩子满月之后再转交奶妈抚养。

遥紫芸望着襁褓中的孩子,既欣喜又焦虑,她很想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玉峙仁,可左等右盼,都不见他出现。

她想,原本她可以拿着紫玉霞佩证明身份,可紫玉霞佩却被她弄丢了,皇室珍宝失窃,她哪敢告诉玉峙仁,只得怀抱爱子焦急等待。

等待玉峙仁将她母子俩接入宫中。

一家三口,得以团圆。

然而,美梦还未做完,一场大火便扑进了村庄。

乔晓佳通过墨紫雨的记忆,至今还可清晰看到遥紫芸临死前的表情,那是如梦初醒之后的顿悟,对人性的失望,对感情的绝望。

房梁倒塌,砸断了遥紫芸的双腿,挣扎在烈火中的她,已无暇思索弱不禁风的墨紫雨如何冲进泱泱火海,唯有在仅存不多的时间里尽快交代遗言。

她首先将孩子托付到墨紫雨手中,之后又将遥氏秘药配方口诀,赠予她。

其实配方只有十六个字,每一个字,代表一种草药,一到十六的数字,乃是药剂的分量,一代表“钱”。只要按照此配方制成丹药,假以时日,方可治愈不育之症。遥紫芸当初就是留了个心眼,将其中三味药减量,导致玉峙仁未能药到病除。

墨紫雨未料到她会这般信任自己,于是乎,她直言不讳地告诉遥紫芸,自己其实是玉峙国的叛徒,做细作多年。恰巧出现于此又与她成为闺蜜正是为了阻止玉峙仁的登基之路。孩子,她一定会带走且善待,但是这祖传秘方的口诀属于遥紫芸,她会守口如瓶。

听罢,心灰意冷的遥紫芸,竟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说出一句足以鉴证她是多么善良的话语。她对墨紫雨说:你为了保全我的名节甘愿替我服侍士兵,不论动机何在,她依旧会感激她。她又说:或许皇太子也是身不由己,她如今身陷火海,是没办法将孩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了,更无法阻止事态的蔓延,只是希望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不要受到伤害。

倘若玉峙仁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且为,身为叛妇的她立下名分,那么她就原谅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甚至恳求墨无名用这祖传秘方替玉峙仁根除病症。

至于孩子,是福是祸,全凭墨紫雨的良心。

此时,灌入屋中的滚滚浓烟已呛得遥紫芸死去活来,眼瞅着屋檐即将坍塌,墨紫雨想救她,真心想救她,可是她怀着七个月大的孩子确实行动不便。因此,她只得冲出木屋,木屋四周已然被火焰包围,她惊见,地上躺着一排排死人,有管事的嬷嬷、侍卫以及住在遥紫芸附近的女囚们。而那些残忍的刽子手们,为躲避火势早已远离现场。

墨紫雨则托着笨重的身体,边跑边掏出匕首,杀死两只事先准备好的小猴,砍掉猴尾,用两只小猴冒充葬身于火海的“死婴”。之后,她再次奔回木屋门前,在尸体堆中找出一名与自己怀孕后,身型酷似的女性死者,脱下带有编号的囚服,穿套在死人身上,再剖开其腹部,将死猴硬塞进去,又卯足力气拖拽死者拉入火势蔓延的木屋下方,故意把写有编号的手牌遗留在道旁。最后,又将另一只死猴裹入小棉被,准确地抛向床榻的位置。

反正这一烧,能剩下完整的白骨就是不错了。

万事办妥,墨紫雨抱起刚出生的小婴儿,趁乱逃出新寡村。

当她爬出新寡村高耸的围墙的那一瞬,只听身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回眸望去,熊熊烈火淹没了遥紫芸所居住的木屋,四面墙壁相继倾倒,就这样,原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皇室不可动摇的名誉之下,成为一个个枉死的冤魂。

以上,便是墨紫雨从入住新寡村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幕。

也就是为何,她会与遥紫芸的同时出现在死亡名册上,且双双丧子的真相。

而此时此刻,墨紫雨也离开了人世,计划操盘者暮夏染也随她去了,方才又听玉峙仁提起,墨雪雁在狱中自尽,策划者,协作者,以及遥紫芸,不但无法再开口,还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留给乔晓佳来处理。

乔晓佳顿感头晕脑胀,穿越于此,她便属于独立的个体,不服从于任何一个王朝或某个人。可那些死去的人们偏偏要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给她施加压力,正与邪,对与错,其实不在她的评定范围之内,主要为难的是,她喜欢的男人效忠于玉峙国,墨紫雨深爱的男人乃暮夏国王爷,墨墨就是两军交战之中,暮夏国必胜的筹码。同时,也是替玉峙之讨回公道的王牌。

眼前浮现孩子纯真可爱的笑脸…墨墨只不过是三、四岁大孩子,却要背负两个王朝的命运。

如何是好…

“既然你我已说开了,不如,先放过玉峙之…”她疲惫地倚在树旁:“皇上不必否认,那一声声从典籍阁中传出来的凄厉喊声,并非传言中的仿鬼声效,而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真正的大活人,通过四通八达的暗道,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当所有的疑问终于串联一体,你会发现,原来疑点多得令人应接不暇。

原来暮夏染与汝南王日夜寻找的玉峙之,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朕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你。”

玉峙仁的语气中带着笑意,那笑容是对自己的讽刺,他将一个可怕的对手留在身边,器重她,欣赏她,甚至真心诚意地向把她推举为玉峙国第一女将,而她,却无时不刻都在等待反攻的最佳时机。

遥想过往,她闪烁迷离的目光,瞬息万变的情绪,自圆其说的语言能力,皆是他未能完全掌控的弊端。

早就预示了,他终有一天会败下阵来。

而这败落的原因…更荒谬得引他发笑。

“墨紫雨,墨紫雨!你在何处?!——”

一道道浑厚有力的呼唤灌入她的耳孔,她爬起身,俯瞰骑在马上,急速奔跑的人影,她不自觉地笑了,无论段瑞龙对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有多不满,他从未抛下自己不管。

好吧,既然如此,她把决定权交到段瑞龙手中,还是那句话,她不可能对不起所有人,但是至少对得起这个关爱有加的男人。

何况,她就是他的七日娘子,从开始到现在,身与心,从一而终。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段瑞龙。莫再懊悔,莫再惆怅,虽然当初的墨紫雨只是利用你,将换取“紫玉霞佩”的金戒指带出新寡村,虽然她曾用花言巧语蒙骗了你的真心,但是上苍眷顾痴心不悔的你,将另一个对于感情洁白如纸的灵魂送入这幅你挚爱的身体里,让这段本该无疾而终的爱情,脱胎换骨,破茧成蝶。

“段…唔…”

她的话语淹没在玉峙仁的掌心里,紧接着,剜心的尖刀刺入她的胸膛,乔晓佳木讷地望向远方,身子一软瘫坐在玉峙仁的怀里:“你…”

玉峙仁一手环紧她的身体,一手紧握着插入她心口的匕首,将头埋在她凌乱的发丝间,冰冷的嘴唇摩挲着她的脖颈。

“对不起…朕无法容忍你眼中只有段瑞龙…”

他的声线极其沙哑,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滴泪,悄声无息地滑落乔晓佳的眼眶,她孱弱地呼吸着:“我要…死了么?…”

玉峙仁沉默不语,将一颗药丸含在齿间,俯下头,送入她的口中。

她顿感口腔中充斥起好似花椒的味道,继而,从舌尖开始,麻木感迅速蔓延,她怔怔地看着玉峙仁,对死亡的恐惧导致她神色慌张。

真要带着所有的秘密死去吗?

她才搞清楚全部啊。

“你不会死,只是在所有人面前,你已经死了。”

他会囚禁她,就像当年囚禁玉峙之一样,直到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