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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那吉有了如莲的心事,那些包得紧紧的莲子,是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走路的样子。

她坐在他侧后排,抬头看黑板时,便是他的侧脸,记笔记的手不知觉地画下一个个的轮廊,不甚分明,有一只耳朵和挺挺的鼻梁还有眼角边一粒痣。

“男生耶!”坐她前排的王雪纯扭头向她借橡皮时,正好看到她的画,不问青红皂白地抢来看,娇娇地笑:“你思春?快说,你画的是谁?”

班长赵勇强侧过脸来很认真地对那吉说:“老师虽然不在,也不可以在课堂上说话。”

那吉的脸忽然红了,她说:“是王雪纯找我说话!”

王雪纯向赵勇强笑,赵勇强看着她,很低声的说:“王雪纯,你不要与那吉说话。”

“咦!她画的是你!”王雪纯盯着赵勇强眼角边的那颗痣,笑得鬼鬼。

那吉第一次发了脾气,从王雪纯手里抢回本子,撕得粉碎,转头跑出教室。

那吉用早餐的五元钱买了一瓶啤酒,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大口地喝。喝得猛了,胃里好闷,终于长长地打了一个气咯,她听着自己打咯的声音,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孤独,就象这一声气咯,不讨人喜欢,转瞬便逝。

有人来到她身边,她晕沉沉地抬头,看见那张脸她吓了一跳,惴惴地将头垂了下去。

“那吉,你在喝酒?”赵勇强看着地上空的酒瓶。

“我很不开心!”她找理由,因为这理由的苍白和不被理解,眼泪也哗哗地流。

“王雪纯今天是有些过份了。”

听到这话,那吉好开心,他居然批评王雪纯。

“但是你们还是要友爱啊,她其实优点也很多,比如说她作文很好,她……”

那吉冷冰冰地打断:“她长得很美丽!”

赵勇强脸微红,少年人的温柔表情,很认同的样子:“是的啊,她很美丽。”

邪恶女王

“Morgana有可怜的身世,她原是一个小国的公主,母亲貌美如花,她却容貌丑陋,自小便受尽歧视。推一的心愿是得到美貌以求公平的对待。

邪恶女王看中了她,给她美貌,条件是要听命于邪恶的女王。Morgana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美貌,这是她一生都欠缺的。能得到美貌,什么勾当都可以答应。邪恶女王赐她美貌,更赠她魔法,令她魅力无双天下无敌。但是,Morgana不是控制命运的女神,她是被命运所控制的脆弱女人……”

JOE听得入境,看她停下,便追问:“后来呢?”

“邪恶女王令Morgana与约瑟王所生的儿子杀死了约瑟王!”

“啊,弑父!这样惨!那Morgana呢?”他固执地问。

Morgana又笑了,眼睛眯眯,两道长睫夹住了他的心,她指着自己说:“Morgana在这里!”

电话铃声响,Morgana似笑非笑看着JOE,这表情是充满期待的,她知道JOE不会让她失望。

怎么可以让Morgana失望呢?JOE很大声地对着电话说:“你不要再打来了,我上次已说过我们已经OVER。”

王雪纯在电话那头不甘心地哭:“为什么?”

“是我不好,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她比我更好吗?”想问的不只这一句——她比我更好吗?比我更温柔吗?比我更了解你吗?比我更懂事吗?比我更听话吗?……

但他只想回答一句:“她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

Morgana漫不经心地抚摸长发,头发多美啊,黑缎子的光。但是她实在不开心,所有的结局,邪恶女王早给她安排,她有了美貌,可以让男人动情女人伤心,却失去正常的快乐。

黑色的婚纱

“Morgana,我们结婚好不好?”小强求婚时表情很忸怩,他害怕被拒绝呢。

Morgana站在月光下,披着一身皎洁,女神般。

她终于点了头,小强松了一口气,差点对着月亮狂喊出自己的幸福。他一夜都那样激动,不停地说着结婚的事情:“我们这个星期拍婚纱照,订酒楼,下个月婚礼……”

Morgana扭过头去,有一颗眼泪掉在枕边,珍珠般的光泽。

拍婚纱照用了一整天,新娘是那样美,但是表情却不幸福,白色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怎么都是一副萧索,连红色的旗袍被她穿出凄艳的味道。

造型师真着急。

一件少人问津的婚纱,来自保加利亚的设计。一袭黑色的婚纱外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的纱。Morgana爱不释手,穿了起来,表情冷峻地站在镜头前,左手平托起一颗红色的玻璃心,触目惊心的肃杀!

好美!镁光灯不停地闪。

但是,这不象是新娘。

造型师安慰小强:“别急,如果你们不满意,就下个星期再来拍,会到最新的婚纱,内莉-普拉马塔罗设计的幻彩婚纱。”

她拿图片给小强和Morgana看,果然梦幻,白色的质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薄纱,红色蓝色黄色……象流动的虹。

“喜欢吗?”小强看向Morgana。

JOE:得不到已失去

“嫁给我好不好?”JOE将一款指环送到Morgana的面前,冰冷的小石头,闪着价值不菲的光。

Morgana摇头,将指环放回他面前。

“为什么?”他惊异。

“连约瑟王都无法占有Morgana!更何况你?”她冷笑。

“你,不是爱我吗?”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说完这句话她便起身走,从此失去踪迹。

他真痛苦。但是谁让她是Morgana呢?

邪恶女王给她美貌的代价,便是要她千秋万世地飞舞在人间,把一切最淫亵歹毒的念头散播给他们,却又同时留下眼泪、悲恸、后悔作为余韵,令人类在肉欲升华之后,跌堕痛苦深渊。

Morgana,他得不到;而王雪纯,他已失去!

人生最隆重的痛苦,一堂课,便给他授尽。

你也会是Morgana

什么样的女人是完美的?

王雪纯盯着镜子里的脸。眼袋大了些,鼻头过圆,颧骨也有些高……Rx房只是三十四A,小了点;臀是不是不够翘?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自信。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不错,原来,还有女人更完美。甚至连修理车的赵勇强,也因完美的女友,而拒绝与她吃饭。

她,因为失去优越感而垂头丧气。她其实是月亮,靠吸收众星光采来让自己明亮,众星离弃,她便成了黯淡的球体——不行!她要挽回败局。

韩国最好的修容机构。

金医生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是你想修容?”

她很漂亮了,天然的美,让他不忍心下手去雕刻。

王雪纯很坚决地点头:“我要完美!”

“什么算是完美的?”他苦笑。

她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那个女人真美啊,连同性看了都挪不动眼睛。照片里的女人,眼睛象地狱之门,中间那一线光采,是从地狱里伸出的手,可以将任何男人的眼球都死死地抓住,从此,目无她人,心无旁骛。

“是啊,她真完美!”金医生看照片的时候也是痴痴的,但是他说:“可惜……”

“怎么?”

“她的脸上我动十三次手术,一百四十六刀。她在这儿住了一年,是我最好的作品。”

“她呢?”

“一出院她便要回国,她说想知道她出现在她喜欢的男人面前和憎恨的女人面前,他们会是什么表情。”金医生说得几乎是痛不疾首:“可惜她没有能看到,她死掉了,坠机。”

“她叫什么?”

“Morgana!”金医生看着她:“你也会是Morgana,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Morgana。”

Morgana忘记天生人养,忘记生命中还有其它东西可以发光——只要美貌,拿美貌换幸福,拿美貌赌明天,拿美貌填补自信,拿美貌索取爱情……

象女人一样的尖叫

Morgana走了。无声无息地。

小强四处找她,直到绝望。他坐在房间里吸烟,心空荡荡的,甚至开始怀疑,有没有过一个叫Morgana的女人,与他相爱,答应与他结婚。

他又开始自卑了,他只是一只小强,生命力极强,墙角夹缝比比皆是,他哪儿有资格与Morgana那样的女人恋爱婚姻!

他钻到床下将相册拉出,翻看着过去的照片,他曾经风光过,中学时的他真的好自信。

开信箱去拿今天的报纸。除了报纸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影楼寄来的。

啊,照片!

从此他的影集里便多了一件可以让他恢复自信的宝贝,他与Morgana有合影的,它可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

照片放在桌上,他仔细地看,然后象女人一样尖叫。

照片里的男人是他,但是女人却不是Morgana,而是一张陌生平凡的面孔。

那张穿黑色婚纱的照片也在,陌生的平凡女子一身的肃杀,表情凄凉,捧着一颗仿佛送不掉的心。

当他看到毕业照的合影时,他忽然想起,这女子的名字,应该是:那吉。

☆、旧衣

每件衣服都有自己的主人。混过汗,混过血,混过香水,混过情侣们的体液……这些衣服可能没有清洗,没有消毒就被麻袋装到这里……也许,它们是遗物,包裹过年青的、年老的尸体……

旧衣

辛唐米娜

这条街上只有服装店。

顺便进了一家,感觉味道有些奇怪,不象平时那些衣服店里布料或者机器的香,而是混沌的一团气息。这团气硬绑绑地撞乱了乔米的呼吸,她皱皱眉头,正准备离开,却看见雪白的墙上,挂着的一件淡灰色的开衫。

一件开衫,无论在哪家店都不应该占据这样大的墙面。乔米这样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眼睛居然转不开了——这件开衫细细长长,剪裁得圆润别致,穿在身上应该会有些雅致在里面。

她让店主将开衫取给她试穿,店主将衣服给她,向一扇小门努了下嘴。

“在那里换衣吗?”没有得到店主的回答,她也懒得再问,径直推了门进去。

原以为是小小的更衣室,走进去,才发现这件屋子竟然大过店面。屋子里全是衣服,从天花板一路垂到地上,灯光昏暗,不能看清衣服的真正色泽,但是,每款单只一件。刚刚被忽略的那团怪气味,仿佛又重了些。乔米屏着呼吸,想快点换了衣服出去,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刚刚被店主递给她的开衫。

她四下里乱翻,想知道刚刚随手一丢,丢到了哪里。她一手撑住挂满衣服的墙,低下身来想看仔细,却感觉手下一软,那墙吱呀的一声便开了。乔米吓得尖叫起来,站稳了才发现,不是墙开,而是衣服后有扇不起眼的小门,被她推了开。

小门后的人只微微抬了一下眼,又低头对付地上的东西。乔米仔细地看,才发现,那屋子里,满地都是麻袋,而那人,正从一只开了口的麻袋里扯出一件件衣服。扯出来,却也不仔细看,随手一铺,看上一眼,要么扔在脚边那堆垃圾般的衣服上,要么,就抛向半空——半空中,会有一只手来接,然后一阵熨斗碰到冷水的吱吱声,浑浊的气息也因此更加浓郁……

乔米呆呆地立在那儿,不知进也不知退。

店主的头从她身后的门伸了进来:“试完了吗?”

乔米吓得用手去掩住只穿了胸罩的上身,她想说不知道将开衫放哪里了,却发现,那件开衫,正牢牢地被自己攥在手里。

店主冷漠地看着她:“五十元。”

“什么?”

“不能再便宜了,一律五十元。”

乔米穿着开衫走了出来。明亮的灯光下,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和预期的一样,这件开衫的剪裁非常修身,看上去,自己修长雅致。真是件不错的衣服呢。她想。但是,这样便宜的价格,让她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

她问店主:“这是什么牌子?为什么这样便宜?”

倒是店主奇怪地用眼睛来瞟她:“这是旧货啊。”

“旧货?是去年的款么?那是什么牌子啊?”乔米将衣服内侧的标签翻出来,扭着身子去读,标签上一些花体的日文,她不能辨识。

店主笑了起来:“谁知道什么牌子。”

乔米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刺痒,她强做镇定地问:“这个,不是别人穿过的吧。”

店主反问:“那还能是什么?”

乔米将开衫投进洗衣机后,依然感觉不安。她依在卫生间门口,想,自己将这件衣服带回来,是否是错误。

“哗”的注水声——每件衣服都有自己的主人,混过汗,混过血,混过香水,混过情侣们的体液……

“嗡”的转动声——这些衣服可能没有清洗没有消毒就被麻袋装到这里,惟一被整理的工续就是在那门后的熨平……

“轰”的脱水声——也许,它们是遗物,包裹过各具年青的、年老的尸体……

乔米惊呼出口,将洗衣机盖一把掀开,正在脱水的桶不忿地停了下来。她想将那衣服扔掉,却发现,它和自己别的衣服们早混在一起,缠绕着,不肯被人解开。

“不要乱猜了,有那样多人去买。”乔米安慰自己,闭闭眼,将洗衣机合上,听它再一次暴燥地转动起来。

乔米一边等待洗衣结束,一边在沙发打盹。

睡里有梦,梦里却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两个女人,一样的苗条纤细,一样的美丽。但是,一个打扮得光鲜可人,一个却朴素黯淡。她们在说日语。乔米在梦里有些奇怪——她们在说日语,而自己却完全听得懂。

光鲜的女子笑得很好看,她将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打开,说:“这些衣服,我用不着了,我想也许你可以穿。”

朴素的女子也笑,说:“总是这样被阳子照顾。”边说,她边走到被称做阳子的盛装女子身后。阳子不能看到她的脸,但是乔米可以——那张脸上没有笑意,眼角里恨与妒已经泼洒出来,然后,她从背后扼住阳子的脖子——乔米想叫,却只能在梦里徒劳地动了动嘴唇——阳子也没能叫出声;阳子在反抗;阳子的脚反踢到了她的腿;阳子挣脱却摔倒在地板上;阳子被那女人骑在身下;阳子的口鼻被一件衣服摁住;阳子的手脚在抽搐;阳子没有了气息。

乔米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说:“你杀了她?”

朴素的女人向乔米走来:“她家庭比我好,成绩比我好,人缘也比我好,甚至我们同时爱上的男人,也认为她比我好!如果换成你,你会不会想杀死她呢?”

“不,不会。”乔米说,她想向后退,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她将她不穿的衣服拿给我,她不要的男人推给我,她笑眯眯地将她不要的破烂们都给我,不但这样,她还需要我在接受时,感谢她,露出感动的模样……换成你,你会不会想杀死她呢?”

“不,不会。”乔米说。

这女人越来越近了,她将拿着衣服的手伸到乔米的面前,正是那件灰色的开衫。开衫抵在乔米的鼻端,她能闻到那些味道。

“闻到了吧?她不会将施舍给我的东西洗洗干净的。不过,洗也没用。阳子的味道已经扎根了。不管是衣服,还是爱人。她大方地给我任何东西,就是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她的,连我也是她的。你闻,她的香水味,她的汗味,你闻到没有?”

女人将衣服抽回,放到自己的鼻下去闻,她又说:“还有她的口水味!我知道这种味道,她不要的男人身上,就有这种口水味。你闻,这是刚刚沾上的,新鲜的口水味……”

衣服又一次被扼在乔米的鼻子上,乔米的呼吸越来越紧张,她几乎要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那女人疑惑地回头看,乔米忽然手脚有了知觉,她奋力地将女人推翻,自己也因为大力而滚落在地上。

乔米痛得都要流泪了。

她飞快地开了灯,将黑暗逼到角落里,看着熟悉的家,才真的相信刚刚只是一场梦。

那巨响还在持续,仔细去听,原来是洗衣机洗完衣服的报警。

她去拿衣服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灰色的开衫,她将它拿到鼻端去闻——洗衣液的柠檬香。再仔细去闻,她的汗毛又一次竖起。她飞快地拿着衣服,出了门,将它扔进垃圾房的垃圾桶里。回到家,站在洗衣机前,去闻自己的衣服,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真的,她在这些衣服里闻到了梦里的味道。

她厌恶地将它们扔回洗衣机,重新洗。

门铃响时,她正在发呆。从猫眼里确定是好友LIN,她才放心地开了门。

她想讲给LIN听刚刚的怪遭遇,但又猜,LIN会因为她居然买五十元的旧衣,而轻蔑地说:“天啊,那样便宜,一定没有好事。这种当你也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