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周六下午四点整,韩雪刚刚坐车离开溪山别墅,按照旧俗,她今晚不能和新郎见面,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外面。突然接到阑姐工作室打来的电话,她已经猜到是和婚纱有关,只是,她没有想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是夏静初,也好,这么久没见面,也怪‘想’她的,不如亲自去见她一面,“麻烦你们做了这么多修改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赶过去。”韩雪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隔着电话,声音多少有些失真,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但夏静初也不敢完全确定这个人就是韩雪,毕竟,这位顾客的名字叫薛寒来着,“薛小姐太客气了,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让你满意,是我们该觉得抱歉才对。希望你能尽快赶过来,如果还有什么细节上的小问题,我可以马上做修改。”

“我正在赶过去,请耐心等待,稍后见。”韩雪极力忍耐着激动的心情,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韩雪说的稍后倒是蛮快的,不到四点半,她就出现在了阑姐的工作室。

可以想象夏静初此刻的表情有多么错愕,原来不止是声音相似,这位挑剔的顾客真的就是韩雪!

“静初,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和夏静初的错愕诧异不同,韩雪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你为什么要用假名?”夏静初没心思和韩雪套近乎,现在,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这一切都是韩雪刻意所为!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就是不想让你觉得困扰才用假名的。毕竟…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些误会。”韩雪恬不知耻地摆出一副为别人着想的善良表情。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婚纱已经改好了,请跟我去更衣室。”无论怎样都好,顾客就是顾客,夏静初不会因为个人的心情影响工作室的声誉,该尽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能干。”看着夏静初手中抱着的婚纱,韩雪终于说了一句真心的赞叹之言。

“只是混口饭吃。”夏静初随口敷衍一句,把婚纱挂好,“你慢慢换,我先出去等你。”如果是别的顾客,夏静初一定会帮她换,可此刻站在眼前的人是韩雪,她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

“定制这件婚纱花了我三十万,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你不应该留下帮我吗?”夏静初想逃,韩雪偏不让她如愿。

“你先把外面的衣服脱了。”没错,这是工作,夏静初根本无路可逃。

看着韩雪换好婚纱站在面前,夏静初所有的努力伪装也在这一刻完全崩塌,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明天就要和她孩子的爸爸走进结婚礼堂,她的心就像被一万支箭穿过那般难受,明知道哭是懦弱的表现,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滚滚热泪。

“怎么,知道我明天就要和阿烈结婚,你受不了?”恶劣的韩雪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我已经离开了他,彻底地和他断绝了关系,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事到如今,夏静初也不想继续在韩雪面前摆出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

“放过你?你害死了我弟弟、害得我妹妹变成了疯子,又把我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就算是睡着了也会在梦里叫你的名字,你让我怎么放过你?!”既然夏静初把话挑明了,韩雪也不想再和她客套。

“你弟弟妹妹?难道…韩宵和韩菲…”夏静初终于恍然大悟,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阿烈在血色天堂买下你的初衷只是想替韩宵韩菲姐弟俩报仇,没想到…世事难料,最后,他居然被自己挖的陷阱埋了。”话说到此,韩雪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的确,阿烈买下夏静初的初衷是为了复仇,只是,事情发展到一半,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不是真的…”夏静初可以接受韩雪是韩宵和韩菲的姐姐这个事实,但她无法相信血色天堂千万宝贝的节目都是北堂烈一手策划的。

看着夏静初颓然跪倒在地,韩雪非但不会同情她,还要落井下石地推她一把,“你醒醒吧,不要把他想得太善良!

夏静初不想让韩雪看到自己惨兮兮的可怜样,她很想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双腿突然变得绵软无力,隐隐地,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股间留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然经过改良,但婚纱的下摆依然很长,夏静初正好跪倒在长长的裙摆上,当韩雪准备推开她拉顺裙摆时,雪白的婚纱已经染上了刺眼的血红…

“血…这血是从哪里来的?夏静初…你…你想是不是故意毁了我的婚礼?”婚纱染上了鲜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胆大的韩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

“孩子…我的孩子…”看到这一摊鲜红的血,夏静初终于证实了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她和北堂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孩子?你…”虽然曾经亲手杀过人,但眼前的这一滩血毕竟是一个还没有成形的小生命,韩雪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脱掉这一身晦气的婚纱,马上离开这里!

韩雪脱下带血的婚纱落荒而逃,已经跌入地狱的夏静初却只能窝在软软的婚纱堆里用最后一丝力气拿出手机拨通求助电话,手机里已经没有北堂烈的号码,之前,她也承诺过不会再骚扰莫彦,现在,她能依赖的人只有宇文修。

和莫彦的感觉一样,当宇文修接到夏静初的电话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出事了——“静初,出什么事了?”

“救我…救我的孩子…”痛哭着说完这一句话,夏静初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宇文修还来不及追问静初现在人在何处,电话那端已经没了声音,他只能依着猜测,先去她家一趟,但家里只有涵宇一个人在,“姐姐在加班,叔叔你可以去她工作的地方找。”聪明懂事的涵宇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此刻的宇文修已经顾不上在孩子面前掩饰,他眼神的慌乱和紧张一览无遗。

“叔叔,你这么急着找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果然,他的急切就连涵宇也瞒不住。

“涵宇,你乖乖呆在家里,你姐姐她可能病了,找到她之后我要马上带她去医院。”宇文修一脸凝重地叮咛一句,迈开大步离开。

“叔叔,我要跟你一起去。”一听说姐姐病了,涵宇的心也紧张起来。

“暂时还不行,等我送姐姐去医院之后再回来接你。”因为静初在电话里说到了孩子,宇文修本能地会联想到流产,他不想让涵宇亲眼见到这一切。

“哦。”涵宇一向懂事,叔叔说不行,他只能乖乖在家里等着。

从静初的住处到工作室只隔了一条街,开车不用两分钟,当宇文修的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时,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灯是亮着的,这也意味着里面一定有人。

找了一圈之后,宇文修很快就在更衣室外的陈列间找到了躺在婚纱上的夏静初,远远地就能看到雪白的婚纱上有一滩鲜红的血渍,看来,事情真被他料中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静初的确是有流产的迹象。

“静初,醒醒…”将静初抱起之后,宇文修还是想试着唤醒她的意识。

“孩子…孩子没了…”此刻,夏静初的意识已经基本消失,脑子里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和北堂烈的孩子。

“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宇文修还是想尽可能用自欺欺人的谎言来安慰她。

很快,宇文修便抱着静初上了车,“安虎,去最近的医院。”

这已经是宇文修的司机兼保镖安虎第三次听到老板给出这样的指示,事情如此巧合,他也不禁想感叹几句,“这孩子到底是犯了哪方太岁,怎么每次见她都要去医院。”

“别说这些废话,快开车!”宇文修少见地对安虎发了脾气。

老板如此心急,安虎也不敢怠慢,猛踩油门直奔最近的医院而去。

所幸这里是市中心区,要找医院并不难,车子行了不到十分钟,一间综合医院近在眼前,抱着静初下车后,宇文修几乎是一路跑着朝急诊室而去,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也曾经体会过,他不想看到静初遭受如此残酷的打击,无论机会多渺茫,他还是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避免悲剧的发生。

在医生和护士的帮助下,夏静初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现在,宇文修能做的只有等待。

四十五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灭了,负责手术的医生第一个走出了手术室,从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就能猜出事情肯定不妙,“医生,情况如何?”虽然已经预感到了悲剧,可宇文修还是想得到医生的证实。

医生深表遗憾地摇摇头,“很抱歉,孩子没能保住。”

“大人呢?”孩子没了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现在,宇文修只能把关注点转移到静初身上。

“她已经醒了,不过…情绪上可能会有点问题,希望你能多多安慰她。”医生的话刚说完,两名护士已经将夏静初推出了手术室。

前一秒,宇文修还在猜测医生说的情绪有点问题会是哪一种情况,这会儿当他看到静初的表情后,算是彻底明白了,不夸张地说,此刻的她就像一副被掏空了灵魂的空壳,空洞呆滞的眼神里透出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宇文修很熟悉,十年前,他的孩子夭折时,曼婷(宇文修的亡妻)就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然后,没过多久,曼婷就自杀了,临死前,她对宇文修下了重咒:唐正修,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也不会得到幸福…

面对这样的眼神,宇文修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留下面对她,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必须知道的人。

虽然这件事的直接责任人是北堂烈,但宇文修并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最快地联系到他,倒不如直接找莫彦,可能会更顺利。

这会儿莫彦正在陪北堂烈喝酒,庆祝他明天就要跳进一座无法逃避的坟墓,今晚,算是最后的放纵。

突然接到宇文修的电话,莫彦的反应还是那么敏感,这一刻,他脑子里闪现出的名字只有一个——夏静初!而且,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宇文修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烈,先别喝了,等我接完这一通重要的电话。”

北堂烈听话地放下酒杯,好奇地问道,“谁打来的?”

“宇文修。”莫彦用最低沉的声音吐出这三个字,起身走到了稍微安静的角落接听电话。

“莫彦,你知道北堂烈在哪里吗?”按下接听键之后,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宇文修急促地声音。

“我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你找他有什么事?”宇文修突然提到了北堂烈的名字,莫彦心里的紧张也越发强烈了。

事关重大,宇文修没有说废话,直奔主题,“静初出事了,你让他马上到武卫医院。”

“她怎么了?”一听到医院二字,莫彦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她流产了。”艰难地说车这四个字,宇文修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当莫彦转过身准备去找北堂烈时,他已经站在身后,“她怎么了?”每个人都有直觉,北堂烈也不例外,虽然无从猜测莫彦和宇文修通话的内容,但是他可以猜到这件事和夏静初有关。

莫彦没有出声,而是用重重的拳头给出了回答。

在北堂烈的印象中,这是莫彦第一次对他挥拳头,但此时此刻,他在乎是不是这个,“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明天就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为什么还要让她怀孕?”话音落下,怒不可遏的莫彦又向北堂烈挥出了第二拳。

“怀孕?”这两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击溃了北堂烈所有的意识,他可以猜到,让莫彦如此愤怒的绝对不是怀孕这件事,而是由这件事引发的另一个可怕事实。

“你还愣着干什么!她现在在武卫医院,你应该马上赶去见她!”看着北堂烈木然的表情,莫彦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现在还不行,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在等他,时间容不得耽误。

莫彦的拳头很重,正好把北堂烈打醒了,无论事实多么残酷,他都要陪她一起面对。

犹豫了片刻,莫彦还是迈开大步跟在了北堂烈身后,即便他的出现可能是多余,他也想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从烈焰酒吧到武卫医院需要半小时车程,但,北堂烈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了过去,其间一共闯了多少处红灯,他已经不记得。当车子在武卫医院门口停下时,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的那个晚上,同样的寒冷冬夜,同样是在医院,他唯一的亲人永远的离开了他…

“无论事实如何,你都要去面对。”知道北堂烈对医院有多恐惧,莫彦也不忍心再对他发火。

莫彦的话终于将北堂烈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迈着沉重的步子,他一步步走进医院。

住院楼三楼的走廊里,宇文修正在来回踱步,看到北堂烈和莫彦同时出现,他紧绷的心这才有所松懈,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灵魂暂时脱离了身体的可怜女人,希望这两个人可以。

“从手术室出来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说。”简单的一句话,足以概括夏静初此刻的绝望心情。

透过病房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瘦削身体,只是,因为夏静初的脸一直蒙在被子里,在外面无法看清她的脸。

北堂烈的手紧握着门把,可他始终没有勇气扭开门走到她面前,因为他无法想象蒙在被子里的那张脸上会带着怎样的表情。

“北堂烈,你是不是男人!”莫彦忍不住低吼一声,一把将北堂烈推开,替他扭开了门。

门开了,北堂烈无路可退,他只能勇敢向前。

一步、两步…五步…七步,从门口走到病床前只需七步即可,但这七步却是北堂烈这一生中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深爱的女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连开口轻唤她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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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忍痛放手

夏静初没有睡着,更没有昏迷,谁在门外说话、谁走进了病房、谁站在她面前,她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或者说,她不想见他。

“静初…”终于,北堂烈还是把这个在心里萦绕了千百回的名字叫出了口。

“北堂烈…我恨你…恨你…”沉默的压抑是为了积蓄爆发的能量,当夏静初从被子里探出头时,她的情绪已经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你有一万个恨我的理由,我都知道,但现在不是发泄恨意的时候,你的身后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北堂烈不能放任她失控地胡闹下去,无论她心里有多少怨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韩雪是韩宵和韩菲的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血色天堂买下我的真正原因?”情绪一旦爆发,再想平复下来就难了,丧子之痛已经将夏静初所有的理智击溃,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怨和恨。

夏静初咄咄逼人地追问让北堂烈措手不及,的确,是他疏忽了,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会逐渐被淡忘,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回答我!为什么不说话?你设下陷阱引我去血色天堂,原本是想替韩宵和韩菲兄妹俩报仇的不是吗?”此时此刻,夏静初怎么可能容忍北堂烈的沉默。

“就当是我求你,不要这么激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一定会吃不消!”北堂烈并非有意想回避,他只是心疼她的身子,经历丧子之痛的她早已是身心俱疲,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

“你叫我不要激动?你结婚,我亲手为你的新娘缝制嫁衣;她百般刁难,我日夜加班为她修改;就这样,她还不满足,非要当着我的面羞辱我…明明是你欠了她的情,为什么要我来偿还?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才刚刚知道自己怀孕了,虽然这个意外让我措手不及,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我舍不得不要他。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就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了…”情绪完全崩溃的夏静初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如果这份委屈不发泄出来,她的下场恐怕会和宇文修的亡妻一样…

夏静初哭诉出来的委屈再次给了北堂烈沉重一击,他从来没有想过韩雪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他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对韩雪的漠视和纵容,她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静初?

“静初,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是…你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听我的话,好好躺着休息,她欠你的,我会双倍讨回。”事情走到这一步,北堂烈也没理由再抱着一颗感恩之心对韩雪客气下去,他欠她的,已经用最残酷的方式偿还了。

“一个还不到两个月的小生命就这么没了,你能讨得回来吗?”心碎了,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生不如死的感觉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北堂烈再一次被夏静初的逼问弄得哑口无言,的确,就算他把韩雪千刀万剐又能如何,孩子已经没了,这是不可逆转的悲剧。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夏静初的语气带着无奈的决绝,她和他本来就不应该再有交集,现在孩子没了,他们的关系也算彻底走到了尽头。

“答应我,你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我最后的请求。”她的心已经伤透,他没本事慰藉她心里的痛,但北堂烈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夏静初没有做出回应,漠然侧过脸,拉住被单蒙着头,她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被他看到。

“的确,一开始是我故意用千万宝贝的诱惑把你引到了血色天堂,对你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错,我也不想乞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真正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的生活空间里,再也不会有我这个只会给你带来伤害坏人出现。”北堂烈很清楚,这一次,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就连给她关心的资格都没有,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安静地离开,永远地离开她的世界…

看到北堂烈垂头丧气地走出病房,莫彦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重点,“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也许…我们应该让她冷静一下。”

“宇文修,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北堂烈没有回应莫彦的好意,而是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宇文修身上。

“如果我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虽然无从猜测北堂烈会说什么,但宇文修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你…可不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北堂烈做的这个决定很仓促,却有可能是对夏静初最有利的决定,只要她还在这里,他不能保证能管好自己的心,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见她、想安抚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她的心太累、太苦,已经负担不起任何打击,他的出现只会加重她心里的伤痛。

“带她离开?你疯了!”宇文修还没来得及作答,莫彦倒是先激动了。

“我没疯!现在的她…需要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安静地呆着,只有这样…她心里的伤才会慢慢愈合。”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北堂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但为了她的幸福,他别无选择。

“你们刚才…到底谈了些什么?”宇文修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她身边,现在,真正能带给她安宁生活的人只有你,所以…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北堂烈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诚恳,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

“静初的未来该何去何从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相信,她有自己的考虑。”事关重大,谨慎的宇文修不会随便点头。

“迟早有一天…她会求你带她离开。”虽然这只是北堂烈一厢情愿的猜测,但是他对此深信不疑,真正绝望的人最想做的事一定是换个环境,现在的夏静初已经彻底崩溃,这个伤心地,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宇文修还在犹豫,一向沉稳的莫彦却依然难忍激动,“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真正需要的人是你,难不成你还想要继续明天的婚礼?”

一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对静初做的一切,北堂烈的心就像刀绞那般剧痛难忍,此刻,他的眼神里显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浓浓杀气,“不,不会再有婚礼!我和韩雪的账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算账?难道…孩子的意外和韩雪有关?”北堂烈的表情如此反常,莫彦要猜到重点并不难。

“宇文修,你还没答应我。”北堂烈的语气里透着急切,他要赶着去和韩雪算账,但在这之前,必须亲口从宇文修口中得到确定的承诺。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你没有后悔的机会。”如果是为了静初的幸福,宇文修没理由拒绝,但,他不相信北堂烈能如此干脆地放手。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我会为自己做过的决定负责。”北堂烈郑重地答了一句,径直走到莫彦面前低声吩咐道:“叫阿齐马上赶到总部,我有事安排他去做。”

感觉到北堂烈语气里的严肃,莫彦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他说要和韩雪算账是绝对认真的。

莫彦先一步离开之后,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北堂烈和宇文修二人,“跟着你,她一定会得到真正的幸福。”这一句是北堂烈的肺腑之言,安宁平淡的生活一直是夏静初向往的,而他,带给她的只有无休止的狂风巨浪,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放手。

“你的决定太过仓促,我觉得你应该听从莫彦的建议,给她一点时间,等她冷静下来,也许…你们还有机会。”其实,宇文修的立场和北堂烈是一样的,他们心里的期盼只有一个——希望静初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显然,宇文修和北堂烈对幸福的定义完全是天差地别,在宇文修看来,只有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可北堂烈却没有勇气去追寻这份幸福,反而要把自己爱的女人塞给别人…

“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个意外消失的孩子,伤害已经造成,不是努力忏悔就能弥补的,放她离开是唯一的选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个可怜的女人就拜托给你了,谢谢。”北堂烈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永远从她的世界消失,他不会在转身的那一瞬犹豫不决,一如之前的每一次,他走得果决,没有驻足、没有回头。

原本该留下的人走了,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宇文修却必须继续留下照顾那个一言不发的可怜女人。正当他以为静初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北堂烈猜的没错,夏静初真的向宇文修提出了请他带她离开的要求,虽然有所准备,但宇文修还是被吓坏了,这一刻来得太快,他毫无准备,“静初,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意气…”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夏静初用她细弱的声音打断了宇文修的好心安慰,“继续留在这里,我一定会疯掉,所以…我一定要去一个没有北堂烈的地方,没有他,就没有痛苦,也没有伤害…”是冲动也好,意气用事也罢,夏静初的决定已经无法更改,她想立刻这个伤心地,越来越好。

除了肯开口说话外,静初脸上的表情和刚出手术室时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宇文修不敢把她说的话当成随口而言的玩笑,很久之前,他曾经面对过生离死别的打击,这一次,他不希望悲剧重演,“如果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我愿意帮助你,等你的身体恢复之后,我就带你回湳城,那里的气候比这里温暖很多,你一定会喜欢。”

“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有一座绚烂的花海,很美,远远地,可以看到花海的尽头有个人在等我,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我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北堂烈也不是莫彦,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人…是你。”虽然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做的梦,但这个梦却一直留在夏静初的脑海里,也许,真如宇文修所说,他们的相遇原本就是注定的。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莫名地,宇文修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是老天爷指派给我的守护神,每当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会出现,不是吗?”夏静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懦弱,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独立、要坚强,可最后,她还是想找个人依赖…

“不要给我戴高帽,如果我真的是老天爷指派给你的守护神,今天的意外就不会发生。”听静初如此一说,宇文修的心里竟有了几分内疚。

看着宇文修一脸较真的表情,夏静初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今天的意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初,我就应该坚持不让你搬走的。”宇文修始终觉得自己有错。

“时光不可能倒流,已经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改变。也许…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说到孩子,夏静初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不知道前世的我造了什么孽,自己的命不好也就罢了,居然把自己的孩子也连累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才多大?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你怎么可以如此消极地看淡人生?”宇文修再次摆出一副严师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的人生就此终结算了。”夏静初似笑非笑地答了一句,漠然转过身,双眼缓缓合上,眼角溢出两滴晶莹的泪。

依着宇文修的性情,他应该给予这个不听话的‘学生’以更严厉地训斥才对,可当他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时,却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顿了许久,最后只能把涵宇搬出来,“人生彻底终结,意味着你可以一了百了地解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年幼的涵宇,他刚刚才失去妈妈,如果你再弃他而去,你要他怎么办?”

“是啊,我还有涵宇,我还有好多没有完成的梦想,我不可以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放弃自己。”这一刻,夏静初总算明白了宇文修一直告诫她的事——如果要活得开心,必须抛开过去向前看,活在回忆里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心养好身体,熬过这个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的话只有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才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虽然静初还是个脆弱的小女孩,但宇文修相信,经过这一次的打击之后,她会真正变坚强,他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