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激动,江若瑜抢前几步低声叫道:“师傅!”只叫这两个字,声音已微微哽咽。

杜云山浑身一震,猛地睁眼,看到江若瑜却是又忧又喜,颤声道:“瑜儿,你怎的…”

挥剑去斩牢门上铁链,江若瑜咬牙道:“徒儿来迟,累师傅受苦,这就救师傅出去!”

萧冷儿凝神看杜云山面色,道:“杜掌门,那苏奉北可有逼你服毒?”

杜云山这才注意到萧洛二女,怔然道:“萧公…萧姑娘,洛姑娘,二位怎的…”

“我们与江大哥一道来救杜掌门。”萧冷儿打断他话,“武林盟大队人马随后就到,杜掌门不必担忧。掌门应当知晓,若有杜掌门在苏奉北手中,我方便是进退两难的局面,希望杜掌门立即跟我们一道离开。”

杜云山默默点头。

好不容易砍断那铁链,江若瑜连忙扶了杜云山走出来,萧冷儿再次问道:“杜掌门,那苏奉北可有逼你服毒?”

想说什么,杜云山最终摇了摇头。

看他欲言又止模样,萧冷儿心知有问题,眼下却不是犹疑的时候,与江若瑜一左一右扶了杜云山,断然道:“无论何事,都出去再讲。”

忽听一人大声笑道:“你以为你们还出得去吗?”笑声中一人转出来,却是刚刚出去的苏奉北。

萧冷儿挑了挑眉。

苏奉北续又笑道:“看来这杜老儿面子还真不赖,竟劳得萧前盟主与洛龙王的千金一同前来相救,本座心中甚是叹服。”

萧冷儿似笑非笑看他:“苏门主神机妙算,我倒也佩服得紧。”

苏奉北挥了挥手,便是一列弓箭手转出来,数十只箭对准四人:“现在我只要一声令下,四位立时便要被刺成马蜂窝,本座劝几位还是乖乖回牢房里呆着的好。”

萧冷儿偏了偏脑袋,笑道:“哦?苏门主还真是舍得下本钱,问心公子辛苦训练出的弓箭队,竟被用来对付我这三脚猫功夫之人,委实惭愧。”

苏奉北笑道:“二殿下点名要本座无论如何拿下萧前盟主,只说擒萧前盟主一人,抵得上武林盟一半援兵。二殿下如此盛赞,阁下莫要妄自菲薄。”

“这庚桑楚可当真瞧得上我。”萧冷儿喃喃道,“可惜本公子向来不信邪,那自然是宁愿被射成一个马蜂窝的。”

苏奉北脸色一变,见萧冷儿忽然又抬头冲他笑道:“苏门主可还记得上次令郎不自量力,妄想与我烟然比武,结果却是惨败,想必令郎心中甚不服气。”

这当口她却突然说起这般不相干的事,苏奉北想起庚桑楚一再交代此女诡计多端,武林大会上自己又亲自见过她的机智,一时心中警惕,只是留神瞧着她不吭声。

“你看我作甚,我又打不过你家公子,只是——”萧冷儿面上笑容更是灿烂,“小爷向来不做亏本生意,就算要变马蜂窝,也要有人陪同才甘心。”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洛烟然就已经动了。

苏奉北全没料到洛烟然身形竟有如此之快,快到他不及反应,等到他能够开口的时候,却已经开不了口。

洛烟然还是站在原处,一身的男子粗衣,容色却依然动人,就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但是她手中已经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原本就一直跟在苏奉北身后,他却不曾注意。但他一到了洛烟然手中,苏奉北立刻就认出他来。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最熟悉的人,同样易了容混在人群当中的苏世琰。

苏奉北一张脸早已铁青,盯着苏世琰又气又恨:“你怎会在这里?”

苏世琰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正要开口,已听萧冷儿笑道:“这问题不如便由我来替令郎作答好了。那日除了烟然,令郎眼见就要坐上盟主之位,结果却被我这毛头小子耍了一通,想必心中更不服气。从苏门主处得到我必定提早前来相救杜掌门,于是便打定主意要亲自抓到我,以血前耻。却又碍于自尊心,不想被苏门主知晓,于是便易容混在人群之中,只想有机会便亲手捉了我。谁知,”她耸了耸肩,笑道,“不巧我先前看见苏门主一行人时,一眼便认出苏公子来,既然如此,自不好平白放过这挡箭牌。”说到最后三个字时看眼前一排弓箭,想到他今日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挡箭牌”,不由扑哧笑出声来。

苏奉北仍是想不通:“你说你早已看到世琰,但从你们进来之后,你与洛烟然一句话也不曾多讲,她却又是怎生知晓?”

萧冷儿看洛烟然一眼,复又转过头来柔声笑道:“我与她之间,即便只多看一眼,也胜过旁人废话十句。”

苏奉北再说不出话来。

萧冷儿望了苏世琰笑道:“怎么样,苏公子,连着两次栽在我姐妹二人手中,这回可算服了?”

苏世琰冷哼一声,却不多言。

怀中摸出前两日从洛烟然手中赢回的图穷弯匕,在苏世琰脖子比了又比,萧冷儿悠然笑道:“苏门主倒是说句话,今日到底是放我四人不放?”匕锋停在苏世琰血脉处,笑靥直耀得阴暗的地牢中满室生辉,“或者苏门主想要舍了苏公子,晚年再生一子继承香火?”

这话却是有些毒了,但萧冷儿一想到此人为庚桑楚做尽坏事,便怒从心起,只觉自己骂得算轻。苏奉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挥了挥手,见众弓箭手都垂下手去,这才恨恨道:“现在可以放了世琰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白他一眼,萧冷儿没好气道,“放路,放我们出去。我不像你这等人不顾信义,安全之时自然放了你儿子。再啰唆,我现在就杀了他!”匕首一弯,已在苏世琰脖子上勒出血痕。

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苏奉北咬牙挥手:“你别伤害我儿子,我这就放你们出去。”急急向前喝退一干弟子。

示意江若瑜扶好杜云山,五人从容向地牢外走去,苏奉北纵然着急,但鉴于儿子的安危,却也不敢跟来。

匆匆行到青城派门外,萧冷儿方自松一口气,已听江若瑜惊叫一声,她连忙转头,却是杜云山吐出一大滩血来,心中吃惊,上前一步把他脉息,迅速冷了心。

江若瑜又急又气:“怎么样,冷儿,我师傅可是中毒?”

“这般霸道的毒,哪里是苏奉北能下得了。”喃喃数声,萧冷儿低声喝道,“鬼鬼祟祟的臭丫头,出来!”

一人应声出来,蓝衣如画,娇靥如玉,除了原镜湄原大姑娘却还有谁?已听她便走便啧啧笑道:“问心说的果然没错,区区一个苏奉北,哪里拦得住咱们机智百出的萧大美人?久违了,好冷儿。”

萧冷儿一见她便觉头痛:“原镜湄,又是你。次次坏我好事都是你,当真冤魂不散!”

原镜湄耸了耸肩:“那也没法子,谁叫你次次也要坏问心的好事。如何,小美人儿,要么眼看着杜云山毙命,要么乖乖跟我走,两条路任你选。”

江若瑜拔剑怒道:“我这就杀了你这妖女!”

“哎哟我好怕,”原镜湄捂嘴笑道,“有杜掌门为我陪葬,倒也不枉此生。”

江若瑜气得说不出话来,洛烟然仍是押了苏世琰静静立在一边,杜云山纵然想说话,但他此刻虚弱,又哪里说得出?

萧冷儿叹一口气:“庚桑楚也当真舍得,为了抓我,竟要你独自前来冒险。”

“却又有甚办法。”原镜湄也叹一声,风情款款,“此行问心不在,武林盟若你有坐阵,他如何放心得下。”

她最后一个字说完,萧冷儿只觉浑身血液都已凝固。

庚桑楚,不在其列?

第五章 请君试问东流水

原镜湄把解药喂进杜云山嘴里,萧冷儿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原镜湄在这上面绝不会骗她,这一点她自然相信。不过既然已经落在原镜湄手中,萧冷儿也没想过要逃走就是了,保不准原镜湄什么时候又已经在几人身上下了另一种厉害毒药。

这就是女人,既可以君子,也可以小子。奇怪的是不管她做出什么,你总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像原镜湄三番两次对萧冷儿身边的人下毒让她吃瘪,这件事就像让萧冷儿承认镜湄长得漂亮一样,虽然不简单,但是理所当然。

伸出右手,萧冷儿比出三根手指:“第一件事,不要让我见到苏奉北,实在受不了他那副嘴脸。第二件事,折腾我就好了,别拿烟然撒气。最后一件事,”她叹一口气,“说句实在的,大美人,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会让萧冷儿活着走下青城山。”

原镜湄秀眉一挑:“杀了你,然后让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怨我一辈子?”

萧冷儿再叹:“你可以随便派只猫猫狗狗杀了我,反正我的武功只怕连天门随便一个有点资历的弟子也打不过。或者让我误食毒药,失足落崖。这种无声无息解决一个人的方法,大美人懂的总不会比我少吧。”

伸手捏她雪白面颊吃一记嫩豆腐,原镜湄似笑非笑:“好冷儿不用再继续试探,不管我有多希望你死掉都好,至少问心不在之时,我绝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出事,否则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闭了闭眼,萧冷儿笑叹:“大美人总以为我试探你,焉知我不是真的一心求死?”

“你有什么理由求死?”原镜湄反问。

萧冷儿睁眼看她。

“你家世了得,聪明伶俐,生得漂亮嘴巴又甜,喜欢你的人多不胜数,就算不喜欢你的人,被你哄几句,只怕也下不了手杀你。一大群人整日宠着你让着你护着你,生活比神仙还要逍遥,你还有甚理由求死?”

萧冷儿笑听她一席话,半晌悠悠道:“若是我喜欢庚桑楚,却偏要与他生死相搏,恨极了这般做法,想要与他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大美人有甚看法?”

原镜湄笑得更欢:“好冷儿莫要再妄想,你想生想死我管不着,但想要问心的命,只怕你也是求不到。”

“不错,是在妄想。”萧冷儿喃喃道,“既然不能同死,各自好好活着,那也不错。”

原镜湄方觉她今日言行奇怪,已被萧冷儿下了逐客令:“被大美人折腾一晚,我早已累了,大美人莫非想与我共眠?”

原镜湄踩到蛇一样跳起来,提步往外行去:“本姑娘可没有这般奇怪的嗜好。”临出门前,却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道,“你可知问心如今在何处,做什么事?”

屋内之人却早已闭上了眼,连声音都是懒洋洋,似这片刻之间便要睡着了一般:“整日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作甚?”

原镜湄想了一想,也确是如此,便不再多言,踏出门去。

关门之声响起,屋内那人却又睁开了眼,心心念念一个人,一夜怎有好眠?

次日中午,几人正在吃午饭,萧冷儿照例是洛烟然一口汤一口菜舒舒服服的伺候着,却听一人来报:“原姑娘,二殿下和三公主已经率领大队人马到了山脚下,请姑娘下去回合。”

应萧冷儿要求,几人只不过由镜湄陪同住在一座偏僻院落里,并不曾见到苏奉北,有任何事也是叫人进来通传。

放下碗筷,原镜湄看向萧冷儿。

吞下最后一块香甜的芙蓉糕,萧冷儿心满意足的倒在洛烟然怀中:“好久没吃这样丰盛的午餐,好幸福啊,大美人真是体贴入微。”

原镜湄无奈看她半分不准备动的样子:“为了回报我的体贴,你是不是也应该体贴一点?”

“人家本来还打算睡个午觉呢。”嘟囔一句,萧冷儿不情不愿离开洛烟然温香软玉怀抱,慢悠悠瞪原镜湄一眼,“哪,我已经把你的体贴加倍还过去了,现在是你欠我。”

原镜湄气极反笑,她自然没指望萧冷儿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当下带着几人出了院子,杜云山师徒自然被苏奉北看管,原镜湄叫了两个仆从,便带着萧冷儿洛烟然下山与圣沨一行人会合。

圣沨和馥香浓都是不爱多话之人,平日教内事务更不曾插手,如今庚桑楚和原镜湄都不在,倒叫两人为难。好在几人临走之前庚桑楚早已料到这般情形,让两位德高望重的堂主跟着一起处理教务。当下青龙堂主安抚众人,白虎堂主听天门中人大致汇报情形,圣沨与香浓二人便自退到一边。

但被二人容光所摄,不时偷眼瞧过来的却大有人在。

远远看到山上行下来那几道纤秀人影,圣沨一时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这人纵然聪明,但问心对她的弱点,却是比谁都更清楚,否则只凭镜湄一人,又如何能抓得住她?

人还没走近,那人已挥着手笑靥甜美与他打招呼:“大哥哥,这么快又见面了!”

圣沨无甚反应,星眸中却不知不觉多了丝笑意。

气喘吁吁跑近,萧冷儿一把拽住圣沨右臂,笑嘻嘻对香浓道:“大美人儿,这么久不见,却是想我没想?”

馥香浓淡淡看她一眼,只作不闻。

说话间原镜湄和洛烟然也已走了上来,五人一处,只映得周遭景色蓦地容光焕发起来。洛烟然浅浅颔首:“圣沨公子,馥姑娘。”

馥香浓微一点头,萧冷儿看见,却立时大叫起来:“大美人儿小姐不理我却与烟然说笑,怎能如此伤我的心?”

天知她哪里有“说”和“笑”,不愿与她胡搅蛮缠,馥香浓干脆背过身去。萧冷儿得意的冲她背影扮个大鬼脸,原洛二女扑哧笑出声来。

那白虎堂主应龙走过来向圣沨三人施了一礼道:“武林盟众人也已经到了,就在离我们一里之外暂作停歇。”

圣沨点了点头,看萧冷儿,此女却只顾东张西望,似半分也没注意应龙说话。应龙顺着他的目光,也自看着萧冷儿说道:“临行前大殿下交代,萧冷儿此女诡计多端,嘱咐我等定要小心看守,万不可放她与扶雪珞一行人会合。”

圣沨有些不悦,冷然道:“她跟在我身边,不会有意外。”

还想说什么,应龙看圣沨脸色,却是顿了顿,终究退下去。

见她依然笑嘻嘻无所谓神情,圣沨忍不住道:“你却是半分不生气?”

“我有甚好气。”萧冷儿终于回过头来,笑道,“先前是有些气闷,怎的在庚桑楚和原镜湄手上栽了好几次我还学不乖,又想到这笔债我迟早是要讨回来,倒也不再生闷气来难为自己。”

缓缓向前行去,圣沨道:“我虽不知问心临行前为何要布置成他就在我们当中的假象,但听他吩咐镜湄的话,总觉那般简单,不可能抓到你。哪知果然还是他最了解你。”

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听到最后一句萧冷儿不由失笑:“其实我的弱点人人皆知,只是很少有人能比庚桑楚更利用得当而已。原大美人在一旁看久了,自然也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对付我。”

看她一眼,说到那人之时,她眸中依然坦坦荡荡,半分没有懊恼怨愤,半晌圣沨淡然道:“你说的没错,我也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利用。”

上前一步走在他身侧,萧冷儿柔声道:“你我虽道不同,但我却知你向来是坦荡君子,从不屑诡计。这般心志却是我和庚桑楚比不上的。”

圣沨摇头:“世间如你二人聪明者,能有几人,但我却也高兴你能赞赏于我。”

有些意外看他,他洒脱坦白,更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时只觉心中更增温暖,萧冷儿笑道:“无论过去多久,大哥哥在我心中,都有如初见时是神仙般的人物,大哥哥不是我的敌人,却是我的故人。”

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半山处,圣沨停步指山下大队人马和周遭连绵蜀道给她看:“我四人前来中原,部署已有几年,问心苦心经营,无论今遭火往后,迟早我们总要拿下这蜀中要道,楼心圣界必定顺路而来。此次不同往日,我待你虽坦诚,却绝不能私自做主放了你。”

萧冷儿点头:“大哥哥不用向我解释,我怎能不明白这道理。”

圣沨只如不闻,续道:“你我相识以来,也算共历过患难,你总说我在你心中是神仙人物。但我实为嗜杀之人,只是从前不曾在你面前作甚,是以你这样认为。若你见到我其实并非你想像中那般的人物,甚至更不堪,也希望你莫要嫌弃于我,耻于同我为友。”

他甚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此刻说这几句,却是真心实意。

萧冷儿侧头看他,容华绝代,诗画难绘,衬巍峨群山,似要就此乘风而去,又怎像尘世中人?还是最冷冽的那一种人。想到相识来总总,他舍命救自己情形,感动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握紧他冰玉般手笑道:“大哥哥莫要再说这些。我与庚桑楚相处多时,又怎能不知大哥哥实际是怎样的人。我说过的话,自然着数,大哥哥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难得的知己故人。”

不由自主便信任她说的话,圣沨终于也觉安心一些。两人执手站在山间,一人黑衣风华绝代,一人白衣清丽脱俗,山风如雾,直看得底下之人不觉痴醉。

这当口一骑飞驰而来,魔教中一些人已拔出武器在手,纷纷喝道:“你是何人!”

并不理会众人,飞驰的马儿直到了山脚边缘这才猛然停顿,一人鸪起绝伦,乘风一般沿着山壁而上,这般急速而来,白衣映着天光,仍是不染纤尘。人影到了冷沨二人面前时终于停下,颜如美玉,姿态清雅,不是扶雪珞却又是谁?

萧冷儿不由自主笑开:“小雪珞如今倒是想着庚桑楚学,走到哪里都风骚得紧哪。”

怜惜地瞪她一眼,扶雪珞无奈摇头道:“若非为你,我何故如此,你这就与我回去。”

指了指身边那人,萧冷儿笑道:“这么个天仙般的美人,小雪珞倒是当自己没看见呢。”

退后一步,扶雪珞向圣沨温雅点头,做个请的姿势:“冷儿我必要带走,圣公子若要较量,在下奉陪。”

圣沨却也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只杀人,不与人比武。”

扶雪珞始皱眉,已听萧冷儿笑道:“小雪珞还是走吧,莫要难为我,我可是愿赌服输。再说,”她朝远处原镜湄努了努嘴,“保不准原大美人又放了什么厉害的毒药在我身上,小雪珞便这般放心要带走我?”

扶雪珞气道:“你…”

“我可是相信你的紧。”打断他话,萧冷儿仍是笑嘻嘻,笑意中却多出三分认真,“雪珞不必担心我和烟然,庚桑楚只不过不愿我妨碍他大计,暂时囚禁我,杀我只怕却还不会。此番交由雪珞做主,夺回青城,我心中却相信你定有这能力。”

扶雪珞愠怒不由自主在她“相信”声中平息,还要说什么,萧冷儿却已拉了圣沨向山下走去,走几步却又回头笑着向他挥手:“雪珞定要一展你盟主英姿,待此间事了,再接我回去。这几天,却是莫要在记挂于我。”

扶雪珞见她走远背影,想说什么,终究也只能暗叹一声。

“为什么不跟扶雪珞一起走?”

萧冷儿失笑:“我既然栽在原大美人手中,自然该给她应有的尊重。”

“就这样?”圣沨回头看她。

萧冷儿略略沉吟:“我并不愿在这时就见到你们兵刃相向。”

“那是迟早的事。”

萧冷儿一笑:“至少不会是为我。”

圣沨微微一怔,不及体会她话,又听她道:“你成为杀手,原本就不是自己的意愿,我却不愿你连花在我身上的时间,也只是打打杀杀。至于雪珞,他虽爱武,却并不好斗,我更不愿他为着我的事情整日受到内心的煎熬。”

圣沨无甚表情,片刻再问道:“就这样?”

萧冷儿顿了顿,笑道:“自然还有些原因,但我却是不愿再说出来。”扶雪珞侠骨仁心,智勇双全,却总因她的原故叫旁人多少忽略了他本身应有的光彩,包括武林盟众人,而他自己,心中也总是下意识以她为重,此番她若不在,对他却只有好处,她相信她能做到的事情,扶雪珞只会做得更好。至于另一个人,心中微微一抽搐,她不愿再多想下去。

她不想说的话,圣沨自然也不会追问。

原镜湄眼见半山上一系列变故,纵然听不到三人说些什么,却也大致猜到发生何事,但两人下来,她倒也不曾多问。

圣沨脾气历来是不大好,又摆明了护着萧冷儿,眼下既然完全可以避免冲突,她又何必自找没趣。不过,回头看馥香浓一眼,不由心中暗叹一声,这萧冷儿,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当然就那般能让人爱不释手。

晚间吃过饭后,萧冷儿原本以为原镜湄至少也要把她和烟然关入房中,哪知他们就此在厅中议事,却半分不避讳二人,原镜湄只笑道,在地宫之时她听的看的难道还嫌少了,此刻若避着她,反而落下个小家子气。

萧冷儿唯有苦笑而已,也不知人家就当真如此瞧她的本事不上,或者又是另一轮诡计而已。

好在她这回的确只打算观望,凡事倒也不做多想。

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趴在洛烟然身上打盹,隐隐约约听原镜湄声音道:“如此,青城派诸人身不由己,扶雪珞向来心地仁厚,活该被我们要挟。所谓武林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面和心不合,哪能当真为一个青城派如此尽心竭力?若我能伺机混入他们之中下毒,此番定可事半功倍,说不得便可使得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之辈一蹶不振。”

又听圣沨道:“他们之中也有些厉害人物,你如何下得了毒?”

“我楼心圣界也不至没出息到在中原只有天门这一个内应,”萧冷儿明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更不理会,却听她又笑道,“况且,若要下毒,我也不必当真混入他们之中,反倒惹人怀疑。”

萧冷儿睁开眼来。

原镜湄立时千娇百媚冲她一笑:“好冷儿,睡醒了?如此,便听一听我的计策如何?”

也不与她兜圈子,萧冷儿直接问道:“不混入他们之中,你却想要如何下毒?”

原镜湄不答反问:“若是你还在他们之中,并不知问心不在我们之列,若想要派人上山来打探,却是派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