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站在哪里,讓我好好看看。”-

紫和白之間,隱約有一道修長身影,劍子和龍宿互看一眼,“師祖,龍宿有事相求……”

“說吧。”

裏面的人似乎靠近了他們一點,白和紫之間隱約飄逸一道修長人影,那人看向他們,空氣裏傳來細細一聲歎息,似乎若有若無。

那人調轉身軀,靜謐的紫白兩色空間裏,傳來了微微水聲,緊接著,茶香飄蕩而出。“先坐下,喝杯茶吧。”傳入腦海中的音波淡定從容,全然沒有了兩人在樓下時感覺到的威壓肅殺,那人周身湧動的氣息,隱約……懷念。

兩杯清茶平平旋出,落在二人掌心,龍宿禮貌性的輕嘗了一口,卻發現,這茶的味道竟然和劍子經常泡給他的一樣。

下意識的看向劍子,捧著清茶卻未就口的白衣年輕道人,輕輕擡眼,灰色的眼睛正巧對上,看著龍宿,劍子笑了一下,唇角彎到一半,卻無力的垮下。

他知道,自己在微微顫抖。

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只知道一呼一吸都疼痛得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去。

兩人都是沈默。

感覺茶香在鼻尖縈繞,劍子勉強一笑,深吸一口氣,他開口說道:“是劍子有事相請。”

這是……最後的機會……最後的一次……

反正都已經是心若死灰,再死一次也不過灰燼裏重燃,有什麽相干?

劍子忽然雙膝一曲,跪倒在白紫輕紗之間。

“劍子自幼與儒門疏樓龍宿訂有婚約,如今疏樓龍宿忘承婚約,希望師祖成全,賜以完婚。”

倒!

龍宿差點沒從臺階上滾下去!

抽搐之餘整個人伏在樓梯扶手上,額上隱約青筋,這下一出是不是要唱《秦香蓮》那出悔婚男兒招東床。殺妻滅子良心喪……不對!他沒子也沒想過要殺劍子!那是要來《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嗎?他也沒娶代戰啊——會想這麽多有的沒的代表龍宿的思維已經完全陷入混亂狀態了。

顯然在場的人除了劍子之外的人都被這一句話震得接近混亂,紫白紗帳之後的師祖大人也晃了一晃才穩住身形。

顯然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自己徒孫在外面亂搞(?)被人拎著耳朵提上來告狀,他唯一該覺得欣慰的是幸虧兩邊都是男的,沒把人家肚子搞大嗎,不至於牽著一隻紫白團子到他面前來讓他督促徒孫負責任——會這麽想代表前代龍首大人顯然也是腦袋抽筋了。

“……疏樓龍宿,確有此事?”

“……這個那個那個這個……”

“到底有還是無?”

“有!”咬牙,認了。

“……那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該說什麽?說那是包辦婚姻自己不承認?劍子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這次上來不就是爲了劍子喜歡的女孩子的事情嗎?那麽誰能告訴他,現在爲什麽會是這種狀況?

不,誰來告訴他,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啊!

下意識的看向身旁跪在地上的人,劍子雪白的頭髮遮蓋了大半面容,但是,被雪白衣袍覆蓋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即使說出了那樣的話,還是在擔心在害怕吧?

害怕被自己拒絕,害怕被拒絕之後的後果……

心底忽然有一點東西清明起來。

不愛他嗎?怎麽不愛?就是因爲太愛才忍著不向他伸手,只想保護他獲得他想要的幸福。

就是因爲……太重要了……

沈默閉眼,慢慢向雪白人影伸出手去,將他擁入懷中。

“吾說過,吾會陪汝一輩子的……”

梨花深院,許下千年之緣。

“看得很愉快?”紗帳之內的人目送著一白一紫兩道人影相攜離開,搖著紙扇,疏樓鳳棲愉快的晃了出來。

紙扇啪在掌心一合,儒門龍首看著紗簾後的白衣男子,輕笑了一下。

那是與劍子一模一樣的容顔。

同樣雪白的頭髮、同樣清雅的五官,除了因爲成長差異造成的身形差別之外,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人有一雙楓紅色的眼睛。

仿佛日夜哭泣,流盡了全身的血淚而染紅的眼睛現在的瞬間,有一些溫柔的成分。

“爲什麽不愉快,看到龍宿和劍子幸福,難道不該是開心的事情嗎?”

“耶,補償汝所沒有得到的幸福嗎?嗯?劍子仙迹?”

“……”淡然看他,“……我幾乎快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了。”

“是啊,因爲汝在這裏看著一代又一代冠著汝和龍宿名字的人離開啊。”

“……正如你所說,那是補償。”補償他千年之前對那個在他面前魂飛魄散的男人的愛情。“我不過想看看,如果沒有天下沒有蒼生沒有背叛,我和他,是不是能幸福……”

“算了……反正汝這嗜血者千年不死,有得是時間玩這種養成遊戲。”無所謂的聳肩,鳳棲轉身,向樓下而去。

今日道尊要回來,要煮什麽菜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