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天镝暗一根玉指竖在唇上,将头倚过去,枕在她的背上,懒懒地闭上眼睛,“我困了,给我枕一会儿!”

凤无忧被定住穴位,根本反抗不得,气个半死,不过最终还是忍怒说道:“要枕去枕花缱绻,我瘦,怕硌着您。”

天镝暗忍不住笑了一声:“很软,不硌。”

凤无忧怒了:“我又不是枕头!”

天镝暗轻笑道:“我就当你是枕头,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停了半天,不见凤无忧顶嘴,反倒有些诧异,“怎么不说话?”

此时,凤无忧正恨得牙痒痒,将一腔愤怒发泄在车厢内铺的暗纹牡丹锦绣雪花毯上,张口叼住锦毯一角,用力地磨牙——我咬!咬死混蛋天镝暗!

“七七!”

凤无忧已经将锦毯啃出了一个洞,根本没空理他。

天镝暗用手指在凤无忧的腰间戳了戳:“我在问你话!”

凤无忧忍不住吼道:“你家枕头会说话?”

天镝暗眉眼一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凤七这个浑妞,一向娇纵任性、无法无天,性格差脾气又坏,与一干狐朋狗友在江湖上游荡,奉行的原则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遇贱则贱”,偏偏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她从来不肯示弱一下,他傲她更傲,他强她更强,他倔她更倔…骨头硬得让他头疼。对付她光来硬的不行,逼急了她真敢死给他看——就像之前,她宁肯上吊自杀也不服软;可是光来软的,她不但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以为他软弱可欺…

所以,他得软硬兼施,才能降得住她。

天镝暗眸子半闭半睁,极是惬意:“你要是一直这样乖乖地伺候着,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就开恩将你的卖身期限减少个十年八年的。”

去死!去死!就她那一千二百多万年的“刑期”,别说减个十年八年,便是减刑上百年,也不过只是一个零头而已!

凤无忧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忿忿地道:“天公子,您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

“不能!”

“可是我这样趴着很难受。”她耐心地劝他,“我一难受,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血流便不畅通;血流不畅,肌肉便都是硬的。枕头太硬,您枕着也不舒服的。”

天镝暗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解开穴道,你又动来动去。”

“我保证不动!”说完,凤无忧便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呸!没骨气的东西!

“那么——”天镝暗秀眉微蹙,似是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勉为其难地应道:“好吧,就信你一次。”轻轻在她背上三处穴位揉了几下。

凤无忧感觉有一股热力透体而入,在身上被封的穴道处轻轻一撞,然后自己的血脉便通了开来。她心中一喜,第一个反应便是双臂撑身,准备跃起。

天镝暗冷冷地哼了一声。

凤无忧气一滞,忍声道:“那个,我没乱动,我腿麻了,换个姿势成不成?”

天镝暗脸色稍稍变暖,令她面壁而坐,自己则倚在她的背上,将头枕在她的颈窝,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靠!自己不但是枕头,还是多功能的,可躺可枕可倚可靠,家居旅行必备!

凤无忧气个半死,对着车壁暗暗磨牙,脑海中不住思索——要是枕头暴动,现在出手,是不是能够杀了他?她手指在自己的腿上划来划去,认真地琢磨着刺杀天镝暗的可行性。

此时,马车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厢壁上帘幕重重之中,数十颗夜明珠镶在壁上,柔和的光线下,天镝暗越发显得尊贵优雅,清媚的容颜,透明的雪肌,鸦羽般的睫毛,线条优美的朱唇,魅惑蚀骨的浅笑…

当然,从凤无忧的角度,她除了看到天镝暗的头顶,便只有他一截优美白皙的颈子和微微跳动的颈脉…她心怀歹意地盯着他的脖子琢磨:这个地方要是轻轻划上那么一剑的话,天镝暗就得瑟不起来了吧?

天镝暗眼帘抬起,眼角眉梢的风情如雾般迷离:“你左侧的小案下面,有一柄短剑。”

凤无忧大惊:“什、什么?”

“不让你试试,你总不死心!”

这他也能猜到!凤无忧悄悄擦汗:“我没有。”

天镝暗“嗤”地一笑:“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脉博——都比你的嘴巴诚实!”

凤无忧心里认栽,嘴上却怎么也不承认:“怎么可能!”

天镝暗似笑非笑:“那么,你一直盯着我的脖颈,是觉得它很好看吗?”

“啊?”凤无忧刚合上的嘴巴又张开,这人是突然间被鬼上身了吗?这话题太跳跃了,让她很不适应啊!她愣了愣,断断续续回答,“好,好看…洗得挺白…”心中纳闷,洗白了挨宰方便——他是想问这个吧?

“…”天镝暗呼吸停滞,片刻之后,突然发怒,“凤无忧,你很想死是不是!”

凤无忧吃了一惊:“不是!”内心腹诽天镝暗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就算她赞美他脖子的用词不怎么到位,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那个,您的颈子形状修长、线条优美、肤质细腻、晳白如玉,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长相不凡、有气质、有才华的脖颈!”人家拍马屁,她是拍脖子,这都是什么事啊!

天镝暗气极反笑:“既然你很欣赏我的颈子,那么,以后就专门侍候它吧!”

“好的——啊?”这工作降临得太突然了,凤无忧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眨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她是故意气他的,可是天镝暗把这么重要的部位交给一个时时琢磨着要他命的人侍候,也太不理智了吧?

祖宗在上,不肖孙女凤小七终于出息了,成为第一个取得替碧落殿世子洗脖子资格的四等丫鬟啦!靠!

*** *** ***

古道幽静,车马辚辚。

凤无忧如僵尸般对着车厢面壁,身体早已麻痹不堪——两个时辰!她足足当了两个时辰的“枕头人”!

这两个时辰,她一直像乌龟背着壳一样,背着天镝暗,从最开始的满腔愤懑到后来的表面麻木心底腹诽,再到现在,她都心平气和得懒得骂他了。

虽然当枕头不是人干的活儿,但是比起当板凳的待遇还是要高尚一点。

当枕头好歹接触的是上层部位,再说这多少也跟她“专职伺候脖子”的工作对口,当板凳的接触对象,可是那个啥啥。

人哪,一旦认了命,就没什么不能忍的了。经过强大的自我安慰,凤无忧精神松懈下来,听着天镝暗悠长平缓的气息,渐渐也犯困了。她的头慢慢垂了下去,额角抵着车壁,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盹。

正似睡非睡之间,身体陡然一震,后背一股大力压过来,她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身体撞在紫檀包金的车壁之上,即使车壁都用雪罗红绡软锦包着,脸和胸也差点被挤成平的。

她被撞得有些发懵,眼睛里转着蚊香圈,一手探到后面揉背,一手撑着车壁,慢慢地回过头来,瞥见天镝暗温柔款款地扶着花缱绻。可能是她睡着了,也不知道花缱绻是什么时候到车上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两位请自重。”什么人哪这是!车上还有她这个第三者在呢,不要求你们男女授受不亲,但起码得懂什么是要脸吧?

天镝暗没理会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花缱绻倚着锦垫坐好,温声问道:“有没有碰到哪里?”

花缱绻眉尖微蹙,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轻轻按在心脏位置,似是吓到了。

天镝暗一皱眉,微微提高了声音:“元之,怎么回事?”

车外,竺元之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炽月中了暗箭。”

天镝暗的马车,用的是八匹雪白的大宛良马,其中为首的一匹,全身如雪,惟额头有一簇月牙状的红毛,因此名为炽月。

天镝暗听闻炽月中了暗箭,秀眉微扬,沉声道:“查探清楚。”

“是,公子!”竺元之道,“已派人去查了。”

天镝暗“嗯”了一声,温柔地握住花缱绻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别怕。”

花缱绻玉面飞红,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臻首低垂。

哎呀妈呀!不行了,忍不住了,要吐…

旁观者凤无忧被那两人肉麻得要死,她这被撞的还没怎么样,撞她的两个倒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来…她“嗖”地转过头,直起身体,撩开车窗的纱,探头出去,准备呕吐一下也恶心恶心那一对狗男女。

哪知才一冒头,“咻”的一声,一只暗器尖啸着向她的面门射了过来。

突然受袭,凤无忧只觉脑门寒意凛然,甚至连肌肤都起了小粟。她反应极快,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将头猛地一缩,那只箭射了个空,自窗中穿入,然后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只修长白晰的手掌中。

她摸摸脑门,心中暗惊,那一箭虽然躲开了,可是箭气凛冽,冲得她脑仁疼。她有心跳出去寻射箭之人,转念又一想,外面杵着那么多侍卫呢,她一个四等丫鬟,不好插手非她本职的工作,于是扭过头来看向天镝暗手中的短箭——三寸长的乌黑色箭身,婴儿手指粗细,箭头呈三棱锥状,箭尾是一簇鸽羽。

咳,只是一只袖箭!

这东西也太普通了,武林中但凡会用点暗器的,几乎是人人袖子里塞一筒。

凤无忧眨眨眼睛,瞄瞄天镝暗:“那个,射暗器的人应该就在附近…”袖箭人人会用,但其射程实在有限的很,根据刚才射来的方向以及力道判断,偷袭之人应该距离马车二十丈左右。

天镝暗打量着袖箭,口中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凤无忧问:“怎么没有人去追?”这都好半天了,根本没听到马车外有什么动静,碧落殿的侍卫也太不敬业了。

“为什么追?”

“它差点射死我!”

天镝暗淡淡地道:“如果你连这种下九流的暗器都避不过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凤无忧怒道:“喂!要是刚才差点被射死的是花缱绻,你也会这样说吗?”

天镝暗似笑非笑:“你拿什么和绻儿比?”

靠,一个枕头人,一个枕边人,还真没啥可比性。

凤无忧忿忿无语。

花缱绻温柔地道:“七小姐,你别生公子的气,公子不会放过那人的,外面应该已有侍卫追上去了。”

凤无忧摸着下巴琢磨:看不出这个花缱绻还真够阴的啊,那句话表面上是劝慰她的,可往深了一想,便知道这是说她对天镝暗心有怨恨嘛——作为一个奴仆却对主人心怀怨恨,这怎么看都是存心陷她于“不义”之中。

虽然自己确实不怎么义,也确实对天镝暗怀恨在心,但是花缱绻给自己上眼药这种行为就是不可原谅!

凤无忧眨眨眼睛:“花小姐果然善解人意,难怪天公子的三千红颜里面,花小姐是排前十的。”

花缱绻脸色发白,看了看天镝暗,眼眶中浮起泪水,委屈地低下头去。

天镝暗皱眉道:“七七,注意你的身份!”

凤无忧撇撇嘴,她真是佩服花缱绻,瞧人家这眼泪出没的速度,简直可以用“瞬息”二字来形容,如果是平时,自己跟她吵架,牙尖利嘴对泪眼婆娑,那是稳赢,但在明摆着偏心的天镝暗面前,是说什么都占不到便宜的。

算了,惹不起咱躲得起总行了吧!她二话没说,掀起车帘,跳下车去。

空气中血腥扑鼻。

天镝暗的马车停在山路正中,驾车的头马炽月倒在地上,喉咙处有一个大洞,兀自咕嘟咕嘟地喷血,其余七匹马训练有素,虽然甚是不安,但在驭者的控制下,并没有发狂。

马车周围,有二十余名碧落殿侍卫护守,个个刀剑出鞘,神情凝重。

路的一侧靠着山,山上林子茂密,秋叶萧萧。

另一侧是个陡峭的斜坡,荒草过膝,起伏间颇有风吹草低之势。

山道上有血。

很多的血,大滩大滩洒得到处都是,将黄土山道染成黑红色。

血已干涸。

一团团追腥逐臭的虫子,乱轰轰地在血迹上飞着爬着。

凤无忧四处张望,一眼看到“群蝇丛中过,一只不沾衣”的竺元之,立刻凑过去询问:“喂,老竺头,发现什么了?”

竺元之几乎被这一声“老竺头”噎死,冷冷哼了一声:“小七子,你不在车上伺候公子,跑出来添什么乱哪!”

我擦!小七子!凤无忧也差点被自己这个新称呼噎死,瞪了竺元之半天,终于闷闷地咽下一口气——这个主一向为老不尊,跟他斗嘴,自己赢面不大。

她看了看竺元之指间拈着的一枚袖箭,说道:“刚才有一支同样的袖箭差点射到我。”

“瞧见了!”竺元之貌似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凤无忧“嗯”了一声,毫不谦虚地说:“幸亏我武功不错,躲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竺元之满面含笑,“否则浪费了碧落殿的粮食,罪过就大了。”

这一个两个都说的是什么话啊!

凤无忧很火大:“四等丫鬟在你们碧落殿,应该也算是人吧?一条人命和一点粮食,哪个重要啊?”刚才在马车上,她就想把这句话掷到天镝暗脸上去,可惜没有勇气,但对着竺元之倒是不用有什么顾虑。

竺元之“嗤”的一笑。

凤无忧更生气:“你作为碧落殿十二护法之一,居然嘲笑我这样的忠心下属,像话吗!”老竺头又皮痒了是吧?

此言一出,马车周围的几个碧落殿侍卫发出轻笑声。

凤无忧暴躁地回头去找笑话她的人,她怒目扫过,众侍卫尽皆昂首向天,做无辜状,只有那可恶的天镝暗倚在车门处,一只修长的手挑着车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凤无忧看到他就觉得牙疼,偏又不敢放肆,回过头向竺元之撒气:“喂!我要说的重点是袖箭,话题被你拐到哪儿去了!”

竺元之忍不住哈哈大笑,发现凤无忧正怒目圆睁地往上撸袖子,急忙抹一把脸,勉强控制住笑容:“好了,忠心下属小七子,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凤无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请教问题的态度吗?”

竺元之似乎又想笑,转头看了看天镝暗,终于又忍住,做出很恭敬的样子,问道:“请问七小姐,您觉得这里是怎么个情况?”

凤无忧哼了一声:“要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首先要确定,这些黑红色的痕迹是不是血。”

竺元之恍然道:“七小姐说得是!”随意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右手衣袖拂出,劲风疾掠,身前三丈数百只飞舞的苍蝇纷纷落地。他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观察,片刻之后抬起头,“七小姐,这地上的三百零六只苍蝇,虽然分属三个不同种类,但其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属于嗜血腐蝇。”

话刚说完,“嗡”的一声,那群苍蝇竟然又重新飞起,惊慌四散。

凤无忧神色不变,冷声道:“我不用拍苍蝇也知道是血,然而即使是血,也未必是人血。”嘴上说着,凤无忧心里却嘀咕:娘的,这老混蛋武功比上次交手又高了不少。要知道一次性震死几百只苍蝇并不难,江湖中武功差不多的都可以当个灭蝇能手,但是把苍蝇弄得晕而不死,这份功力就不普通了…

凤无忧扪心自问,自己怕是还差点儿。

竺元之微笑道:“七小姐说的是!”双掌轻拍,三长,两短,一疾,两缓。

片刻之后,路侧密林中也有掌声传来,是五长,三短,三疾,三缓。

凤无忧知道竺元之是以掌声和入林搜索的侍卫传递消息,奈何自己听不懂,于是不耻下问道:“发现什么了?”

竺元之笑得很是道貌岸然:“侍卫说,密林里发现了一些尸体。”

凤无忧觉得这老混蛋可恶透了,成心跟她作对是吧?她板起脸:“就算有尸体,也不可能是一些尸体。你看看这么大的出血量,分明是发生过一场屠杀,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六七十位。”

竺元之仍然是笑呵呵地回答了六个字:“七小姐说的得是。”

凤无忧警惕地瞪着竺元之,看他又要出什么妖娥子。竺元之张开嘴,她立刻神经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唇,却见他只是张嘴打个哈欠,然后又闭上了。

凤无忧又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反驳之音,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竺元之笑着摇摇头:“暂时没有。”

凤无忧哼了一声:“看血的颜色,就知道屠杀已经过去很久了。”

竺元之点头微笑,回答仍是——“七小姐说得是。”

凤无忧很想找根针,将竺元之的嘴缝上。这丫的嘴太欠了,不管好听不好听的话,只要经他一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刺耳刺心。

她忍了忍说道:“这件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这么多的血,证明确实有屠杀事件,但除此之外,这里却一点其他痕迹都没有,没有打斗、也没有搬运尸体进密林的迹象。这证明,要么山道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有人在别处,比如说在密林里杀了人,然后将血收集起来洒在山路上,但我想不出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除非是精神有毛病,正常人估计不会布这个除了自己谁也吓唬不了的无聊局。要么,杀人的这位是绝顶高手,不但可以一瞬间秒杀所有敌人,而且能够不留丝毫痕迹将尸体移走,同样,我实在想不出来,那位高手这么做的原因,除非,他是想威慑警告某些人…”

竺元之呵呵地笑道:“这次,七小姐才真说得是。”

靠!这么明显的事情,长脑袋的都能推断出来好不好!凤无忧快被他气得精神出毛病了,一张小脸板得跟棺材似的:“这条山路,虽然不是通衢大道,但也非穷乡小径,车马流量比不上官道多,却也不少,从血迹的颜色看,至少已经离体七八个时辰了,但路上并没有新鲜的人马痕迹,证明在这段时间内,这条路没有人经过,所以——”她用下巴点指着竺元之手中的短箭,阴森森地一笑,“我认为,这位高手是专门埋伏着冲碧落殿来的,说不定他射箭之后没有走,现在仍然藏身在附近。”

竺元之瞧瞧她,很是稀奇:“就算此人真是躲在暗处准备冲碧落殿下手,于七小姐又有什么好处?”

凤无忧叉腰大笑:“你做人就是太功利,为什么总是惦记好处好处的?对于我来说嘛,有没有好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喜欢的人倒霉,我就开心。”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只是装傻,又不是真的傻,谁逗谁玩儿还不一定呢。

竺元之向天镝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微笑道:“七小姐幸灾乐祸的似乎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