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竺元之的描述之中,她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不但被追打都是活该的,而且居然每次都是“七小姐不敌,被如何如何收拾,于是落荒而逃”。碧落殿里是哪个混蛋负责跟踪她啊,看看都把她写成什么了?有本事惹事,没本事摆平,她就算是没用的凤七,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越想越憋屈,凤无忧忍不住讽刺道:“看来这几年你们碧落殿也没干别的事情,精力全拿来关心我了!”

竺元之微笑道:“我们公子一向关心七小姐,只是七小姐神经异于常人,心脏和大脑发育有缺陷,视力又不太好,所以看不到罢了。”

知道竺元之变着法子说自己又傻又瞎,凤无忧很生气,想发作却又颇觉自己无聊,那些“七小姐不敌,被如何如何收拾,于是落荒而逃”的话虽然字字锥心,但也的确是事实。再一琢磨,她就算嘴上占了便宜又如何?这年头,拳头硬的才是爷。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拳头,觉得未必能硬过竺元之,而且肯定硬不过天镝暗,于是长长叹了口气,忍气吞声了。

竺元之继续说道:“七小姐知道么?在与你发生冲突的三天之内,骷髅先生、鬼血幽冥、不死鸟和大侠木英白,分别被发现死于非命,死因均是颈部血脉被利刃割开,失血而亡。”

凤无忧一呆。这几个人都死了?当初她的确被追了没多久,这些人就消失不见了,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逃跑技术一流,而他们的追踪术又不太好,所以轻易将人摆脱了,却原来,他们已经被人暗杀,还“颈部血脉被利刃割开,失血而亡”…

她忽然心中一凛,这个死因,很像——她向林中尸体现场的方向指了指,用眼神询问竺元之。

竺元之点了点头。

凤无忧愣了片刻,嘴巴张了张,却又合上。如果骷髅先生他们真的是竺元之说的那样被杀,再加上孙宜兰等人,这些死者都是和自己有过大大小小矛盾的,也难怪竺元之会怀疑有人在替她出气。

现在连她自己都怀疑,那个杀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了。

竺元之问道:“七小姐对此有什么想法?”

凤无忧道:“你想说什么?这些人都是我杀的?”边说边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好朋友里面,可没有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做这种事啊…

竺元之一笑:“就算我认为是你杀的,可七小姐有那个本事么?”

凤无忧怒道:“为什么没有?!”她就算没本事当面打过人家,还不会在背后补回来么?

事实上,她也的确召集了人手去找骷髅先生、鬼血幽冥、不死鸟和木英白等人报仇,只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再找不到他们人而已,原因到今天才知道…嗯,孙宜兰等人武功低微,被一刀割喉,虽然令人惊讶,却还不算太不可思议,但以骷髅先生等人的武功,居然也被一刀斩杀,这位杀人者的武功,实在令人惊悚。

花缱绻抿嘴微笑道:“七小姐的本事是很大的,不但内力一流,砸个锅锅碗碗的轻而易举,轻功更是无人能及。”

凤无忧听出花缱绻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武功低微,只会落荒而逃,立刻丢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花小姐,人的眼界应该放远一点,总盯着三尺灶头,没什么前途可言,那一口破锅也不值得让你念念不忘。”

她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令花缱绻十分憋屈,有心与凤无忧理论几句,但是看了看面容沉静如水的天镝暗,她终于委委屈屈地忍住怒气不再说话。

竺元之瞧着凤无忧就会欺负花缱绻,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这刁蛮丫头还真是很识时务了,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怎么不见她跟公子耍横呢!

他摇了摇头,问道:“七小姐,你听说过‘止’吗?”

“纸?”凤无忧斜睨着他,“你欺负我不学无术么?说吧,你想了解什么纸,玉板宣?素心古笺?竹纹草芯?还是澄心堂笺、泥金笺、玉水笺、冷金笺、薛涛笺、谢公十色笺、藏经金粟笺、毛边纸、元书纸、棉纸头…”

“停停停!”竺远之急忙叫停,“我知道七小姐上过学,有学问,但我说的不是纸,是‘止’,‘树欲静而风不止’、‘邦畿千里,维民所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心如止水’的‘止’。”

“停停停!”凤无忧也叫停,“这个‘止’又怎么招你了?”

竺元之倒是一怔:“你知道?”

凤无忧道:“念过《三字经》的都知道。”

竺元之苦笑不已:“这个‘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怎么说?”

“据我们了解,‘止’是江湖中的一个暗组织,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大约是在六年前,当时太康有一位刘姓富豪,据说家资巨富,当地人都称他是刘一城…”

“刘一城?这名字好熟。”凤无忧喃喃自语,忽然瞪了天镝暗一眼,“我在哪里听说过?”你丫不是一直派人监视我么,那么这刘一城我是在哪儿认识的?

天镝暗面若凝冰,转过头去没理她。

竺元之尴尬道:“六年前,七小姐和公子还没…咳…呢。”

凤无忧脑筋一转,明白了。没错,那个时候她还没跟天镝暗退亲,他也还没布置对付凤家呢,所以那时也还没有派人时时跟踪监视她。

竺元之道:“这位刘一城,据说其拥有的财富不比凤财神少,身份是前朝皇族后裔,比凤财神尊贵,所以自称富贵闲人…”

“富贵闲人刘一城?!”凤无忧一拍大腿,“我说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原来就是刘胖子!”她撇撇嘴,又道,“这人就是吹牛厉害,他跟我爹,除了拼体重有优势,其他没一点能及得上——不,我爹压根就懒得跟他比,跟他比太丢身份!还什么前朝皇族后裔,这个‘前’我估计得上溯到汉朝!”

竺元之笑道:“看来七小姐对这个刘一城很熟悉。”

凤无忧回想起往事,笑而不语。

她跟刘一城不熟,跟他最爱的一条獒犬很熟。当年她还很小,跟几个小朋友溜达到京城游玩,慕名到西四街香满楼吃饭,却在无意中碰到了刘一城。

当时刘一城携着一条来自西域的金毛巨獒,故意纵犬吓唬他们几个小孩,还得意洋洋地吹牛说什么寻常三五个武林高手都比不上他养的一条狗。她听得很不爽,跟朋友寻机套麻袋将那恶犬弄出来揍了一顿。谁知那狗自尊心极强,生平没吃过亏,挨了一顿打之后,竟然气得不吃不喝,最后生生绝食而死。所以,人家都说她是“狗都嫌的凤七”,其实这话完全错了,应该是“狗都怕的凤七”…

竺元之看她眼神涣散,情知其思维不知发散到哪儿去了,忙咳嗽两声,拉回她的心神:“这位刘一城,就是第一个被怀疑死在‘止’手上的。此后这六年,江湖中疑似死在‘止’手中的,至少二十六位,这些人全部在武林之中或者朝堂之上,有着响当当的地位和名号,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领着重兵,要么有独门绝学特殊技艺,比如黄山白云观的观主无忧子、清江派宗主的凤凰儿、大飞贼吴有盗、汉马关的守将孙小帅、当朝左相李玉棠之子李昭…嗯,如果一个个说起名字,只怕七小姐得认识大半。”

凤无忧收回心思:“你刚才说,‘怀疑’‘疑似’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些人究竟是谁杀的,江湖中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知道。”竺元之一摊手,“我们也只能根据其杀人手法,确定凶手是同一批人,或者同一个人。”

凤无忧“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手法?”

这次竺元之没有说话,只是手掌虚抬,在自己的颈子上轻轻地一抹。

凤无忧见了他落掌的位置,心中一凛,同样举手做刀状在自己颈子虚抹一刀,然后拇指指尖点点孙宜兰等人的陈尸现场,问道:“也是一刀秒杀?”

事情有点大条了,能做下这么多的案子,那么这个组织有多少人?一个?还是一批?这种能够秒杀骷髅先生等人的实力,如果是一批人,这江湖还…还能装得下他们?

竺元之点点头。

凤无忧凝神思考半天,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个‘止’。”

她混在江湖这么多年,三教九流都有涉及,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可见其有多低调。而且,杀人的现场貌似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表明是这个组织动的手。

“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竺元之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怀疑——”说着他看看天镝暗,欲言又止。

凤无忧不耐烦了:“有话直说好不好,最恨讲话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了。”

天镝暗忽然转头,定定地看着凤无忧,乌眸如黑夜之渊,深不见底。

凤无忧心里一毛,顿时坐立不安起来,摸摸头发,又摸摸鼻子,忍不住问道:“我又做错什么啦?”

天镝暗哼了一声,移开眼睛,淡淡道:“没什么。”

哼!

凤无忧在心里给他一个中指,不说拉倒,她还不爱听呢!

*** *** ***

不知道是乘马车乘腻了,还是觉得七匹马驾车很丢面子,林中暂歇再次上路之后,天镝暗和竺元之一起,骑着马走在队伍当中。

所以他那辆豪华舒适的马车,便暂时归凤无忧一个人使用。至于花缱绻,天镝暗不在车上,她便也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不过凤无忧怀疑她在生气,本来自己故意打碎锅子被罚反省并且不许吃饭来着,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三搅两搅,这处罚就没人再提了。花缱绻要是不生气,那她的心胸之开阔足以当选新一代的圣女了。

忽然暗笑,天镝暗罚她不许吃饭算什么,要是她,就罚那人拼命吃饭,吃不下去,就拿漏斗往里硬塞,撑死为止,还不许那人上厕所,再憋死他…

哈哈,这法子可不能说给天镝暗听,要是他拿来对付她,那可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凤无忧躺在马车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眼望着车顶精致的牡丹雕花和琉璃明珠顶灯,心里想着坏主意,思维忽然转到密林里的“熟尸”,不禁心中一动。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从山路染血,到暗箭伤马,再到用袖箭射人,这件事被碧落殿碰到,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

如果是特意设计出来对付碧落殿的,那么为什么要杀孙宜兰这一群人?是嫁祸么?要真的是嫁祸的话,那绝对不会是天镝暗。江湖中明眼人都知道,孙宜兰这流货色,是怎么也够不上被碧落殿追杀的资格的。

那么,要嫁祸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自己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给人算计嫁祸的?

难道真的像竺元之说的那样,杀骷髅先生等人的,和孙宜兰等的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些死者生前曾经追杀过自己,所以就杀了他们帮自己报仇?

可要是那样的话,又为什么会用袖箭射自己?

嗯,也许暗中之人根本不是射她的,而是她倒霉,刚巧在那个时刻探出头去,按正常来说,最先出头查看的,应该是天镝暗才对,所以那一箭应该是射他的。可惜啊,那只暗器连她这样的都伤不到,何况武功深不可测的天镝暗哪!

可这样也不对啊,杀人的那位武功分明深不可测,可为什么暗器功夫却稀松平常。

或者,他是故意射不中,只是警告一下。

又或者,是想引人走,给自己制造机会逃跑?

凤无忧用袖子掩面,实在觉得有点丢脸,自己哪有武功和智商成反比的朋友啊,杀人也就罢了,还故弄玄虚地往山路上洒血,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主意,这得是一个多么光滑的大脑啊。

还有,竺元之说的这个“止”,听起来蛮神秘的,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而且后来竺元之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他在隐瞒什么?

而更让凤无忧想不通的是,一向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天镝暗,居然只下令替孙宜兰等人收尸,并派人去各家送信,就收队走人,其他事情一点儿不追究。暗中那人射她也就算了,可还射死碧落殿的一匹马哪!在天镝暗的心目中,她这个四等丫鬟绝对比不上大宛良马炽月贵重。可连炽月的仇他都不报,这事正常吗?

综合几件事来看,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暗中射她并杀马的人,是在向天镝暗挑衅?而天镝暗并没有理会,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而是对此人此事并不确定,因此没有把握?也或者是他心中另有算计,比如放长线钓大鱼什么的?

车子平稳匀速地在山路上行进着,凤无忧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心中一时忧,一时怒,一时恨,一时自暴自弃,一时微有小得意,思绪杂乱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渐渐地呼吸沉缓了下来,没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却发现头顶是锦幔青帐,帐顶缀着明珠,似是怕光线伤眼,用轻纱笼着,营造一派朦胧柔和的景致。

这里已不是马车,而是一顶华贵的大帐。

帐中没有人,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凤无忧觉察自己躺在狐皮褥子上,身上盖着一张华美柔软的孔雀绒素被,不禁有些懵懂,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为了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她提掌摸摸自己的头,然后才翻身坐起,掀开被子。

被子里那清雅的气息,沾得她满衣,她呆了呆,有些了然,这个地盘,八成是天镝暗的。她急忙跃下榻去,看到自己那双靴子整齐地放在帐篷门边,便拎来穿上,然后打开帐门,走了出去。

已是黄昏时分,残阳斜挂,天边如血。

大帐孤零零地扎在旷野之中,周围极为荒凉,前面是苍莽的山林,不远处有河流过,水声隐隐。

凤无忧在帐外没有见到天镝暗,不禁怔了怔,一时间以为他把她丢下了,有些愕然,有些兴奋,一转头却看到竺元之站在前方的一棵树下,顿时觉得扫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竺元之也哼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公子叫你!”

“在哪儿?”

“在前面!”

“前面哪儿?”

“不远!”

“不远是哪儿?”

“就是前面!”

他是故意的!凤无忧怒了,板起脸道:“竺元之,竺大护法,你是不是很闲?”

竺元之悠然道:“不闲!我很忙!”

“那么,您就忙您的去吧!拜托你下次换个会说话的人来!”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天镝暗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这竺元之也拽得气人!

“这个不成!公子说了,凤七小姐素爱惹是生非,以前凤家的脸都被她丢得差不多了,现在到了天家,一定要好好管教,不能让她抹了咱碧落殿的面子,否则——”竺元之斜视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爱理你么?”

凤无忧被损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他半天,忽然冷笑道:“你是存心气我的么?我偏不生气!”从前凤天两家作对的时候,她没少和竺元之吵嘴,可惜今非昔比,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暂时忍了!

竺元之哈哈一笑:“如果七小姐真的学会不生气,那就圆满了!”

凤无忧握握拳头,跟在他的背后,转过一个沙丘,

沙丘之后,是一块非常平整的土地,草色半枯半绿,各色的野菊零星地绽放着,在秋风萧瑟中起伏摇曳,为天地间平添了几分生气。

草地上,穿绯色百花戏蝶裙的美人花缱绻,则在一张素案上,摆放着器皿食具。旁边一个红泥火炉,炉上的容器散发着温暖的酒香。

离她不远,还有四个人,闲适地坐在一边,正漫不经心地谈着话。

凤无忧一眼瞟过去,脸上神色顿时变苦,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然而那四个人早已发现了她,其中一个英挺俊美的少年,倏地跳了起来,大喝一声:“七七,站住!”

他不喊还好,这一出声,凤无忧脸黑如锅底,拔腿就跑。

竺元之在一边看得清楚,忍不住哈哈大笑:“已经晚了!”

那少年见喊不住凤无忧,腾身便追了上来,五指抓向她的后背,喝道:“你跑什么!”

凤无忧一个前翻,跃了开去,不等落地,回身便是一腿。身后少年侧身躲过,去捉她的足踝。

凤无忧身形腾空,双腿一绞,将那人踢开。拧身蜷起,双掌自下穿过,击向少年右肋。少年顺手抓住她的手臂。凤无忧头向前一顶,闪电般冲入他的怀中。那少年急忙后撤,却被她反手扣住腕子一拖一扭,撤身不及,两个人一起摔倒。

地上遍布卵石,那少年后背被石头硌得生痛,忍不住低声轻呼。

凤无忧压在他的身上,用力扳着他的颈子,忽然笑了:“怎么样?服不服!”

“不怎么样!我让你的好不好!”那少年也不生气,笑道。他一身淡青色的劲装,透着随意和洒脱,如星的朗目,坦荡不羁的笑容,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却别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魅力。

待凤无忧起身,少年也一跃而起,道:“凤七,你居然还敢来见我,我哥都说了,捉到你就打断腿!”伸手揉揉后背,好疼!这丫头手真黑!

“嘁!我会怕他?”凤无忧撇撇嘴,“再说了,他说的是我再去你家,捉到才打,我又没去!”

那少年笑道:“你真不怕我哥?那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跑?”

“我又不是躲你哥的!”凤无忧板起脸,“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少年姓俞名宁,是她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之一。当年,两人一起行走江湖,天下间几乎没有地方是他们不敢去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不夸张地说,她闯的祸里,有一半是跟他一起的。

平心而论,他们两个闯祸精,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认真说起来,俞宁做的坏事,还比她多那么一两件的。可是俞宁的哥哥俞靖极为讨厌她,两人闯了祸被逮到,他罚了自己的弟弟不算,还每次都要替凤家教训她一番。

这俞靖是百年世家“观风海阁”的现任阁主,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厉害,武功独树一帜,俨然已是一方领袖。有一次她被俞靖教训得狠了,气愤之下跑回家告状。结果她的六个师兄杀入观风海阁,要直接灭了这一门派。

当时凤家的五位师兄弟观战,只三师兄和俞靖斗了个难解难分。开始的时候,凤无忧还以为师兄就是想替她出气,教训教训俞靖的,和俞宁两人趴在墙头边吃瓜子边看热闹,后来才觉得情形不对,那哪儿是打架斗狠,分明是生死相搏,急忙跳出去,好说歹说,总算阻止了这一场争斗。

自那件事之后,俞靖却更加看凤无忧不顺眼,认定她就是一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长舌女,怕她带坏弟弟,因此下令禁止俞宁和她一起玩儿。

凤无忧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明明是俞宁带坏她的好不好,俞靖却全怪到自己的头上,这也太护短了!虽然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服,她却不敢再向家里哭诉,生恐哥哥们一怒之下,真的要和观风海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受了俞靖的委屈,便只好自认倒霉。

倒是俞宁极够朋友,虽然俞靖有禁令,却也没怎么管住他,照样约着凤无忧天南地北地跑江湖玩儿,两人堪称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此时,俞宁听到凤无忧的问话,笑嘻嘻地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都好几个月没见了,也不见你想我!”

凤无忧瞪了他一眼:“俞宁,你倒是有事没事?没事我可走了!”

“喂,这就生气啊?”

凤无忧沉着脸,转身便走。

俞宁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别走,七七。”

凤无忧瞪了他一眼:“废话!能不走么?”眼睛忽然瞄到那边三个人正在向这边走来,心中一凛,急忙用力甩开俞宁的手,转身便奔。可是没奔出两丈,耳边便是一声熟悉的冷哼:“凤七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能用鼻子发出这样抑扬顿挫的声音的,非那个最讨厌的俞靖莫属。凤无忧只得停住步子,苦笑应道:“俞阁主,你也别来无恙啊!”慢慢回过身来,看着缓步而来的几个人,一张红润脸蛋顿时变得更红。

当先之人,是一位风华如雾的绝美少年,轻袍缓带,紫冠束发,颜如玉雪,凤眸朱唇,举手投足间慵懒洒意,却又弥漫着难言的华贵尊崇。

在他的身边,是一个相貌和俞宁相似的男子,虽然没有俞宁的亲切爽朗,但是庄容肃穆,少年老成,让人一看就不由心中敬畏。

第三个人,穿着合体的墨色丝袍,面容完美如镌刻,一头黑发随意地散着,深沉如冰,冷傲如刀,沉静之中,又隐含着不怒而威的霸气,一双俊目望着凤无忧,瞬也不瞬。

天镝暗、俞靖和帅…帅孤裂!

这三个人联袂出现,凤无忧几乎抬不起头来,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咽了咽口水:“天公子,俞阁主,帅…帅公子…”

呜呜…地上为什么没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