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镝暗笑容冶艳:“可是,夫人这一提醒,本公子倒有些意见了。”

蝙蝠夫人强笑着“哦”了一声。

天镝暗目如深水,平静无波,声调也靡媚柔软,缓缓地道:“我碧落殿的人,晚上睡不着,出来骑马散心玩,夫人却弄了这蚀心腐骨雾和万蝠嗜血阵来暗算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有意见?”

蝙蝠夫人的身子剧烈抖动,显然已经被气得濒于临界点了,偏偏又不敢发作,还得忍着,她深深喘了几口气:“我好端端地在此牧蝠,是七小姐自己闯进来的。而且我也没有伤她,只是吓吓她而已。”

天镝暗轻哼了一声,淡淡地道:“若非如此,夫人也不能站在这里回本公子的话了。”言下之意,若她伤了凤无忧一根头发,便早已横尸当场了。

蝙蝠夫人忍气吞声地低下了头。

凤无忧暗暗称奇。她虽然不认识蝙蝠夫人,可是也知道她是江湖中著名的女魔头之一,性情凶残狡诈,一身毒功出神入化,而且临敌有万蝠助阵,就算打不过天镝暗,可也不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啊?

天镝暗袍袖微拂,森然道:“怎么?夫人不走,难道还有其他意见?”

蝙蝠夫人瞪着他,脸上阵青阵白,半晌,身体猛转,冲进黑雾之中。

凤无忧分明看见,蝙蝠夫人的眼睛在喷火,头顶在冒烟,双手都在颤抖,只怕多待一刻,整个人便爆炸了似的,本来甚是盼着她冲上来,用那光秃秃的手指向天镝暗的脸挠一把的,却没想到,这老妖婆居然强咽下满腹怨恨,一言不发地退走了。

她甚是失望,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年纪大的人,果然忍耐力比较强。”明明天镝暗比她还不讲理,比她还会欺负人,可偏偏他是为人畏惧敬仰的贵公子,而她就是“著名的讨人嫌”,这上哪儿说理去?

天镝暗看了看她:“你以前恃强凌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公平?”

凤无忧板着脸道:“我从来没有恃强凌弱!”她都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的好不好。

随着蝙蝠夫人的离去,此时已是雾收烟散,凤无忧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林中空地,周围的树枝上,倒吊着密密麻麻的红睛蝙蝠,看上去怕是有上万只,那阴歹的红色小眼睛,灰黑色的体型,尖利的白牙,令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只一刻,蝙蝠们忽然发出吱吱的尖叫声,然后蝠群振翼乱飞,灰黑色的翅膀仿佛遮天蔽日般,拍打着发出乱糟糟的声音。

蝙蝠夫人这是在跟自己示威么?天镝暗唇边的笑容非常冷淡。

这些蝙蝠又恶心又讨厌,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的多。凤无忧情不自禁后退几步,偏头看向天镝暗,目光甚是古怪。

天镝暗察觉了她的目光,大方地道:“有什么话,问吧。”

凤无忧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你以前认识蝙蝠夫人?”

“不认识。”

凤无忧撇撇嘴,道:“不认识她就这么让着你?”

天镝暗确实武功卓绝,可蝙蝠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她那一大群蝙蝠助纣为虐,真动起手来,只怕天镝暗也不容易对付。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就这样老实退走?莫非,这老蝙蝠夫人,真的看中天镝暗了,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才处处容让?难道天镝暗口味那么重,还…还老少咸宜?

想到蝙蝠夫人这头老牛啃嫩草天镝暗的情景,她的面容一时惊讶,一时惊喜,一时惊悚。

天镝暗看到她多变猥琐的表情,不禁恨铁不成钢,手指用力在她额头戳了一下:“又在动什么龌龊的心思?”

凤无忧捂着额头敛容正色:“我想什么了?什么也没想!”

天镝暗哼了一声:“你最好没想什么,不然——”

他话里威胁意味非常重,凤无忧本能地感觉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会很危险,急忙说道:“我是觉得天公子你果然武功盖世英明神武,那老蝙蝠被你赶走,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撂。”

天镝暗唇角扬起:“其实,蝙蝠夫人不战而退,只是因为她另有要事,怕惹上我坏了她的安排——”他沉吟一下,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凤无忧一怔,问道:“什么热闹?”

天镝暗道:“你听说过失魂林迷雾谷么?”

“这么著名的地方,江湖中还会有人没听说过?”凤无忧道,“不就是当年唐天子藏兵的地方么?”

据说,当年唐天子事败,率军一路溃败,转战三千余里,最后被官兵逼入燕高山的失魂林迷雾谷。迷雾谷里面坑洞相连,地形复杂,宛如迷宫。而失魂林,便是迷雾谷的天然屏障,林子中杂树丛生,茂密非常,不但布满了毒物猛兽,还有天生的瘴气,便是当地土生土长的药农猎户,也不敢轻易涉足此地。

唐军在迷雾谷中坚守三月余,弹尽粮绝,死伤无数,最后残部十余万投降,官兵在俘虏中问不出唐天子的下落,一怒之下,将这十万降兵,尽数坑杀于谷中。

一将功成万古枯,这失魂林迷雾谷,从此便白骨如山、冤魂不散,即便离得老远,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阴气缭绕、鬼泣神哭和幽影幢幢。自那以后,失魂林迷雾谷,便成了人所禁足之地,再也没有人敢进去。

天镝暗漫声道:“迷雾谷,距此不过百里。”抬手指向东南方向。

凤无忧失声道:“你是说,这里就是燕高山?”

天镝暗点头:“我们身处的这片林子,便是迷魂林的边缘。”

凤无忧纳闷地问道:“我们不是去仙游宫么?来这里做什么?”

天镝暗意味深长地道:“不是你引我来的么?”

凤无忧脸色微变:“我没…”

天镝暗凤眸幽暗,瞥了她一眼。

凤无忧立刻心虚,改口道:“我没引你来,我是来找俞宁的。”心中嘀咕,难道真如天镝暗所说,她心里想什么,他全知道?那她不是没得混了嘛!

天镝暗淡然地“哦”了一声。

凤无忧道:“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看到俞宁留下的标记,便追上来瞧瞧。”偷偷看他一眼,见那张俊颜上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心中甚是没底,“我想赤电的脚程很快,不会耽误明天的行程,所以才来的…”

“凤无忧,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天镝暗目光阴沉,“这个地方,岂是你能来的?”

想死和不想活?这不一回事嘛!凤无忧悻然:“我哪儿知道俞宁会跑到这个地方,更不知道会遇到蝙蝠夫人。”就算知道了,也一样会跑来瞧瞧。

天镝暗冷冷地道:“你跟俞宁有那么多话可说?见面说不完,还要追上来说?”

“还不是因为你和帅孤裂要把纪家那丫头说给他么!”凤无忧声音里带了三分埋怨。

天镝暗的语气更不好:“怎么?你心疼?”

凤无忧叹气道:“我不是心疼,是头痛。也不光是我,那位纪三小姐,谁见了谁头都得痛。成天就知道哭哭哭哭哭,她脸上长的不是眼睛,是两个喷泉。”

天镝暗唇角轻轻一扯,像是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是说,俞宁进了失魂林?”

凤无忧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那标记是俞宁留下的没错。”她拉着他,走到一棵树下,指着嵌入树身内的三枚扁形的石块,“看到石上的纹路没?这个是俞宁和我专用的,连他那狗都嫌的讨厌哥哥也不知道。”

天镝暗略扫了一眼,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凤无忧犹豫了一下:“你刚才不是问我,想不想去看热闹?”

天镝暗慢慢地道:“你想去?”

“想!”装什么装啊,你只怕比谁都想吧。

“因为俞宁?”

凤无忧瞥了天镝暗一眼,眸光亮丽如烟花,道:“去仙游宫,燕高山并非必经之路,但我们却走到这里。而且,还‘巧遇’俞靖和帅孤裂——能吸引碧落殿天家、西楚峻极帅家和天风海阁俞家的,要不是大热闹,打死我都不信。”何况,连蝙蝠夫人这样成了名的老妖婆都来掺上一脚…

天镝暗浅笑了下,问道:“那么,依你看,会是什么热闹呢?”

凤无忧道:“当然是唐天子宝藏。”

燕高山迷雾谷,本就是唐天子造反失败的终点,她于最后关头,将宝藏埋于此处,完全说得过去。何况,除了这个宝藏,她不知道当今武林,还有什么东西,有这样大的魅力,会吸引这么多人。

她笑着对他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财神至宝,都是江湖谣言,我家根本就没有唐天子藏宝图,现在你信了吧?”

她一张芙蓉秀靥,笑起来的时候如月染幽夜、春雪初融,带着三分清艳三分狡黠三分灵慧。

天镝暗缓声问道:“你想要这个宝藏吗?”

凤无忧摇了摇头:“不想。”

天镝暗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为什么不想?有了这个宝藏,你也许就可以重振凤家,拿了唐天子的武功秘笈,练成之后说不定可以打败我替你父亲和凤家报仇…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想要?”

凤无忧反问他:“这种东西,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吗?再说,就算它们落到我手里了,我又能保得住吗?哼!不仅仅是我,只怕这宝藏落到谁手里,谁死的就越快。”

天镝暗笑了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倒颇看得开。”正邪两道那么多成名的英雄豪杰,利欲熏心之下,还不如她一个女孩子想得透彻。

凤无忧淡淡地道:“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她望着他,“你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还想要宝藏?别说你想得到那什么武功秘笈啊,凭你的武功,就算唐天子重生,只怕也未放在你的眼里。”唐天子已经死了几十年,她和天镝暗武功究竟谁厉害,已经没有比较的可能了,但拍拍天镝暗的马屁,总归没坏处。

天镝暗只是笑了笑,道:“那些东西,有了总归比没有的好。”停了一下,又道,“何况,这些财宝和秘笈,对我不过是锦上添花,对于别人却可能是雪中之炭。若是你,肯把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养虎为患么?”

凤无忧摇头,她当然不肯。

天镝暗向林外走去。

凤无忧辨辨方向,刚好和迷雾谷相反,忍不住问道:“我们不是去看热闹么?”

天镝暗横了她一眼:“你急什么?好戏要压轴,先让他们折腾去。”

凤无忧想了想,悟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家伙真是奸啊!等别人抢个鱼死网破,力量消耗尽了,最好连人都死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来个黑吃黑!

天镝暗给了她一个“还不算笨到家”的眼神。

先前遇到蝙蝠夫人的地方,只是林子的边缘,两人走了一段路后,便已出林。凤无忧抬眸看到,赤电正在林边悠闲地啃草,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它安然无事,怒的是——“它倒先跑出来了。”

天镝暗懒懒地道:“它很聪明,知道离了帅孤裂之后,便只能自己靠自己。”

凤无忧甚是不悦,道:“什么意思?难道我护不住它么?”这话说得理不直气不壮,她这个主人似乎还真不太靠谱,赤电跟了她,就没落着好…

天镝暗讽刺道:“你骑着马往毒雾蝠阵里闯,就是想护着它?若不是这匹马神骏无双,就算不被毒死,也被蝙蝠啃成一副骨头架子了。”

凤无忧脸一红,道:“我那不是没注意么!”忽然想起一事,“那个雾里有毒?”

天镝暗“嗯”了一声。

凤无忧大惊:“我在雾里待的时间很长,难道我已经中毒了?”摸摸头,按按肚子,伸伸手臂,似乎没什么感觉啊…

天镝暗摇头叹息:“放心吧,你没中毒。”

凤无忧诧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天镝暗语音一转,道,“因为你还活着!”

“那可不见得。”凤无忧皱眉道,“也许是慢性毒药呢。”

“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所以,只要你不惹恼我,我保你长命百岁。”

凤无忧很想问问他,如果自己提前自杀,他是不是会因为没有实现诺言跟她一块儿死啊?!

天镝暗身形一飘,已然跃上赤电:“走吧!”

凤无忧望着他,抿抿嘴唇:“天公子,赤电好像是我的马。”

天镝暗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道:“那又怎样?”连她这个人都是他的,何况一匹马——更何况是帅孤裂送的马。

“不怎样!”凤无忧深深呼吸,然后做出很憨厚的笑容,“我是说,我给您牵着它。”祖宗我对不起你…

第四章

凤无忧是被噩梦惊醒的。

在梦里,她又累又饿被人四处追杀,拼命逃跑,可是天大地大,竟然无处存身,好不容易找到个老鼠洞钻了进去,还没等喘口气,便被一只穿着衣服的硕大老鼠按在爪下,在她的颈边霍霍磨着白森森的牙。吓得她拼命挣扎,“咚”地一声,头也不知道撞在哪里,疼痛之下,一睁眼,入目是一团漆黑,和隐约的帐顶。

凤无忧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这个梦太可怕了,居然连老鼠都穿衣服,还是紫色的轻袍,袍角绣着银色花纹…

奶奶的,天镝暗还真好意思!白天的时候折磨她当枕头牵马的也就算了,到梦里也不让她安宁…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帐子里很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可是根据自己身体的疲劳程度,凤无忧判断自己最多睡了一个半时辰。她擦擦额头被老鼠吓出来的冷汗,往被子里拱了拱,准备再睡一会儿。

她太累了,简直身心俱疲。其实无论是谁在牵了半宿的马,累得半死之后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噩梦惊醒,都会如她这般疲惫和无奈的!

帐外秋风劲峭,带着瘆人的啸音,吹沙走石,打在帐篷外壁上刷刷作响,显得帐篷里尤其的冷寂。

离冬天越来越近了!凤无忧叹息着拥紧被子,把自己包得更紧一些。

她的被子很新很厚,被窝里也很温暖舒适,还有着很好闻的香味,清馨的,温暖的,像薜荔,像松萝,又夹杂着特殊的甘醇气息…

呜——这味道闻起来好舒服!

凤无忧咂咂嘴,脸颊往被子里蹭了蹭,想起一个冬日的午后,外面寒风呼啸,她和俞宁还有其他朋友,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烧烤和涮肉…

凤无忧猛地睁开眼睛,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香气…

她在软榻上躺了片刻,突然翻身跃起,顺手一摸,抓起外衣穿上,脚尖在软榻边找到靴子穿好,摸到门口,一下子将帐帘拉开——

帐外,天已破晓。

浅蓝色的天空,浮着薄淡的云片,营地中的人们仿佛仍然沉浸在熟睡里没有苏醒,除了风声、流水声,天地间一派静谧。

远处,在河的那边,天幕下,有一道炊烟,正袅袅升起。

淡白掺杂灰色的烟扶摇而上,被风一吹,便飘散在空气中。

空气中有食物的香气。

肉香。

闻不出是什么肉,但那甘醇香浓的味道,吸到鼻子里,似乎连心都被抚慰温暖了。

还有炭木燃烧的气息,一种似薜荔又似松萝的味道,清馨而温软。

香萝黑松炭。

那是当今最好的一种松木炭,燃烧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有定神、宁心的作用,喜欢这种香气的人,甚至称其比龙涎香闻起来还要舒服。

香萝黑松炭,香萝不稀奇,黑松也不太稀奇,稀奇的是香萝黑松炭的制作方法。

这种炭是京城萧家的独门经营,制造方法代代只传家主一人,这一代只有家主萧长水掌握。据说,此炭经久耐燃,香而弥远,制法非常复杂,其中几种材料极为难得,年产只有二千斤,专供皇宫大内,除皇帝、皇后和太后外,甚至连一些宠妃,都很少能用得到。

这种炭虽然稀罕,但在凤无忧这个前财神家的大小姐眼里,也不算什么,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本属于皇宫大内深宅豪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外?

可以肯定的是,用炭的不是花缱绻。

凤无忧倒不是怀疑她会大清早起床为天镝暗准备早餐的痴心与真心,也不是小看碧落殿的能力觉得他们用不起这种炭,而是因为天镝暗不喜欢香萝黑松炭的味道。

虽然天镝暗的生活非常奢华,但在某些方面他也出奇的固执。比如,他不喜欢任何掺杂了人类加工痕迹的香气,他对薜荔之香没有恶感,对松香也可以接受,但对制造出来的香萝黑松炭味道,便很不喜欢。

据说他放置衣物的房间里,总是插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所以他的身上,总有散发着或幽或浓,或清或雅的牡丹气息。

呃,扯远了。凤无忧拉回思维,琢磨着如果不是花缱绻,会有谁在使用香萝黑松炭在煮食呢?

帅孤裂还是俞靖?都不可能。前者坦荡率性,香萝黑松炭虽然难得,却也只是用以取暖煮食而已,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矫情玩意。而后者,整个就是一个小气鬼。她只不过祸害了天风海阁的几坛酒,他就气得要死要活,这种人让他用千金难得的香萝黑松烧饭,那还不得肉疼致死啊?

凤无忧想了一会儿,找不到答案,忽然一乐,自己也忒傻了,就这么点儿事,还站着琢磨半天,有那工夫,还不如去看看呢。

身形一起,向着炊烟起处掠去。

*** *** ***

炊烟是从河对岸的一间竹楼里飘出来的。

那里昨天晚上还是一马平川,现在,却多出一间竹楼。

新盖的竹楼,高出地面三尺,碗口粗的碧竹搭出精巧的屋子,筑屋的竹杆上还连着竹叶,竹叶新鲜而翠绿,四周通透,围着重重纱缦,秋风过处,竹叶瑟瑟,纱缦飞扬,小楼别致而飘逸。

竹楼的正面有平台延伸,栏杆外搭着台阶,透过纱缦,隐约可见竹楼的正中,放着一张新竹矮桌。

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麻油拌青笋丝,白菌牛肉丁,风干小香肠,香辣银鱼干,正中是一口三足铜泥炉,炉上坐着一只陶钵,钵里煮着瘦肉香米粥,浓稠的白米粥里,白中透粉的肉丝载沉载浮,冒着腾腾热气,提鼻子一嗅,甘浓香醇,十分诱人食欲。

三足铜泥炉里,燃着的正是香萝黑松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