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镝暗冷冷地一眼扫来。

“好吧,我先生火,再剥蛇皮。”唉!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可恨的家伙,不拿四等丫鬟当人看。

凤无忧叹着气,将柴木拢成“井”字堆,自囊中摸出火折子,打着火,挑出一根油脂比较大的干枯细松枝引燃,然后将其放入柴堆中,没多一会儿,篝火便熊熊燃起。

瞄瞄天镝暗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再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拎起死蛇,拿到不远的深潭边,找了一块石头蹲下。花斑蛇的头部已被石头打碎,她在蛇的颊边找了一道伤口,用指甲挑起一角蛇皮,然后巧劲一撕,整张蛇皮便被撕了下来,留下一条光溜溜白嫩嫩的蛇肉段,然后顺手在旁边的树上撅下一断树枝,用尖利的茬口剖开蛇腹,将蛇胆等内脏扯出丢弃,剩下的蛇肉在潭中洗干净,然后拎了回来。

天镝暗看着她认真地将蛇肉分段穿在树枝上,架到火堆上烤,手脚很是利落,不禁有点儿刮目相看,心想,这丫头倒也不是只有气人这一个优点…

蛇肉很嫩,熟得也很快,没多一会儿,雪白的肉段就变成了金黄色,烤肉的香气溢出,即使天镝暗忍耐力极强,也不禁食指大动、舌底生津。

凤无忧提起一串蛇肉,递过去:“尝尝看。”

天镝暗迟疑了一下,仍然伸手接过。

凤无忧眼珠一转,笑语盈盈:“公子,你是第一次吃蛇肉吧?”估计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没吃过这么乡土的东西。

天镝暗“嗯”了一声,将冒着热气的烤蛇肉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蛇肉香嫩美味,几乎入口即化,吃到胃里暖洋洋的。

他的唇微微一弯,嗯,自己一定是饿了,才会觉得这种缺油少盐没调味的烤蛇肉好吃,绝对不是因为,这东西是小混妞亲手烤的…

凤无忧看到他的表情,不禁十分得意,自夸道:“我这烤蛇的方法,是前年在襄阳城外的一个破庙里避雨的时候,跟一个老乞丐学的。那老乞丐头上长着癞痢,颜面手臂腿脚上全是皮癣,他一边烤蛇肉一边在身上刷啦刷啦地挠,污黑的指甲过处,皮屑哗哗地掉,洒在蛇肉上跟胡椒粉一样,要不是我心理强大,还真看不下去…”

“…”天镝暗提着蛇肉吃不下去了。

凤无忧又道:“那老乞丐还告诉我,蛇肉其实生着吃最嫩最鲜,可惜上面生着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一不小心吃了,虫子就会在身体里繁殖生长,四处乱钻,有的还能咬破人的肠肚钻进血液,再顺着血脉钻到内脏甚至大脑,对了,我听说有一种病,得病的人,肚子胀得跟怀胎十月似的,剖开一看哪,里面一团一团全是虫…”

天镝暗沉着脸,将烤蛇肉放到一边。他收回原先的想法,这丫头除了气他,就没有优点!

凤无忧心底偷笑,面上却装得很是体贴,劝道:“天公子,蛇肉冷了不好吃,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天镝暗道:“我需要跟我家里的四等丫鬟客气么?”

呃——是不需要!凤无忧被噎了回来,顿了一顿,重新道:“那么,天公子,您就别挑嘴了。想要吃好的,等回头见了花缱绻…对了,花缱绻、竺元之他们还好吧?”

天镝暗不悦:“你很关心他们?”也不见你来关心关心我。

“哪能呢!”凤无忧感觉天镝暗心情欠佳,脑筋一转,立刻想到某种令他心情不好的可能,当即道,“天公子,我觉得,碧落殿应该严厉整顿了。”

天镝暗:“哦?”

凤无忧道:“今天您被‘止’的人压着打,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跑路,那可不是因为公子您的武功比不过他们。”

什么叫被人压着打?什么叫不得不跑路?天镝暗暗暗磨牙:“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他们人多啊!”凤无忧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公子您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好虎也驾不住一群狼哪!”何况您老人家并不是虎,对方也不仅仅只是一群狼。

天镝暗点点头:“有道理。”尤其他还要护着一只拖油瓶。

“我的话一向很有道理!”凤无忧也不谦虚,接着又道,“如果碧落殿的护法侍卫都在,大家混战一场,不管结果怎样,但最后逃跑的一定不会是我们。”

天镝暗“唔”了一声:“然后——”

“然后,这事就要怪竺元之、花缱绻他们临危惜命、疏于职守,以至于主子在前面拼命,护卫却不知躲在哪里享清闲。”凤无忧挑拨道,“这种家臣侍者,光大惩小诫还不够,公子你一定要严厉处罚,以敬效尤。”她对竺元之和花缱绻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非常乐意在背后给他们穿些小鞋。

天镝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确应该整顿整顿了,不然某位背主私逃的惯犯,还以为她蒙混过关没事大吉了,哼,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捉回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背主求生、玩忽职守,的确需要严惩。”他道,“你看,应该如何惩处他们?”

凤无忧恶狠狠地道:“课以严刑,剁手剁脚,情节严重的,剁脑袋!”

天镝暗似笑非笑,很好!他会好好奖励她的。

凤无忧根本没想到,自己给别人挖的坑反把自己埋进去了,或者就算想到了,她也没怎么在乎。她这四等丫鬟当的,谱儿大着呢,天镝暗天天把“惩罚”两个字挂嘴边上,也没见兑现几回。

眼见天镝暗貌似被自己的谗言打动,凤无忧心中大乐,眉眼弯弯,笑得像皇帝身边的小奸妃,殷勤地递上一段烤好的蛇肉,道:“天公子,您尝尝这块新烤出来的肉。”

天镝暗瞄了她一眼:“这上面,没洒胡椒粉么?”

“哪能啊!”凤无忧谄媚道,“洒胡椒粉的,我一般都留着自己吃!”

天镝暗满意了,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侧过头就着她的手,在蛇肉上面咬了一口,咀嚼着咽下,微微颔首。嗯,这块蛇肉似乎比刚才的味道好…

凤无忧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蛇肉,神色颇为纠结。这位养尊处优的太过分了吧?瞧瞧,都养成手残了。

天镝暗凤眸在她脸上打了个转:“想什么呢?”轻轻将蛇肉推过去,碰了碰她的唇。

“我在想——”凤无忧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啊呸!那是他咬剩下的啊混蛋!张嘴欲吐。抬眸却见天镝暗正淡淡地望着她,凤眸清冷,面上没有表情,但不知怎地,她却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凤无忧张着小嘴,蛇肉在口腔里滚过来滚过去,就是不敢吐出去,后来一狠心,一口将蛇肉吞进肚子,心里的小人满世界地泪奔。我忍,回头定要刷牙一百次!

天镝暗神色微霁:“你在想什么?”

“呃?”凤无忧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在刷牙的问题上转回来,“我在想,不知道俞宁、帅大哥和云非澈哥哥怎么样了。”至于俞靖么,她才懒得问呢,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天镝暗刚有点放晴的脸,又冷了下去:“死了!”哥哥哥哥,叫得可真亲切!

凤无忧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别说以这几位的武功,就算凭天风海阁、西楚峻极峰和君山水云坞的实力,这个江湖,能杀死、敢杀死他们的也不多吧?

“谁干的?”她问。根本不信天镝暗所说。

“你!”天镝暗道。

“啥?”凤无忧指着自己的鼻子,甚觉不可思议,“我?”

天镝暗冷冷地看着她,心中杀机必现。这几个人如果死,就是你个小混妞害的!

凤无忧看看天镝暗,十分淡定:“想不到我在你的心目中,所得评价如此之高。”居然都高到能害死俞宁、帅孤裂和云非澈的地步了!哼,她要有这本事,最先害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天镝暗么?

天镝暗眸深如渊,定定地看了她半天,忽然伸手摸摸她的头,笑容潋滟若开在春风里的富贵花:“你要害死我其实很容易,只要用对方法。”

这变脸速度太快了!凤无忧惊悚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心中确定,天镝暗有病!

*** *** ***

此时天已大明。

东方霞光瑞彩,山峰后面,露出半轮红通通的太阳。阳光驱散薄薄的晨雾,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空地上的篝火将熄未熄,在初升阳光下,几乎已经看不到火光,篝火的上方,只余几根半焦的树枝,上面还沾着油脂和肉丝。

最后一块蛇肉,正拿在凤无忧的手中。她用树枝做的签子挑着肉段,一边咬着,一边将里面的小骨头吐得卟卟响,红润的小嘴油光闪闪。

天镝暗坐在一边,俊美的容颜如雪后初晴,深幽的凤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心情也平和而宁静。

凤无忧边吃边看他。人都说秀色可餐,天镝暗绝对够得上“餐”的资格了。那么,他是什么餐呢?白菜?海参?面条?哈哈哈…

天镝暗道:“看着我能令那蛇肉更好吃?”

“那倒没有!”凤无忧道,“我只是想起我娘最拿手的一道美食。”

“什么?”

“黑芝麻汤圆!”凤无忧道,“看上去白胖浑圆,咬开一看,里面全是黑的,不留神还会烫舌头。”

天镝暗:“…”

损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方明明知道你骂他,却偏偏有口难言。凤无忧心中得意,忍不住呵呵笑。

嘴角刚刚扬起足够的弧度,忽然听到“嗤嗤”之声破空传来,手中仅余的一小段蛇肉突然被大力一撞,飞了出去。她一怔之下,反应迅捷,身体前扑就地一滚再滚三滚,人已消失不见。

天镝暗:“…”

片刻后,凤无忧小心翼翼地从一块岩石后面,探出头来。

此时,风声叶声寒蛩声都已消失,周围静如死地。

然后雾起。丝丝缕缕的雾气仿佛是凭空生出来的,在火堆旁边凝滞不去,火焰的光芒暴涨,金色火焰腾起三尺来多高,在空中似被冻住,定格片刻,陡然又被什么压制下去,变得苍白而黯淡。

明明朝阳初升,天却忽然黑了,太阳仿佛被吞噬了,所有光线都已消失不见,天地间留下的唯一颜色,只是黑暗。

不是深夜,却比深夜更深更暗的黑。

天上无星无月,只有风。

光明与黑暗的转变,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完成。

随黑暗而来的,是漫天碧色的萤火。

天镝暗漫不经心地坐在暗夜浓雾里、火堆余烬旁,姿态从容,神色宁静,对眼前的一切视若不见,又仿佛见便见了,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篝火在浓雾的侵蚀下,终于越来越黯淡微弱,摇摇欲灭…突地有块火炭爆开,发出“噼啪”一声,火焰跳了两跳,然后整个火堆由红而暗而黑,片刻后,几缕袅袅白烟散入雾中。

火灭,夜更暗。

萤火飘摇,在暗夜中明明灭灭,忽聚忽散。

被萤火包围的天镝暗,在黑暗中,仿佛一个青色的光茧。

这情景落在凤无忧的眼中,恐怖惊惧之余,竟颇觉几分诡异的喜感——好大一颗鸭蛋啊。

她正思维发散之际,天镝暗身形已然掠起,人在半空中,碧落晴天剑洒下匹练般的光华,刹那间,绿茧被破开,无数翠绿色的光点纷纷坠落,然而却沾地即起。萤火非但未见减少,反而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乃至铺天盖地都是细碎的碧意。

绿影纷飞,似连空气都成了绿色,随着绵密的“咻咻”声响,仿佛正有千万口细针,从四面八方飞射而至。

天镝暗身旋如蝶,身形舒展,步履洒脱地游走在碧影之中。随着曼妙的身姿,衣袂轻拂,剑势精灵,点点剑光璀璨如星雨向四方激射,在碧绿萤光的衬托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的瑰丽和诡异。

随着一篷篷的星雨,有无数的碧绿色光珠迸裂,一滴滴、一缕缕、一片片、一滩滩,浓烈的血腥气中人欲呕…

凤无忧躲在岩石后面,看着天镝暗在碧绿萤火中翩跹起舞,眉蹙成一团。不知道这些绿鬼火是什么东西,它们一直在消耗天镝暗的体力和精力,而敌人却根本还没有现身…不行!她得想办法帮帮他。话说,对付敌人她不行,难道对付鬼火她还不行么?

凤无忧向前后左右看看,四肢着地,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想移到水潭边。不管发出绿光的是虫子,还是真的鬼火,以水克之,应该没错。水灭火是不用说了,虫子的翅膀被水打湿,那是想飞也飞不起来了…

她一边琢磨取水的方式,一边悄悄向后挪着,突然间,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后背,撞着一件东西!

一惊之下,她的呼吸都停掉了。刚才明明早已看好地形,自己的身后三丈内,都是空旷之地,最大的障碍物,也不过是几丛茅草,那么,撞到她背上的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东西顶在她的后背上,既不向前,也不退后,就那么一动不动的。

凤无忧忍耐了片刻,壮着胆子伸手向后摸了摸,软软的,冷冷的,肉肉的,貌似还有毛,一块长形的“主干”,最顶端分出了五个短短的叉,一个粗壮些,另四个细些,每个叉的前端有一小片光滑的…

凤无忧下意识地捏了捏,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指甲?!

她“嗖”地跳了起来,斜着向前蹿出两丈来远,然后猛地回身。

在她刚才待的地方,此时已多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麻衣布履的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生得慈眉善目,身体微胖,个子不高,手里提着一只奇怪的“兵器”。凤无忧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整条的人腿。

那条腿很粗壮,上面生着浓密的腿毛,断口并不整齐,看上去竟似生生从人身上拗下来的,而且离体时间并不长,肌肉并没有腐烂,看上去还很有弹性。

腿的前端是一只脚。粗糙的右脚,上面没着鞋袜,骨节粗大,脚底板上长着厚茧,后脚跟有皴,趾甲很长,也不知道多久没剪了,缝里全是泥。

即使光线非常暗,但凤无忧的眼力很好,把那只腿脚的细节看得非常清楚,一想到刚才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踩在自己背上,而且自己还对那只脚丫子又摸又捏,她就无比地想剁手。也不知道是精神作用还是真的能闻到,仿佛自己全身都是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

她瞪着那个老头,恨得牙痒痒的,却也知道能悄无声息摸到自己身后,还不被她察觉的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不过,这个老头似乎也不是不能惹。他应该并不想要她的小命,否则他不会只拿一只臭脚来恶心她。

在凤无忧的想法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对方不立刻弄死她,那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有恃无恐之下,凤无忧胆子立刻膨胀了,皱着眉头看着那老头,道:“怎么又是你!”

那老头大为惊奇:“你认识我?”

凤无忧笑眯眯地道:“告诉你有没有奖励?”

老头笑了:“让你死得不那么痛,怎么样?”

凤无忧眨眨大眼睛,道:“有人请你来杀死我?”

老头也眨眨眼:“告诉你有没有奖励?”

“有!”凤无忧道,“你可以选择,是被臭脚塞进嘴里噎死,还是被熏死。”

老头:“…”

“好主意!”顿了一顿,他道,“只不知你准备怎么将这东西塞进我的嘴里。”

“把脚塞进你的嘴里,一般要分四步。”凤无忧笑了,“第一步,把你打倒;第二步,把你的嘴掰开;第三步,把那只脚拿过来;第四步,拼命往里塞。”

老头叹道:“看来,你是真心喜欢这只脚啊!”

凤无忧目若灿星,灵动如狐:“我喜欢你就肯送我?”

老头道:“有人跟我说,你喜欢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凤无忧心中一动:“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条命。”

老头道:“我以为你会问,那个人是谁。”

凤无忧道:“瞧不出你的年纪已经不小,却还保留着一颗少女之心。”

老头皱眉,道:“这话怎讲?”

凤无忧冷笑道:“否则的话怎么会相信,把‘一切送给你’这种男女私相授受时头脑发昏才会说的鬼话。”这个世界上,真正肯把她喜欢的所有东西,无条件送给她的,除了自家的财神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然而,财神爹就算真的头脑发昏了,也不会说出这种肉麻话来——他只会这么做而已。

老头道:“所以?”

“所以——”凤无忧满心遗憾,“所以,你的命也当然舍不得给我。”

那老头笑了一笑:“那么,我也只好送你些我喜欢的,算是弥补你的损失。”手一扬,将那条大腿一丢。

凤无忧急忙闪避,哪知那大腿并未打向自己,而是“嗖”的一声,飞上天空。

凤无忧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看那大腿直直飞高三丈,凌空一个翻转,斜斜落下…斜落下…落下…中途忽然转弯,“啪嗒”一声,踹在她的脑门上!

凤无忧只觉一股脚臭气扑鼻而入,顿时脑中晕眩,眼前发黑,深觉自己已到濒死之境——不是被气死,就是被熏死。

她跳了开去,扯了袖子,拼命地擦脑门。

碧色萤光下,那老头笑容慈祥若活菩萨,然而看在凤无忧眼中,却怎么都觉得诡异邪恶。果然人老奸马老滑!这老家伙太简直阴了!

她捂着脑门生气,飞起一脚踢在那只大腿上,冲着老头的脸踹了回去。

那老头根本不在意,只是望着她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那只被踢飞的断腿上面,突然浮现一层浅淡的绿光。

绿光在大腿上如波浪般起伏,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密密麻麻的绿虫在蠕动。

断腿在绿虫的侵蚀下,逐渐的肉溶血消,在半道上就已只剩一副白森森的腿骨脚骨,飞到老头面前的时候,已碎成一堆白色的骨渣骨粉,有的簌簌落地,有的随风飞逝…

凤无忧打了个寒噤,顿时觉得全身都痒了。心中惊悚无比:这老头是什么人?这些绿虫子又是什么东西?

绿色萤点停留在空中,绕着老头飞舞不去,好像一群驯服乖顺的宠物,在向主人邀功讨好的样子。那老头笑着伸出食指,慈爱地在空中点了点,绿萤纷纷落到他的手臂上,片刻之后,“轰”的一声飞舞散开。

这一切,都只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等凤无忧回过神来,那些绿虫飞得哪儿都是,其中几只已离她不远,最近的一个绕着她的鼻子嘤嘤飞舞,试探向她鼻尖上落去,她急忙用力吹气,将那朵绿色的萤火,远远地吹了开去。

碧火飘摇,将凤无忧的影子照射在地上,随着光的强弱远近,她的影子或被拉得修长,或缩短成矮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