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王妃不同。

她忽然为自己的方才的举动有点吃不准。

胭脂听了早跪在地上请王妃喜怒,“王妃娘娘,请您喜怒,翡翠直言快语,但是心无怀念,请娘娘饶了她这回。”

裴菀书突然笑起来,“你们也不必怕我,我也不是母老虎,也不会真的家法伺候,你们爷也不会允许,我的意思呢,以后大家和平相处,你们爷需要我这个挂名王妃呢,我就继续演,什么时候不需要,我就可以解甲归田,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幌子,想必天底下也少找吧?就凭这个,难道你们不该付点薪酬?我不要银子,这起码的尊重还该有吧?”

胭脂忙拉着翡翠谢了,磕了头,裴菀书让她们起身,“以后不必这么多礼数,见了我不用跪了跪去的,以后你们愿意就唤我一声夫人好了,也不用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不愿意呢,就叫我裴小姐,裴菀书我也不介意。”

“夫人,奴婢不敢!”胭脂垂首细声,翡翠撅着嘴却没有再顶嘴。

“既然如此,那么麻烦翡翠姑娘去艳重楼或者什么楼找到你们爷,问问她,我这个摆设王妃是不是可以就寝了,这盖头也就是个形式,没那么多必要!”裴菀书淡笑着缓缓道。

翡翠想拒绝,看着她盖着红盖头,可是却似乎能感觉一双冷冽的眸子直射过来,让她觉得有点发颤,嘟囔了两句,“好吧。我这就去!”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窗外有人戏谑道,“王妃好手段,好心机,好计谋!”说着“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翡翠胭脂听得是王爷,忙跪地行礼。

水菊和西竹福了福,“参见王爷!”

沈醉身形一闪,房中烛影轻晃,他便立在房中,身上已经换了水色的长衫,披了件鸦青色的长袍。清俊如美玉,给人高蹈离尘的感觉。

“王爷,臣妾的盖头该拿掉了吧,虽然不用这么着急,可是总这么顶着也不合礼仪!”裴菀书微微抬了抬头,尽管看不见,却还是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沈醉扫了一眼她身前的八仙桌,上面铺着的鸳鸯锦,散乱着青玉雕的马吊牌。

勾了勾唇角,上前两步,“王妃好雅兴嘛!”

“王爷有兴趣可以来一局!”裴菀书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他黑色的鹿皮靴,笑了笑。

“你有什么可以让本王感兴趣的?”沈醉猛地一甩袍角,在她对面坐下。

“不如王爷容臣妾先掀了盖头,我们细细说,如何?”

沈醉眯了眯水色的长眸,融着跳跃的烛火,勾魂夺魄,水菊看了一眼,只觉得心头蹦蹦直跳,忙别开眼睛继续给裴菀书揉肩膀。

“好!”沈醉伸手,西竹立刻将喜秤放进他的手里。

沈醉接过喜秤放在手里敲了敲,没急着挑盖头却看向西竹,颇有兴趣道,“你,功夫不错,哪里人?”

西竹微微欠了欠身,“回王爷,裴家人!”

沈醉也不恼,哈哈大笑,点了点头,“不错,是裴家人,”说着黑影一闪,秤杆便朝西竹点去。

西竹不慌不忙,侧身避过,沈醉身不离座,点戳劈削,将西竹控制在范围之内。裴菀书听得打斗声,忙喝道,“沈醉,你不要太过分,欺负我的丫头算什么?”

沈醉闻言笑着收手,颇有意味地看着她,“好,不错,果然不愧是有勇有谋的裴小姐!”说着喜秤一探,便将裴菀书头上的喜帕挑了下来,水菊忙接住,叠好放在一侧的五斗橱上。

裴菀书终于重见光明,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对上一双黑泠泠,勾魂般的桃花目,尖削的下巴,挺拔的鼻梁,玉白的肌肤,虽然没有易容,裴菀书还是断定他就是李锐。

不由得哼了一声,抽了抽唇角,看向水菊道,“见了故人,没问好吗?”

水菊一脸茫然,“小姐,什么故人?我不认识王爷呀!”

沈醉笑了笑,挑眸看了她一眼,泰福茶楼!

水菊蹙眉弯腰仔细地看着他,忽然大叫一声捂住了嘴巴,“你,你,啊,小姐,惨了!”

“慌什么,”裴菀书白了她一眼,“把东西收了。”

水菊和西竹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走,胭脂便奉上香茗,“爷,该喝合卺酒了!”

沈醉笑着勾眸看向裴菀书,勾了勾手指,“不错!”

“慢着!”裴菀书抬手制止,“王爷,我们还是将该说的话说完,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

沈醉看着她一副躲避不及的样子,不禁有点恼怒,勾了勾唇,“好!”

“妾身想知道王爷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坚持与我成亲,仅仅是因为皇上坚持还是因为王爷公报私仇!”裴菀书定定地看着他,无惧地凝视着他那双漂亮地过分的眼睛。

沈醉双眼一弯,笑意融融,微微颔首,“你这么问,我就有点不好说,二者俱都有之吧,不过父皇坚持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违逆他,他也不可能让我娶孔纤月。”

裴菀书点点头,“好,还有一个,王爷假扮李锐接近臣妾,可是有什么图谋?你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臣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王爷一时戏言逗臣妾玩玩,大家全部忘掉?”

沈醉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对,你最好忘掉,否则就是麻烦。”他身体微微倾了倾,“你没告诉别人吧!”

裴菀书弯起唇角眯了眯眼眸凝视着他,淡淡道,“王爷不会觉得我那般蠢吧,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话,为何要对人说?”

沈醉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你定然会如此!”

“王爷可以告诉妾身为何了吗?那样做有什么意思?”裴菀书眼神突地变冷,眼前只有对他的厌恶,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带着毒,让她想退避三舍。

“你可真健忘,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当时如何说的?竖子无谋?竖子是指本王?”沈醉笑着指了指自己,凝视着她。

裴菀书淡笑,抬手支颐,轻声道,“王爷好记性,好肚量!”

“当然,恩怨分明是男人本色!”沈醉一招手,胭脂忙将合卺杯端过来,翡翠往里斟满高度白酒。

闻着清冽的清香,裴菀书眉头皱了皱,抬眼看到胭脂手拳头大的酒杯吓了一跳,虽然她擅长品酒,酒量却小的可怜,这一杯下去,自己只怕会醉倒。

忙朝西竹抬了抬手,她立刻去早准备的合卺金杯拿来,一对小巧玲珑的酒盅。

“王爷是男儿本色,当不为难女子吧!”裴菀书将手立在桌中央,等着西竹将酒杯递过来。

水菊将酒注满,刚要递给裴菀书,忽然眼前白影一晃,两只酒杯都到了沈醉手里,他手一扬,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被往后掷去。

“你!”裴菀书惊讶地看着他,忽的颈上一紧,被他勾住,接着唇被他的唇压住,一股辛辣的酒液便灌了进来。

“唔…”她挣扎了一下,他的舌长驱直入,刷过她的上颚,裴菀书心头一颤,酒液咕嘟咽了下去。

沈醉笑着放开她,“花酒都是这般喝的!”

裴菀书心头一沉,眼眸冷冷地扫了他一下,咬了咬唇,将怒气硬生生压下去,“水菊,笔墨!”

水菊还沉浸在惊愕中,西竹忙去拿了过来,放在桌上。

“沈醉,现在我们是平等的,立一个契约,大家共同遵守,否则我宁为玉碎,还请你体谅!”裴菀书眼眸沉沉,一双灵动的黑眸因为愤怒越发的清亮,沈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勾了勾唇角,颔首道,“好!”

“我裴菀书,从前今天,答应做你沈醉名义上的王妃。下面说一下我的权力和义务。我的权利是主管王府的所有内务,以后你可以娶什么李家韦家小姐,甚至孔小姐都没关系。她们也可以和本王妃平起平坐,但是主内的这项权力本王妃一直保留。

至于我的义务,我会维护你的尊严,王府的利益,与你同进退。但本王妃没有尽夫妻之事的义务。同时我需要最大限度的自由,不许监视约束我,而且我要求你私下在外的生意转让一家药材铺,一家玉器店,一家绸缎庄,一家茶园给我。或者不肯的话一次性二十万两白银也可以。…”裴菀书缓缓地说着,反正她就是想要他的铺子,货源自己可以提供。

“本王只有两百万亩的封地良田,茶园,你说的铺子可没有!”沈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舔了舔自己的唇,忽然身体往前一探,吓得裴菀书立刻后仰,笑了笑,“你虽然是王妃可也是地主婆!”

“王爷,您骗小孩子呢。就算我不知道你有,可是我也断定你有,所以你给也得给,不给还得给!”裴菀书抬手支颐,点着脸颊淡淡道,“回头要是皇上知道了,会问,‘什么,老四敢做买卖,皮痒了不是?’呵呵!”

沈醉挑了挑眉头,颔首道,“好,既然你知道,而且又肯与本王更进退,那么本王索性大方点,给你五倍的,不过--本王要对半分红,亏了就收回铺子!”

“既然王爷如此大方,本王妃也不能小气,我们成交,白纸黑字写下来!”说着让水菊动笔。

沈醉眯了眯眼笑微微地凝注她,半晌,忽而道,“但是我有个条件,契约什么时候终止由我说了算,只要我不说停,你就算老死,也要留在这里!”

裴菀书垂了垂眼,想自己反正也不指望还会嫁人,更加不指望会有个两情相悦的男人,过得几年可以找个幌子逃走也就是了,遂点头,“好!”

“击掌为盟!”

两人郑重其事地三击掌,然后让水菊执笔将两人的意思都记录下来,给两人看了,沈醉想了想指着最后道,“加一条王妃要恪守妇道~!红杏出墙之类…”

“沈醉,你够了!”裴菀书伸手去抢,沈醉手一扬,挑衅道,“如何?”

“好!”裴菀书咬了咬牙,“不过你若出墙一次,白银一万两!”她毫不在意地盯着他,反正自己对出墙本就没意思,可是他就不一样。

“王妃,本王不懂,而且就算本王偷吃难道你能看见不成?”说着细长的眸子轻佻地勾着她。

“那就这样,我要分你五十万亩地的收入。你可以随便出墙!”说着示意水菊写,也不管沈醉同意与否。

沈醉没吱声,淡淡的看着她,看来视财如命真的是她的本色?

商人本色,唯利是图,自己都可以出卖!

啧啧!

看了水菊一眼,她却委屈的盯着小姐,似乎不许她红杏出墙一般。

“写~”裴菀书指了指,水菊只好遵命。

一式两份,沈醉看了看很满意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塞给裴菀书。

翡翠见裴菀书不但会写字而且还能和她家主子谈判,就连她的丫头都能写字,不禁有点刮目相看,多看了她几眼。

裴菀书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淡笑道,“翡翠姑娘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翡翠点了点头,道,“爷,那,那以后我们是听您的还是夫人的?”

沈醉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她,“当然是爷的,你还想变节不成?不过王妃吩咐的事情如果和爷的不冲突,也可以去办。”

翡翠点了点头,“懂了。”然后又看向西竹,“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西竹瞥了她一眼,“恕不奉陪!”

裴菀书挥了挥手,“我还有件事情,”众人看向她。

“府里的绘图!”裴菀书看着沈醉,淡淡道,“这正院的新房,就给王爷一月后和两位小姐成亲的时候做新房,为了表示不偏不倚,就娥皇女英好了,省的还得另备新房,不过这里的东西都换新的!”

沈醉唇角抽动了一下,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出格,可是没想到这个程度,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讨论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新房。

“好!”他点了点头,无所谓道,“你是王妃,当家的,自然你说了算。”

然后又对胭脂道,“立刻去拿绘图来!”

片刻,胭脂回转,奉上绘图。

裴菀书惊讶地看着她,难道绘图就在手边?胭脂嫣然轻笑,“夫人,奴婢脚轻。”

是轻功好吧!裴菀书横了沈醉一样,卖弄给她看?

绘图摊开,比八仙桌还大,裴菀书打眼看了一下绘图,约莫一下有个一百五十亩左右。其中一座小小的花园就比裴府大上数倍,不由得感慨万千。

沈醉含笑看着她,这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

裴菀书仔细地看着那些院子,王府北面有一座集中的大花园,然后南面边上分散着十几座宅院,靠近府邸东西的是下人房间以及马厩等。前面最高大的房子是面阔七间进深三间的大厅,距离现在所处的主院还有三到仪门。

思量了一下,突地眼睛一亮,对沈醉道,“王爷,这主院留给您住,东西厢给那两位住,您的书房和议事房前移到中庭去。然后将这处桂园和海棠园给那两位她们可以自己挑,妾身呢就住这里好了!”裴菀书说着指了指东北角的一座院子。

沈醉瞥了一眼,那座院子还算大,里面有个小小的花园,但是装饰都比较简单,没有繁复的雕花,是他平日喜欢住的地方。

“爷,这可不行!”翡翠立刻叫起来。

沈醉横了她一眼。

“夫人,桂园和海棠园是王府里最华贵的地方,气派而又灵秀清幽,您还是选一处吧!”胭脂细声细气道。

裴菀书摇了摇头,含笑道,“就这里了,这里安静,我不喜欢人家打扰!”

“你要当家,怎么可能不被打扰?”沈醉瞅着她。

“没关系,以后家务事就到二庭的东厢解决好了,或者去这里--”裴菀书指了指绘图上的中厅东跨院花园中的一处花厅,“簪花厅也不错!”

沈醉忽而邪气地笑了笑,迷了眼睛瞅她,“要不要现在就将大管家二管家一起找了来给你看看账本,还有王府的财务,银库,还有地庄,茶园,果园,煤矿,金矿,马场,渔场,盐场,玉厂,铁厂,丝织厂?”

商人本色,唯利是图,他早就看透她了,虽然是大学士的女儿,却一点灵气没学到,一身的铜臭气。

“我可是乏了,明日五更还得进宫请安,三日还得回门,王爷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裴菀书不接话茬,打了个哈欠,她可不贪心,少来这一套!

明显送客的模样。

且试水深

第十六章

五更天一到,裴菀书便让西竹和水菊帮她更衣打扮,需要进宫请安。看着西竹轻手轻脚麻溜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小小的人在那里卖身葬父。那天其实自己是陪大娘去典当首饰的,连年天灾收成不好家里困顿。但是大娘还是因为不忍便给她钱葬了父亲,又觉得她孤苦伶仃领回家去。她一直沉默少言,但是手脚勤快,不出风头,所以自己这些年竟然不曾注意过。

既然身上有武功,又何必卖身葬父?弄几两银子也很容易。西竹说那人不是她的父亲,是老家仆。她不想四处流浪,想找个家安静下来觉得裴家虽然清贫但是人好就留下了。

裴菀书也相信她对大家都无恶意,看她似有隐情不想说,便也不迫她,依然让她跟在身边。

“今日我们进宫,前段时间学习的礼仪可都还记得?”裴菀书看向水菊,西竹向来不用担心。

“小姐,放心!”水菊笑嘻嘻地帮她挽了个惊鹄髻插上金钗步摇,玉挠头,王府的东西都是赤金纯银或者上等美玉,随便插几样就是金光灿灿。

裴菀书看了看,又将柳清君已经帮忙喂过毒药的银簪插在不起眼的地方,只露出一朵小小的银簪花。

让人去叫大管家来。

过了半天,他才系着腰带磨磨蹭蹭一脸不乐意地踱过来。

裴菀书看他五十多岁年纪,满面红光,身上锦衣华服,腰间戴的墨玉琅环价值不菲。

“小的管全拜见裴王妃。”管全弯腰拱手,并没有下跪。

裴菀书也不在意,站在门口照镜子问道,“去宫里的礼物可打点好了?”

管全莫名道,“夫人,什么礼物?”

“新婚进宫,那么多小姑小叔,还有其他一干人等,怎么说也要送一份礼去。”裴菀书伸手接过水菊递上的淡紫色丝帕,擦了擦唇上的胭脂,几乎擦净才舒了口气。

“回禀夫人,爷进宫的时候从不用带礼物,回头还有宫里的赏赐!”管全站的笔直,直视着她。

“那你把钥匙拿出来,本王妃自行去置办!”裴菀书淡淡地说了句。

她是皇帝赐婚的,但是月后还有两位身世显赫的小姐嫁入王府,这里的人自然不拿她当王妃看,况且新婚之夜王爷可是抛下她去了青楼的。

如果不把钥匙拿在手里,以后关于管家的权力可不定到了谁手里,还得赶紧回来和沈醉将契约上的事情落实下来,他该出的血一滴都不能少,自己该吃的肉一口不能少。

“这,爷没交代!”管全垂了垂眼,看着裴菀书的裙摆,普通的罗裙,在王府里显得寒酸了点。

“不用爷交代,难道我这个王妃没有这个权力?大管家,要不要我让人拿了皇帝赐的王妃印绶给你看?”裴菀书声音冷下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的不敢,只是这一大家子,边边角角都要操心,小的怕王妃太过操劳!”管全扁了扁嘴,脸色阴沉下来。

水菊早就憋不住,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狠狠瞪着大管家,声音嘎嘣脆,“那就不劳大管家操心了!眼瞅着时辰到了,爷还等着一起进宫,爷可以不在乎,但是皇上皇后不能不在乎。你说要是王妃去请安晚了时辰,这借口怎么找?上头怪罪下来,自然不说做主子的磨蹭,要说我们做奴婢的没眼力见,白吃了粮食!到时候你我只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管全微微晃了晃身体,翻了翻眼,没吱声,片刻见裴菀书冷眼瞅着他,那眼神让他觉得不亚于王爷,只好道,“小的这就去备礼,夫人尽管去,礼物随后就到!”

“那就多谢管家,还有,礼物要丰厚一点,根据每人的品级来,要是差了半点,我们王府的脸可就不要了!”裴菀书淡淡地说着,忽而对着她莞尔一笑转身往外走。

水菊和西竹忙跟上。

府里有专门的马车甬道,南北东西都可以直通大街。沈醉没派人来接她,也未曾着人提点告诉她什么,裴菀书也不在意,如今那些丫头小厮的她也使唤不动,便先乘肩舆到了大门口,早有华贵宽敞的马车等在那里。

看了看天色,依然黑蒙蒙的泛着清辉,半轮月亮悬在西南天空上,明晃晃的。没过多久,沈醉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出来,“夫人,有必要如此早吗?”

裴菀书见他衣衫松散,腰带也没系松松地搭在手臂上,整个人慵懒散漫,不成体统。瞅了他一眼,自行钻进车里,“王爷若是不想去,妾身也不强求!”

沈醉打了个哈欠笑了笑,飞身而起跃上车辕,手一挥挑起紫竹帘钻了进去。

水菊和西竹自去乘后面马车,又有沈醉的两个贴身小厮随从。

王府的大车宽敞,上面装饰华贵繁复。车内右侧是软榻,锦被铺陈,一头放置轿箱。中间一黄花梨小几,上面放置茶具酒具。左侧一排三层黄花梨的小橱柜,分层放置点心,茶罐,小酒坛,玉如意等玩物,还有几本书。最底下放着小炭炉,水壶,小巧的琉璃灯。

车后的软凳还有侧面的软榻都比车底高出一尺,坐在上面也不至于憋屈了腿脚。裴菀书暗暗叹了口气,就他这辆马车几乎能买下她裴家了。

沈醉钻进车内,看她脸上薄施脂粉,在车四角和顶棚上柔和的水晶灯光里显出一层娇艳,只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让他嗤之以鼻,她的出格他又不是没见过,装模作样果然也是她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