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钦看着慕梓悦一脸的欣赏,心中愈加烦闷,他不想他的梓悦哥哥被别人分去了注意,可又不知用什么法子才能留住梓悦哥哥的目光。

他挥了挥手:“好了,既然你是梓悦的心爱之人,朕也不会怪你,只是勿要记着朕的话,小心伺候广安王,下去吧,别扰了我们的兴致。”

凌然如蒙大赦,迅速地退了出去。

“梓悦哥哥,朕不喜欢这个人。”夏云钦神情郁郁,“他对答伶牙俐齿,眼神扑朔游移,说不定是为了你的权势不得不依附于你,不是真心对你,你要小心为上。”

“逢场作戏而已,陛下放心,臣不愿轻易毁了其他女子的一生幸福,还是这样闲散着过日子就好。”慕梓悦浅笑着说。

夏云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便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一件要事:“瞧朕这糊涂劲儿,瑞太妃来朕这里说了好几次,让朕劝劝皇兄,早日纳个王妃,可朕一提此事,皇兄便沉着一张脸,半声不吭,梓悦可有什么好法子?”

慕梓悦一听便来了兴致,一想到能让夏亦轩的那张臭脸臭上加臭,她便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不如这样,陛下办个赏春、品茗的宴会,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可以携家眷出席。”

夏云钦也是少年心性,高兴地说:“这个主意妙,城中素有才名的未婚男女也可不受品级限制,说不定能有缘千里来相会,朕可成了月老了。”

“届时可以让大家各展才艺,什么琴棋书画,都来秀上一秀,选个京城四大才女、美女什么的,不怕瑞王爷不为之倾倒。”慕梓悦加油添醋道。

“好!”夏云钦击掌笑道,“朕这就让内务局去办。”

“还有,臣以为,不仅是瑞王挑选王妃,也得让人家女子看看瑞王的英资,才能心甘情愿,陛下觉得呢?”慕梓悦眼珠一转。

“梓悦的意思是…”

“席间不如来个比剑、猎雁这样的把戏,选个四大才子什么的,瑞王想必能独占鳌头,夺得京城所有女子的芳心。”慕梓悦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想到夏亦轩到时候不得不在全京城女子面前搔首弄姿,心里乐开了花。

“梓悦一席话,朕茅塞顿开,朕这就回去替皇兄好好筹划筹划。”夏云钦兴冲冲地便走了。

翌日一上朝,夏云钦便向众臣宣布了这个消息,以皇家的名义,在西郊行宫举办一场赏春盛宴。这昨日刚说了要瑞王娶王妃,今日便来了这个赏春盛宴,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赏春是虚,求偶是实。

夏亦轩站在左侧,面沉似水,慕梓悦立在右首,坦然自若。

“此次盛宴,大家都不必拘礼,便装出席,届时朕准备了大礼给拔得头筹的才子佳人。”夏云钦见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由谁主持?”夏亦轩忽然出列问道。

“内务局已经开始筹办,不过的确少了个牵头的人,皇兄有何人选?”夏云钦问道。

“臣有一个——”慕梓悦顿觉不妙,飞快地插话,却被夏亦轩打断。

“此事非广安王不可,广安王本就是风流蕴借之人,又是陛下重臣,朝中人人敬重,此事事关皇家颜面的大事,朝中谁能和广安王相提并论?”夏亦轩的目光往身后一扫,众臣们都频频点头。

慕梓悦还想分辨,夏云钦却频频点头,盖棺论定:“朕也有此意,梓悦你众望所归,不要推辞了,琐事有内务局,你只要把关就好。”

慕梓悦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个恶作剧,会摊上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忍不住便瞪了夏亦轩一眼。

夏亦轩却冲着她笑了笑,不知为何,那笑容稍显生硬,仿佛并未到眼底。

散朝的时候,夏亦轩照例又走在她身旁,半晌才问道:“此事是你出的主意?”

慕梓悦笑容可掬地说:“亦轩兄是不是要谢我?不必如此客气,亦轩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此次必要为亦轩兄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美娇娘,也算是我们广安王府一个未了的心愿。”

夏亦轩眼中的怒意一闪而逝:“有劳梓悦了,只不过梓悦记错了,我喜欢的并不是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国色天香的女子,而是任性妄为、无情无义、飞扬跋扈的人,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一个来,让你失望,可真是对不住!”

说着他一甩袖,扬长而去。只剩下慕梓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喃喃地道:“这世上有这样的女子吗?你喜欢这样的人,莫不是受虐狂?”

不过,这差事虽然带了点脂粉味,好处却实在不少,好些个大臣都借故前来探听信息,自然少不了带些礼物,慕梓悦着内务局印制了请柬,特意请来了才子沈若晨润笔,方于正作画,上面的小楷刚柔并济,遒劲之中不失清丽;梅兰竹菊各具风骨,栩栩如生,精致得令人爱不释手。

原本她还想着这些帖子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两个繁忙的春闱主考扔出来,幸好,内务局拿回来的两张范本,看起来十二万分的高端洋气,让慕梓悦很满意。

请柬自然要请赏春宴暗地里的男主人公去鉴赏一番,德起轩备的回礼也已经好了,她收到后忍耐不住翻了翻,连她这样纵横花丛的风流王爷都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向来必定能让未来的瑞王和王妃琴瑟和鸣、雨水交融。

于是,本着礼尚往来的精神,这日慕梓悦带着请柬和特意准备的礼物,兴冲冲地上了瑞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广安王继续膈应瑞王爷~~

看文的妹子们,这么风流蕴借、趣意盎然、英明神武的广安王,乃们忍心不包养吗?这么花容月貌、温柔善良、勤奋肯干的某醋,乃们忍心不包养吗?哼(傲娇地踱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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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瑞王府的门童一听是广安王王亲临的,呆在当场,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震惊、惶恐、不屑、羡慕…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让慕梓悦一度以为,这个孩子会不会被她骇得扭曲了。

她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对着他展露出一个笑容,打趣说:“莫不是你仰慕本王已久,喜得说不出话来了不成?”

门童这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这…这不是…小人马上通禀…”说着,一溜烟地便跑进府里不见了。

慕十八跟在身后不满地说:“王爷亲临,居然也不马上请进府里用茶,居然让王爷这样等在门口,真是没有礼数。”

慕梓悦点了点头说:“看来应该把十八留在瑞王府好好教教他们。”

慕十八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王爷,你不要故意吓我。”

主仆俩正说着,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一个管事,连声告罪:“王爷请,我家主人正在练武场,请到里面说话。”

瑞王府果然气派非凡,在这早春的季节,府内已经是花团锦簇,映衬着红砖碧瓦、雕梁画栋,大气华贵;相较之下,广安王府毕竟是异姓王爷,各个地方都透着小心翼翼的痕迹,不敢过分奢华,以免招来非议。

管事把两个人带到一处大厅,上了茶,便没了踪影,慕梓悦冲着慕十八使了个眼色,便闪身出了大厅。

瑞王府的地形图她早就熟记在胸,从这大厅一路左拐,穿过一个庭园,便是夏亦轩的书房,夏亦轩平时接见下属、办公都是在此处。

她一路大摇大摆,路过的侍卫和仆役见她气度不凡,也不敢随意相询,她畅通无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书房。

房门虚掩着,她凝神听了一会儿,便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十分简洁,入目便是一张边防军分布图,占了整面墙,山川地形、兵力驻扎都描绘得很细致,尤其山靖、吴州、梁州三郡,乃征西军所驻扎的地方,毗邻西陵国,上面更是用炭笔圈了几个圈,慕梓悦细细一看,正是当时和西陵国交战的几个战场。

另两面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图,其中一幅画的是一片竹海,清脆碧绿的竹子铺天盖地,唯有一只朱雀振翅高飞在竹尖和青天交接之处。

慕梓悦盯着推敲了半晌,心里略略有些发凉,看起来,这夏亦轩的确胸怀大志。

书桌上放着笔架和宣纸,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上次在德起轩看到的玉笛,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慕梓悦心痒难耐,刚想去摘下来,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大哥,我在户部的差事不知道——”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眉目间和夏亦轩有几分相似,却少了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带了些许的轻佻。

“你是谁?”男子厉声喝道。

慕梓悦心里明白,此人必定是老王爷的庶子,夏亦轩同父异母的弟弟夏亦皓,据说此人风流好色,不务正业,让夏亦轩甚是头疼。

“在下慕梓悦,你是瑞王府的二公子吧?”慕梓悦拱了拱手。

夏亦皓眼中惊疑不定:“广安王?你不是和我大哥…”

“坊间误传而已,我和你大哥神交已久,今日特来拜会。”慕梓悦一脸的诚恳。

“王爷恕罪,是在下唐突了,只是管事太过怠慢了,怎可将王爷一个人留在此处。”夏亦皓眼珠一转,热情地说,“不如先到我的房中歇息,我让人去寻大哥来。”

“这是亦轩的书房吗?”慕梓悦一脸的惊愕,“适才觉得有些腹痛,所以四处寻找西阁,误入此处。”

“大哥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夏亦皓的语声中隐隐带了几分不屑,“也不摆放些奇珍异宝,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亦轩自然比不上你风流倜傥,二公子的才名早就誉满京城了。”慕梓悦恭维道。

夏亦皓矜持地笑了笑,显然十分受用:“多蒙王爷夸奖,都是外人误传而已,不值一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慕梓悦便告辞要回大厅,夏亦皓忙不迭地把她往外送。

慕梓悦走了两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迟疑着说:“二公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夏亦皓立刻笑着凑了过来,讨好地说:“王爷但说无妨。”

慕梓悦心里厌恶,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为难地道:“刚才我听二公子在说什么户部的位置…”

“怎么了?”夏亦皓紧张了起来,他对这个位置垂涎了很久,好不容易求瑞太妃帮着说了几句话,夏亦轩这才答应了帮他去问问。

“户部调任的名单已经在陛下案前了,只怕没有二公子的名字…”慕梓悦压低声音道。

夏亦皓顿时愣住了,半晌才咬牙道:“我去找大哥去!”

慕梓悦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人能有什么才名?就靠在花街柳巷吟上两句歪诗便当自己是个人才了,这人要是入了户部,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把国库当成自己家的小金库了。

不过,看起来夏亦轩在外面威风八面,在家中也不是什么万事顺遂,能给他弄点麻烦也是好的。

慕梓悦心情愉悦,看看这书房干干净净的,骤然也看不出又什么机密;青天白日,在别人的府上,总不能大张旗鼓地翻箱倒柜吧,她留恋地看了看那支玉笛,倒背着手,闲庭信步般的在王府散起步来。

刚才走得太急,现在才发现,这王府的景致的确怡人,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仿如置身画中。

忽然,她惊喜地紧走了几步,不远处居然有一丛墨竹,竹竿呈透亮的紫黑色,隐于绿叶之中,傲然中带着几分绮丽,是难得一见的竹中珍品。

竹林中隐隐传来几声呼喝,她好奇地从小径中走了进去,只见里面豁然开朗,四周摆放着各式的武器,刀枪剑戢,场中有个人正在舞剑,剑光凛凛,气势逼人,时而犹如蛟龙飞舞九天,时而犹如鹰鹫九天直下,步伐灵动,剑招迅疾,令人惊叹。慕梓悦看到酣处,忍不住击掌叫好!

场中人一听到声音,立刻收住剑势,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正是瑞王夏亦轩。

慕梓悦有些意外,赞叹道:“亦轩兄,你这样到赏春宴上一舞,只怕全京城的姑娘们都要被你夺了魂魄。”

夏亦轩哼了一声:“谁稀罕。”

“亦轩兄你可别嘴硬,红袖添香谁人不喜?醉卧美人膝谁人不爱?除非你…”慕梓悦暧昧地笑了笑。

“除非我像你一样是个断袖。”夏亦轩神色自若地说,将手中宝剑入了鞘,放回了架子处。

慕梓悦忍不住有些手痒,自从回到京城,她习武的日子渐少,几个侍卫也不敢真和她对敌,哪有在军中的时候打得酣畅淋漓。

“亦轩兄若是断袖,只怕我再也进不了瑞王府,被瑞太妃直接打出府去了。”慕梓悦暧昧地挤了挤眼。

“你会怕吗?”夏亦轩嘲讽地说。

慕梓悦瞟了他一眼:“自然会怕,我没了爹娘,最怕的便是年纪大的人朝我哭诉。”

夏亦轩盯着她,那双黑眸里看不出喜怒,忽然喝道:“慕梓悦,传闻你是西北军中第一猛将,敢不敢来战?”

刹那之间,慕梓悦胸口热血上涌,那战马的嘶鸣声、刀枪的击打声涌入脑海,她不假思索地将衣摆往腰间一系,活动了两下关节,冲着夏亦轩笑了笑。

夏亦轩恍了恍神,便见慕梓悦仿如脱兔一般,眨眼就到了跟前,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声清叱,左腿一勾,便往他的腘处踢去。

夏亦轩反应极快,左手往前一挡,震得慕梓悦手臂发麻,双脚移形换位,避开她那一脚,一个侧身便往她的胸口袭去。

慕梓悦暗中叫好,不过,这胸口可是她的老命,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她的双手往下一滑便抓向夏亦轩的脉门。

眨眼之间,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手了数十招,只听得骨节和肌肉的闷响,招数酣畅淋漓,不分轩轾:夏亦轩胜在力量,而慕梓悦胜在灵巧。

不知怎的,夏亦轩忽然身形滞了一下,高手过招,岂容半分懈怠,慕梓悦一错身,便绕到了夏亦轩的身后,抬手便往他的脖颈切去;夏亦轩侧身想躲,可慕梓悦的出手太快,一掌便打在了他的耳后。

夏亦轩一下子便往后倒去,他的身体很沉,慕梓悦一时不防没来得及躲开,被他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慕梓悦暗呼倒霉,幸而她的手臂挡在胸口,随后便抬脚一踹,一脚踢在了夏亦轩的屁股上,堪堪分了开来。

夏亦轩打了个滚,和她面对面躺在地上,两个人对视半晌,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原地。

夏亦轩白色的短打练功服虽然黑一块、灰一块的,但依然被他穿得神采奕奕,他眉宇中那种莫名的愠怒一扫而空,脸上带着笑容,原来的桀骜和冷酷被浅浅的暖意所代替,居然有种令人心动的帅气,就连他身后的墨竹都失了神色。

慕梓悦心中突突一跳,她一直看不惯这个桀骜不驯的瑞王爷,现在仔细一看,却原来,这夏亦轩居然也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和沈若晨相比,一个仿如高山上的墨兰,一个仿如傲然挺立的青松;一个胜在雅,一个胜在酷,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今日和梓悦一战,痛快,来日我们再来比试刀枪剑法马术,必要分个高下。”夏亦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亦轩兄就不要说些台面话了,今日你输了,我不说出去就是了,莫慌。”慕梓悦笑嘻嘻地占着嘴上的便宜,低头一瞧,果然,地下有块石头,只怕夏亦轩就是败在这石头上。

夏亦轩也不生气,只是凑了过来道:“多谢梓悦顾着我的面子,我去换身衣服,梓悦不如一起来?我曾有一件月色锦袍,刚好配你的身材。”

作者有话要说:只怕瑞王爷心里正在咆哮:尼玛,快过来让我把你衣服扒了,瞧瞧到底是不是有小鸟!

11第 11 章

慕梓悦自然不会去同他换什么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容可掬地说:“亦轩兄说笑了,堂堂男儿,不拘小节,衣服脏点怕什么,还是你请吧,我去大厅等你。”

她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大厅,只见慕十八和夏刀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坐着,一见他回来了,慕十八松了一口气,埋怨说:“王爷,你去出个恭怎么去了这么久?”

“再久也没有瑞王这么久,他这不是还没到嘛。”慕梓悦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接过仆人重新泡的茶。

夏刀面无表情地说:“启禀王爷,我家主人说,左右王爷没什么大事,在外面主持什么赏春宴,还不如在瑞王府喝喝茶。”

慕十八气得浑身发抖:“王爷,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惹人讨厌。”

“亦轩好生无情,我为了他的赏春宴煞费思量,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慕梓悦满脸的伤感。

“能让梓悦如此挂念,本王实在是无以为报,感激涕零。”说话间,夏亦轩便出现在厅门。

慕梓悦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换了一身便服,不过还是他酷爱的黑色。 “王爷客气了,这是赏春宴的请柬小样,沈、方两位大人题诗作画,不知王爷满意否?”

夏亦轩接了过来,盯着看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梓悦好面子,居然能请得动这两位大人赏脸。”

“只怕都是看在亦轩兄的面子。”慕梓悦客客气气地说。

夏亦轩忽然凑了过来,目光犀利地扫过她的脸庞:“沈若晨气质出尘,方于正丰神俊朗,梓悦你这是看上了哪个?”

那张凌厉的脸忽然在慕梓悦面前放大数倍,骇了她一跳,一股浅浅的青草味钻进了她的鼻中。她定了定神,哂然一笑道:“亦轩兄高看我了,方大人端正严肃,我只求他消停一些,不要来寻我麻烦就好,至于沈大人,品性高洁,岂是我等俗世之人可以胡言乱语的?”

夏亦轩默然,良久嘴角才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原来梓悦喜欢的是沈大人。”

慕梓悦心头突突乱跳,却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亦轩兄你想做我肚子里的蛔虫只怕是有些难度,下次不如来广安王府瞧瞧,我府中宠爱的八位公子是什么模样。”

夏亦轩并不作答,只是大步到了上首坐下,接过夏刀斟的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凛然的模样。

他呷了一口,眉头略略皱起:“怎么给广安王喝此等浓茶?去把我房里的花果茶拿来为梓悦泡上。”

夏刀应了一声便急急地去了。慕梓悦心里有些别扭,心想:这人到底在广安王府中安了多少眼线?怎么连她喜欢喝花果茶都一清二楚?

“亦轩兄不用客气了,你的亲事,连陛下都亲自出马了,过几日说不定就能叨扰一杯喜酒,今日特意送上薄礼一份,以谢你上次的厚爱。”慕梓悦不想多呆,准备送上今日的重头大戏,想到得意处,她的嘴角上翘,冲着慕十八招了招手。

慕十八立刻从后背的包袱中拿出了一个花梨木长盒,恭敬地递给了夏亦轩。

夏亦轩愣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那张凌厉的脸庞忽然便柔和了起来,煞是好看。

慕梓悦看得不由得呆了一呆,这样的夏亦轩,眉目中的桀骜和冷酷一扫而空,居然有种令人心动的温柔。

“梓悦如此有心,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夏亦轩说着便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盒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卷轴。

“亦轩兄且慢,”慕梓悦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此物需夜深人静处打开才能显出它的妙处…”

话音未落,夏亦轩打开了卷轴:“我可等不及了,梓悦的大礼,自然要和梓悦共赏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僵在当场:只见卷轴上两个□的人隐在树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竟是一副上佳的春宫图。

一连几日,慕梓悦的心情都好的很,一想起那日夏亦轩僵硬的表情,她便觉得通体舒泰,不枉她为了找这和“壮阳丸”匹配的礼品煞费心机。

赏春宴定在四月初六,距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慕梓悦特意去钦天监求了这个良辰吉日,据说此日月老刚巧结束闭关,为天下的痴男怨女系上今年的第一根红绳,宜求亲、宜姻缘,诸事大吉。

慕梓悦将这张批注特意送到了瑞王府,不一会儿,送信的小厮带回来一张纸笺,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同喜同吉。

慕梓悦自然认为这是他恼羞成怒下想要拉个垫背的,只可惜她断袖之名传遍京城,谁还会把自己的终身交托到她手上?这夏亦轩的心愿可是要落了空了。

这几日京城中十分热闹,春闱已经开考,全城上下都在谈论春闱和各路考生,哪个最有可能金榜题名,哪个考生品貌双全,春闱的考题是什么…主考官更是话题的中心,沈若晨原本就名声在外,这下更是把他祖宗八代都挖了出来,甚至连他小时候的趣事都谈论得津津有味。

此次春闱是夏云钦亲政以来的第一次,夏云钦十分重视,在最后一日前往贡院微服犒劳,还叫上了慕梓悦同行。

“沈爱卿居然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做了个假人在书房背书,自己钻着墙洞偷溜出门?”夏云钦惊叹道。

慕梓悦也有些悠然神往,原来,那个谪仙一样的男子,小时候也和他一样,有过上房揭瓦的捣蛋日子。

“还说的如此玄乎,他的未婚妻子便是因为他太过惊才绝艳,福泽不够,所以未过门便去了,后来的几门亲事也总是差错不断,以至于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这…”夏云钦忍不住嗟叹了起来。

“我听说他又定了一门亲事,只等太夫人的三年孝期一满便娶进门里,难道是假的不成?”慕梓悦也来凑热闹。

一旁的人长叹了一声:“别提了,那门亲事又没有正式下定,人家不愿意呢。”

慕梓悦一拍桌,愤然说:“沈大人如此人品,何方女子居然还嫌东嫌西?”

“听说是余太师的孙女,骄纵得很,依我看,也配不上我们沈大人,你们说是不是?”那人也忿忿不平。

慕梓悦一下子便没了声音,闷声喝起茶来。一旁的夏云钦乐了,悄声说:“梓悦,原来是瑶儿,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这下你和沈大人可算得上是情敌了。”

慕梓悦的头皮一阵发麻,那余太师是夏云钦的授业恩师,是实打实的清流之首,奈何他年岁已大,再也无力左右朝堂,顶了个太师的虚名在府中颐养天年,他膝下有二子一女,都中规中矩,清正廉洁,一个任大理寺中丞,一个任礼部侍郎,余芝瑶便是大儿子的女。

去年小年夜的时候,夏云钦请了重臣和皇族的家眷用年夜饭,席上一见,不知怎的,那余芝瑶便对慕梓悦上了心,还托了闺中密友安宁公主来试探他的口风,幸好太师府上上下下都不愿和慕梓悦扯上半分关系,这才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想到这里,慕梓悦扯了夏云钦便走:“小五,天色不早,还是快去办正事吧。”

夏云钦排行第五,在慕府的时候,慕梓悦私下里便叫他这个。夏云钦听了便眉开眼笑:“小五,我都这么多日子没听到你叫我这个了,不行,我还要去天桥下看看,到了贡院,你便又一板一眼的不肯叫我这个了。”

慕梓悦哭笑不得,只得陪了他去了天桥,天桥下一如既往地热闹,各式小贩卖力地叫嚷着,路口的杂耍照例引来一阵阵的叫好声,远远的还能看到戏班子在搭台唱戏…

夏云钦要了两串糖葫芦,塞给了慕梓悦,笑着说:“梓悦,还记得你第一次请我吃这个吗?我怎么说的?”

慕梓悦举起糖葫芦迎着阳光瞧了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梓悦哥哥,这东西生得这么艳丽,是不是有毒?”

“那时候你都呆住了,抱了我好久,说是没见过我这么傻的孩子。”夏云钦有些感慨,“当时我就好像是惊弓之鸟,真没出息,要不是遇见了你们…”

慕梓悦心中怜悯,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象以前一样去摸他的头,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得比她高了许多。“小五宏才大略,就算没有我们,也一样会大放异彩。”

“梓悦你又说场面话,”夏云钦有些不满,孩子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是,说好了,梓悦要一辈子陪在我的身旁。”

慕梓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感慨:这世上,谁对谁会永远一如初见?权臣这两个字,最难拿捏的便是功成身退这四个字,一辈子太长了,谁能预料得到后来会发生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呢,忽然前面的街市里传来一阵骚动,呼喝声夹杂著哀求声,让人动容。夏云钦少年心性,刚想过去看热闹,却听到糖葫芦的摊主好心地劝阻说:“小伙子别去了,小心惹上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明天周日,例行休假鸟~~~

12第 12 章

夏云钦哪里会肯,他年少气盛,更是九五之尊,微服私访的时候能碰上一两件不平事光上一管,岂不是大快人心?想到这里,他便冷哼了一声:“会有什么麻烦?难道还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放火不成?”

摊主摇头叹息:“小伙子你不懂啊,哪有这么多杀人放火的事情,想必是那家摊主是第一次从外面到这天桥下讨生活的,有人来收保护费,他不肯交罢了。”

“这里摆摊还要收保护费?京城衙门有这规矩?”夏云钦奇道。

“衙门是没这规矩,可有人有啊,咱们都在这里好些年了,交就交了,左右生意好的话,也就赚回来了,被打个缺胳膊瘸腿的可就亏了。别说是我们摆摊的,就是全京城的商户,也要按时朝人交上份子钱。平头百姓,咱们惹不起那当官的。”

“谁家这么嚣张跋扈?”夏云钦咬着牙说。

摊主“嘘”了一声,尴尬地笑笑:“这条街都是人家的,收点保护费算什么,不说了不说了。”

夏云钦还想再问,慕梓悦却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回头一看夏云钦还站在那里,只好回去拖他。

“梓悦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好打抱不平吗?”夏云钦心里不快,又不舍得训她。

“小五,打抱不平只管得了一时,你能在这街头每日盯着吗?”慕梓悦对着身后的侍卫说了几句,那侍卫一眨眼便没了踪影,“你能担保你管了,这摊主就能不被报复,从此安心在此摆摊吗?若不能将背后撑腰之人一网打尽,指标不治本,这不平事不管也罢。”

“又有何不可?只要让我知道是谁,我废了他的官职,张榜告示,若有人再行此事,便上报衙门,秉公处置。”夏云钦认真地说。

“要是有这么简单,天底下还哪会有贪官污吏!”慕梓悦失笑,“你想想,这人要是是太师呢?要是是我呢?”

夏云钦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梓悦你不要说笑了。”

“于情,太师是你的师傅,我是你的梓悦哥哥,你不忍责罚,于理,我们也只不过收些保护费,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于政,太师乃众臣的表率,我更是军政大权在握,岂不是让朝堂震动,让宵小有可趁之机?”慕梓悦盯着他,口中的话却毫不留情。

夏云钦的脸渐渐白了起来,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慕梓悦,一语不发。

“所以,陛下如果发现此事,必要先按捺下来,等到你夺了臣的军权,让臣在朝政上再无可恃之处,才可治罪,打蛇打七寸,务必不能让人有半分还手的余地。”慕梓悦的目光迥然有神,仿佛在说一件和她全无关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