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夏云钦兴冲冲地走进了琼清殿,一路扬声叫着她,语声中带着兴奋:“梓安姐姐,大喜,大喜啊!”

御医正在为慕梓安把脉,眉头深锁,慕梓安也兴趣缺缺地靠在软榻上,神情仄仄。

夏云钦一见便怔住了,眼前的慕梓安好像没了神采的玩偶,脸白如纸,身形瘦削,和刚刚进宫时天差地别。

“区太医,你这是怎么治的?怎么好好一个人,被你越治越差了!”夏云钦冷冷地道。

区太医闻言立刻跪了下来:“陛下,郡主的毒被强行压制在手臂,一不小心便会扩散,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更何况郡主郁结在心,臣治不了心病啊。”

“你们不是说会有办法的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拿出个法子来!”夏云钦怒道。

“臣有个法子,只不过太过冒险,所以迟迟不敢和陛下说。”区太医迟疑着道。

“什么法子?”

“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毒压制在手臂上已经太久,难免会顺着气脉再入心脉,不如让此毒直接散入心脉,然后再辅以内力高强之人,配以解毒奇丹,说不定会有奇效。”

“你有几分把握?”

“这个…”区太医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一只手,“五五,五成把握。”

“万万不可!”夏云钦断然拒绝,“再想想其他法子。”

区太医长叹了一声,只好愁眉苦脸地告退了。

“陛下别担心了,生死有命,你再愁也没有用。”慕梓安浅笑了一声,劝慰道。

“朕不会让你有事。”夏云钦断然道。

说着,他在她软榻前坐了下来,伸手想去扶她。慕梓安瑟缩了一下,避到一旁:“有什么喜事?陛下说来听听。”

夏云钦的脸色一滞,悻悻地缩回了手:“平鲁大捷,据我在军中的密探回报,你哥哥做了一个小小的军曹,领着一队人,奇袭叛军营地,以少胜多,端了那夏云冲的老巢!”

慕梓安大喜,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我就知道,我慕家儿郎,都不会是省油的灯!”

夏云钦见她高兴,也振奋了起来:“是啊,梓悦哥哥真是好样儿的,过不了多久,只要他军功卓著,西陵顺利和谈,朕便可以顺水推舟,编个说辞,让他回京承袭王位,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你的郡主了,朕也好…”

他说的兴起,差点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停住了。可慕梓安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便消失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慕梓安恳求地看着他,低声说:“陛下,你让我回趟王府好不好?我怕府里人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不会泄露我的身份。”

夏云钦默不作声。

慕梓安的嘴角顿时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陛下,难道你这是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那笑容,就好像是一团火,烧得夏云钦的胸口都疼痛了起来,他到底少年心性,这么多日子来的*慕与付出得不到回应,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慕梓安,一字一句地道:“只怕梓安姐姐出了宫便不想再回来了吧?只怕你想的不是府里人,是那个心上人吧?好,既然你想出宫,你想去看你的心上人,朕就带你去!只是,你去了不要后悔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桑!你要干什么!快放手,梓安不要你,我们这里这么多妹子都要你这个小正太!快到我们碗里来!

亲耐的们,这章很肥吧…补偿一下昨天的失约…明天暂停,后天老时间继续,国庆快乐!

内什么,文都快结束鸟,还没有见到长评君现身,某醋忧桑四十五度角望天…

第79章

夏云钦沉着脸,将慕梓安一路拉上了御辇,很快便出了宫门。正值酉时用膳时分,大街上没多少新人,马蹄踢踏作响,在空旷的街上回荡。

慕梓安的手紧紧地抓着御辇的窗帘子,掀开了一条小缝,贪婪地呼吸着这宫外的气息。

眼看着这御辇转过两条街,却并没有朝着广安王府的方向走,而是越过了沁元阁,朝瑞王府而

去。

慕梓安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难道夏云钦会真的让她去见夏亦轩?

她瞧了一眼夏云钦,却见他端坐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面沉似水,一声不吭。

“陛下,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可没好吃的给你。”慕梓安心中愉悦,语气也不再冷嘲热讽,她忍住笑看着夏云钦,他这幅样子,让她想起从前小时候,她若是抛下他出去玩了大半天,回来便会瞧见他这幅模样,气鼓鼓地不理人,非得她从厨房偷点好吃的来哄才会高兴起来。

夏云钦的脸色终于有些和缓,他哼了一声,神情复杂地看了慕梓安一眼,眼中略有不忍之色。

向来敏锐的慕梓安却没有察觉,这半个月可把她憋得有些够呛,现在夏云钦肯带她出宫,在她看来,是夏云钦软化的前奏。她的小五弟弟,向来就是那么一个心肠软软的孩子,就算一时想不开,怎么可能强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把她囚禁在宫里呢?

“陛下,我的那些个暗卫呢?你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尽想着皇兄,把他们都忘了呢。”夏云钦闷声说。

“怎么会,我知道陛下不会害我,更不会害我的人。”一想到要见到夏亦轩了,慕梓安整个人都有些亢奋了起来,以至于她不得不东拉西扯点什么,才会让自己不那么喜形于色。

“他们原本被囚在大理寺,后来你回来了,我就把他们都放了出来,想必现在该在广安王府中了吧。”

“多谢陛下,”慕梓安笑嘻嘻地说,“现在我的手也残了,没了这些侍卫,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夏云钦的神色有些黯然,盯着她的手,欲言又止:“梓安姐姐…我们回去吧…”

他的话没说完,御辇停了下来,慕梓安没听清他的话,也无心再听,一掀帘子,便往外走去,夏云钦想去拉,却扑了个空,急急地喊了起来:“梓安姐姐,你别去!”

慕梓安哪里肯听,飞快地下了御辇,兴冲冲地紧走了几步来到了门口,对着门房扬声叫道:“你家王爷呢?快快禀告,就说故人——”

她的话戛然而止,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见那门房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喜服,胸口别着一朵花,居然是一副办喜事的打扮。

王府的大门紧紧关起,只留了一道小门,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乐曲声。

慕梓安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呆了半晌,这才恍然笑道:“是我走错了吗?这么长时间没来,我连瑞王府都不认识了。”

那门房奇怪地看着她,却也没有笑,只是公式化地道:“这位姑娘,这里的确是瑞王府。”

慕梓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请问…是府上的哪位公子娶亲?”

“我家王爷迎娶王妃。”门房面无表情地道,“姑娘和这位公子是我家王爷的旧识吗?赶早了不如赶巧了,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家王爷拜天地。”

慕梓安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几乎一头栽倒,夏云钦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住了她,神情焦灼:“梓安姐姐你没事吧?你别难过,我们赶紧回去。”

我家王爷迎娶王妃。

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家王爷拜天地。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地碾过慕梓安的五脏六腑,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痛苦地握住了自己咽喉。

夏亦轩,这是为什么?

是你母亲的压力?

是夏云钦的压力?

还是你我的感情根本就是笑话?

耳边传来夏云钦焦急的呼唤声,慕梓安茫然看了他一眼,喃喃地问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夏云钦大悔:“对不起,梓安姐姐,我不该带你出来,我们回去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你忘了他吧。”

慕梓安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任凭夏云钦扶着她往御辇走去,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那巍峨的瑞王府,大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墙头,红绸带把整个瑞王府都围了起来,看起来无比得艳丽和喜庆。

忽然,她的眼神一窒,那挂着红绸带的王府大门旁,站了一个人,一身鲜红的新郎喜服,胸口披着大红花,那鲜艳的红色刺得人眼睛都生疼起来。

“亦轩…兄…”她从嘴唇里吐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象一把刀,生生地剐在了心口。

那人却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神情漠然,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仿佛要在他们身上戳出个洞来。

慕梓安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张了张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问他为什么成亲了?

问他为什么不等她了?

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可是,就算得到了答案,那又有什么用?注定站在夏亦轩身旁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另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而不是这样一个命在旦夕、连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都要被掩埋的慕梓安!

夏云钦有些不安,也有些不忍,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梓安姐姐,走吧。”

慕梓安的胸口气血翻滚,忍不住抬了一下指尖,几乎想要甩开夏云钦,飞奔过去,拉着夏亦轩逃离这个地方。

夏云钦看着她的脸色,再也忍耐不住了,拉着她便往后走:“梓安姐姐,你看起来不对劲,走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快去让区太医瞧瞧。”

慕梓安被他拉得打了个趔趄,踉跄着跟着他往御辇走了过去。

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嘶声叫道:“梓安!”

慕梓安回头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隐隐泪光浮动,夜风在他身旁穿梭,他的红色喜袍衣角飞舞,明明是那么喜庆的颜色,却带着无尽的凄凉…

她一步步地被拉向御辇,离夏亦轩越来越远,门帘被放下,夏亦轩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她的眼前,马蹄的哒哒声传来,一下下地,仿佛什么钝器敲打着她的心肺,她失神地盯着夏亦轩消失的方向,良久,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慕梓安一病不起。

自从那天回宫以后,当天晚上便发了高热,太医局连夜急诊,也没能把温度降下来,到了第二日,慕梓安便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区太医连下五帖重剂,又用上古秘方用数十个蒸桶逼汗,好不容易将她的体温降下来了一些,她的咳嗽之症却又犯了,一连好几天,只要人一躺下,便咳得惊天动地,再也无法安眠,只能不停地喝药,整夜地坐在床头。

好像所有的以前潜伏压制的病症,都在这时候爆发了出来,她的手脚冰冷,却一直出虚汗,一个晚上下来,汗湿衣衫,都能绞出水来。

夏云钦一筹莫展,无心朝政,整日都陪在她身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消瘦下去。

区太医悄悄把他叫到一旁,眉头深锁:“陛下,郡主这病有些险啊,只怕要影响她手臂上的毒。”

夏云钦这几日日夜忧虑慕梓安的病,倒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净,随手拉过一个宫女问道:“昨夜为郡主宽衣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郡主的手臂上有什么东西?”

那宫女点头应道:“有,郡主的手臂上有一条黑气,一直到这里。”她比划到了肩膀的位置。

夏云钦的心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几天前好像还没那么上面,郡主说奴婢看错了,一直是这样的,让奴婢不用和你多嘴。”那宫女想了想,怯生生地说。

“啪”的一声,夏云钦手中的茶盅掉在了地上,呆若木鸡。

区太医跺脚道:“陛下,这可不妙啊,再不想想法子,只怕郡主的性命不保!”

夏云钦跨进慕梓安的卧房,里面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慕梓安正半卧在床头闭目养神,这才没几天,她的下巴便削了下来,肤色更是惨白。

他走到了慕梓安的床前,凝视了片刻,旋即挥了挥手,屋里伺候的宫女鱼贯而出,掩上了门。

“梓安姐姐。”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有种想哭的冲动,眼前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满心*慕的人,可为什么,她现在会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慕梓安微微动了动,睁开眼来,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一个微笑:“陛下,你来了。”

夏云钦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软软地垂着,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力量。“朕有好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听吗?”

慕梓安点了点头,神情柔顺:“想听。”

“夏云冲兵败,被你哥哥阵前一刀斩杀,齐地叛乱…结束了。”夏云钦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着说。

慕梓安怔了一下,高兴地笑了,只是笑到一半便咳嗽了起来,惨白的脸上有着几分异样的绯红。夏云钦扶起她的身子,在她后背轻拍了片刻,好不容易才见她止住了咳嗽。

“真好,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真想再见他一面…”慕梓安怅然说道。

“快了,”夏云钦忍住眼底的湿意,“西陵国和谈一切顺利,朕已经将你哥哥的身份公之于众,也已经宣布,这一年来广安王的失踪是为了平息齐贼的叛乱和西陵、大夏两国的议和,不日即将回到京城。你的嫂嫂,也就是玉山公主,也即将带着你的两个侄子侄女下嫁广安王,你们很快就要一家团聚了。”

慕梓安在脑中想像了一下这个画面,不禁悠然神往:“陛下,多谢你了。”

“不,是该朕谢谢你,这么多年,你隐姓埋名辅佐朕,朕亏欠你太多了。”夏云钦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

“陛下,好好地,怎么哭了,”慕梓安嗔怪着道,“我的身子我知道,这些病过不了多久就不碍事了。”

夏云钦沉默了片刻道:“梓安姐姐你不要骗我了,你是不是又想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了?他成亲了,你就不想活了吗?”

慕梓安愣了一下,终于明白无法再隐瞒,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你胡说什么,我手上的毒,迟早会走到这一天,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不会的,区太医说了,只要你想活,他便有五成的把握,他去找人了,梓安姐姐,你别走,我受不了。”夏云钦恳求着说。

“好。”慕梓安应了一声,疲惫地笑了笑:“只是陛下,你也别太难过,生死有命,如果我不在了…”

“不会的。”夏云钦的手有些发颤,却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慕梓安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以后你的心要放宽点,多看看身边的人,我的小五弟弟,又英俊又聪明,一定很多女子*你*得死去活来。”

她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困倦,呼吸声粗重了起来,让人听着心里发疼。夏云钦沉默了片刻道:“梓安姐姐,你恨不恨皇兄?”

慕梓安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陛下,他很好,他不会背叛我,我信他,他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要怪他,你们两个,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夏云钦愕然看着她:“那…那你那天为什么跟我回来了?”

“陛下,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慕梓安凝视着他,“上次我情非得已,违背誓言逃出京城,害得你变成这副模样,我心里一直很后悔…这次算是我赔给你的…”

夏云钦的手颤了颤,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梓安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慕梓安不明所以,却也不想再问,只是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很累,想要休息一会儿。

可夏云钦却把她扶了起来,又唤来了宫女,帮她梳妆打扮了起来。

“陛下,你这是要干什么?”慕梓安眉头微蹙,很是不解。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夏云钦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一眨不眨,仿佛想把她此刻的模样都刻入心底,“你放心,这次你去了,一定会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结局就是梓安…大家都不抢了,孤独终老…(某醋被蜂拥而至的读者们踩成了一坨翔

咳咳,在这忧桑的时刻,某醋完结倒计时:瑞王殿下真的成亲了吗?小皇帝会放手吗?梓安死了吗?完结谜底大猜想!猜中有奖!

广告:开了一篇轻松欢快的新文,如果妹子们被这章虐到了,去戳戳改变一下心情吧。女主和梓安完全不是一类型的,可能角色转换会有一定的困难

第 80 章

慕梓安迷迷糊糊地被几个人折腾了片刻,眼前一灰,夏云钦将一块白绸覆在了她的眼前,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不一会儿,她又被抱入了一辆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地,不知道行了多久,她又被抱下了车,有人扶着她走了几步。

忽然,夏云钦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梓安姐姐,我忍不住,让我亲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脸颊上一热,一个柔软的唇贪恋地摩挲了片刻,旋即便离开了。

“梓安姐姐,我就不进去了,你要好好的。”夏云钦在她耳畔低语着,她可以感受到他炽烈而绵长的气息。

慕梓安张了张嘴,有些困惑:“陛下,你带我去哪里?”

“朕和皇兄打了个赌,结果朕输了。”夏云钦答非所问,眼中一片眷恋,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好的,怎么象小孩子一样打赌。”慕梓安轻叹了一声。

夏云钦再也没有说话,身旁的人扶着她走了起来,不时地提醒着她,哪里有台阶,哪里是鹅卵石,哪里上坡,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脚步。

“吱呀”一声,门开了,身旁的人扶着她坐了下来便没了声息,慕梓安实在有些好奇,刚想去摘眼上的白绸,忽然听见隔壁隐隐传来了一阵抽噎声,她不由得凝神细听了起来。

“太妃别伤心了,王爷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我怎么不伤心?他这幅样子,我怎么去见底下的老王爷啊。”

“王爷也太任性了,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怎么能这样迷了他的心窍?”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指着他慢慢就会淡了这心思,怎么会想到他越来越魔障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那抽噎声越来越响,显然,那人是伤心至极。

慕梓安心中疑惑,这人显然就是瑞太妃,难道夏云钦把她送到瑞王府了?可瑞太妃还哭什么呢?夏亦轩不是按着她的心愿成亲了吗?

“太妃小心哭坏了身子,妳放心吧,王爷正是壮年,哪有这样一直守着一块牌位过日子的,等过几日,王爷思春了,奴婢再去想想办法。”

“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啊,你说的法子,我都想过不知道几回了,这哪一次成了!这难道是天要我瑞王府绝后不成!”

后面的话慕梓安有些听不清了,她的双耳嗡嗡作响,几乎要喘不过起来;怔了半晌,她伸手将眼前的白绸一拉,几团烛火一下子跳进了她的眼中。

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只见这屋子装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被褥,碗口大的喜烛,还有各种应景的喜物摆放在八仙桌和被褥上:玉如意、秤杆、八喜果盒…

唯一不算和谐的是,那重重叠叠的喜被上,放着的是一个灵位牌。慕梓安屏住呼吸,揉了揉眼睛,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慕梓安。

慕梓安怔怔地拿了起来,轻轻摩挲着,这块牌位曾经摆在广安王府这么些年,是怎么被那人挪到这里来的?

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烛火的微光在他脸上摇曳,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慕梓安吸了吸鼻子,眼底泛起一阵水光,她朝着那个身影走了两步,伸出手去:“亦轩兄…你来的太慢了…”

夏亦轩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下子便把她抱进了怀里,一双臂仿佛要嵌进她的身体里一般。

“梓安,梓安…”他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他的身上有着浓重的酒味,下巴上的胡茬微微刺痛着慕梓安的脸颊,她的鼻子发酸,应了一声:“是啊,回来了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夏亦轩一下子便噙住了她的唇,狠狠地在她的唇瓣上啃/噬着,撬开了她的牙关,纠缠住她的小舌,用力地吸/吮着,仿佛要将这一阵子来所有的思念和担忧都尽数在这一吻中卸去。

慕梓安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所有的意识都飘然远去,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眼前这个人的热情,她下意识地揪住了夏亦轩的衣襟,整个人都软到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呻/吟着,回应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亦轩终于松开了她,满意地看着她的唇上染上了他的嫣红,喑哑地道:“让我等了这么久,这是我先罚你的。”

慕梓安急促地喘息着,浑身绵软无力,她抬起手来,眷恋地摸了摸夏亦轩的脸颊:“你瘦多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亦轩怔了一下,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的人身形憔悴,脸颊都好像削了下去,再也没有那股神采飞扬的味道了。

“你…你怎么了?”一股恐慌袭上心头,他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慕梓安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深情的男子,心中十分不舍:“亦轩兄,你许我白头,我真是开心,只怕我…没这个福分…陛下真是太任性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谢谢他一直以来对她的不离不弃,想劝慰他不要因为她太过伤心,想告诉他她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只可惜,所有的话都梗在喉中…一阵天旋地转,她顿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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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慕梓安听到了很多声音,不停地在叫她的名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她好像入了一场梦,梦靥纠缠着她,就算她奋力挣扎,却好像被迷了眼、失了心智,再也瞧不见那些牵挂着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茫茫的白雾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小安,你来了,我可等到你了。”那个声音温柔动听,慕梓安揉了揉眼睛一瞧,逝去的母亲正站在前方,朝她伸出手来。

“娘!”慕梓安又惊又喜,朝着她扑了过去,贪婪地蹭着她熟悉的体香,“我想死你了!”

“整天就知道胡闹!不过干得还算不错,没丢你父王的脸。过来,让父王瞧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广安王的声音还是老样子,严肃而正气凛然,只是后面一句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父王,你怎么也在这里?”慕梓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我们来接你了,你受苦了。”老王妃怜爱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前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一眼都看不到边。

身后又传来了呼唤声,慕梓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凝神细听,那一声声的呼唤,就好像一根根细线绑在了她的心上,一扯便是一痛。

“梓安姐姐,你别走,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这是夏云钦的声音。

“小安,小安你怎么这么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咦,这是方木头吗?他怎么也来了?真是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