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要么是不出手,但凡出手,便绝不留半点余地。

至于陈守业这个妹婿,从今往后,绝不承认!

不打死,也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了。

甄老夫人接了庭姑姑和管家过来大将军府,从管家的口中,甄老夫人了解了更多瑾宁在国公府的事情。

瑞清郡主每日都过来给庭姑姑施针,也给老夫人施针。

老夫人病发了几次,但是每一次,都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所幸瑞清郡主几日施针,这才让她的病情好转起来。

老夫人的隐忍,便连胡青云看在眼里,都觉得自愧不如。

第178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衙门那边,接二连三接到报案,说国公府涉嫌欺诈。

因为,买了店铺之后,前去收铺,却被甄家的人阻止,说甄家不曾变卖过店铺。

官府核查了一下白契,发现签售的是陈老夫人,但是,原先的店铺是甄家的名字,换言之,买家们拿的这份白契,是无效。

但是,这因为是甄氏的嫁妆,所以,官府那边也得去找甄家核对,如果甄家同意陈家变卖,原则上,没有分歧,顶多是建议到衙门去做红契,把手续办完整,以免日后有所争议。

但是,官府到了甄家,见了甄老夫人,老夫人就一句话,甄家不至于堕络到变卖店铺产业,让官府查办。

官府又去找陈老夫人,陈老夫人刚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便出发回南国。

“老夫人,如今有人状告,说你涉嫌欺诈,变卖不属于你的产业。”带队去的是新上任的吴捕头,见到老夫人后,便直说来意。

老夫人还没发话,在一旁的袁氏便瞪大了眼睛怒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涉嫌欺诈?那本来就是陈家的产业,甄氏陪嫁过来,她死了,那就是陈家的了。”

吴捕头道:“二夫人,话不是这样说的,若陪嫁过来的产业,已经在衙门登记换了红契,那买卖就属于合理,可如今,老夫人变卖的产业,都是属于甄家的。”

老夫人和蔼地道:“老身会跟甄家那边说说,变卖所得的银子,也都是要交还甄家的,只是因为老身的孙女宁县主出了点事情,把事情耽搁了,这都是误会。”

吴捕头道:“如果是误会那当然好,如今苦主都告到衙门去,说买了店铺,银子给付了,店铺却收不到,老夫人要么是赔付双倍安抚苦主,要么便是找甄家交涉,否则,苦主再闹起来,这就是欺诈罪,还有…”

吴捕头看了看屋中收拾齐整的包袱,道:“在案子没查清楚之前,请老夫人不要擅自离京。”

老夫人沉下脸来,“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老身都说了,这是一场误会,也会去找我的老亲家说明白这事,你一会叫老身赔付双倍银子,一会叫老身不要离京,老身如今是犯人吗?”

吴捕头笑笑,拱手道:“那就请老夫人去交涉,明天,我们再来。”

吴捕头领队走了。

老夫人眼底阴鸷,“甄家那边才回来,肯定不知道我们卖店铺的事情,而且,契约才立下,今日就有人去收铺还闹到官府去了?”

“母亲,那怎么办?”袁氏担忧地问道,“这银子都收了,咱还得往外吐吗?”

老夫人想了一下,道:“叫你大哥来,让他去一趟甄家。”

“大哥去甄家也无用啊,甄家会听他的?”

“不,叫他先去交涉,转移甄家的视线,我们今天就走。”老夫人慢慢地说。

陈国公被老夫人传了过来,老夫人看着他,道:“你媳妇的那些店铺庄子,能变卖的,我也都变卖了,所有的银子,都存到了银号里,存票就在我大柜里的抽屉里,用一个小木盒装着,母亲不会要你一文钱,都留给你和你的孩儿,若甄家那边想要回,便把存票给他们。”

陈国公一怔,“为什么要变卖?”

老夫人淡淡地看着他,“这偌大的国公府,哪里有擅长做生意的?换了银子,存在银号里,若你看着有机会,便放出去收点利钱,若没有,就一直存在银号里,为你自己的前程和柱哥儿的前程打点。”

陈国公蹙起了眉头,“所有的都变卖了吗?”

老夫人道:“没有全部变卖,她最喜欢的枣庄和几家店铺,都留着,给你收租也好,日后留给孩子也好,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陈国公这才释然,甄依最喜欢去枣庄,若枣庄卖掉,他首先便接受不了。

“你去一趟你岳父家,跟他说说这事情,老身也不贪图你们一文钱,他们若想要回去,就都还给他们吧,你身份贵重,也不能贪图你媳妇的陪嫁。”老夫人道。

陈国公道:“倒是不必去说的,这些年,他们对嫁妆一事,绝口不提。”

“他们不提,是他们的事,但是咱得把变动告诉人家,这是对他们家的尊重,省得有一天他们想起这事来,会怨恨你没有告知。”老夫人循循善诱。

陈国公道:“好,那儿子去一趟甄家,只是这银子,若甄家不要回去,母亲便拿走一半,给柱哥儿和晖哥儿留一些便好。”

“老身还有些体己银子,且你弟妹的陪嫁也不少,孩子们都留在国公府,银子就都留在这里,该陪嫁的陪嫁,该为前程花出去的为前程花,钱财身外物,好生分配别伤了感情就是。”老夫人道。

陈国公对银子一向没有太在意,听得老夫人这样说,反而觉得老夫人安排得十分妥当,便道:“那一切便听母亲的吩咐,儿子先去一趟甄家。”

陈国公说着,便出了门,他也正好想去看看初三的情况。

连续昏迷了几天,听说,叫了瑞清郡主来给他治疗,也不知道有没有好转。

他甚是担忧。

他到了甄家,只敢说求见甄老夫人,没敢见岳父。

幸好,甄老将军没在府中,他松了一口气。

他始终认为,岳母是懂得他的。

虽然那天十分激动,可她冷静下来,会想明白。

甄老夫人刚服了药,且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脸上虽有哀愁但是眼底眸光却异常坚定。

“岳母。”他急忙上前见礼,“您要出去吗?”

“出去一趟,你来做什么?”甄老夫人的语气不咸不淡。

“有些事情,想跟您说说,关于甄依的嫁妆…”

甄老夫人压了压手,“先不忙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我这忙着呢。”

说完,在嬷嬷的搀扶下,她走了出去。

陈国公微怔,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他正想出去看看,却见门口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凶神恶煞,逼得陈国公步步后退。

陈国公看着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大舅哥!”

甄家长子甄士安的拳头回答了他的话,一记勾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混蛋!”

第179章层层递进

陈国公微愠,“大舅哥出手打人,也有个缘由吧?”

甄士安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把他往外拖,厉声道:“当然有缘由,跟着来来,让你死得瞑目!”

出了门口,陈国公放弃了挣扎,因为门口站着甄家另外二子,还有怒容满脸的甄老将军。

老夫人被抬上了肩舆,一路出去的时候,陈国公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庭姑姑,赵大夫,雅竹,孟大娘,老杨头,国公府的管家。

而最让他震惊的,还有一人,竟然是死在了火场的陈梁琦,他双手被反绑,嘴里塞了布团,脸上有伤痕,见到他的时候,咿咿呀呀地叫着,像是求救。

“怎么回事?”陈国公整个人都怔住了。

甄士安放开他,冷冷地道:“想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跟着来,保管叫你大开眼界。”

陈国公面容震骇,心底掀起了惊天巨浪,瞪着眼睛看着甄士安,“你说什么?”

甄士安没有回答他,拖着他出了门口,几辆马车在门口排成阵,陈国公看着甄老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带着两个婆子先去了。

之后,其余的人纷纷也上马车,但是却不忙着追上去,只是稍稍等了一下才出发。

陈国公自己上马,甄家三子夹着他,先行去了国公府,但是,却是从后门进去,拽着他就去了寿安堂,却也没进去,只是躲在了围墙后。

陈国公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隐隐意识到要揭穿什么真相,他的心悬在半空,丝缕的声响都几乎叫他整个人弹跳起来。

老夫人坐马车去的,她身子不好,所以走得比较慢。

寿安堂里,动静很大,像是在不断地收拾东西。

他能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母亲,衙门的人会不会去追我们?”

是陈守业的声音,声音很惊慌。

老夫人沉声道:“不会,亲家之间的纠纷,衙门顶多是问问,不会真受理,且如今甄家也不得空应付我们,不是在摆渡镇去找那小贱人吗?”

袁氏得意地笑了,“那小贱人死在他父亲的手里,才叫解恨,母亲好计策,只是,花了一万多两银子,着实心疼。”

“闭上你的臭嘴,这些话,你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可多说一句。”老夫人震怒训斥道。

袁氏悻悻地道:“这里又没有旁人!”

这几句话,一字不漏,全部落在了陈国公的耳中。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惊雷,炸得他魂魄飞散,手足麻木,血管凝固。

那个小贱人,死在他父亲的手里,才叫解恨!

那不是一场意外,那是一场谋杀!

血液慢慢地翻滚,沸腾,悬着的那颗心,几欲飞出了嗓子眼。

甄士安摁住了他,不让他冲出去,“等着看,好戏在后头!”

陈国公头皮一阵阵发麻,想起刚才看到的人,其中,雅竹和庭姑姑都是甄依身边伺候的人,孟大娘和老杨头是在庄子里伺候的,后来因为偷了甄依的东西被下牢狱了。

甄依的死…不是难产!

他双拳紧握,眼底喷发着恨意。

里头,大概是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下人飞跑过来,喊道:“老夫人,甄家来人了,如今正往寿安堂来。”

袁氏脸色大变,“快拦着,不许她过来。”

老夫人脸色也是微变,但是她知道拦不住,遂道:“请过来吧。”

不必请,甄老夫人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很快就来到了新寿安堂门口。

甄老夫人的隐功确实厉害,只见她扬起了温和熟稔的笑容,进门就道:“亲家,近来可好?”

老夫人也扬起了笑脸,“老亲家,你们回来,老身都没有前去拜访,实在是失礼了。”

甄老夫人慢慢地走过来,站在陈老夫人的面前,“国公府出了些事情,老身也知道,节哀!”

她看了看廊前摆放的东西,诧异地道“咦?怎么收拾这么多东西?亲家要出远门吗?”

陈老夫人微微叹气,“是啊,老身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还能留在这里?为免触景生情,便先回南国住一段日子。”

“想不到亲家对瑾宁这般厚爱,老身也甚是感动。”甄老夫人叹息道。

陈老夫人微怔,看着她,却没说什么。

甄老夫人也不往里走,直接就在院子里说道:“我今日来,除了看望你,还有一件事情的,昨天老甄去巡查店铺,却看到有人说店铺转售了出去,转售之人,是亲家,可有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问道:“此事,守业没有去跟你说吗?”

“守业?没有啊!”甄老夫人一头雾水,“是他的意思吗?”

老夫人点头,道:“是的,变卖甄依的产业,是他的意思,他不善经营,便想着把店铺变卖,只是他不好出面,便让老身代劳,店铺所卖的银子,也都在他的手中。”

“原来如此!”甄老夫人点头,“既然是他卖的,那这事我找他便好,我甄家的家业是不会变卖的,让他赔付银子给人家吧。”

老夫人垂下眸子,有些敷衍,也有些着急,“他这会儿应该是去了大将军府,亲家这会儿回去应该能见到他的。”

甄老夫人摇头,“不必着急的,我们许久没见,你也马上要回南国了,我们老姐妹好好说说话。”

袁氏在旁边道:“甄老夫人,我母亲身子有些不适,不如,您先回去?”

听得甄家的店铺不卖,袁氏心里着急了,只求马上离开。

甄老夫人微笑,“身子不适,那就别站着,去搬两张椅子出来,这里风清气爽,咱老姐妹在这里说说话。”

老夫人歉意地道:“老亲家,真对不住了,老身身子不好,实在不宜见风。”

换言之,是要下逐客令了。

甄老夫人也不以为意,对身边的嬷嬷道:“进去搬椅子。”

嬷嬷应声便进去了。

转眼,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嬷嬷再扶着甄老夫人坐下来。

陈老夫人神色有些不耐烦,正欲直接下逐客令的时候,甄老夫人却忽然道:“对了,二夫人,你的儿子陈梁琦怎么回事?这好好的国公府公子,怎么去偷东西?被人打得半死,若不是我家家将刚好经过,救下了他,估计连命都得丢在孙家!”

第180章我是来要你的命的

袁氏闻言,失色地道:“你说什么?你看到我家琦儿?”

老夫人却一手拉住袁氏的手臂,沉声叹气,看着甄老夫人哽咽地道:“老夫人怕是看错人了,琦儿已经被烧死了,尸体衙门都验过,确实无误。”

袁氏惊觉过来,好个甄老太婆,竟然是来挑事的,她一定是怀疑什么,所以才故意试探。

还是母亲够沉稳。

甄老夫人一怔,随即歉意地站起来福身,“唉哟,竟有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对不住,老身这几日病着,又因瑾宁的事情忧心,竟不知道此事,那应该是看错人了,也怪老身,那人被拿住的时候就说他是国公府的陈梁琦,家将便把他带了回来,老身不曾见过他,便以为是真的,今日还带了他来呢,就在外头。”

袁氏冷冷地看着她,果然是在试探的。

她顺着老夫人的话,尖锐地道:“若是偷盗的小贼,老夫人还是叫人押送衙门吧,天子脚下也敢入室偷抢,实在是罪大恶极,按我说,先打个几十大板,再送衙门。”

甄老夫人点头,“二夫人说得对,宵小盗匪,实在可恶。”

她吩咐身边的嬷嬷,“拉到院子外,先打三十大板,再送衙门。”

“是!”

一直没说话的陈守成,偷偷地跟着出去看。

外头,听得棍棒的声音和惨叫声响起。

陈守成脸色苍白地回来,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一句,老夫人脸色煞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眼睛惊疑愤怒地看着甄老夫人。

甄老夫人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听着外头的惨叫声,竟仿若听着天籁之音。

一脸享受的模样,却无人知道,她闭着的眼睛,敛着怎生滚滚的杀意。

袁氏听出了端倪。

她虽然听不到陈守成说的话,但是看到老夫人脸色大变,再听那惨叫声,虽然变调,可确实是她儿子的声音。

她尖叫一声,扑了出去。

外头,陈梁琦被摁在地上,打得是皮开肉绽,嘴唇牙齿都流了血,见袁氏扑出来,他狂喊了一声,“母亲救我!”

那边,陈梁晖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陈瑾宪。

两人见到陈梁琦,都大为震惊,那不是死了吗?

袁氏扑在陈梁琦的身上,怒斥甄大将军府的家将,“给我滚开,谁给你的狗胆?敢打我国公府的人?”

打人者,其中一人正是徐老将军。

他眸色冰冷地道:“你走开,别妨碍我们执行我们老夫人下的命令。”

袁氏眼尖,看到陈梁晖和陈瑾宪,厉声道:“你们还不过来护着弟弟?要死了吗?”

陈梁晖和陈瑾宪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却慢慢地走了过去。

抬起头,却见甄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的门口,不复方才的温和,眼底一派冰冷,“二夫人方才不是说陈梁琦已经死了吗?难不成,他是鬼?”

袁氏惊慌不已,寻找老夫人。

却见老夫人也慢慢地走了出来,她对着甄老夫人福身,“老亲家,便当给老身一个面子,此事,不要再提。”

甄老夫人转身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凭你害死我的女儿吗?”

陈老夫人面容一沉,“甄老夫人慎言,话可以随便说出来,但是后果却不是随便可承担的。”

“你真以为我今日是为嫁妆而来的吗?”甄老夫人盯着她,眼底再没有掩饰,恨意尽露,“我是来灭你二房一门的。”

“你…”陈老夫人面容铁青,“看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急什么?有些故人,老夫人是不是该见见了?”甄老夫人冷哼一声,厉声道:“都带上来!”

她下了令,快步走了进去,坐在方才的椅子上。

她虽然极力镇定,但是,怒火还是烧得她微微颤抖。

被带上来的,首先是庭姑姑和雅竹。

两人之前都是在甄依身边伺候的,庭姑姑更是陪嫁过去的。

门外,涌进了几十人,把院子团团围住,吓得陈守成连忙往里退。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老夫人见到这个阵仗,厉声问道。

甄老夫人阴鸷地道:“你瞎吗?我是来要你的老命给我女儿报仇的!”

老夫人全身颤抖,“还有王法吗?”

“没有王法,也有天道。”甄老夫人遽然道,看着庭姑姑,“说,当年甄依怀孕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庭姑姑的脸上再无疯癫之色,只有满眼的恨意,“回老夫人,当年夫人嫁过来陈府十年,都不曾怀孕,是身体虚寒之故,经靖国候夫人介绍的大夫调养,好不容易才怀上,当年,陈老夫人很开心,命府中下人小心谨慎伺候,还在外头找了个大夫回来,说是专门为夫人养胎保胎的,夫人的饮食也是老夫人和长孙氏把关,为谨慎起见,奴婢都会偷偷尝菜,唯恐被有心人下毒。夫人怀孕第二个月见了红,赵大夫便连续开保胎药,老夫人更是谨慎,每样食物,都是精心挑选过,但凡隔夜的,都不许给夫人吃。国公爷看在眼里,十分感动,奴婢当年也是十分感动,以为以前老夫人不喜欢夫人,是真因为夫人不能生育。”

庭姑姑说着,深深喘了一口气,瞪着老夫人,“但是,原来你早在饭菜和药里做了手脚,夫人一直吃着巨寒的食物,胎儿才会一直不稳,若不是夫人底子好,六个月的时候,孩子就没了。当时国公爷见夫人心情郁闷,怕她出事,便带她到庄子里住了一个月,在庄子里一个月,夫人都不曾出现过腹痛的症状,若夫人一直在庄子里住,三小姐就能顺利出生,夫人也不会出事。但是,这个时候…”

庭姑姑逼近一步,眼底焚烧恨意,“你却来信,说担心夫人,怕夫人出事,担忧成疾,叫国公爷带了夫人回来,国公爷糊涂,见夫人身子好转,竟叫夫人回来侍疾,说是为博个好名声,这一会儿来,身子看着就差下去了,继续喝药,却偏生在夫人临产之前一个月,国公爷奉旨出征,夫人和奴婢们是怎么都没想到,下毒之人,会是你,我们只防备长孙氏一人。”

第181章真相大白

老夫人听着庭姑姑的指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派胡言,甄依临死前,还抓住我的手,叮嘱我好好安慰守业,此事许多人都亲眼所见,怎容你血口污喷?且若是真的,当年甄依死后,你为什么不说?却在甄依死后多年,你才回来指控,你图谋什么,心里明白,若甄老夫人听信这等居心叵测的奴才之言,真叫我失望!”

庭姑姑齿冷地道:“当年,我完全不知,夫人出事之后,我被以伺候不力赶出府邸,阴差阳错,我遇见了提前被赶出府的雅竹,原来雅竹早就怀疑你了,你怕雅竹查下去才会寻个由头赶走她。她离开国公府之后,找到了赵大夫,设计套话,赵大夫醉后吐了真言,我与雅竹知晓,谁知道,那赵大夫在知道自己露了口风之后便急忙去找你,你派人来追杀我与雅竹,我们一路逃亡,最后走散,各自被伤却上天见怜,几番劫难,我们都死不去,一定是夫人在天有灵,保佑我们活着回来指证你。”

老夫人还是冷冷地道:“一派胡言!”

甄老夫人睁开眸子,看着那瑟瑟发抖的赵大夫,“你说!”

赵大夫噗通一声跪下来,“甄老夫人,小人只是一时见钱眼开,才会被人利用,求老夫人恕罪!”

“说,若全部是真相,我不追究你的罪,但凡隐瞒一句,我要你的脑袋!”甄老夫人杀气浓浓地道。

赵大夫磕头说:“是的,庭姑姑说得对,当年确实是老夫人请我入府为夫人调理身体,说是调理,其实是让我在保胎药里偷偷地下寒凉的药材,除了保胎药,夫人每天得喝药膳,本来说好,只调三个月便结算尾款让小人走,结果,夫人竟然撑过了三个月,老夫人便说要胎儿落下之后,才结清银子,小人想着,夫人横竖都喝了三个月,这胎儿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便在药膳里加重了薏米,隔天折耳根水,配以芭蕉叶蒸饭给夫人府中。按照这个方子,夫人的胎儿怎么都撑不到六个月,结果,夫人又顺利撑过了六个月,最后,小人实在是怕了,这胎儿如此命硬,怕是上天的旨意,小人不敢再下,便偷偷建议夫人出去散心,到庄子里住,也因为这句话,被夫人身边的雅竹觉察出端倪,她开始偷偷地翻找药渣,我怕祸延自己,便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便借着夫人到庄子里去的时候,寻了个由头,把雅竹赶出门去。小人也不敢再留下来,只留下了方子给老夫人便走了。若夫人顺利在庄子里住下来,应该也无恙,只是她又回了府中,继续喝药和喝药膳,到临产的时候,气血不继,力气不足,引致了大出血,命保不住,但是,孩子却顺利活下来…”

赵大夫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不敢再说。

那边的陈国公,听完这话,终于是忍不住冲了出来。

他一张脸狰狞得几乎要吞噬了老夫人,五脏六腑攥成了一团,痛得他呼吸困难,“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害死甄依的?是不是你?”

老夫人脸色平静,“不是!”

“你撒谎!”陈国公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槐树上,手指骨头爆开出血,他眼神凶狠得吓人,布满了红血丝,“你撒谎,刚才我听到你跟袁氏说,你们花了一万两银子让瑾宁死在我的手上,你好狠毒的心肠!”

“你听错了,我们没有这样说过。”老夫人忽然笑了,看着甄老夫人,“你找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给老身堆砌罪名吗?事情过去十六年,查无实证了,当然是谁有权谁说的就是真的,报官吧,把老身抓进去,横竖你们甄家已经只手遮天了。”

甄老夫人却慢慢地摇头,“不,抓你进去做什么?那不是便宜了你吗?老身要留着你的命,慢慢地折磨你,不过,报官是要的,你私自变卖甄家的产业,败坏甄家的名声,还要,你的孙子在担保期间假死逃去,官府应该要好好查一下。”

她扬手,眸子锐利地看着陈国公,“甄士安,把陈守业带到你妹妹的坟前,让你妹妹死了也得睁开眼睛看清楚,她坚持要嫁的这个男人,是怎么一步步把她和她的女儿逼死的,再叫你两个弟弟把国公府翻个天,但凡属于你妹妹的东西,都一并带回去,包括牌位,她和陈家,一刀两断。”

甄士安应道:“是,母亲!”

陈国公踉跄一步,极尽悲愤又极尽痛楚地看着陈老夫人,这个他尊重了大半生的嫡母,“我这辈子最错的,便是认贼作母!”

甄老将军快步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人,丢在了地上,眸子冰冷地看着陈国公,“把这个神棍也带到坟前去,让他当着你妹妹的坟墓,说一遍她的女儿是克星灾星!”

长岐道人吓得瑟瑟发抖,跪下来求饶,“和贫道无关啊,都是老夫人指使我的,甄大将军饶命啊!”

陈国公两眼发黑,冲上去一脚就踢过去,“好你个得道高人,枉我如此信你。”

长岐道人被踢翻在地,口吐鲜血,“和贫道无关,是老夫人指使的,她说只要把她的孙女陈瑾宁说成灾星,便可得银千两,贫道只是一时起了贪念…”

他跪着上前,求陈老夫人,“老夫人,您救命啊,您说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不会牵连贫道的,您装病,要国公爷送走陈瑾宁再买了杀手害她,此事我是完全不知晓的,您可得说清楚啊。”

陈国公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口鲜血吐出,倏然仰天长啸,“甄依,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你?”

说罢,竟一头便朝着围墙撞过去。

甄士安一手揪住他,冷声道:“要死,也得在我妹妹的坟前死!”

说完,拖着他便出了去,甄大将军也跟着出去,腰间带了刀,他下意识地伸手摁了一下。

陈老夫人慢慢地走回去,坐在方才她坐的椅子上,神情淡然,冷漠,就这样看着甄老夫人,“好狠,好狠,我竟不知道亲家是这样厉害的人物,往日小瞧了!”

“失敬,往日我也不知道你是此等狠毒卑鄙之人,若知道,我女儿坚持要嫁进国公府,我便先杀了你。”甄老夫人终于呈现了疲惫之意,面容痛苦。

第182章亲生父亲

这些天筹谋复仇的事情,她死忍着,就唯恐泄了这口气。

“对不起,叫你失望了!”钱嬷嬷走上前,冷着脸对老夫人道:“县主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她会回来看着老夫人惨死。”

方才胡青云带着她们回来的时候,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把陈老夫人的话都听了进去。

“不可能,陈瑾宁死了!”老夫人嘴唇哆嗦,左边身子抽搐得十分厉害,“她死了,你们休想编造她还活着的假话,她如今已经在黄泉路上,与她甄依那贱人重逢。”

雷洪把信丢在她的脸上,厌恶地道:“看清楚是不是瑾宁的笔迹!”

老夫人没接,看着那信从脚边滑落,她依稀看到几个字,她不知道是不是陈瑾宁的字迹,她没见过。

一口鲜血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滴滴地从她嘴角落下,鼻孔也开始滴血,耳边一切都似乎成了虚幻,脑袋晕,心疼痛,到最后,竟是她输了?

“母亲,母亲…”她似乎听到儿子的声音,她伸出手,手抖得厉害,她什么都没抓住。

又似乎看到甄老夫人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那老太婆脸上还挂着泪水,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亲家,有钱,有权,高高在上却故作亲善。

甄依死的时候,她很高兴,因为终于看到甄老夫人脸上那撕裂的痛苦之色。

“你慢慢等死!”甄老夫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老身也得活着,看你如何一点一滴地惨死。”

说完,带着她的人走了!

“不!”陈老夫人嘴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狂吼一声,人却往后倒去。

“快请大夫啊!”陈守成厉喝一声,陈梁晖慢慢地退后,转身走了。

陈瑾宪也走了。

下人去请了大夫,老夫人中风,大夫来的时候,她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喂下了牛黄丸,再施针,命是保住了,但是,脸和嘴巴歪着一直流口水,人也昏迷过去。

且说陈国公被带到了甄依的坟前。

甄依的坟一直都保养得极好,没有一株杂草,墓前总有鲜花盛放。

陈国公噗通一声跪下来,看着爱妻的坟墓,想起她的惨死,想起女儿的惨死,想起自己的糊涂,他痛不欲生。

俯下了身子,他嚎啕大哭。

甄士安和甄老将军冷眼看着,两人没有动容,只有恨。

甄士安一把拉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摁在墓碑前,痛声道:“妹妹,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当初忤逆父亲,坚持要嫁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十六年骨肉亲情不念,最后还亲手害死了雪球儿,你用命换回来的女儿,他给你毁了,尸骨不留,你若在天有灵,也该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甄老将军他们出来得快,因而,并不知道胡青云和雷洪回来报了瑾宁无恙的消息。

陈国公跪在坟前,神情从之前的悲绝到平静,他转身求甄老将军,“老将军,求您下手,杀了我!”

甄老将军一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大脚一踹,把陈国公踹跌在地上,踩住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眼底燃烧着恨意与怒火,“带你来甄依的坟前就是要杀你,老夫宁可被朝廷问罪,也要杀了你为甄依报仇。”

甄士安阻止,摇头道:“不,父亲,杀了他,脏了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