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宫女坚定的道:“一路上王妃并未与任何人接触过,王爷若是不信——沿路都有巡逻的禁军的,您也可以找他们查问。”

西陵越于是再无它言。

木槿道:“如此一来,就可以证明迎萱姑娘带过来的东西和我们王妃无关了吧陛下?”

那宫女这才觉得不妙,一脸茫然的偷偷去看宸妃的脸色。

而宸妃此时,根本就顾不上她。

成王爷就只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皇兄的书房并非常人可以擅入的,难道是趁着昭王媳妇儿离开之后…”

“既然我的王妃没有传递此物的机会,而这东西也是过了宸母妃您这个宫女的手的,现在儿臣又是否可以怀疑是她捏造构陷?”西陵越已经转向了宸妃发难。

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出口的声音也异常平静,不仅没了平日里盛世凌云的霸道,甚至连点儿咄咄逼人的意思也没有。

但就是这样,却更能感知到他此刻坚决的态度。

宸妃知道,沈青桐的孩子没了,此时此刻最愤怒的人必定是他,正在风尖浪口上,她甚至都本能的忌惮,并不敢太过激进的应对。

“娘娘!奴婢冤枉!”迎萱趴到地上,大声的喊冤。

皇帝一直没有做声。

梅正奇察言观色,就很委婉的轻声道:“这张图纸,确是随同战报一起进京的那份布军图纸,并非是什么人为了构陷王妃而随意涂鸦出来的。北疆的战报是今日一早才送过来的,因为事关机密,是兵部梁尚书亲自送过来了,此时梁尚书也还在行宫之中歇息。此物必定是从陛下书房偷盗而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迎萱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过去扯着宸妃的袖子澄清:“娘娘,今日自娘娘起身之后奴婢就寸步不离的跟随侍候,东西绝不可能是我偷的!”

她当然知道东西是皇帝身边的暗卫给她的,而宸妃也很清楚,这是皇帝亲手设下来针对沈青桐的局面,可是——

她们谁也不可能站出来指证皇帝,这时候就只能打落了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宸妃定了定神,抬头看向了皇帝,艰难的开口:“皇上,这个丫头今天的确是寸步不离的随在臣妾左右的。如若真是有人居心叵测,她…可能是真的一时不察,被人给利用了!”

事到如今,皇帝还能说什么?

他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如此几次,几乎是花费了所有的力气控制才勉强压制住情绪。

“军报遗失,非同小可,越儿,既然此事还关乎沈氏的清白,那么朕就交予你去盘查处理吧!”最后,皇帝说道。

“是!”明知道不可能查到什么,西陵越居然也没拒绝。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继续滞留下去也没多少意义了。

皇帝就又抬眸对裴影夜道:“今日诸事,让魏皇见笑了,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陛下客气了!”裴影夜道,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陛下,昭王妃与朕颇有些渊源,现在她出了事,朕便不好在这个时候就赶着离京了,如此一来,怕是还要再多叨扰陛下两日了,还望陛下勿怪!”

他这只是交代一声,并不是商量,皇帝很明白。

皇帝咬着牙,腮边肌肉抖了抖,最终也只是点头:“魏皇你是朕的贵客,自然求之不得!”

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说完甩袖就走。

不想刚一转身,就听院子外面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低呼:“昭王妃?”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去。

沈青桐身上穿着那医女拿给她的一套衣裙,衣裙素净,她的一张脸更像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除了五官分明,皮肤之下却是半分的血色也无。

此时她的目光也平静无波,一眼看去,倒是叫人感知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

仿佛那精致的五官垒在一起,就只是一件雕工精美的器物一样。

彼时,她手扶着门框,不止何时竟然走了出来,无声无息,又仿似鬼魅一般,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这院子里色彩斑斓的一群人,那目光,没有额外特别的分给任何人多一分。

“王妃!”木槿吓坏了,其他人都还在发愣,她已经惊呼一声就赶忙爬起来就冲了过去。

第365章 贵妃娘娘懂吗?

沈青桐手扶着门框没动。

她此时太过虚弱,也的确是无法行动自如。

木槿红着眼睛扶住她:“您怎么起来了?”

沈青桐转而握住她的手臂支撑,木槿这才惊觉她的手指在微微的发抖,手心里更是汗湿了一片。

“扶我过去!”沈青桐的嘴唇蠕动,轻声的道。

木槿不愿意,但见她已经挣扎着一条腿迈过了门槛就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咬咬牙,扶她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台阶底下去。

裴影夜眉头深锁——

之前他送沈青桐过来找太医,可以说是人命关天,不拘小节,这时候众目睽睽,自是不好再近她的身了。

而西陵越,居然也无动作,只是沉默的站在皇帝身边看着。但是若要细看,你便能发现他的脸色僵硬铁青,唇角更是绷紧了抿成一条线。

时间仿佛静止。

院子里站满了人,却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宸妃实在不能坐视不理的迎上去一步,指着周遭站了满地的宫女斥责:“都站着干什么?没见昭王妃的身子虚,就都看着她胡闹吗?”

“是!”宫婢们小声应诺,这才有人迎上去。

一个宫女伸手要去搀扶沈青桐,却被沈青桐一把推开了。

她身子正虚,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她越是这个状况,宫女们就越是不敢强行忤逆她,唯恐她磕了碰了,自己要担罪责。

“这…这…”一群人手足无措的在旁边着急。

沈青桐咬着牙又往前挪了两步,最后就连木槿的手而也被她推开。

众人之前,就只见这个弱小苍白的女子一点一点的矮身下去,动作无比艰难的,最后,跪在了皇帝面前。

她这摆明了是冲着皇帝来的。

就是宸妃也不敢再多事了。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眼底的光芒幽暗且深沉。

沈青桐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嘴唇苍白开裂,开口的时候皮肤抻裂,就有点点血丝溢出:“陛下,你书房公文遗失是何等大事,您真打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揭过了事吗?”

此言一出,人群里就是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方才风高浪急之时,所有的矛头直指,都是冲着这位昭王妃的,虽然最后因为昭王殿下力保,险险的绕了过去,这时候她只该是偷着去暗自庆幸的。

皇帝都不说追究了,她还上赶着来提?这不是找死吗?

木槿跪在旁边,都着急的暗暗去拉扯她的袖子。

皇帝的眼神阴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半晌,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对此…你还有话说?”

“陛下!为了臣媳自身的清白,我不得不说。”沈青桐道,不避不让的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她的声音虽然明显透着虚弱,但是开口的每个字都口齿清晰,果决利落:“这行宫之中足有上千人,可您书房中遗失公文,您却第一个就怀疑是臣媳我所为的。就算陛下圣聪明断,已经承认臣媳的清白,但之前您既然怀疑过我,那也自然是有缘由的,只要这个祸根不除,那么日后一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您依然还需要一次次费时费力的求证臣媳的清白,您要耗时耗力,臣媳更要一次次的蒙受不白之冤,如此这般——还是趁此机会,咱们追溯本源,把这个祸根给端了吧!”

她这番话,看似没头没尾,但是经过午间书房里的那次交锋,暗指的什么,皇帝却是一目了然的。

事关沈竞多年的声望与名誉,他是料定了沈青桐不敢挑战,却是怎么都不曾想到,沈青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拿着此事对他发难。

他的目色不由的一寒。

“陛下怀疑是我所为,还不就是因为您之前就一直在揣测怀疑我父亲对大越、对您的忠心吗?”沈青桐根本就没给他喝止自己的机会,再次掷地有声的开口:“既然事情的本源就在这里,那么如果不能先证实我父亲的清白,就算陛下今天因为顾念昭王殿下而赦免于我,您的心里,对我,对我父亲也将始终存着猜忌和怀疑,只要这份疑虑未消,谁又能保证以后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重演呢?所以,不是臣媳不知感恩,故意要对陛下不敬,实在是此心昭昭,想与陛下坦诚一切的旧愿是非。”

“是非?昭王妃你大胆!”这一次失态尖叫的是梅正奇:“你这是在质疑陛下吗?”

沈青桐却是看也没看他,仍是面对皇帝道:“我没有质疑任何人!只是我父亲一生忠义,我这为人子女的,不能看他背负这样的污名和屈辱。我可以不在乎清白与否,只要陛下宽恩饶我一命便隐忍偷生,但却不忍就此玷污家父盛名。既然陛下心有疑虑,那便当众彻查此事吧!”

她的神情语气坚定,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铿然果决。

一直隐形人一样站在皇帝身后的常贵妃始终没有掺合进来,此时,她却是微微垂下了眼眸,挡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梅正奇的身份,是没办法和沈青桐这个昭王妃当面理论的,方才的那一句喝问已经逾矩,他此时便只能畏惧迟疑的干着急。

沈青桐身形笔直的跪在那里,看样子是铁了心的不想息事宁人。

宸妃于是上前一步,声色俱厉的指责:“镇北将军做了哪些事,你又如何知晓?陛下已经是念及你当初年幼,这才没有将你连坐,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敢如此妄言顶撞陛下?”

“他是我父亲!即便我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但是他的为人,我相信!”沈青桐道,字字铿然。

“那时候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宸妃只觉得她这样红口白牙的争辩十分可笑。

“若我不懂…”沈青桐便是真的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她缓缓地自宸妃脸上将目光移开,然后从人群里找到寂寂无声的常贵妃,突然语气平和的开口问道:“贵妃娘娘总该懂得吧?”

此言一出,常贵妃的心口便是猛烈一缩。

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在那一瞬间骇然抬头。

发间朱钗震荡,绚烂的光影映在她眸间。

两个人,四目相望。

常贵妃眼底的神色就在那一瞬间变了几变——

她一直以为沈青桐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那一瞬间也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心慌,但一向就算在面前皇帝的怒火时都游刃有余的贵妃娘娘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态了。

“怎么问我…”半晌,她脱口道。

声音很轻,不是质问,也不是愤怒,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了摆出最无所谓的神态说出这四个字,她袖子底下刻意留长的指甲已经被生生的掰断了三根。

“这与贵妃娘娘有何干系?”梅正奇也跟着嘀咕。

而在场的众人,包括宸妃在内都大抵是将沈青桐的这剧质问当成是走投无路之下的乱咬人了,谁都没有过分在意她和常贵妃之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目光交流。

却唯独——

西陵丰的目光自两人面上游走一周之后微皱了眉头,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难辨的神采来。

皇帝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虽未说话,脸上表情却越发变得僵硬冰冷几分。

而沈青桐并没有和常贵妃再当众纠缠什么,就好像她就是慌不择路的随便找人出了一口气一样,随后她就把目光再度移回皇帝的脸上,仍是义正辞严的正色道:“陛下,有疑不纠,我心中不服!上午陛下在书房秘密召见时候就曾对我说过,您怀疑我父亲对国不忠,是有真凭实据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请您将罪证公之于世,如若真的证据确凿,臣女和整个沈氏一门甘愿同罪,绝对不会再有半句怨言!”

此言一出,她就真的是多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了。

虽然最近对沈竞和裴影夜的关系,大家众说纷纭,但只要一天皇帝没有亲口说怀疑沈竞,那么这些事就始终都是流言,当不得真的。

可是现在…

皇帝盯着沈青桐,心中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是直到了这一刻才能勉强控制不叫自己当众爆发。

“沈氏,你可知道自己此时在说什么?”他问。

“陛下若有我父通敌的罪名,那么就请现在拿出来公之于世,如若您手中还有人证,也请您将人提过来,我要与他当堂对质!”沈青桐道。

“你——”皇帝被她当众逼迫,已然骑虎难下。

他手上是有一个向他告密的丫头,但那丫头才多大?她既没有也不可能亲历沈竞做过的那些事,她的说辞也只是道听途说,虽然他自己深信不疑,却是怎么都不可能拿那个丫头出来,作为证实沈竞有叛国之举的铁证的。

要不是因为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他又何至于只敢背地里逼迫沈青桐?否则早就移交三堂会审,光明正大的定沈竞的罪了。

现在沈青桐抖出他在书房里与她密谈的内容,无疑已经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就是一向脾气火爆的成王爷都只是狐疑的观望,不管随便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朕何曾说过镇北将军有叛国之举?”最后,皇帝只能强压着脾气这般说道:“前面有人告密指证,朕也是因为相信镇北将军的为人,不忍他贤名有污才没有公开审讯。午间叫你过去,将此事告知于你,而已是顾念昭王和你沈家的名声,让你心里好有个准备。沈氏,你一个无知妇人,如此曲解…”

“就当是我无知好了!”沈青桐却是半分面子也不给的打断他的话:“既然有人首告,那便请陛下传她过来,我要与他当面申辩!”

她就是跪着不起,态度决绝。

皇帝这时候突然有些希望西陵越能去扶起她,把她给哄下去了。

可是——

一开始沈青桐出来的时候西陵越都姑且没动,这时候要是前行过去把人拖走,就未免显得他们父子太心虚了。

而且——

因为裴影夜在场,皇帝甚至都没有办法直接下令把沈青桐拖走的。

“既然昭王妃不依不饶,事情闹到这个局面,若是不能把原委都查清楚了,于越皇陛下的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说话的人,是裴影夜,他的申请坦荡又漠然,并没有明显偏袒维护沈青桐的意思:“如今你我两国有意联姻交好,过去种种自当揭过,但在当年,两国份属敌对,虽然朕游历在外时和镇北将军相交投契,但如若在我与他的私交背后他与当时的北魏朝中还有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和来往的话,那也实属不该。越皇陛下尽管去查,镇北将军与朕虽有半师之谊,但在私交人情之上,他始终还是你的爱将臣子,他要真有忤逆之举,你要处置他,朕绝对不会插手!”

从一开始他就一再强调他和沈竞之间的只是私交,并且如今两国正式交好,就凭这点过往,皇帝要定沈竞的叛国之罪,一则理由牵强,而来也等于是亲手撕毁两国交好的和书,并且再次树敌。

但偏偏——

皇帝之所以认定沈竞对他对大越不忠,还就是因为他和裴影夜的交情。

因为沈青桐和裴影夜联手相逼,皇帝已难维持自身的风度,这会儿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咬着牙。

偏偏裴影夜的话大义凛然,逼得他无路可退。

“来人!去将首告提来,与昭王妃对质!”最后,他只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是!”梅正奇很小声的应了,转身快步出了院子。

不多时,就让侍卫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丫头过来。

那丫头看着不大,至多不过二十岁,过来看到这里严阵以待这么多人,就先压抑着哽咽起来。

“哭什么?你还有脸哭?”梅正奇踹了他一脚,又扯着她的头发叱骂:“你不是跑来找皇上告密,说你知道前镇北将军有通敌之举吗?现在当着皇上和各位贵人的面,把你当初的供词再说一遍!”

“是…”这宫女来这里之前显然是被他威胁警告过一番的,这时候虽然心里惧怕,却也还是抹干净眼泪,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了。

她是西陵钰以前那个随从来宝的相好,这时候自然打着来宝的名号将来宝听到的秘密抖了出来,只不过当时陈康梁找西陵钰告密的时候,只说是沈竞偷偷收了北魏的太子为关门弟子,并且还堂而皇之的将人带着往来京城和军营,如今得到梅正奇的指引,她便又加了一条:“那位陈公子说,镇北将军统帅北疆军队时与北魏朝中素有往来的。”

沈青桐并没有激动的打断她,是一直听她说完才冷静的问道:“你说我父亲和北魏朝中素有来往?那至少也拿出一两封他与那边往来的书信吧!”

“这些话都是那位陈公子说的,奴婢…奴婢怎么会有什么书信!”那宫女匍匐在地,很小声的道,顿了顿,又补充:“奴婢只是终于陛下,无意中知晓了这些,不敢不向陛下禀明罢了!”

皇帝冷着脸,暂时没做论断。

旁边的裴影夜就笑了:“朕早年与镇北将军的确有过数面之缘,而他也的确是教导过我一些东西不假,但要说到跟随他出入贵国军营和往来京都,那就纯属无稽之谈了!”

“是么?”皇帝的目光隐晦不明的又移向了沈青桐。

沈青桐道:“陛下若还是怀疑,那既然他们说我父亲当年带着魏皇陛下出入军营从不忌讳,那么当时见过他的人必定不在少数,陛下尽管去北疆传召他们回来辨认,看我父亲常年带着出入军营的所谓弟子到底是不是魏皇陛下!”

这一句话,又把皇帝顶得胸口生疼。

当年沈竞的确是对自己这个大弟子十分的器重宠爱,带着他出入军营,以方便身临其境的教授他用兵之道,但即便裴影夜出入都跟着他,但是真正能经常见到他的也是沈竞的亲兵和心腹精锐而已。

而那批人,无一例外当初都被皇帝亲自带人在北疆屠戮干净了。

他找不到有分量的证人前来辨认裴影夜的身份,所以在这个罪名上,算是把路子封死了。

皇帝死死的咬着牙,腮边肌肉又开始隐隐的抽出抖动。

这时候,耿直的成王爷才终于看不下去,拱手道:“既然这奴婢的指证都是出自那个叫做陈康梁的后生之口…去北疆军中叫人回来辨认太过兴师动众,皇兄不如叫人回京将此人绑过来当面对质?”

此言一出,宸妃便是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西陵丰不动声色的上前半步,将她拦下了。

场面僵持静止,皇帝依然没有做出决断。

梅正奇头上冷汗直冒,最后见着实在没人说话,就只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那个陈康梁…怕…怕是也传不来了!”

第366章 不是结局

“嗯?”皇帝冷冷的看过去一眼。

“怎么回事?”成王爷脱口道。

梅正奇伏在地上,这一整天频频的出面替皇帝开口说话,他已经觉得神经错乱,体力不支了,这时候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道:“皇上恕罪,那日这名奴婢面上首告之后,虽然陛下深信镇北将军的为人,为了将军的名声,并没有叫人前去求证查问此事的证据,但是奴才…奴才想着既然事情有疑点,就还是要查问清楚的好,于是就自作主张,私底下叫人去了一趟陈府,本想秘密的把陈家公子请来问一问的,没曾想…没曾想…”

他说着,冷汗又糊了满脸,赶紧拿袖子去胡乱抹了一把,这才又伏在了地上道:“奴才派出去的人后来回禀回报消息,说是陈家的人就只剩奴仆,那位陈公子和他家中老母全都…全都不知所踪了!”

事发之后,皇帝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叫人去拿陈康梁前来问话的。

本来陈康梁是在外省的军中有个职位的,但是早在一年多以前他就称病,说要回京休养,暂且挂职离营了,他军中那边的人都以为他人是在京城养病的,而他本身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谁也不会过分去追究他的行踪,直到这件事事发,皇帝派人去陈家拿人扑了空,再一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个人已经失踪一年多了。

而他家里那个老母亲陈夫人,和他一前一后,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有一天就仙踪难觅了。

陈家的家底本来就在之前陈康梁的父亲涉案倒台之后差不多被掏干净了,大部分的奴仆也被遣散,所以现在府里留下来的仆人不多,但个个都是陈家老夫人用惯了的人,时间久了,为人都很刁钻,家里主子没了,几个人怕报官之后自己要说不清楚,索性就守着一座空宅院,花费着主人家留下来的钱财好吃懒做。

皇帝派去的人扑了空,将他们逐一拷问,也没能找出蛛丝马迹,而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拿不到沈竞谋逆的确切罪证,这才只能设计了猎场上的惊马事件来对沈青桐试探兼出手了。

陈康梁的事,他难以启齿,这时候自然也是缄口不言。

倒是苦了梅正奇,又要站出来替他顶包。

“什么叫不知所踪?”成王爷怒道:“两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是外出省亲去了还是搬家了?总该有个去处吧?”

梅正奇又擦了把冷汗,还是只能摇头:“没有!问遍了他们府里的人还有左邻右舍,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要不就说成王爷耿直呢,他综合梅正奇的话略一思忖,便就皱眉道:“皇兄,这么一看,这个奴婢的供词可能也是大有隐情的,陈家那个后生,会不会是信口开河之后就畏罪潜逃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只有这一种说法能解释得通了。

皇帝抿唇不语。

沈青桐于是冷笑:“此人一天不肯现世,我父亲身上的污名就一天不能洗清,他这失踪的,也当真是巧了,却不知道真是如成王叔所言只是畏罪潜逃了,还是——被那些蓄意利用他来传谣言的什么人给灭口了!”

事已至此,除了对皇帝穷追猛打,摆在她面前的路已然是没有“息事宁人”一说了。

本来她可以顺水推舟的只跟皇帝要一纸通缉陈康梁的圣旨口谕,就可以顺利将所有疑点和脏水都泼给陈康梁了,可是时至今日,她索要的结果已经不只是安稳求存了。

以前她是顾念着父亲的名声,一再的隐忍退让,可既然皇帝这些人欺人太甚的不肯给她路走——

她却也不是没有那个胆量和手腕劈开一条路,从他们身上踩过去的。

她的父亲,她的孩子,还有她自己…

他以为他有皇权天威在手,就理所应当的将别人的性命都视为草芥了?这些前情旧债,真不是一两句话都能揭过了断的。

“事到如今,你又想怎样?”最后,皇帝说道,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言语间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给掩藏住了。

“我也知不道我想怎样,但只要这桩隐情还没到水落石出的一天,这件事就不算了结,臣媳坚信,我父亲他在天有灵,会与我一同等着看那些宵小之徒的下场和结局的!”她根本就不屑于去找陈康梁出来澄清什么,那所谓对质,于真正的真相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皇帝此时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可是——

众人之前,他仍需极力隐忍。

最后,他“心平气和”的对梅正奇道:“传朕的口谕,令各州府大力搜索通缉陈氏母子,务必尽快将他们捉拿归案!”

“是!”梅正奇巴不得的赶紧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