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哭,一边抽了帕子擦着眼泪:“好在我膝下还有筌哥儿,对这个家没有功劳倒也还有苦劳。若是我像大嫂一样,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

或许是许氏实在太过委屈,哭得太过伤心,倒是打起哭嗝来。

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再想想她说的话,心中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是娘家亲侄女,说她也是为她好,倒不是真的就想责怪她。

“娘,我觉得,我觉得就是这个苏氏妖言惑众。她不但使妖术迷惑了老三,她还迷惑了幸姑大嫂,甚至是太夫人。”许氏搭着哭腔,颇为激动地说,“如今阖府大家都围着她转了,连幸姑那么乖巧孝顺的孩子都敢为了她跟母亲您顶嘴。将来,府上小辈们,指定有样学样,到时候,岂不是都坏了规矩?”

“娘您好好想想,老三是什么样的人啊,他是轻易能被算计的吗?若不是这苏氏耍了什么媚术,老三那么面冷心硬一心只想家国不谈风月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迷成这样。”许氏说的神乎其神,“娘,起初的时候,老三可是不待见苏氏的。若不是碍于是陛下赐婚,依着他素日狠辣的心性,怕是早暗中将人处置了。”

“可现在呢?处处维护,甚至于胆敢顶撞母亲您。就为了这个苏氏啊,老三敢那般大逆不道,冒着阖府给苏氏一起陪葬的危险,也要护着苏氏。”

“他是疯了吗?”

老夫人正是担心这个,许氏偏又说到了点上,老夫人越发焦虑起来。

许氏眨眨哭得红肿的双眼,又说:“娘,您可还记得……当年大房的樱姨娘吗?”

“樱蓉?”老夫人手中一串佛珠落在了地上,串着珠子的线断了,佛珠滚了满地都是。

幸姑并黄氏出了荣安堂后,携手相伴去了静轩阁。

青雀亲自出了迎着人说:“我们夫人昨儿晚上回来后,吓着了,夜里一夜都没有睡好。一早起来,满面憔悴,爷瞧着都心疼。所以,爷做了主,让夫人歇着,就没去老夫人那里问安,老夫人可怪罪了?”

幸姑说:“三嫂昨儿受了苦,我们都知道。我们方才从母亲那里过来,母亲特意嘱咐了,让我跟大嫂好好陪着三嫂说说话。”

青雀点点头:“夫人想来还睡着,奴婢先进去瞧瞧。”

幸姑道:“既是还睡着,便别惊扰她。我与大嫂先去看看笙哥儿,这好小子,昨儿想来也是惊着了。”

幸姑与黄氏一道先去了厢房笙哥儿住的屋子,青雀则放轻了步子撩帘进了内室去。见人还盖着被褥躺在床上,青雀刚准备悄无声息退出来,却听得床上传来声音问:“外面谁来了?”

似是刚睡醒,声音带着些许鼻音,软软糯糯的。

青雀忙走至床边,回话说:“是大夫人跟大小姐来了。”

苏棠没再说话,但是已经掀开被褥,打算起来了。

青雀见状,忙折身冲外面吩咐一声,而后亲自走过去,替苏棠穿衣洗漱。

苏棠洗漱好从内室出去,听说黄氏跟幸姑还在厢房笙哥儿那儿,苏棠便也去了儿子那里。

昨天晚上,从事情发生到后来回家,她都还没有好好瞧过儿子一眼呢。昨儿晚上她回来,小南瓜已经睡下了,一来霍令俨拉着她说话她需要全身心对付这个男人,二来,也是怕半夜过去会打搅到儿子。

而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儿子还没醒……

苏棠去厢房的时候,幸姑黄氏姑嫂两个正逗笙哥儿玩得开心。笙哥儿穿着崭新的团福字袄衣,领口处一圈白色的毛,越发衬得小脸冷俊清丽,美艳极了。

小家伙本来满屋子乱跑着,瞧见母亲来了,立即张开双手飞扑过来。

“娘。”走得近了,抱住苏棠腿,黏着人说,“想娘。”

苏棠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

幸姑与黄氏迎了过去,幸姑问:“三嫂,你可还好?”

苏棠冲二人笑着点了点头:“昨儿吓着了,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后补了觉,现在精神好了些。”

“没事就好,嫂子不必担心,左右外头的事儿有三哥呢。”幸姑安抚说,“三哥素来本事大,有他在,咱们都会没事的。”

霍令俨的本事,苏棠倒是知道的。所以,此刻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太担心。

朝中这一关,想来是能过。只是,家里这一关,怕是不容易。

“娘还好吗?”苏棠问。

幸姑与黄氏对望了眼,然后幸姑摸摸笙哥儿脑袋说:“小南瓜最乖了,跟秋娘她们去玩好不好?回头姑姑做好吃的给你吃。”

“不!要娘抱。”小南瓜噘嘴,一副似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手抱着母亲脖子,小家伙还挺有蛮劲儿的。

“想来昨儿吓着了。”苏棠轻声对小姑说了一句话,又抬手轻轻拍着儿子后背,哄着说,“娘在呢,笙哥儿不怕。”

笙哥儿方才使劲憋着没哭的,这会子听娘说了两句话,不知勾起了他什么伤心事儿,忽然没绷住,嘴巴一瓢,眼泪就跟决堤的河水似的,一直淌。

可小家伙却没有放声哭,小小孩子,似是个男子汉一样,隐忍着哭。

“要娘!保护娘。”

苏棠惊讶于他竟然会连贯的说出这些话来,忙道:“小南瓜真的长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再过不久,就真的是小男子汉了。”

幸姑附和着:“可不。咱们小南瓜已经三岁了,早不是小孩子。再过两年,都能跟筌哥儿一起练拳脚打架了。”

苏棠脑海里浮现出筌哥儿斯斯文文的样子,眯眼笑起来:“筌哥儿斯文温润,像二伯。这小子野得很,也像他爹。若是将来兄弟俩真干起架来,筌哥儿想必会让着他。”

幸姑跟黄氏都笑了起来。

苏棠知道大嫂小姑此来肯定有话与自己说,于是对儿子说:“小南瓜是不是长大了?”

小南瓜脑袋伏在母亲肩上,轻轻“嗯”了声。

苏棠又说:“小南瓜大了,娘有些抱不动。小南瓜现在能走会跑的,咱们自己下地来走好不好?”

小南瓜愣了愣,倒是应下了。

蹭着身子要下地来,苏棠将她放了下来。

秋娘立即过来牵着小南瓜手说:“小二爷,奶娘带你去院子里玩好不好?咱们还像昨天那样玩,让杏儿在前头跑,小二爷后头追,看谁跑得快。”

小孩子就是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此番想起昨儿的趣事来,小南瓜迫不及待牵着奶娘手,要出去。

苏棠姑嫂几个望着小小人儿离去的背影,都笑了笑,而后去一旁坐下了。

幸姑说:“昨儿真是吓死我了,怎么京城里突然出现贼人?本来好好的灯会,却被搅了,真是扫兴。这内城都统怎么办事的,还得三哥调兵来帮他。”

黄氏对军政之事倒是没插嘴,只握住苏棠手问:“你们没事,便什么都好。”

又感叹说:“也不知道,昨儿是否有人被掳。这要是被掳走了,就算再找回来,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这场动乱,乃是齐王一手布的局。齐王的目的,是为了结束她在霍家的工作带她走,自然不会想着真正要去伤害谁。所以,既然劫匪乱贼不是真的,也肯定不会有人被掳。

只是,这些话,苏棠倒是不能告诉她们二人。

不是说不相信她们,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解释不清。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告诉她们一件,那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得说,也麻烦。

于是苏棠道:“今天开朝第一日,想来陛下会好生处置这桩事情。我想,那群人未必是冲着人的,所以,许是大家都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出事。”

幸姑管不了那么多,只握住苏棠手说:“嫂子没事就好。”又说,“只是,二嫂在娘面前煽风点火,娘也……她老人家似乎也对三嫂成见偏多,又见三哥这般极力护着三嫂,想来老人家心里是不信三嫂的。”

“不过也没关系,还有祖母老人家在呢。”

姑嫂三个又坐着说了几句,黄氏跟幸姑走了后,苏棠又回屋躺着去了。

只是睡也睡不着,也无心再做别的事儿,就只能焦急的等着人回来。

霍令俨是下午回来的,回来后,先后去了荣安堂跟福寿堂报平安。苏棠想着,去过太夫人与老夫人那里后,也该回来看看自己了?结果她巴巴等着,直到外头天都黑了,也不见人回来。

苏棠将书往炕桌上一扔,对紫芳说:“去前头问问,看爷今儿来不来后院。”

紫芳很快带了话回来,说是前头翠融说,她已经去问过爷了,可爷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苏棠直接从榻上跳下来,吩咐几个丫鬟说:“抱床被子跟着我,他不来,我去找他。”

心里少不得又在想,想必这个男人是故意的,见自己占理了,就开始百般傲娇起来。这般作态,不就是等着她主动过去找他么?

那好,如了他的愿便是。

苏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哄着人的。

苏棠带着人抱着被子去了书房,爷早吩咐过,夫人来书房无需通报。所以,翠融见是夫人来,并未阻拦,反倒是将丫鬟们都差遣走了。

苏棠脚踢了门走进去,坐在偌大书桌后面正认真捧着本书看的男人闻声只是面不改色心不惊的略抬了一眼,没吭声,只是继续专注看自己的书。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苏棠将抱来的被子往旁边炕上一扔,然后走了过去。

见人挨着过来了,霍令俨这才轻轻阖上手中书卷,略抬眸打量着人。一时倒也不说话,只四目相对。

“爷真舍得吗?”苏棠眼里渐渐泛起泪雾来,泪珠一颗颗滴落,挂在下巴上脖子上,她哭得满面是水可怜兮兮,“您难道真的舍得再也不理我吗?爷可知道,这一天不见您,我就想得慌。您在朝中的时候,我就想着,陛下会不会责罚您,若是责罚您了,我肯定会心疼死的。”

“左盼右盼,好不易将爷盼回来了。原以为,爷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可没想到……没想到……”

苏棠哭哭啼啼,脑袋低垂,却是不时悄悄抬眸瞄对面的男人,看他是什么反应。

霍令俨转过身子来,望着人,慢条斯理只说了一句:“我就想问,你掐得自己手疼吗?”

“啊?”苏棠一惊,倒是忙不上继续哭了,赶紧将那双掐红的手背到腰后去。

满脸泪渍,眼里还盛满泪水,可她却不知道还到底要不要哭下去了。一时间愣在原处,倒是极为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

第71章

116

霍令俨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但面对着眼前的这张花猫脸,他却怎么都气不起来。

他回来后故意没回后院去,就是留在这里等着她来找。原以为,人来了后会百般乖顺听话, 看自己脸色行事, 却哪里想得到,竟然还自己跟自己演上了, 这戏是一出一出的。

他心里有气, 但是却对她发不出来。气撒不出来, 窝在心里, 憋成了火, 烧得他心窝子疼。

偏她一来又不老老实实呆着,非要惹事儿。不戳穿她, 又戳穿谁去?

苏棠是想好策略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 自以为演得认真好,可没想到, 别人瞧在眼里,却拿自己当小丑了。苏棠鼓了鼓嘴,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

被人揭穿“阴谋”后,显得十分不高兴。垂着脑袋乖乖站在一旁不说话,只不过, 脸皮依旧厚,挨得男人很近,倚在他旁边, 手就抠着他圈椅上的刻花。

不说话,不高兴,但就是不肯走。

霍令俨将书卷往旁边书桌上一扔,倒是恼了:“哑巴了?”

“没有。”苏棠立即回了一句,同时抬眸看去,对视一瞬后,又立即收回视线,脑袋继续低垂,手上抠着雕花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声音嗡嗡的又低又软,一字字吐出来,叫人听了若是棉花塞进耳朵一般,“爷不发话,妾身不敢说。”

霍令俨冷哼一声:“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见他语气还算好,心里猜度着想必他是怜香惜玉了,于是忙趁机又说:“爷若是不回后院去,那日后妾身便陪着您一起住在这里。反正您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不走。”

霍令俨心里那火压不下,皱着眉说:“仗着我宠你,就敢为所欲为了?”

“我没有啊。”苏棠万分委屈,“我不就是怕您不再搭理我么,爷不理我,那只能妾身自己主动一点了。至于爷说宠我,妾身可一点没有感觉到。”

“若您真宠我,又怎么会不理我……”

“苏氏。”霍令俨手重重拍了下案几,“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心里清楚,这会儿还有理了?”

“又发脾气。”苏棠小声嘀咕一句,忽而主动凑近了些去,“其实爷您仔细想想,妾身本来是为齐王做事的,但却最终倒戈到爷您这儿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与齐王相比,爷更好,是爷您俊朗无双的外表和举世无双的内在将妾身征服了。”

霍令俨:“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

苏棠:“谢谢我就不必了,您别再给我脸色瞧就成。”又拉着人手撒娇起来,“爷,我们别再闹了,和好如初如何?再闹下去,别人该要等着瞧我笑话了,那我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

霍令俨:“你以前的日子很难过吗?”

苏棠:“……”她忙说,“以前爷对我好,日子自然不难过。可爷还记得妾身当初挺着大肚子怀着身子的那一年吗?那时候爷不理妾身,更是鲜少踏足后院来看看妾身,那时候的日子,实在难捱。瞧,就因为爷不在意妾身,妾身生小南瓜的时候,难产,险些死掉。若不是妾身命大,怕是小南瓜如今得有个后娘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怜的小南瓜,他的命运……”

苏棠忽而煽情起来,想勾起他对往昔的回忆,从而好看在她过去吃了不少苦的份上原谅她,可却没想到,两人关注的点却不同。

霍令俨皱着眉头:“提起怀孕这事儿,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他依旧坐着,只略抬眸目不转睛看着人,表情也比方才凝重许多:“之前你多次喝避子汤,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又犀利了,苏棠以为避子汤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会儿子竟然又提了起来,虽则喝避子汤那事儿与这事儿毫无干系,但两件事情撞到一起的话,偏偏瞧着又觉得是有所关联的,这让她怎么解释啊。

见他严肃,苏棠索性也认真起来。

自己拉了把椅子来,坐在他对面说:“我和爷坦白,我保证,一会儿和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存在半点欺瞒。第一,当初算计爷嫁进伯府来,的确是受齐王指使。第二,生了小南瓜后,我便心里只有小南瓜一个,后来伯爷渐渐常来后院,与爷朝夕相处一段日子下来,心里也有了爷。再之后,我便一直想着怎么逃离齐王的掌控,后来,爷说要暗中派几个暗卫跟着,我同意了,其实当时想的就是,若是有人跟着我,齐王再想找我,我便有借口不去了。”

“第三,虽则以细作的身份进入伯府,期间齐王也找过我两回问话。但是,我真的半点消息没有透露出去过。齐王也知道,爷您掌家,滴水不漏,我根本探不到任何信息。”

“第四……”

“等等。”霍令俨打断她的话,“既是知道你探不得有用的信息,又见面做什么?”

苏棠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这人脑子转得就是快,很会抓问题。

不过,苏棠却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半点怯懦之意来。既是理直气壮,那就得理直气壮到底。

“齐王问我,霍家人待我如何。想来,是察觉到霍家待我很好,怕是叛变他。”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霍令俨倒是有闲情雅致跟她周旋,一边问,一边慢条斯理握住茶壶的把子,给自己倒茶喝。

苏棠暗中攥紧手,颇有些生气的意思:“我对他说霍家人其实对我不好,面上看起来对我好,其实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是陛下赐婚,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他信了?”

“他信没信,我不知道。不过,他却是没有为难我。找过我三次,差不多问的都是这些。”

“那第四点是什么?”

苏棠气鼓鼓的:“第四就是喝避子汤那事儿,的确不是因为齐王。妾身承认贪生怕死,又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格外惜命。女人生孩子,都是赌命,我觉得自己的命更可贵。”

见她气鼓鼓的,好像再不给个台阶下再不哄着些,就要真生气了……所以,霍令俨倒了杯茶递过去。

“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润润嗓子。”

苏棠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霍令俨自己小啜一口,这才说:“怎么?不想喝?”

苏棠撇嘴,伸手接了过来。

倒是没喝,只将茶杯握在掌心,认真说:“我方才说的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我知道。”霍令俨也认真起来,“生气是真的生气,不想理你也是真的不想理你。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是相信。倒不是因为你做没做过这事儿,而是我自己愿意选择信你。”

苏棠望着他,一时间愣住了。

他的意思是,哪怕自己曾经真的背叛过他,他也愿意忍下去吗?既然选择信任,不管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他都只相信她的好?

不得不承认,这是苏棠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那爷方才这样是做什么?”因为感动,倒是矫情了,这回不是演的,是真的因为感动而落了泪来,“逗我真的很好玩吗?”

霍令俨依旧坐着,倚在圈椅里,坐姿十分闲散,此刻他整个人也不如平素冷肃威严。闻声,只略抬起浓黑的眉眼看过来,见人哭了,倒是摇着头笑了。

“平时我被你拿捏,拿你是一点办法没有。每回被你气得甩袖子出门,你也不晓得服个软追我回去。这种心情,这种患得患失不好受的滋味儿,我也想让你尝尝。”

说罢,他抬手点了点她鼻尖。

苏棠却破涕为笑:“爷这一计走得可真好,可给妾身好好长了一回教训。日后若是再闹你,想来定会记得今日。”

霍令俨捉住她手来,握在掌心:“教训倒不至于,反正你总会恃宠生娇,想必过了今日,就能忘到九霄云外去。只是,你日后再气我的时候,也能想着,是不是要稍稍软一点,给个台阶下。”

苏棠一边猛扎进他怀里,一边说:“那我不管,你以后还是得像从前一样宠着我。我已经被你宠坏了,你若是再让我受一点委屈,我都会觉得很难过。”

霍令俨喉间溢出笑来,两只手臂揽住人,将娇软的一团紧紧抱在怀里。

“那得看你日后的表现。”他声音响在她耳畔,炽热鼻息喷在她耳朵上,又热又痒,“别还没怎么样呢,就哭着喊累。”

苏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抡起拳头来砸在他心口。

“臭流氓。”

霍令俨这回倒是彻底放声笑了出来。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霍令俨手拍拍她肩膀:“走。”

“嗯?”苏棠不敢相信,不是已经和好了么,怎么还要赶她走,“去哪儿?”

霍令俨已经站起身子来,理了理衣裳说:“前头人来人往的,你一个正牌夫人宿在这里,像什么样?再说,今儿这一场闹剧若是叫母亲知道了,怕是又得生出事端来。”

“你我之间,从未出现过隔阂。从前没有,现在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苏棠明白他的意思,老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她,若是得知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产生嫌隙,更是会给她颜色瞧。

“对了,爷今儿上朝去,陛下怎么说?”苏棠忍不住关心问。

霍令俨道:“朝中无事,陛下原就不满韩文昭权大遮天,这才委任我做外城都统。所以,就算韩文昭一党再如何巧言善辩,陛下最多言语上斥责几句,罚些年俸,此事也就过去了。”

“另外,齐王此事也牵扯其中。旁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明白。他自然不想惹得自己一身骚,又看准陛下心思,韩文昭御前向陛下告状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帮衬几句。”

“只不过,齐王是聪明人,说得不多,点到即止。”

苏棠皱着眉心,盯着人看,也不说话。

霍令俨明白她想问什么,倒是笑了说:“越是处于权势巅峰之人,越是会玩些手段。所以,像齐王这种人,于各府安插些自己的眼线,此等事情再正常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日后若是有利益共通处,携手合作也未可知。齐王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我怎么样。”

苏棠心里是想,这样最好了,不过,面上却装着十分懊恼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这次要当回红颜祸水了呢。本来心里还挺愧疚,觉得此事因我而起,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辜了。”

霍令俨笑:“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祸水就行,就无需再出去祸害别人。”

苏棠:“……”

趁人没注意,跳起来抱住脖子,在某人脖子上使劲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老时间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72章

117

咬完还不解气, 于是抱着人不撒手,啃了起来。

身子蹭上去,像一条柔软的细蛇,缠着人, 不打算放开了。

霍令俨本来倒是配合着, 但又顾虑着其它,于是推开人说:“干什么?”

“祸害你啊。”苏棠轻声喘息着, 脸颊两坨绯红, 即便两人肌肤相亲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到底脸皮还是薄的, 每回不管主动还是被动, 总会有些害羞,“爷不喜欢吗?”

“这里不是地方, 回去再说。”霍令俨憋着那股子燥意, 轻轻推开人后,迅速理了下衣裳, 而后二话没说,牵着人手就往内院去。

脚步急切,苏棠跟在后面,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她素来嘴上不服软,瞧出端倪来, 抿嘴笑着紧紧跟上几步:“爷这么急做什么?”又耍赖皮赖着不肯走,“走得太快了,脚疼。不行, 我要停下来歇会儿。”

霍令俨何尝没明白她的小心思,于是停倒是停了下来,但是却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苏棠倒挂在他肩膀上,四肢乱挥,却怎么都不管用。这回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上耍耍小性子,男人会依着你哄着你,权当闺中之乐。可有些事情,却是怎么都不能与男人对着干的,否则的话,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什么叫惹火自焚?喏~这就是。

打不得骂不得,那只能在床上狠狠欺负,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两人回了内卧后,晚饭都没吃,一直从床上滚到床下,又再从床下滚到床上,如此反复,停停歇歇,一直折腾到半夜。苏棠原是有心哄他高兴,所以今天算是极力配合,可某些人就是得寸进尺的货,不晓得见好就收。

于是,苏棠自然也发火了。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又气又急,又累又酸,见侧抱自己在怀里的人依旧精神抖擞毫无偃旗息鼓之意,她使劲捶打,哑着嗓子哭,“今儿不知收敛,日后再想我配合,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霍令俨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除了一位美娇娘,并没有通房妾氏。

素日里宠着人,还没怎么着呢,就喊疼喊累。他也知道她娇气,倒是百般依着。即便自己并未尽兴,也只是自行解决。

可这一回,他是铁了心要自己尽了兴的。见她承受得起,他就猜得到,往日里是她故意的。

他侧身躺着,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并未停止抽动。苏棠缩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缩成一团,每一次撞击她都觉得抵达了她灵魂的最深处,让她刻骨铭心。

他垂头亲吻她眼角滴落下来的泪,才哄着说:“就快了。”

苏棠已经不再相信他了,这样的话,今天晚上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回。她别过脑袋去,气得一抽一抽的,表示自己真的生气了。

许是夜里累着又饿着了,第二日睡到中午才醒来的苏棠,一口气吃了满满一碗饭。饭前喝了碗汤,饭后觉得还没吃饱,又让人端了点心来。

青雀有些吓着了:“夫人您慢点吃,别噎着自己。”

苏棠不爱说话,因为她声音夜里都喊哑了。这会子说话,开口就变声,说出来就是让人笑话的。

索性有人还算良心发现,早上临走前叮嘱她不必去请安。太夫人那边早打发人来问过情况,听说她吓着了,也嘱咐她好好休养着,这些日子无需再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