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依然不出声,坐得规规矩矩的,头低垂着,不看任何人,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听,还是没听,也不知道。

安以镍那话一停,客厅里又陷入安静,气氛压抑得有些过分。都没说话,似乎几个人目光都没有聚焦,到底还是怕那位爷忽然发火。

这沉默真是令人煎熬,如坐针毡啊。安父话是说了,可他也怕忽然就大祸临头,毕竟安家有老有少,自己能活几天自己是无所谓,可还有孩子们啊。

安以镍那也是,话出口吧,有些后悔。应该再迂回一些的,毕竟那位爷是什么样的地位他们多少也清楚,西班牙王室,那是个什么概念?放在Z国古代,那就是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身份啊,那样地位的男人,被他们这样的小人物给拒绝,心里好受了才怪了。

那位爷要是恼羞成怒,针对他一人来好。怕的就是迁怒,安家大祸那可怎么办?儿子女儿都还没长大,家里老老小小这么多人,是不是太冤了?

沉默的时间真是挺长的,沈祭梵开口说话的时候安以然背都僵硬了。

沈祭梵低沉的声音出声道:

“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伤害,也不会再强迫她任何事。她愿意在Z国生活,我就陪着她在这边落脚。如果你们担心,我保证绝不让她消失在你们面前。我若不是非她不可,也不会在那边事情一结束就赶过来。希望,能相信我的诚意。”

沈祭梵这话说得太谦和了,谦和得完全不像是从这个男人口里说出来的一样。

安以镍是真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索性转头看安父。安父沉着脸,他很清楚一个傲慢尊贵的男人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甘愿低头,而且是对他们这种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低头,安父也不想做得太过,但让他退步,却又不愿意。

又是一阵沉默,此刻气氛是异常的尴尬和难堪,谁都不好受。

良久,安父出声道:“沈先生,我并不是为难你,可请你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为我想一想。如果像当初那般,我二话没说把女儿送你那去,我就是猪狗不如。”

“爸爸…”安以然微微皱眉,抬眼看着父亲,她早就没有怪他了。

沈祭梵侧目看着于心不忍的小东西,这小畜生,她永远是把他排斥在外的。安家人当初几乎是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可她现在依然还想着这里。

而他呢?爷自认为为她做的并不比安家的少,这小畜生却是转眼就忘。

沈祭梵心里有些发苦,这是不是就是老天在报复他半生冷血的苦果?

安以镍接了安父的话继续道:

“沈爷,您没有孩子所以您是体会不到我们的感受的。我现在也有女儿,我当父亲的,只希望我的女儿将来嫁一个平凡人,两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这就是我当父亲最好的愿望,真的不希望女儿嫁多好,能帮衬家里多少,并不是那样。”

顿了顿,倒是抬眼看向沈祭梵,继续道:“爷,试问,您如果有女儿,您会愿意您的女儿将来不声不响就跟别的男人结婚,家里得知事情都是多久以后了?而且女儿过得似乎并不幸福,沈爷,您想想,您会把自己的女儿交给那样的男人吗?”

这话,够狠的!这变相的把这位爷给贬低了多少个层次?

确实啊确实,沈祭梵这样的男人,哪里是良人?但凡有良知的父母,都不会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的。自己疼着爱着,巴不得嫁的男人事事顺着自己闺女,最好永远别吵架,就拌嘴也别有。就希望女儿女婿能幸福一辈子,可沈祭梵这样的…

沈祭梵目光微微挑了丝冷意出来,若是他的女儿…

这话题挺沉重的,依沈祭梵这样的性子,他能允许别的男人私自把他的女儿拐带了去?配得上他女儿的男人,那必定得是人中龙凤,还得事事谦顺。

沈祭梵悟了,微微侧目,看着安以然认真的出声:“我会待她好。”比女儿还疼爱!

安父那还是不同意,不能这么保证了就成了不是?他就希望自己女儿能平安一生,想想沈家那种情况,安以然心思不沉,注定受不了那样的家庭。

沈祭梵侧目,看向安父,四十五度垂首,表示歉意,表情异常严肃,道:

“请接受我为曾经的做法道歉。”

“你干什么呀?没人说要你道歉了。”安以然微微转头,小声嘟嚷着。

一个从不低头认错的男人,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已经是他的人生极限了。安以然知道沈祭梵是怎么样的人,能这样做,无疑是绝无仅有的。

她也心疼啊,看着他低头,心里就没来由的揪紧。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让他道歉,很心酸不是?安以然咬了下唇,毕竟这个男人她还是喜欢的,不愿意他这样。

安父也被噎了下,不再出声了,安以镍脸上有些惶恐,在想着这后果会是什么。

沈祭梵微微侧目,看着安以然,大掌握上她的手,低声道:

“那你也好好对你父亲说说,请他同意我们两个的事,好不好?”

安以然不干了,手从他掌心中抽离开,脸转向另一边。安以镍这时候问她:

“以然,这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做什么决定,大哥都支持你。”

安以然摇头:“可不可以不要问我?”她还不想想这些:“我没准备这么快就谈这个,大哥,爸,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都清楚。”

该怎么做,她自己很清楚,只是没料到沈祭梵今晚会来安家,才会有这一次的促膝“长”谈。她这么喜欢他,他又再次深情款款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要狠心放手那才怪了,可要让她再结婚在一起,那她做不到。

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谈一辈子恋爱好了,不要结婚。她就很喜欢这几天的相处,没有婆婆,没有恶心的公公,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室,就这样跟他在一起,她真的就很满足了。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只能SAY,GOODBYE了,

又是沉默,几乎这频率是说一句沉默十分钟,再有人说一句,又是十分钟沉默。

安以然忽然想起件事来,转向沈祭梵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的呀?我给你煮吧。”

“好。”沈祭梵点头,倒是答应得理所当然。

安父和安以镍一愣,爷还没吃饭?待客待客,这待的可真是…

安以镍赶紧给杨可打电话,让她立马下楼,安以然已经往厨房去了,听见大哥的声音赶紧回头说:“不用麻烦嫂子了,大哥,我自己就可以的。”

安以镍那电话已经打上去了,挂了电话后看了眼安以然,并没有出声。安以镍是真看不上安以然那手艺,做那样儿的让这位爷吃,你这不是埋汰人家爷嘛?

安以然知道自己的做的可能不好,可都这个点儿了,将就对付一餐怎么就不行?

杨可那刚把安眠哄睡,电话一响,孩子又醒了,嗷嗷大哭呢。

杨可那个急,抱着孩子进了婆婆房间,情急的说:“妈,你帮我哄下安绵吧,我得赶紧下楼给那位沈爷做饭,据说还没吃饭呢。”

你说谈了这一大晚上,人家吃没吃饭你们都不知道?那么怠慢那位爷,要是小气点儿的,指不定背后给你们家使什么绊子呢。

“还没吃饭?唉哟喂,这都多少点儿了,以然也真是,她就该早点说啊。”安母也是怕惹来什么麻烦,那样的人物,安家是得罪不起的:“你让可桐抱着安绵,我给你打下手,两个人也快着些。”

“是是,也是,我这就送过去。”杨可抱着孩子下楼,张可桐是睡楼下的房间,那房间以前是给家里下人住的。以前张可桐两兄弟住的安以欣的房间,可现在已经腾给安绵了,所以张可桐就被赶去了楼下。

张可桐那正在玩游戏,有人进来立马把电脑屏幕关了,桌面上放的是作业本,抓着笔就在草稿纸上乱画一通,反正别人也看不懂。

“可桐啊,抱着妹妹一会儿,我去给你姨父煮饭去。”杨可直接把孩子放张可桐身上了,张可桐点点头,:“好。”

那门一合上,张可桐直接把安绵给扔在了后面的床上,看也不看一眼。

不过,倒是奇了,小安绵一被送进来就不哭了。别看小安绵只有两岁,可她似乎也知道这哥哥不喜欢她,你看,都不抱她不是?挥动着小胖手喊:

“哥哥,抱,抱宝宝,哥哥…”

张可桐把门反锁了,继续玩电脑,回头瞪了安绵一眼:“别吵!”

安绵瞪着眼睛委屈,倒是真的不吵了。大抵安绵眼里,这哥哥是比亲妈还亲。

厨房里三个女人忙活开了,安以然那一个劲儿的喊:“不用做那么多,他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煮个水面就可以了。”

安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管你们俩成不成,人家身份摆在那,是把你当回事儿才纡尊降贵来家里。要换一个试试?眼都不正眼瞧的。

照安母那看法,那位爷当初做法就在情理中。本来嘛,人家什么身份,就算娶了你家女儿,也不会因此而高看你们家一眼,这就是人家贵族的做法。

安母在厨房忍不住说叨了安以然两句,男人,特别是那样地位的男人,不管你俩将来还会不会在一起,做女人的多为他着想一点准没错。女人工作再好,最终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你再能干,还能像男人一样工作一辈子?就不成家生孩子了?孩子生了你总得养吧,总不能生了就扔一边不是?

安以然受教的点头,这安母和杨可一进厨房,安以然就成了打酱油的。可这时候要出去吧,又觉得不好,不出去吧,就得接受新嫂子跟她妈两个人的合攻。

安母就拿杨可来说:“你看你嫂子,结了婚就得以家庭为重,以丈夫和孩子为重。女人就应该这样,女人你再本事,你还能跟男人去争破一片天去?”

安以然眼珠子直溜溜的转,心里就在合计,她妈跟新嫂子是不是被沈祭梵收买了。

弄了一桌子的菜,沈祭梵倒是没推迟,很给面子的坐下就开吃。安家人怕影响这位爷用饭,所以都坐在客厅里等,只把安以然给撵了进去陪着。

安以然撑着头坐在沈祭梵对面,哼哼声说:“沈祭梵,你是不是特别享受我们一家子女人都为了你忙得团团转的感觉呀?”

沈祭梵抬眼,看她,就为这,小东西也能吃味儿?笑了笑,道:

“你可以随便煮点,我不挑。”言下之意是,你不愿意你可以阻止,但你并没有阻止,所以这怪不得他。安以然咬牙,没说话。

沈祭梵晚上吃不多,他也要维持身形,晚上八点之后吃多少长多少,一般到这个点了还没用餐,他就不会再进食的。

沈祭梵让安以然送他出去,安以然坐着不动,说:“你又不是找不着路出去,为什么还要送来送去的?几麻烦碍,沈祭梵你自己走吧。”

沈祭梵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安以然脸撇开,不看他,就不肯动。沈祭梵起身坐在她身边,安以然哼哼声道:“我不想出去,你看我的脚都碎了,不想走路。”

安以然脱了拖鞋,脚抬起来搁在他身上,脚翘起来给他看。

沈祭梵握着她的脚看了眼,大掌就握着,然后道:“那跟我回去,我那有药。”

“不要。”安以然脚放下去,软塌塌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松松垮垮的。

沈祭梵无奈,起手把她身体扶正,低声道:“好好坐着,别到时候脊椎都变形了。”

安以然那小眼神儿飞了沈祭梵一眼儿,这人怎么想那么多呢?哪里一下子就能变形了的?他是不是觉得她是豆腐做的啊?

沈祭梵从饭厅出来,说是准备先告辞了。后面安以然慢搭斯里的走出来,安父当即出口喊了句:“以然,送送沈先生。”

“爸爸…”安以然无奈,退了一步说,“好,我送,马上。”

安家人都没好多留人,毕竟人家那么忙,你们晚上是没事做,可人家那时间都是争分夺秒的在用。也不敢耽误那位爷,所以一家子人又跟在后面把爷给送出去。

“回去吧,明天上班吗?”沈祭梵问了句。

安以然点头,沈祭梵揉揉她头顶,转身走出去,魏峥拉开车门,转身时跟安以然打个招呼,然后绕着车前头进了驾驶座。

安以然看着车子开走才进门,大抵安家人是这时候才松了口气。

杨可进屋去敲张可桐的房门,张可桐带着耳机,游戏声音有些大,没听到。杨可转身就喊:“老公,你把张可桐房间的钥匙拿来,敲半天也没应。”

安以镍把钥匙递给安母,自己上楼休息去了,这一天也够累的,懒得管家里的事儿。安母拿着钥匙走过去,杨可打开门就火了,三两步走进去,扯掉张书桐的耳机,大声指责:“不是让你看着妹妹吗?你就是这么看的?天天玩游戏,玩死你得了,看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让你抱下安绵都不行了?”

张可桐游戏玩得正是带劲儿的时候,这时候被人打断,可想而知有多火大。张可桐一双眼睛带着怨毒的瞪着杨可,很想反抗,拳头捏得很紧。

安母在门口喊了句:“行了,少说一句,安绵没哭没闹还有什么好说的。”

给别人养孩子和当后妈的有什么区别?打不得骂不得,辛苦养大了,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孩子将来怎么孝敬他们?对他好的,谁记得住多少?记住的都是不好的。张可桐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开始记事了,少说几句谁也别添那个堵。

杨可现在是看见张可桐就心烦,无疑他们养的是头白眼儿狼。看看他房间里堆的吃的喝的,那些都是他哥给买的,东西拿回来就藏房间了,有没说拿出来给大家也尝一尝啊?你是住在别人家的,你这点规矩都不懂?

就跟他那哥哥一样没心没肺,念大学都是安家给出的学费生活费。可现在好了,毕业了,上班了,每个月开工资了也没说给家里买点什么来。倒是对张家他爷爷奶奶孝顺得紧,瞧瞧,这不就是养了两头白眼儿狼?他们是百分百的付出,可一点收获没有。

这小子将来没准儿将来连他哥都不如,瞧瞧现在抠得那样儿,生怕别人谁拿了他的东西。稀罕嘛?杨可看了眼张可桐桌上的苹果电脑,冷笑了声,还真是有钱了,她当初上班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小年纪就知道要好的了。

可真是…张书桐就惯着吧,张可桐这样儿的,将来指不定能成什么样儿呢。

杨可也不说了,她自己还有孩子要养呢,她管你将来长成什么,跟她有关系?

安以然把东西全部放进冰箱,看看,多浪费,她都说了不要弄这么多菜,沈祭梵就算是头牛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呀。可那两位女士都不听,觉着菜弄少了,怠慢了贵客也扫了大家的面子。

冰箱整个都塞满了,还有没装上的呢。安以然只能把几个盘子的里往一个盒子里装,串味儿也管不了,总不能一筷子没动的东西就这么扔掉。

厨房收拾好了,安以然走出去,看到杨可和安母都在张可桐房间门口站着,也走了过去,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安母说了句,就先走了。

安以然走过去,杨可那还一脸的愤怒呢,看着安以然来,拉着小姑子就给说理:

“小姑啊,你来看,你看看这死小子房间里放了多少的东西。就一个人吃,意思意思都没说一句请大家吃点儿。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你让我吃,我还能跟你抢啊?我就说这样的人就跟白眼儿狼没区别,养了他这么几年了,你看看,得到点儿好处没有?喊他做作业就跟对他有仇似的,你学到东西是为我好啊?我能偷得走啊?一点儿不懂事,就觉得家里人对他有意见,你看看这样的德行,谁喜欢?”

“嫂子,算了,可桐还小呢。”安以然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些东西,不都是张书桐没给他吃的嘛?他不放在自己房间放哪?

安以然就觉得新嫂子这,是不是计较得太过了,你怎么着也是成年人了吧,还是长辈,你跟个小孩子计较那些干什么呢?

她记得以前杨可挺知书达理的,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小性子啊。

“难道小,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了?”大抵家庭妇女都会这样,没工作担心的事儿不就是家里人的这些?一点小事就会放大,这些在别人眼里当然是不被理解的,杨可目前这种状况就有点儿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安以然好说歹说把新嫂子给劝上去了,看小安绵还得睡觉不是?

杨可总算上楼了,安以然这才敲了下门,走进张可桐房间,坐在他床上说:

“来,可桐,我们说说话好吗?”

张可桐一脸的难看,可安以然的话,他多少还是听的。张可桐会听的就是他哥和安以然的话,他这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说他不能做什么,就非得做什么。不说还好点,一说他,他就会觉得家里人都针对他,嫌弃他。

张可桐这人自尊心极强,杨可骂了他,他铁定一星期不会在家里吃饭,见着人也不会主动出声打招呼,就跟透明一样。犟得很,这样的孩子,谁敢说他啊?

张可桐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安以然,安以然笑着说:

“这么晚了还晚游戏呀?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所以要放松放松?小姨周末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玩尖叫刺激的,不痛快的喊出来就痛快了。”

张可桐总算抬眼看她了,忽然滚了颗眼泪说:“小姨,只有你能理解我,只有你对我好,小姨,你会陪我去玩吗?还有哥哥?”

“我答应陪你去玩一天,但是你哥哥那边,不知道他周末会不会加班,我等会跟他联系好不好?可桐长大了,你要理解你哥哥的辛苦,他有时间,一定会回来陪你的。”安以然笑着说,时刻注视着张可桐的表情,这孩子,真的,性格太犟,一句话不对,就能把人恨上。

以前张书桐差点就因为仇恨毁了自己,如今走出来了倒是让人松口气,可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张可桐有过之无不及。

“好,小姨,那我等你。”

张可桐高兴了,孩子再调皮,再怎么样,那都是吸引人的关注。张可桐没有父母在身边,这样的孩子得不到一丁点关爱。安家人是给他提动吃住用,可能关心他什么呀?有个大哥都在忙工作,休假时间就谈恋爱去了,给张可桐的所谓的爱和关心,就是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他买。你看,电脑,游戏机,零食,要什么都买。

其实这么大的孩子,他想要的紧紧是身边亲人的关心和关注而已。

你说像张可桐这样儿的孩子,考试考了一百分,谁给鼓掌?没有掌声的,从开始上课时,第一个期末的前十名,第二个学期第八名,到第三个学期的第四十五名,差点儿就垫底了。看这变化就知道他这一年多时间里心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在学校里,难免会有攀比,尽管他用的都是好的,可他没有爸妈。

安以然点头,跟他打钩,保证周末会陪他玩。

张可桐是真心高兴了,安以然就趁机跟他谈条件说:“可桐啊,以后呢,不要跟舅妈顶嘴,舅妈一个人照顾小安绵,还要照顾姥姥姥爷,还要煮饭收拾屋子,她很累。一个人那么累,又不能对着人发泄,所以脾气不好。你是男孩子嘛,男孩子要大度一点,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要说你呢,你就安静听着,让让她,她是女人嘛。”

张可桐嘲讽的笑了下,他最恨的就是杨可了,“她骂我就算了,可她还经常骂我克死我爸妈,还经常打我,看见大舅回来就装着对我好。小姨,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报仇的!”

你说杨可这么对他,他能对小安绵好?没掐死小娃娃就算不错了。

安以然无奈,“男孩子,哪能有这么强的报复心?这样想是不对的,你要换种想法,好好学习,将来好的大学,不在这里住不就好了?”

张可桐不再说话了,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到底还是觉得小姨是他们一伙的。

安以然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有些失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后院里杨可大声骂张可桐的声音,安以然无奈,你是大人,张可桐是孩子,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这么骂着,多难听?

安以然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杨可看见安以然出来,立马就拉着安以然给说事儿:

“看吧小姑,你老说他是孩子,这是孩子就该乱来?一大早就拿着衣叉在鸡笼子里使劲儿的戳,扬言说要把母鸡打流产,你三只鸡被他打得,满地的鸡毛。我要是不出来,鸡就被他戳死了!”

事情是这么的,张可桐早上吃的鸡蛋是外面买的,家里母鸡生的蛋只给安绵吃。这事儿本来他不知道,可今早上看见安母把鸡蛋分开装后就知道了。所以呢,这是要把母鸡打流产,他得不到吃,安绵也没得吃,这才公平不是?

249,没用过的天使

安以然把杨可拦下来,让张可桐先进屋去,转身拦住杨可说:“行了吧嫂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他还要上学呢,你要是把他打伤了,说出去多不好?”

“我哪有打他?”杨可不乐意了,岔岔收起了衣叉,衣叉是抢张可桐手上的,顺手就打了两下。杨可背着安家人没少收拾张可桐的,这么给两下算得了什么?

安以然看着杨可,打没打你心里不清楚?她也不是要偏向着张可桐,这孩子思想已经偏激了,要继续这样下去,指不定能出什么事儿。安父安母都上了年纪,安以然就怕到时候让父母闹心。他们当儿女的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让老人担心?

安以然那目光让杨可很不高兴,哼了声说:“小姑,到底我们是一家人还是你跟那臭小子才是一家人?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跟我站在一条线上教训那死小子。你看看他把鸡给打得,这鸡养着是要生蛋的,要真被打得不下蛋了怎么办?”

杨可不停的絮叨:“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市场上那些鸡蛋有多假,那些东西怎么能给安绵吃?好不容易才从我妈那边抓了两只下蛋的母鸡过来,这被打坏了,我们家安绵吃什么?小姑,到底安绵才是你的亲侄女,那死小子半点关系没有。”

“嫂子,我不是说可桐这么做就对了,我是说你对孩子不能这样,难道将来安绵长大了不听话,你也这么打她?现在教育孩子都不兴打了,你得跟他讲道理。可桐已经十一岁了,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你跟他好好沟通,他怎么不会听话?”

在安家,安父安母就从没动手教育过孩子,他们兄妹三就没挨过打。可能也是三个都听话的原因,但现在的孩子都不能打了,国家对未成年儿童的保护法重复修订了多少次?其中一项就是现在父母教育孩子的问题。

以前的老人们都实行棍棒出英才,但凡有出息的人,哪个不是从小被父母打到大的?可现在国家已经严厉禁止棍棒教育。

杨可觉得安以然这话挺搞笑的:“我们家安绵听话得很,不牢小姑你费心。”

说完就岔岔的走了,觉得安以然这人变了,以前在三人行的时候还多好相处来着,可现在…可能是嫁得好了吧,水涨船高这不就是看不起人了呗?

安以然挺无奈,她就是办不好一件事,沟通障碍。

走进屋里,去找张可桐,这话说不好就得把两边都的嘴了。

“可桐,出来吃早餐了,还得上学呢,今天我送你去好不好?”安以然在张可桐门口敲着门,她也很少回来,平时他是怎么过的她也看不见,今天在家看见 了,早饭这些事她还是要叮嘱的。

张可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吃了小姨。”

“怎么能不吃饭呢?”安以然挺无力的,你说能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办?这个年纪,他们刚好能听懂话,可却也是最不服管教的时候。

跟他说道理,他就说这些道理他都懂啊,他都明白啊,可就是做不到啊,他自己做不到他能有什么办法?

张可桐一直不出来,安以然就在门口站着,愣是苦口婆心的劝,要上课怎么能不吃东西?不吃东西一上午哪有精力去学习?学不进去还不如不去上课。

这倒好,安以然这话一出口里面张可桐立马开门说:“那我今天不去了,小姨,你带我出去玩吧。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活着都没意思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听听,才多大的孩子,就活着没意思了?安以然觉得头疼,她是女孩儿,所以不知道男孩子是怎么个长大过程,反正她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爸妈说了除外还有大哥姐姐在上面管着。老实说她童年真的不是很幸福,可她却是真心没有半点怨气和怨言的。

是不是这就是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区别?安以然觉得她以后可千万别生儿子,这生儿子出来就是来作人的?她脾气也不好,到时候铁定整天对着吵的,几烦人碍。

“你才多大就有压力了?还有一年才上初中,有什么压力可言的?”安以然看着张可桐,虚合着眼睛,表情已经没那么好看了,“你是不是想逃课?张可桐,我跟你说,你要是逃课,周末我可就不陪你去玩了,不听话的孩子,谁都不喜欢。”

张可桐抿着唇,小脸子拉着,这孩子,真挺容易来气的。

“小姨,是不是舅妈跟你告状,说我坏话了?舅妈才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都看到她打我了,你们都不在家里的时候她打得更厉害,还不给我吃饭。那时候每天等大舅上班去了,姥姥姥爷都出去了的时候,她就把安绵扔给我带,她自己睡大觉。小姨,家里活儿都是我干的,她做多少了?就是你们回来的时候她才装模作样做一下。小姨,我是真的觉得压力大,我没有妈妈疼,也没有爸爸管,这个家的人谁都跟我没有丁点关系,这算是我的家吗?大家都觉得我就是赖在这里的,我要是有本事,我老早就走了。可是我现在还小,走出去也不能工作赚钱,小姨,我忍,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留在这个地方!”

张可桐几乎说得咬牙切齿,眼里透着怨毒的寒光,那是真的恨这里。

安以然很明白张可桐的处境,他比她要辛苦多了。这样的环境下,心里怎么能不扭曲?

“有小姨呢,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小姨,别惹家里人不高兴。你要听话,该孩子谁都喜欢。好吗?”安以然多少知道这孩子心结有多重,只能慢慢顺着来。

张可桐点点头,“小姨,我不逃课,我还要考大学呢。”

“这才乖。”安以然拽着张可桐去吃饭,一上桌杨可就来了句:

“不是看不上我煮的吗?你哥也给了你不少的钱,每天就在外面去吃啊。”

“嫂子,一直这么针对孩子那就没意思了呀。”安以然笑着说,就是平常的语气。

杨可扫了眼安以然兴怏怏的说:“谁才是亲的都还没拧清楚呢,小姑,你以为你对这臭小子好,他就会记你恩了?别做梦了,这死小子跟他那大哥有什么区别?”

“嫂子,我们是成年人,是长辈,这么去说一个孩子,你觉得这好吗?”安以然语气有些严肃了,新嫂子计较的点到底是什么?纯粹看不惯这个孩子,还是嫌弃家里有个不属于安家的孩子?说到底她也只是安家的媳妇,安家要收养谁,她没有权利说任何话。安家的钱是她赚的?还是安家靠她娘家帮衬了?

安母扶着安父下楼:“一大清早家里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是要翻天了去?”

“爸,妈。”安以然喊了声,没再出声。真是,一大早上为这点事情闹,多可笑。

“没事没事,就是我跟小姑在说可桐的事儿。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公公你也知道的,我就跟小姑多解释了两句。”杨可边说边起身帮安父拉开椅子,扶着他坐下。这转身又扶着安母坐在旁边,不停的问:“妈,今天的馒头挺好吃的,你吃点?”

婆媳两在低低说着,杨可并不笨,知道这个家最终说话的是谁。瞧她多会做人?公婆哄得好得很,对丈夫也好,家里人面前,她就是个二十四孝的好媳妇。

全天下人的婆媳关系都是紧张的,可在安家,这可能还真是例外。从杨可进门后安母就跟她红过眼,杨可也会做人,婆婆好相处,她当然就得做双份了。老实说公婆还有几年好活?两老一蹬腿,整个安家都是她的,她忍几年算什么?

再一个,她生的是女儿,照安以镍这个状况是不能再生第二个的。没有儿子,那这几年当然就得小心着些,所以对丈夫也是尽心尽力的。

安以然答应了送张可桐去上学,可她开车那速度吧,真是不敢恭维。

要真是安以然开车送,别是人家第二堂课都开始了,姑娘还在路上慢悠悠的爬呢。所以为了张可桐不迟到,安以然领着孩子出去打车。

出门时就看到沈祭梵停在外面的车了,安以然愣了下,这么早?

她要送张可桐去早自习,七点十五就得到学校,可想而知现在多早了。

“你怎么来了?”安以然倒是没有装作没看到直接走了,有专车送总好过她花钱打车吧?所以二话没说直接上车了。

“接你上班。”沈祭梵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这是每天必要的行程一般。

“真好,谢谢啦沈爷。”安以然笑眯眯的回应道。

沈祭梵倒车,把车开去了实验小学,安以然把张可桐送进了学校,沈祭梵就在外面等着。安以然回来时直接坐上副驾了,转头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动着说:

“麻烦沈大爷送安小姐去骑士动漫社,谢谢啦。”

沈祭梵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道:“小东西。”

车子稳稳上路,安以然忽然问沈祭梵:“你小时候调皮吗?”

是不是男孩子小时候都这么叛逆?女孩子别人不知道,可她小时候是真的很乖。

沈祭梵目光愣了下,侧目看她:“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问问啦,说说呗,你小时候皮吗?”安以然转头看着沈祭梵。

沈祭梵摇头,安以然诧异,难道不一样?沈祭梵却道:“我不记得。”

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他早就忘记了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他记忆有的,只剩下与各种生物激烈的搏斗画面。但,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几岁?十几岁?

安以然转头看他,不记得?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碍,千万不要养儿子,太难沟通了。”安以然低低咕哝了句,沈祭梵倒是清楚,头也没转,直接应了句:“那就生个女儿。”

“哦。”安以然在玩手机,大概是没听见他说什么的。沈祭梵微微侧目看她,笑了下,并没有再出声。

张可桐别看人不大,可主意有的是。那边他小姨车子刚做,他这边直接就从学校墙上翻了出去。早上没吃什么,这是直接往肯德基跑了。张可桐逃课都成了惯犯,老师怎么管他不听,多批评几句,就觉得老师跟安家人是一样的,看不起他。

现在的老师当然都会多照顾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张可桐才复课的时候老师同学都还挺照顾的,头一年他确实听话,学习很认真,考试成绩也不错。这样的学生,老师肯定喜欢了。可上期末砸了,老师是不是要批评下的?

这一批评,张可桐就觉得不对了,这不是虚伪吗?他考得好,老师同学个个都巴结他,一考不好,看看,就现原形了。张可桐现在就觉得世界是黑暗的,越批评他就越叛逆,不听话。

在安家也是,当初还躺在床上不能的时候,杨可说两句他还不会怎么样。可后来就不同了,两人就对着吵。那杨可本来就把自己当成是安家的女主人,你一个小破孩儿她供你吃供你住,说你两句你还顶起来,这是不是家教的问题?

这一吵,矛盾不就越来越大?再者杨可这人很会做表面,安家人一回来,看到的就都是张可桐的错,这能不帮着说一两句?所以这就让张可桐心里结了心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