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也不打算当好人。

但是偶尔做一回好事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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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姚氏也是一晚上没睡好。

一方面是担心曹安清的身体,另一方面是气这家里的丫鬟居然有存异心的。

这可是对她身为将军府后宅第二把手权威的直接挑战。

她一早起来后,就命嬷嬷去找牙婆,准备把碧玺发卖到别处。将军府没有处死下人的规矩,虽说巫蛊之术在宫廷之中是禁忌,在民间,威慑力却没那么厉害。因此姚氏尽管气得要当场命人打死碧玺,却还是被嬷嬷拦下。

处死一个意图谋害主子的下人没什么,可这若是传出去,也是一桩丑闻。别人会怎么认为?她们可能会认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个无能之人,居然有小丫鬟敢诅咒新进门的少夫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可是秦老夫人,秦老夫人知道之后,免不了又要数落一顿姚氏。

姚氏并不是喜欢在秦老夫人面前逞强之人,可她怕秦老夫人让凤捭参与打理后院。所以,姚氏决定,在秦老夫人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之前,自己亲自去跟老夫人说这件事。

秦老夫人听完姚氏的汇报,表情难得丰富了很久。

姚氏有些紧张地问:“母亲,您看这事…”

秦老夫人道:“这丫头留是留不得了,现在后宅的事情是你在大理,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在怎么处理。”

姚氏“嗯”了一声,有些摸不清老太太心里想了些什么,只能安静地陪老太太用点心。

过了一会,秦老夫人又说:“不过,这府里的丫鬟们心思是该压上一压了。将军府的规矩,是不会刻意为难下人,但是也绝对不许下人觊觎主子。以后若是再有碧玺的事情发生,可就不是简单发卖了事。”

正说着,丫鬟来报,少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o^)/~

、第 32 章

秦老夫人听到后,并没立即说让进来,而是问姚氏:“最近,孙媳妇和郅儿关系可好?”

姚氏想起凤捭那跋扈的模样,说道:“郅儿可心疼她了,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姚氏无奈地叹气。

秦老夫人听了之后,反倒是笑了下,说:“这相公疼媳妇又哪里有错了?”

姚氏有些尴尬,解释:“可太过纵容也总不太好,回头把她惯成习惯了,郅儿岂不是除了她那屋别处都去不得了?”说实话,作为母亲,姚氏只希望看见媳妇对儿子毕恭毕敬,完全不想看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姚氏有信心,郅儿如今刚娶了凤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等过个一年半载,且看她还拿什么欺负偏院。

秦老夫人是从姚氏那一步过来的,因此明白姚氏的根结在哪儿,就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干涉太多,反倒不好。我这些日子琢磨,如果咱们当初就不急着给郅儿娶媳妇,也不一定出这些糟心事。”秦老夫人倚在软塌上,对丫鬟说,“快让少夫人进来吧。”

丫鬟领命躬身出去。

凤捭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她刚才先是去了姚氏的院子,听下人说夫人去了秦老夫人那儿,也就回去了。她回去之后,让锦姑去翻了库房,找了两件当时成亲时,宫里赏来的首饰。

一件是翡翠镯子,一件是玛瑙耳坠。

作为晚辈,她能感受到两位长辈对自己的不满意。

既然已经打算和秦少郅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她总不能叫秦少郅夹在长辈和自己中间尴尬。人嘛,要能屈能伸,她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原先的地位身份的。她觉得自己不算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坏人,窝里斗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

自己的婆婆姚氏是很偏心偏院那姓曹的,不过那又能怎样。秦少郅只要敢去,她就敢打断他的腿,大不了一拍两散。

再说,她也打算发一回善心,帮那李柱子圆个梦。想到昨晚上姚氏那慎重的模样,她大概能猜到木偶在大周人心中挺算得上回事的。因此,更要让姚氏和秦老夫人对自己的印象能好一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凤捭一进屋就满脸笑意,十分尊敬地给两位长辈行礼。

她抬头看着秦老太太的衣服,正经的苏绣,袖口的绣线正是深绿色的,和那翡翠镯子很是相应。凤捭眉眼带笑,拿着那枚镯子,走到秦老夫人跟前,半跪着蹲下,说:“祖母,孙媳妇昨天没来给您请安,心里特别得不安。今天,我就是来给你赔罪的。”

秦老夫人对凤捭的表现表示吃惊,依她之前所见,凤捭这孩子注意多得是,可不是那种会因为没请安就内疚的人。

不知道这外来的孙媳妇突然转变性子是因为什么。

秦老夫人见凤捭笑得如此真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对她成见太深了?

“你倒是不用如此拘礼。”秦老夫人看见了她手里拿着东西,“如果是自己缺了什么,尽管去找你婆婆要,莫要不好意思说。”

凤捭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姚氏,说:“凤捭什么都不缺,反倒是之前成亲,宫里赏赐了许多物件…我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用不上。刚才看见祖母这衣服,觉得很是搭配。”说话间,凤捭将手里的翡翠镯子套在了秦老夫人手上,“祖母您看,戴上看多好看。”

秦老夫人望着那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不是凤捭在瞎忽悠,笑道:“你这孩子,没事送东西给我这把老太太做什么?”

凤捭道:“觉得您压得住这翡翠的颜色。”

秦老夫人将手举起,给姚氏看,同时说:“你看看,这镯子是不是成色极好?”

姚氏红了红脸,说:“是啊,凤捭有心了。”姚氏嫁入将军府这么多年,其实没给秦老夫人送过什么东西。除了老夫人寿辰,她会和秦睦一起给老夫人准备寿礼。

主要秦老夫人也不缺什么。

凤捭见姚氏脸红,起身又走到姚氏跟前,说:“昨晚上,媳妇想了很久,觉得那事儿是做的不地道。碧玺怎么说也都是您的丫鬟,你看看我这媳妇当的,都怪以前在军中养成了习惯。前些日子,我听丫鬟们说您订了一套的玛瑙首饰,唯独没有玛瑙耳坠。我刚好想起自己有一套,母亲您看看。”

翠玉将那一副玛瑙耳坠拿出来,递给凤捭。

红色的玛瑙被雕琢城一朵小花,镶嵌在金色的镂空圆环中,精巧雅致,看着又很有富贵的韵味。

凤捭手举着给姚氏看,并说:“媳妇来自木辽,对大周的很多习俗都不了解。以后做事有不妥贴的地方,还望母亲能指导一番。”

姚氏愣了愣,说:“你这玛瑙耳坠确实别致。不过…”

“母亲别嫌弃。”凤捭说,“对我这种没有耳洞的人来说,这耳坠放着也是放着。”

秦老夫人怕姚氏心里别扭不肯收,到时候两个人都会尴尬,于是说:“媳妇孝敬的,也是一片心意。”

姚氏听此,忙接过耳坠,说了一声:“你有心了。”

凤捭谦逊地说:“媳妇应该的。”

秦老夫人道:“好了,你快别蹲着了,找个位置坐下吧。”

凤捭挨着姚氏旁边坐下,说:“祖母,母亲,我先前来的时候,听说碧玺已经被牙婆发卖到了远处?”

姚氏道:“昨晚上连夜把她送了出去,这样的丫鬟是绝对不能留的。不过应该还没卖出去,那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凤捭喝了口热茶,说:“刚才我来的路上,那马夫李柱子哭着求了媳妇半天,求着让我把碧玺赐给她。我见他求得十分真诚,就跟他说这事得老夫人和夫人说了才算。结果您猜他怎么着了——”

秦老夫人和姚氏纷纷看着她,凤捭继续胡说八道:“他说老夫人和夫人是府里最公正的人,必定是不去轻饶了碧玺。他嘴里说着什么碧玺若是没了,我也无心再活,然后一头往地上撞去!哎呀,那一下可真不轻,下巴都撞碎的模样,牙齿我看也碰掉两颗。我猜,若不是他装下去的时候头向上抬了抬,只怕这一刻已经没了命。我看他对碧玺一片真心,一时没忍住,就答应帮他来求祖母和母亲了。”

翠玉听到自己夫人如此说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姚氏有些恼怒,说:“他这是也想让将军府发卖的吗?”

秦老夫人道:“这马夫倒是真性情的人。”

凤捭眼珠子骨碌一转,说:“我刚才就在想,碧玺不是心气儿高想要我这将军府少夫人的位置吗?我觉得不如把她指给李柱子,断了她这不该有的念想,让她安分守己地伺候人。这传出去,对咱们家将军府也是好事。”

姚氏见凤捭突然转了性子,十分诧异。她差点就脱口而出,既然你这么大度,不如今晚让郅儿去偏院住一晚。好在她开口之前想到老夫人也在,也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秦老夫人认真想了想凤捭的话,突然觉得不无道理。

“祖母,母亲,你们怎么看?”凤捭问。

姚氏道:“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了她。”

秦老夫人道:“可也得讲人心换人心。反正碧玺弄的那木偶也不算是成功的,就让李柱子和碧玺都去庄园里头当最末等的粗工,而且一辈子不得提用。”

巫蛊之术要讲究写准人,碧玺弄个的那几个木偶上,只有名字,没有生辰八字,所以并不算什么最可怕的。不过她的心思已经很不好,所以肯定不能留在身边。

定下来之后,凤捭又陪着两位长辈用了早膳,随后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发现李柱子还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凤捭于是让翠玉过去把好消息告诉他。

翠玉说完,李柱子眼里留出两行清泪,不停地说好夫人啊大恩大德,李柱子没齿难忘。

凤捭心想,你难忘不难忘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估计你得要被碧玺狠狠伤一次的。

她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碧玺自从觉得自己姿色尚可,能配得上秦少郅之后,就再也没把旁的男子放在眼中。如今她突然成了李柱子的人,对于她这样心里极度自私的人来说,恐怕不会感激李柱子救了她,反而会处处嫌弃李柱子。

这件事到底如何发展的,凤捭并不打算去关注。

因为下午上课的时间到了。

陈清突然提到了徐秉谦徐大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o^)/~

、第 33 章

陈清身为女子书院的创始人,又兼女子书院的经费筹备人,对于朝中某些变动的消息,算是能及时得知的。

在授课的过程中,陈清问起了曾经的学生曹安清,在听说她的病还未痊愈之后,陈清表示自己作为老师理应去探望一次,随后她有为前两天过世的陆沁惋惜。

“从来都不知道,陆沁竟和徐大人相识。”

凤捭听此,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问:“这么说来,徐大人岂不是要伤心一阵子…”

陈清说:“听说徐大人恳请皇上准他去嘉峪关历练。”

“这徐大人不是文官出生?”

“是啊,所以才说,徐大人和陆沁必然是曾经相识。皇上为此十分生气,勒令他回家面壁思过,不可耽搁在儿女情长上。”陈清看着凤捭的字,眉头微皱,“少夫人,您看您这个字,错了还不规整。写字讲究心静,不受外界干扰。我不过跟你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你的字就跑偏了,还需要多练习啊。”

凤捭低头一看,好好的“赋”字竟被她写成了“贝戎”两个字。中间的距离大的能再塞进一人字。

她“唉”了一声,对自己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随后撕掉这一页纸,提笔重写,落笔前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

授课结束之后,凤捭陪着陈清一起去看望曹安清。

因为曹安清身体越来越差,姚氏心疼她,特地去找了旭王妃,旭王妃随后便请了宫中的太医。当姚氏陪着太医来到偏院的时候,正好也看见了凤捭和陈清。

于是四个人便一起进去。

一进院子,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汤药味。

伺候曹安清的三个丫头,一个正在院子中的炉子上煎药。另外两个,正在屋里劝曹安清喝药。

太医看见那个丫头,就问:“秦夫人,我看这个丫头的脸色不对,回头让她一并过来给我瞧瞧。”说完这句话,太医的眉头紧锁,抬脚进了屋里。

凤捭听太医这么说,才仔细去看了一眼那丫头的样子。一脸的疲惫,眼圈有些黑,还不停地用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凤捭觉得,这丫头估计是伺候病人太累了吧。

凤捭、陈清跟着姚氏随后也进了屋里。

两位丫鬟看见夫人和少夫人都来了,急忙跪下行礼。

姚氏让两位起来之后,问:“怎么回事?”

曹安清靠在枕头上,不停地咳嗽,说:“夫人和少夫人莫要怪她们,是我嫌这药味太苦,一口都咽不下去罢了。”她瞥见陈清,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好一会,才说,“先生来看学生了,可怜学生这身子,不便给先生请安。”

陈清示意她不要动,说:“我听说你病还未好,便过来看看。”

姚氏道:“安清,这位是宫中的太医。太医,她便是府上的病人,还快请太医给号一号脉。”

因为曹安清并不是正妻,也非王室贵族,故而太医也未讲究那么多。

不过随后太医的表情却叫姚氏十分担忧。

“请问夫人近日可去过祁东?”太医问。

曹安清摇头。

“那是否见过从祁东来的人?”太医又问。

曹安清继续摇头,咳嗽着问:“太医,您问这却是为何?”

太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随后太医又仔细观察了曹安清的面色,问了她自发病以来的各种反应。

问完之后,太医的眉头越锁越深。他面色沉重,拿起医药箱,对姚氏们道:“还请夫人们到外面说去。”

姚氏走到外面,问:“吴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吴太医并未说话,只是摇头,并让伺候曹安清的三个丫鬟也过来,一并号了脉。随后,太医急忙开了单子,递给姚氏,十分慎重地说:“夫人,这件事老夫并无十足的把握,但瞧着也差不多。此病并非简单的伤寒,而是时疫。”

姚氏震惊,瞪圆了眼睛,抓住太医的手,连问:“吴太医,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

吴太医道:“时疫非小事,我这就得回太医院写折子禀告皇上。对了,夫人从此刻开始,若发现府里任何人又咳嗽发热的症状之人,一定要当心。方才那院里的是夫人和三位伺候的丫鬟们应该皆已染病,请务必不要让她们再出来走动。”

吴太医写了三张方子,递给姚氏,吩咐说:“按照这上面的速去抓药。那院子里使用过的一应物件都需焚烧处置,三位身上的衣物也要换下丢掉。”

三十多年前,京城也有过一回时疫。

姚氏对此记忆尤深,因为她也是感染者之一。

很快,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凤捭从未经历过时疫,却也是听说这这类病的,一旦蔓延传染开,那真是不得了。

正当职的秦睦听到下人来报,也是急急忙忙回了家,以处理这一突然事件。

将军府里所有去过偏院的人都喝下了吴太医给的预防药剂,而这几日所有人穿过的衣服都被集中在骑射场烧毁,丫鬟们熏着的艾草在各个院子走动。

秦少郅一回家,就看到了整个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在忙碌。

秦少郅他中午的指挥就被皇上从皇宫里放了出来,不过他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直接去找了旭王爷,把皇上的意思委婉地转达给了旭王爷。

旭王爷也真是不靠谱。他听了之后,反而是拍了拍秦少郅的肩膀,替自己辩解说:“少郅啊,不是本王不好,实在是那玉观音太好,整一个人间尤物啊,本王爱不释手…”

秦少郅:“…”

他预感这事儿要真闹大了,旭王爷恐怕要挨皇上批。

旭王爷老不正经地伸手抹了抹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说:“少郅,你看看这玉如何?”

秦少郅跳了跳眉毛,说:“好玉。”

旭王爷得意道:“我听说他喜欢玉,就特地让人把我府里最好的那块璞玉雕刻成观音的样子,你看这背面,还有一个兰字。晚上我给他送去,保准他看了欢喜。”

秦少郅在心底默默地替旭王妃叹息。

旭王爷的喜好,实在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王爷,那玉观音…纵然是再美,也是个男子…”

旭王爷白了他一眼,说:“这你就不懂了,男子有男子的好,女人有女人的妙。我看对眼的人,才不会去考虑她是男是女的。少郅你就别管这事儿了,回头本王会进宫,好好求求我这皇帝侄儿。到时候,只要玉儿松了口,那我也不散强人所难。那帮言官也就无话可说。再说了,那祁东最近爆发时疫,皇上估计随后也没心情管这点芝麻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