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道:“我带着蒙面去,且就站在门口问,不碍事。”

秦睦还是连连摇头。

“不过是担心之前府里马儿出问题是这朱三下的黑手,反正药力过去,马厩里的马都恢复了正常。目前这个情况下,也不能确定能查出什么。”

姚氏想到曹安清在自己面前那恭顺谦卑的模样,实在是不能认同她会做出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情,而且她曾经还那么希望曹安清当郅儿的正室。现在想来,幸好半路冒出来一个凤捭。

不然,可真是害了郅儿。

只是这凤捭的举止行为,哪里都不能入她的眼。

姚氏感到郁闷。

“那这不查下去,若是曹安清没熬过去,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谁在打将军府的主意?”

“若真是一心想和将军府作对,等这阵风过去,对方迟早会按捺不住,再次漏出马脚,以后我们多加小心便是。”

姚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种小心。只是觉得,如果在自己家里过日子都需要处处小心,那真是跟皇宫里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姚氏又想去问曹安清。

不然,她真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不过,姚氏还没去,就已经有人先人一步出手了。

是在半夜的时候。

当时,凤捭心血来潮,要去屋顶上看月亮。

难得小夫妻俩有兴致在屋顶赏月。

这月朗星稀的夜晚时分,在月光的照耀下,秦少郅哪里有心情赏月。

他一会看一眼月亮,便低头吻一下凤捭,恨不得要把她的嘴巴黏在自己跟前。

然后,耳尖的凤捭就听到有人在屋顶上走动的声音。

很快,府里的护卫便喊有贼。

秦少郅立即让凤捭回屋,自己打算追着声音寻过去,凤捭却是笑着跟上了他。

最后偏院里发出几声惨叫,在之后,那帮所谓的贼便纷纷往外逃窜。

秦少郅望着这帮所谓的贼,暗暗吃惊,这不是贼,好像是专门冲着曹安清来的。那帮人,动作麻利,分明是受过训练。

虽然最后,几个刺杀偏院的人都被抓住,可他们纷纷咬舌自尽。

等大家去偏院一瞧,发现曹安清死在了床上,而两个丫头,也都没了气。

一时间,将军府里人人自危。

秦少郅蹙紧眉头。

第二日,东方大人递来了一则消息,那朱六的贵人是吴泛,司礼太监楚弦的干儿子。

吴泛…

那天被凤捭割掉手指头的胖子吴官人。

作者有话要说:(^o^)/~

、第 37 章

曹安清的父亲曹入真得知女儿不幸殒命将军府,气得连上三道折子恳请皇上严惩凶手,并在折子里把将军府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曹入真在折子里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丧女之痛,反正那态度就是,皇上老臣就这一闺女,您给指给了将军府,嫁过去没几天人就没了,您不能不管啊。

秦睦得知之后十分生气,也上了折子,为将军府以及秦少郅辩驳,并直指吴泛有极其重大的嫌弃。

吴泛一看,妈的,俩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把自己牵扯进去。他立即去找了楚弦,抱着楚弦的大腿,干爹长干爹端地哭诉半天,还举着自己少了一个的手指头的手给楚弦观赏,顺带把秦少郅和凤捭骂成了狗男女。

曹入真才不管不搭理秦睦的转移话题,直接拿起了秦少郅前几次娶妻经历,说秦少郅一定是天煞孤星,还在折子里暗示如今的秦少夫人凤捭,晚上走路小心着点,谁知道下一个殒命的是不是你啊。

秦睦作为一个武官出生的将领,差点就直接冲过去揍曹入真了。

秦少郅也想不通,这曹安清的老爹怎么回事,他还没去查曹安清是不是沟通外人妄图残害将军府,他反倒还想把屎盆子扣在将军府头上。

双方不停上折子,你来我往,看得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儿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

连戏折子都出了。

什么少将军克妻命,娶了两位夫人,都心有所属,一个心系徐大人,一个暗通贩马商。无意中听到戏折子内容的秦少郅,连自己都觉得头顶的帽子绿油油的。幸好,他作为当事人,很清楚两位妾室不过是名份上的。

秦少郅不过是把这个当成笑话讲给凤捭听。

可惜,曹入真并不这么认为。

他对家庭教育非常严格,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死后被人说成暗通贩马商的。但是他一个小文官,没权没势,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上骂君主,下骂臣子…于是,他又上了折子,说将军府实在不像话,污蔑小女的品德,简直不能饶恕。

皇上并不知道吴泛和凤捭之间的那点瓜葛,很疑惑地找来楚弦,问他:“听说那吴泛是你干儿子?”

楚弦赶紧跪下,先表自己对皇上的忠心,然后才说自己不过是曾经心上吴泛的才发,这才给他举荐了一个官位,什么干儿子干爹,纯属吴泛自作多情。

这个时候的吴泛,还不知道,他的干爹已经把他当成弃卒给丢掉了。

皇上看到言官的折子就头疼,鉴于现在时疫尚未解除,皇上并不方便直接召当事人入宫问话,但是闹着这么厉害,他继续压着折子好像也不利于安抚臣心,便再次把这事儿推给东方明。

东方明作为一代贤相,并不是很愿意去处理这种事情。

这两家人之间的矛盾,在他看来纯属鸡毛蒜皮。不过,怪也怪在,那晚的刺猬为何偏偏要去袭击曹安清。东方明可不会相信什么克妻之说。

但是,这事儿一时半会也不太好查,曹安清和朱六都死了,又没有证据证实吴泛和这事有关。东方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分别拜访一次曹家和将军府。他意图是当个和事老,希望不要老在这种小事上烦皇上。

当天晚上,凤捭再次问起了将军府和曹家的瓜葛。

凤捭道:“我看曹安清不像是那种…”她顿了顿,看着秦少郅,继续说,“不像是那种会给你戴帽子的人。”

秦少郅撇撇嘴,说:“夫人,她哪里有给我戴帽子的资格。”

跟她都没正式说过什么话,说起来,也不过是名分上的妾。

“而且我也觉得,她不太可能会看得上那个贩马商。”

秦少郅把凤捭揽入怀中,伸手捏着她的耳垂,说:“你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我是将军府的一员,有人诋毁我夫君,我自然要管。难道真的和吴泛有关?”凤捭陷入沉思,“吴泛是谁?”

秦少郅手往下游走,顺着撩起她的衣襟,滑入里面,心不在焉地回:“就是被你割掉手指头的那胖子。”

“什么!”凤捭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正好撞到了秦少郅的下巴。

秦少郅吃痛地闷哼一声。

凤捭急忙吹着他的下巴,边吹边说:“撞疼了?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我不是故意的。”

秦少郅揉了揉,道:“你看你,这么激动做甚么。”

凤捭道:“我只是猛地想到,会不会是他忌恨于我,所以才弄出这么多事,他想报复将军府。”

“你说的固然有可能,但是现在没有证据,你去找他,他也不会认账。”秦少郅跟她分析利弊,“如今皇上主要的心思都在祁东的时疫上,曹大人这样一直闹,最后只会惹恼皇上。我今天一早和父亲商议过,等着时疫过去了再回应也不迟。”

“怎么会没有证据?直接把那吴胖子抓过来,严刑拷打,就不行问不出来。”

秦少郅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给她认真分析道:“我的大公主,这儿不是木辽国,你也不是深受你那父王疼爱的凤捭公主。这儿是大周,你跟你夫君我一样,就是一个普通臣子。你想啊,你这没证据严刑拷打,万一打完或者说打死他都不肯说出一个字,你那时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肯定不会把他打死。”

“可他就是不认,你平白无故打人,这也不合大周律。再说了,吴泛的干爹是楚弦,楚弦每天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皇后还长,你说你没证据打了他的干儿子,他能不生气吗?到时候他在皇上面前给咱们穿小鞋,你说该怎么是好?”

“大周皇帝有那么蠢吗?”凤捭讶异。

秦少郅摇头,说:“这话可别乱说。皇上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大周朝廷里的水啊,深着呢。你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好吧。”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想,既然不能没证据打人,那就找个理由让他挨打合理不就成了。

凤捭转了转眼珠,笑了笑,心里却想好了直接就去找那吴泛。

她父王毕竟还给她送来了十名侍卫。

因为最近的时疫,这些日子,陈清并没有来授课,而且女子书院也出于听课状态。

几天之后,凤捭的侍卫来报,已经找到了吴泛的住所,不过此时此刻他好像出去鬼混了。凤捭想,他不在家更好,直接半路拦住他,问个清楚,要是他不说,就打他个半死不活。

下午,当秦少郅出去,锦姑不在,凤捭把身边丫鬟都支开之后,换了身男子的便服,带着五名侍卫,潜伏在了吴泛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吴泛才哼着小曲儿出现。

五位侍卫听从凤捭的指令,立即上前将吴泛围住,吴泛刚要说话,就感觉身后有一匕首抵在那儿。

“这位爷,有话好好说,我是欠了赌资没给您还是…”

凤捭微微低下头,小声纠正他:“不是爷,是姑奶奶我。”

吴泛惊得长大了嘴巴,刚要说话,就听凤捭又道:“别吭声,保持沉默往前走,不然我直接在大街上要了你的命。”

吴泛想起自己丢失的那根手指头,本能地点头,连说话声音都发颤了,“姑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

“打劫你咯。”凤捭笑得灿烂。

吴泛被带至了凤捭手下侍卫的住所。

地方不大,不过审问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吴泛肥胖的身子被捆在一张大椅子上,凤捭似笑非笑地坐在他对面,而旁边,赫然立着十个保镖一样的人。

“还记得我吗?”凤捭对他微微挑眉。

吴泛结结巴巴地回:“秦、秦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凤捭低头把玩着匕首,“看来你是想要你两只手彼此对应,我可以成全你。”

“秦夫人,有话好好说…”

有了上回的教训,吴泛并不敢在口舌上和凤捭纠缠。他知道,如果自己逆着凤捭的话,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这凤捭,长得好,心也是最歹毒的。

“那就要看你配合不配合了。”凤捭拿起旁边的抹布,轻轻擦拭匕首。

她瞄了一眼吴泛,问:“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因为割手指之事,在心里对我万分忌恨?”

吴泛连连否认,说:“秦夫人,我哪里敢啊!我那一次真正是有眼无珠才会去招惹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回去吧。再说了,我只在百花楼里见过您一面,又哪里有什么机会去忌恨您?”

凤捭摇头,说:“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满嘴谎话。我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当然不能了。至于我想知道什么,我想你应该能猜出来…唔,还是说因为你的手指不对称,所以脑袋也不灵光了?”

“真的,秦夫人!我吴泛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你只见过我一面,又怎么知道我是秦夫人?”凤捭抽出匕首,拿起旁边的白色绸布,轻轻擦拭,眼里尽是嘲讽。

之前在百花楼,吴泛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这会子见了她,却能立即知道她是秦少郅的夫人,可想而知,他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自己。

吴泛两只手攥得紧紧地,好像生怕凤捭给他一下子,割掉他手指什么的。

他手指头刚割掉的那几天,真正是叫他疼得睡不着觉。

要是再被割掉一根手指头,那…他沉痛地闭上眼睛。

凤捭威胁的话一说,至于真正去动手,还是让身边的侍卫来吧。她堂堂一个异国公主,又是将军府的正妻,哪里会自降身价去逼供一个死胖子。

那吴泛最开始还妄想装糊涂糊弄过去,最后被打得眼泪鼻涕都下来。如果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估计他直接就跪下来求饶了。

凤捭看着外面的,对吴泛说:“吴胖子,天都快黑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反正这人不知鬼不觉的,我杀了别人也没人知道。或者…”凤捭的目光往下移了移,“或者我也不介意让你变得和你那干爹一样…”

吴泛听到这句话,再也不犹豫了,说道:“秦夫人,我说,我什么都说!”要是变成太监,他就再也不能沉醉温柔乡,恩,对于吴泛这人来说,那滋味可是生不如死的。

凤捭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那好,我问你,认不认识朱六。”

“认识。”

“你有没有给朱六派什么见不得人任务,譬如给将军府里的马下毒?”

吴泛咬着牙,想了想,说:“我本意只是想让将军府出丑而已。那些药是朱六的惯用伎俩,他经常偷偷给人的好马喂药,然后趁着马发疯没人肯买的时候出低价买下。至于他怎么把药成功掺入饲料里的,这我并不清楚。他大概跟我提过,是通过将军府里的妾室送进去的。”

“哦。是吗?”

凤捭怎么都觉得吴泛说得不全是实话,但是又发现不了破绽。

“那曹安清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跟我没关系啊,我真没派刺客去将军府。我还庆幸知情人都死了,跟我扯不上关系。”

凤捭有点儿吃不准自己现在要不要放了他。

她觉得,要不回去跟秦少郅商量一下。

于是她离开前,让侍卫们继续看着吴泛,不能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死了。

然后,她急急忙忙回府,当她一身男装翻墙入院的时候,发现秦少郅正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瞪她,脸上似有愠怒之色。

秦少郅从房顶上下来,上下打量她,见她一切如常,并没有哪里受伤,这才继续板着脸,问:“夫人,作为您的夫君,我想得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凤捭走进屋里,说:“夫君稍等片刻,容我换身衣服。”

她在屏风后,边换衣服边说:“我今天出去逛街,偶遇吴泛,顺便就拉着他唠唠家常什么的。”

“哦?”秦少郅挑眉,“偶遇?唠家常?”

他走到屏风后,惊得凤捭赶紧拿衣服挡在前面。

“你去外面啦,我还没换好。”

“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有什么好挡的。”秦少郅瞪着她,怒火仍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私自离府,过了饭点才晓得回来,还是打扮成这样爬墙回来。你知不知道,院里的丫鬟们都担心死了!一个个都跪在那儿,不敢起来。”

凤捭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俏皮地眨眨眼,说:“不用担心我,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公主。你快让她们起来,别乱罚人。”

秦少郅拿过衣服,亲自给她穿衣。

他轻叹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凤捭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可还是担心,担心极了。他明明知道,那些所谓的克妻并没有依据,可还是会担心凤捭出事。

“我这不一处理完,就立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