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即把这个人叫进宫里,问他:“你的意思,是木辽国人就得杀?那真是不是连六皇子的生母也一并处死才行?”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此大臣擦了擦汗,‘微臣的意思,是皇上不该容留外臣的夫人在宫里,毕竟她是外人。”

皇上道:“谁说她是外人?她是皇六子的姨,也算是朕的亲戚。你不替朕想办法如何应对边关的敌况,倒在这儿管朕家里的事?”

“臣不敢!”

“不敢你上这样的折子!”皇上将折子朝他脸上甩去,“以后朕若是再看到一个这样的折子,朕也让你们的儿子去战场,没有儿子就派女儿去,给拼死拼活的将士们洗衣做饭!”

这个大臣从此被吓得不轻。后来,皇上便找个由头降职于他,还把他跑去了很南的南方。几时瘴气很重,人去了极易生病。

此后不少刚正不阿的将领都被皇上一个一个处理掉,不是降职就是调遣去别处。

皇上这段时间的变化,让诸多大臣感到不适应。

唯有东方明,对此并多少兴趣。他心里现在装的,都是边关的战事。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十五天前,大宛国就没再派兵过来继续支援攻打嘉峪关。

东方明很快收到了战报,是个大捷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进宫请求面见皇上。

他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啊,快点把这段写过去啊啊啊啊

、第 68 章

盛夏的皇宫里闷热异常。

凤捭的寝宫里一早就摆放着冰块。不过御医嘱托她,不可贪凉。尽管凤捭是孕妇,比起一般人更容易觉得热,不过她平常都会克制自己。

如今她九个月多,眼看就要生了。

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不能把秦少郅的孩子生在皇宫里,回头还不知道皇上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而且,这段时间,皇后虽被禁足,可没少给她找麻烦。

想想皇后和这宫里的所有妃嫔,也都是可怜人,有子嗣的能把世界分一半给孩子,没有的就只能努力讨好这皇宫里唯一的男人。

凤捭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她想生下孩子,把孩子送出去,让徐秉谦安顿好,她就不会再惧怕皇上。

吃完午膳,凤捭在院子里兜了几圈,便让流玉和翠玉陪着自己,准备出去。当然,走到门口的时候,侍卫们将她拦住。

凤捭摸着手中的扇子,问:“如果我要硬闯呢?”

侍卫为难地说:“夫人,卑职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为难。”

“我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也不能为难我。”凤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要去找皇上,你们是想让皇上听到我死在门口呢,还是想跟着我一起去见皇上?放心吧,如果我不是去找皇上,你们就可以杀了我身边的翠玉和流玉。她们两个在我心中的位置多重,想必你们不会不明白。”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侍卫想了好一会,终于点头同意。

为首的侍卫命令两个侍卫分别押着流玉和翠玉,一起陪着凤捭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里,东方明正被楚弦唤入殿内,觐见皇上。

凤捭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楚弦走到殿外候着。

皇上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来。

不过楚弦不知道,这凤捭算不算任何人中的一个。

他谄笑着走上前,对凤捭说:“夫人,您怎么赶巧在这会子来见皇上?皇上他和宰相大人正在商议国事,你要不在门口等等?”

凤捭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伸手让他靠自己斤一点,待他头伸过来的时候,凤捭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对他说:“我做事,最烦乱七八糟的人挡着,你最好是闭嘴!”

楚弦完全没想到,怀孕中的凤捭手劲儿还这么大,掐得他顿时不能呼吸,连话都说不出。凤捭松开手后,他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这时,凤捭将叫踩在他手面上,低声道:“在我眼里,阉人也是人,不过你非要上赶着当狗,我也没办法啊。楚公公,您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宫外的谣言,可有你的份。”

凤捭不是不知道,楚弦都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对她曲意逢迎,整日里谄媚地笑,暗地里他恨死凤捭当初伤了他的干儿子。

凤捭踩着他的脚,抬脚朝殿内走去。要不是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凤捭此时正想弯腰割了他的舌头。

她脚步很轻地迈进,正好听到东方明在向皇上禀告:“皇上,秦将军几个月前带着手里的五万精兵从敌军侧面直攻对方都城,给了大宛国一个措手不及,那所谓的秦将军叛国投敌都是讹传。盘踞在嘉峪关的大宛国将士匆忙回防,又被城内副将乘胜追击。此战大捷!”

“那秦将军呢?”皇上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东方明道:“秦将军重创敌军后,带着剩余兵力突围,遭遇了回防的大量敌军,因嘉峪关的将士未能及时赶到救援,秦将军他…”

皇上抬起头,看着东方明。

东方明低下头,说:“秦将军以身殉国,尸体将不日运回京城。”

凤捭听到这个消息,扶着墙壁,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昭告天下…”皇上站起来,面色沉静,“待秦将军尸首运回之际,举国哀悼三日。一应的奖赏丞相按亲王级别去拟个折子上来。”

东方明抬起头,试探性地问一句:“听说秦夫人她还在陪着淑妃娘娘,是否让她以未亡人的身份替秦将军授封…”

皇上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提醒他:“秦夫人早在先前秦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就跟着去世了。”

东方明瞬间明白了什么,低头应了一声:“那微臣告退。”

凤捭冷笑,让自己站到两位的视线里。

东方明抬头看着凤捭。

凤捭则是送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东方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道:“夫人节哀。”

节哀…

凤捭忍着悲痛,长叹一声。

几个月前她就在不停告诉自己,秦少郅凶多吉少,不要抱有幻想。可真实的消息传来,她还是觉得心口疼得像有万根针来回穿刺一样。

为什么先前秦少郅领兵出去的时候,会有谣言说他叛敌?

凤捭就不相信,嘉峪关里的所有副将会不知情。

她也不相信,那帮人作战技能是有多弱,能赶不上救援。明明之前东方明还说了,嘉峪关里的副将在大宛国士兵急忙回撤的时候乘胜追击。

这种种可能,只在暗示她一件事,嘉峪关里的那些人,心不一。甚至,还有可能一切都是皇上的自导自演。

秦少郅,你为什么不真的叛敌?

凤捭咬着嘴唇,走到皇上跟前,说:“我已经死了是吗?”

皇上看着她的眼睛,柔声提醒她:“秦少郅已经不在,以后朕可以给你很多他给不了的东西。”

“一个可笑的妃子位份?”凤捭自顾自找个椅子坐下,“我还真看不上。”

皇上看着她的肚子,说:“你不如想想腹中的孩子。朕可以让秦家留下唯一的后代,也可以让秦家就此断后。”

凤捭半晌没说话。

“凤捭,你想清楚了吗?”皇上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目光里尽是痴迷“你这么漂亮,本就不该和他在一起。能护着你一辈子,只有大周最有权势的男人。”

凤捭只要狠狠心,就能掏出那本匕首,在这最佳时刻要了皇上的命。

可如果真那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必然遭遇灭顶之灾。

到时候,这宫里应该是尚在位的皇后和太子说了算。

她死了不要紧,反正东方明已经对她说了节哀二字,她死了正好可以去陪秦少郅。

但是她怎么能狠心让自己和腹中的还自己一起跟着丧命?

凤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盯着皇上的脸,恨不得把他的脸给撕烂。

“皇上。”凤捭怒极而笑,“凤捭凭什么相信你?”

皇上那处一份关于她身份的文牒,递给她看。文牒中记载,她是建业三年选秀入宫,这几年的身份是一个小小的选侍。

“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是女儿,朕便将她以养女的身份养在深闺,若是你还不放心,便将她指给太子,做太子妃;若生的是个儿子,朕也替他选好了养父,陆国公家的孙媳妇也怀了第二胎,预产期和查不了几天,到时候只说这个孩子是她的。”

“天下人又不是傻子。”凤捭翻看文牒,“我真是可怜,现在居然要以外人的身份苟活于世。”

“朕也是为了你着想。若是以秦少郅未亡人的身份入宫,那些个没事找事的言官只会说你的不是,朕又不能真的违背祖制,把他们一个个问斩。”

凤捭放下文牒,起身走动,便走动便揉着腰,“你是皇上,斩不斩还不是您的一句话。”凤捭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外面,“皇上,您不担心姐姐知道了会伤心?她可是替你生下了六皇子。”

皇上还没回答。

可能在他的概念里,女人就不应该为这点事情生气。

“我能去看一看六皇子吗?”凤捭问。

皇上并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开自己的视线,便让太监去把六皇子抱过来。

快两岁的六皇子眨眼,瞧着凤捭。

“认不认得我?”凤捭捏了捏他的小脸。

六皇子奶声奶气地说:“认得,宫里的嬷嬷说你是女妖精。不过母妃常去看你,我不怕你。”

凤捭扑哧笑了,道:“我要是女妖精就好,第一个把你变到宫外,让那些在你面前乱说话的人找不到你。”

六皇子认真地问:“真的?那你把我变去宫外好不好?我想出去玩!”

“姨屋里有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你敢不敢去骑?”凤捭问。

六皇子连连点头,“我要骑小马,我要骑小马!”

在皇上的应允之下,凤捭拉着走路尚不稳健的六皇子往回走,这时,皇上已经下令取消了她的禁足。

皇上只等着秦少郅尸首运到京城,替他风光大葬后,正式让凤捭成为他的妃子。

路上,凤捭还带着六皇子去了御花园看看,不过天气很热,御花园里的荷花景虽美,可是人却被晒得焉哒哒的。

只有六皇子兴致高亢。

他摸着凤捭的肚皮,问:“为什么你的肚子比我们的都大?”

凤捭道:“因为我的肚子里装了个小小妖精。”

六皇子愕然:“真的?”

凤捭瞧着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觉得是很有趣,便说:“真的,这小小妖精比我厉害,能上天入地。”

“啊?那它什么时候出来让我瞧瞧。”

凤捭摸了摸他的手,道:“快了。”

这时,被凤捭指派回去把小马驹签回来的流玉回来了,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六皇子,对凤捭说:“公主,那个小马驹今天似乎不太舒服。怎么牵它它都不肯出栏。”

“哦,是吗?”凤捭看着湖面上的荷花,“大概天太热。”

六皇子不高兴地撅起嘴,“你骗人啊!那我岂不是骑不成了?”

“要不这样好了,马儿骑不成,姨带你出宫玩一圈,明日早上回来,你说好不好?”

六皇子自然同意。

“不过咱可说好了,我的妖术是半吊子的。”

“什么是半吊子?”

“就是…很不厉害。稍不小心就会露馅。”凤捭摸着他的脑袋,“待会你吃完晚饭,流玉会去找你,到时候带着你跟着流玉躲起来,要记得不要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出声。尤其不能让你母妃发现。你母妃是不会同意你出宫的,知道不?”

六皇子懵懂地点头。

凤捭让流玉送六皇子先回去。

回到宫里,凤捭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打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和平常一样,皇上晚上如果没有去找淑妃,淑妃便会来凤捭这儿,和凤捭一起用餐。

一如平常,淑妃总是会顺路把太医也带过来。

太医给凤捭把了脉,说:“夫人一切安好,腹中的孩子也安好。后面一个月要注意,若是腹痛难忍,那便是要生了。”

淑妃道:“有劳太医。”说完便唤身边的宫女送太医出去。

凤捭见太医走了,也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淑妃见她神色凝重,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凤捭道:“姐姐没发现今日我这宫里没有人看着了吗?”

“看到了。”淑妃露出一个笑容,“看来皇上已经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姐姐,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共同服侍他。”凤捭说完,用余光微微打量淑妃,果然发现她的嘴角在颤抖,不过很快,她又是先前那副大度的样子,“那岂不是更好,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受罚。以后我们姐妹俩共同扶持,可就不怕宫里那些喜欢使手段的小人。”

凤捭笑着看着她。

淑妃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凤捭移开目光,说:“姐姐,我并不喜欢和别人共享。况且,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少郅的。我想恳求姐姐,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

淑妃猛地站起来,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算我求你了,如果我不能顺利出去,被皇上抓了回来的话,一定不会把姐姐的名字说出来的。”

凤捭可以说是费尽了口舌,淑妃仍旧拒绝。

凤捭想,这招不行,那好,换一个。

她叹气,揉着手心:“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夺走皇上对你的所有宠爱?”

淑妃一怔。

“凤络,别演戏了,我都陪着你演了大半年,你不累我都累了。”凤捭笑得坦然,“我原来以为是皇上不想让我怀孕,后来才知道一直是你。你和楚公公的关系,真的好得叫人嫉妒。”

“妹妹你乱说什么,我何曾害过你!”淑妃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在大周,只有你这么而一个亲人。”

凤捭又是一声叹息,“凤络,你别说话,先听听我下面这段话,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猜错的。”凤捭顿了顿,继续说,“你早就知道皇上对我的意思。可是为了留住皇上的心,你一直在劝皇上得到我。表面上你是如此贤惠,如此地替皇上着想。暗地里却担心我入宫后分了你的恩宠,为了让你的地位稳固,你想让我一辈子不怀孕,这样你表面上对为好,我也会对你好,我就算长得讨皇上喜欢,也不能替皇上生儿育女,这样你永远都会比我有优势。”

淑妃脸上的笑容逐渐不见。

她静静地听凤捭说下去。

“但是你算漏了,我这人最不爱吃药,药顶多喝一口就丢掉,所以其实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妨碍。这后来我怀上了秦少郅的孩子,你自然是想方设法要替我保胎,保住秦少郅的孩子,对你来说,一是可以让皇上忌恨我,二是可以蛊惑我为了孩子永远和皇上保持距离。凤络,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凤捭问。

淑妃冷笑,“妹妹可真能想。”

“我能想,那也是因为你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