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了下坐在龙椅上穆天子居然会是条鱼,抖了三抖。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叶绍坐回原位捡起最后一本奏疏:“皇室血脉定是没有问题,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娘的娘呢?你母后朝歌公主十五岁即以美貌而扬名天下,可在十五岁之前她却是默默无闻,几乎无人可知,你不觉得蹊跷么?更蹊跷的是,十五岁以后世人皆知‘朝歌美矣,远胜蟾宫寒妃’,引得五国甚至包括周边国家的诸侯世子纷纷求娶。说起来你的父王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最不出彩的人物,无论是联姻也好拉拢臣子也罢,穆天子竟然将这么一位公主嫁去了最为贫困的荆国。你不会猪真得相信是朝歌和你父王的感情感动了皇帝吧?”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我没想到叶绍他不动声色地将我的身价老底摸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不高兴么,倒是没有,想必他也是为了我的尾巴才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我只是用力在想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发现根本没个缘由…

我丧气地回答他: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叶绍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我:“…”

“所以…”打开奏折的叶绍忽然顿住了话,我抬头看他,他拧起眉锋淡淡与我道:“皇帝召我们入京。”

第42章 【肆贰】

从程序与礼法上来说,我与叶绍成婚后是应该进京去向穆天子谢恩的,何况这桩婚事名义上还是天子亲赐下来的。但新年伊始,诸国朝政皆要经历一个辞旧迎新的阶段,且去年年底大家又都刚刚在帝都碰过面,情理上如非紧急皇帝不会急召一国之君入京。

我接过奏折速读过一遍,今日不过正月初五,皇帝竟是要邀请我与叶绍参加上元佳宴。算上路上耗费的时间,最迟两三日间我与叶绍便要动身赶往帝都了。这道仓促的邀请让人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我心里嘀咕着,莫非皇帝陛下知晓了我隐秘的人鱼身份,迫不及待地想要围观孤这条惊世骇俗的美人鱼。

这不太好吧…

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自己被关在个水笼子里,周围围了一圈诸侯大臣,皇帝坐在上头哈哈大笑:“看一次十八金!摸一次九十八金!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啊!九十八金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九九八,软萌人鱼带回家!”

“…”太丧失了,完全想象不下去了啊!

“小云彦哪,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叶绍捏着嗓子唱戏一样悠悠道,长臂倏地揽过我的肩,咧嘴一笑:“你想破了脑袋,我们都是要去帝都的。”

小、小云彦!我太阳穴突地跳了跳,一巴掌将他脸推远了些,支手写下:不能不去么,明显有阴谋呀!

叶绍终于变回了他正常得声音,弹了弹奏折:“皇帝越是有所图谋,我们便越是要去,否则岂不坐实了对方的怀疑么?”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出现了,明明我什么都没有说,叶绍却仿佛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我方才心中担忧的碎碎念。他很明白我在想什么,害怕什么…简直:你会读心术么?

写下这行字后,叶绍突然收敛神情,眼神尖锐地看着我:“云彦你…”

我被他这目光盯得蓦然紧张起来。他,他不会真地听得到我心中所思所想吧!!卧槽!那他岂不是连我四岁尿床、七岁钻狗洞、十二岁来初葵什么的都一清二楚么!!!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呜呜,我不要活了,我还是在鱼塘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叶绍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似的:“小云彦你几岁啊,居然能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他拧了拧我的鼻尖怪声怪气道:“是啊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吃吃吃、睡睡睡,还有‘呜呜呜,不要踩我漂亮的大尾巴!不要把我做鱼汤!’么~”

“…”你、你妹!我忍不住面红耳赤的爆了个粗口,更郁闷的事他学我的口气学得还挺像!

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把叶绍这人想得太高大上!他明明就是一低俗、庸俗、恶俗的三俗变态。他要是真能听到我的心声,那我每天都对他骂骂咧咧,岂不早被他人道主义消灭了么。

叶绍笑得没力气后,懒着身子往后一靠,拨弄着我的尾鳍,一脸的无所谓:“你呢也不要太担心,这封奏折还是几天前从帝都加急送过来的。但现在么…”他淡淡瞥了满室素缟的灵堂:“旧君新丧,天大的事皇帝也不好多催什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旧君新丧,四个简简单单的字从他口中说得听不出一丝分量。去世的毕竟是他父王啊,我记得我父王离去时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我想了想,踟蹰地写道:你不难过么…

叶绍看到了我的话,眼神淡淡浮来又淡淡浮去,没在他眼中留下任何情绪。

他这种不在乎的神情又让我心理那种莫名地难过了起来,就像他说了那句“上王薨逝了”时了一样…我咬咬唇,回忆了下当初梁太师安慰我时的情景,郑重写下:你不要不好意思啊,难过的话,想哭就哭吧…

叶绍撇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亲人逝世悲伤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无需掩饰啊。况且我私心里认为,叶绍的性格本就扭曲不已,再憋下去吃什么药都抢救不回来了。

叶绍慢吞吞地道:“云彦,你说得不错,我确实很难过…”

就是说嘛!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眼神动容可又没再往下说。我觉得还需要再给这个傲娇又鬼畜的齐王大人一些鼓励,于是翘起尾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叶绍抿抿唇:“云彦…你能给我抱一抱么?”

抱抱抱!这个时候我哪能说出一个不字啊,果断点了点头。

猝不及防地,叶绍将我搂入了怀中,头深深地埋入我胸前。

虽然我觉得是需要给他必要的关怀,可这个姿势好像不大对啊。

胸前被人使劲蹭了蹭,叶绍舒服地感喟:“虽然有点小,但是柔软度是真不错啊。”

我:“…”

滚开!滚开,你这个色狼!

因为老齐王的丧事,我与叶绍进京一事顺理成章地向后拖延而去。然真只是暂缓之计,等发丧出殡之后我与叶绍终究是要应召入京的。穆天子召我们的目的我与叶绍探讨过,叶绍说最简单也是最好的就是想看一看齐国的新王后而已;最坏的那就是有可能知道了你的身份。

知道我是条鱼?我趴在水池边瞪圆了眼睛。

叶绍舀了一瓢水浇在我头发上,水流落下,激起腾腾雾气:“知道你是条鱼还是好的,怕就怕知道了你荆国国君的身份。”

可又什么好怕的,我又是不解了,知道了又怎样,就算是欺君之罪,他也不能诛我九族吧,他也在我九族里嘛…

“有什么好怕的?”叶绍那可怕的读心术又出现了,他嘴角稍稍挑起:“荆国王位易主如此大的动荡发生了这么久,帝都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么?按理说皇帝在各国的探子安插了不少,萧怀之做得再隐秘过了这两月总该多少探知到了一些。可偏偏皇帝表现得一无所知,帝都朝内更是风平浪静。这种刻意的忽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皇帝被萧怀之收买了,要么朝中有重臣与萧怀之勾结在了一起,堵住了皇帝的耳朵。”

经他一提醒,我也反应了过来,皇帝被收买?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荆国这个无足轻重的国家换个国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因为新国君与穆氏完全空白的姻亲关系反而不好掌握。如果是重臣勾结了萧怀之呢…那么他们的野心可能就不止一个荆国了。

叶绍捞起我飘在水面上的长发抹了些桑叶汁慢慢揉着:“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但也不代表前种状况就绝无可能发生,因为这其中还夹杂着另一种不确定因素,那就是你鲛人的血统。你还记得白启说过,有个神秘人曾去找过燕王么?”

我抬头看他:那不是萧怀之的人么?

叶绍轻轻一笑,将桑汁从我的发际抹到发梢:“萧怀之如果想找人结盟,完全不必去找燕王,燕国离荆国太近。燕王如果要帮萧怀之,那条件是什么呢,肯定是要割走荆燕两国交界处的几座城池。荆国本就积贫积弱,萧怀之如果这样做,拼来这个王位对他来说又有何意义?况且,你认为他是那样的人么?”

他的指尖又回到我的头上,轻柔地按摩着我的头皮。他使得劲很轻巧,舒服得让我眯上了眼。听到他的发问,我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云彦,我不愿做你背后的男人,你与我王位我都势在必得。”那一日小巷中他的话犹历历在耳。

发根忽然一紧,疼得我睁开了眼,叶绍扯着我头发面无表情看我:“在想谁呢?”

我:“…”

替我冲干净了头发,叶绍清净了双手尤自不舍道:“云彦,要不我再帮你洗个澡?”

我:“…”

我唰地拉过大斗篷把自己裹得严实,隔绝了他在我身上盘桓不去的眼神。

叶绍:“…”

“大婶,好歹我也是个未成年小朋友!这种鸳鸯戏水的限制级画面看多了会影响到身心健康的!”

宗楚不满地抱怨声骤然响起在温泉池外,咦,大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宫中人多眼杂,我才登基尚未清理,白日叫他过来未免招人注意。”叶绍叠着双腿在池边施施然道:“以你现在的样貌入京,莫说皇帝,就连朝中一些大臣都与你碰过面。所以必要的掩饰还是要进行的,你那条鱼尾也是个隐患。”

他说得在意,但…那日老宰相不是见过我了么?

“啧,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怕什么,”齐王大人轻轻松松道:“大不了让他‘大病’一场就是了。”

我和宗楚:“…”

为了世界和平,齐国应该做出庄严承诺,不首先对外使用齐王陛下这种人间大杀器啊!

第43章 【肆叁】

叶绍找宗楚过来即是要他配制出一种暂时能改变我样貌的药剂来,对此宗楚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乐意:“这点小事也来劳烦小爷,直接戴个人皮面具就是了。”

也是哦,宗楚的药剂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重,每一次尝试不是撕心裂肺的疼就是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敢尝试他的黑暗药剂。

叶绍抚摸着我的脸,温声细语道:“你若是愿意十二个时辰披张人皮在脸上,孤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一想到脸上盖着的是层活生生从别人脸上扒下来的皮,我顿时毛骨悚然地举起反对意见:我有意见!

当然,叶绍的真实理由是“人皮面具做得再惟妙惟肖都是件死物,有失灵活”。

宗楚哼哼唧唧显然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叶绍眼神一冷,他肩膀一哆嗦,哭丧着脸道:“我做就是了…”他瞥了我一眼,嘀嘀咕咕往外走:“改变容貌?对大婶你来说那就相当于整容啊!”

我:“…”

叶绍气定神闲地抚慰我道:“生什么气嘛,他说的又不是假话。”

我:“…”

我阴沉着脸看了眼叶绍,倏地沉入水中,入水前尾巴朝他的脸啪地掀起一波硕大的水花。

“…”叶绍在池子边咬牙切齿道:“云彦!”

哼!我充耳不闻地径自钻进大贝壳里,尾巴才把自己卷成个舒适的姿势。淅沥沥的水声入耳,紧跟着尾鳍被人使劲一拖,叶绍粗声粗气道:“出来!”

就不出来!我剧烈地扇动尾巴,摆脱了他的魔爪。

叶绍不耐烦地再度揪起我的尾巴:“快出来,陪孤睡觉了!”

我:“…”你特么真当我是陪吃陪喝陪睡是吧!老子是宠物!是观赏行业从事者!不对外接待特殊的服务性业务!孤就是这样一条倔强而有原则的人鱼!有本事你也钻进来一起睡呀!

我心中话音未落,眼前一亮贝壳被猛地掀开了三尺,叶绍大摇大摆地躺了进来,本就不宽敞的空间瞬间狭窄无比。他还颇为不满地抱怨道:“这么挤,你平时怎么睡着的。”

不是多了一个你,我的豪宅怎么会变蜗居!我怨怒地看着他,屈起尾巴想把他往外拱,叶绍轻而易举地捞起我不安分的尾巴牢牢攥在掌心里,叠起眉心不客气地斥责我道:“拱什么拱,又不是猪。”

“…”罢了,我从来不是这一混世魔王的对手,他要躺就让躺,左右过不了多久池子里的水涨了起来他不走也得走,总不能淹死是吧。

然而…不到一刻的时间,我的头顶就传来了他熟睡的吐息声。

我:“…”

这什么速度啊这!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从登基到老齐王大丧,叶绍忙得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一桩事连着一桩。如果换做是我或者是别人,怕早就是累趴了下来了。

眼看温泉水朝着贝壳蔓延过来,我不得不敲打他的肩膀:喂,醒醒。

“别闹…”半睡不醒的叶绍眼睛都没睁捏住我的手腕,拍拍我的背:“回头给你弄个新贝壳。”

我:“…”这种哄人的方式我不接受啊!老子不要什么新贝壳啊!我宁愿你手一挥拿个一万两银票砸我脸上,不耐烦地训斥我道:“拿走!不花完不要来烦我!”

默默地又推了推他,叶绍死活不肯睁开眼,还双腿一夹把我的尾巴夹了个稳稳当当。

“…”动弹不得的我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尾巴上好像抵着了个什么似的…

我低头一看,血流倒涌,深吸了一口气,想也没想一巴掌想要往那个硬邦邦的东西甩上去:老子这是尾巴!不是年糕啊!不可以随便捣的!

手腕被人捉了个正着,叶绍恰时睁开眼来,眼神清明,哪里看得出半分睡意来。他一脸冷酷地教训我道:“云彦,你可知道这一巴掌下去,断送的可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我抓狂无比:这货居然装睡!

叶绍捉住我的手始终不放,脸色变了又变,他咳了声道:“云彦,如果你真得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摸一摸。”

我惊悚地看着他捉住我的手向下,老子一点都不好奇啊!真的!还勉为其难!

正在我将将那碰到那狰狞玩意时,温泉水漫过了贝壳外延,迅速地注满了整个空间。清澈的水流溢过我与他的脸,叶绍这个蛇精病竟然纹丝未动不动声色的神情里隐隐透着莫名兴奋,贴着我的那具身体也越来越热。

隔着水流他的脸忽远忽近,嘴一张就有透明的气泡窜出,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也没空关心他握住我手的动作。我只知道,如果他再不起来,明儿齐国就又得举行一场国丧了。

叶绍死了别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当为世界除害,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因为作为他王后的我搞不好要给他殉葬…

一想到自己要被活生生地和他埋在一起,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头一低,吻上了叶绍的唇…

水下的世界安静无声,叶绍那双幽黑得眼眸在水色里有泛起了那一点莹莹的深蓝。这一刻我又一次感慨,他的眼睛真是很美,那一抹极像眼深邃的夜海。

等我红通通着脸抬起头,叶绍嘴唇蠕动:“云彦…”

说完这两个字,他也被自己惊讶了,他摸摸喉咙再度开口:“我能在水里呼吸了?”

我胡乱点点头,一看他的嘴唇就想到方才的情景,禁不住害羞地卷起尾巴盖住自己的脸。

叶绍:“…”

其实这个技能我也才发现不久,还是有一天宗楚搬过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书过来说要给我补充下“人鱼的基本常识”,我无聊中翻书看到的。鲛人一族不仅能泣泪成珠,织水为绡,必要的时候还能渡给别人一口气,让他能在水里呼吸。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叶绍很快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他眼睛微微发亮,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一个翻身,骑在我身上,目光炙热:“云彦,在水里的话,你应该不会很痛吧。”

我:“…”

虽然这个时候我应该保持表现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气势来,但是…他说一句话就吐出一串泡泡来的样子真得好好笑啊!

我一个没憋住,噗地笑得直打起了滚来,抖着手指在他手背上写了一行字:你好像螃蟹啊,哈哈哈哈。

叶绍:“…”

自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叶绍了,事后宗楚给我分析过,大概是在那种时候我的笑场给齐王大人男人的自尊心造成了很大伤害,因而他不愿再面对我。

我:“…”

但是第二天我在我的专属温泉池里发现了个崭新的大蚌壳,足足比原先的大了有一倍左右,容纳两人绰绰有余。用宗楚的话来说,想折腾什么姿势就折腾姿势,谁用谁知道,用过的都说好!

我对此只能干巴巴地呵呵两声。

三天后,叶绍终于风尘仆仆地踏入我的寝宫。原来国君与王后是各有一座寝宫的,但叶绍嫌两头奔走麻烦,干脆就连个招呼也不打的直接住进了我的俪坤宫里。我呢,我想反对也没用啊,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整个齐国都是他老人家的他想睡哪都行。

我抗议:那你怎么不去睡大街啊,偏挤我这。

“…”叶绍傲慢地看着我,捏起我的下巴冷冷道:“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叶云氏。”

我:“…”

其后某一次我抽出帕子擦手时不意看见一角绣个大大的叶字,我愣了一下,有所感应般地翻出我所有的香囊荷包帕子,发现所有东西上都绣了个嚣张无比的叶字。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抽抽嘴角对任性的齐王大人说:你,高兴就好。

叶绍来时我与宗楚正好在用晚膳,宗楚才哎呦了声就被他提起脖子扔在了一旁。

我和宗楚:“…”

叶绍特别泰然自若地在我身边坐下:“多拿一双碗筷来。”

不用他说,宫人早就诚惶诚恐地给他布置好了碗碟。叶绍什么也没说,端起碗就开始吃,我和宗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连气吃了三碗饭,他才意犹未尽地搁下了碗。

他这是怎么了,三天没吃饭?

叶绍端着茶水漱了漱口后,方道:“燕国反了。”

我:“…”

你特么在逗我?燕国前不久才派来使臣给我们送新婚贺礼,去年年底也照旧去帝都拜见天子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反了呢?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燕国造反的理由啊。

跟着我便想到了,燕国反了,那白启呢?他是燕国实际意义上的太子,未来的国君,燕王这一起事,他该刚当如何呢?毕竟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对于这个唯一能给我智商垫底的小伙伴我还是存在一些革命友谊的。

“燕国公主原因不明地在横死在帝都,白启下落不明,之后燕王便以‘清君侧’之由起事。”叶绍有条不紊地道来。

燕国公主…我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那个风风火火冲到我面前找我和叶绍要人的红衣女子,她的年纪也不过将将及笄而已…

“确实是白启的那个妹妹,”叶绍说到这微微皱起眉,他转过来问宗楚:“她的药做得怎么样了?”

被点名的宗楚怔愣片刻,朝桌上一个小黑罐努努嘴:“煎好了,等着饭后喝呢。”

叶绍颔首,他看向我:“此番多事之秋,天子顾忌齐燕两国世代交好必不会让我去讨伐燕国,反而更会将我两召入京中方得安心。”

这一层我也想到了,叶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人各有命,这是燕王自己选择的路,后果如何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

我望着檐角阴沉沉的天色,总觉得变天了啊…

饭后略作休息,叶绍将碗亲自端给了我,因为宗楚说这药对体形也会有所改变,所以我默默端着它躲进了内殿。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叶绍等得失了耐性:“云彦?你怎么样了?不就换张脸么!”

我从晕眩中渐渐回过神,无力地拿起铜镜一看,啪嗒,镜子摔在了地上。我不可思议地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脑中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