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了?坐!”他取掉氧气管,声音还是洪亮有力的。

熊定坤却固执地站他床边,人与人之间都有约定俗成的相处模式,也许对他们来说还是当初那种雇主与保镖的关系最自在。

尽管一切已经今非昔比。

他不坐,段轻鸿也不坐,段家的好规矩,座位似乎都为女性而设。

苏苡不得不坐在梁美兰身旁,听段峰开口道,“刚才我在宴席上说的话,都听明白了吗?我哪天不在了,名下股份分作三分,长瑄那份最少,余下的轻鸿你和阿坤分,加上你们现在手头已有的,隆廷是什么格局应该很清楚了。放心,我已经跟各大股东打过招呼,董事会里也不会有人不服。”

呵,段长瑄还是有份,只是能得的比过去少了。段轻鸿也是,原本最少可得父亲名下二分之一,现在变作三分之一多一点,就算加他原有的持股,也还不够做最大股东。

行政总裁又如何,不够实权,根基就不会稳。

段峰不会无缘无故便宜熊定坤一个外人,再信任也不过是他手下保镖出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道理。

“酒店业是隆廷根本,长瑄喜欢投机取巧,那点小聪明能走多远?但他毕竟是你哥哥,也为公司出过力,能拉总得拉他一把,不能眼看他去死。”段峰这话全是对段轻鸿说的,目光还有意无意掠过坐在旁边的苏苡。

“酒店行业,餐饮、娱乐、住宿三者是核心竞争力,缺一不可。其他很多同行都嫌娱乐这块烫手不好管,承包出去只管收一点小钱,其实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一旦出事更麻烦。隆廷旗下的酒店娱乐这些年由阿坤帮忙打理,自成一派,把经营权牢牢抓在手里,利润可观,风险可控,将来还有空间大施拳脚。”

熊定坤不忘谦虚,“董事长太过奖了,我只是做分内的事。”

段峰赞许地点头,终于把话点明,“今后,轻鸿、阿坤,你们要齐心协力经营隆廷,长瑄我是不指望了,你们俩的能力我信得过。”

第23章 尘埃落定

段轻鸿看起来很平静,但从苏苡的角度看过去,却能清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又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与其说不指望二哥,不如说您想给他留条活路。要真不指望二哥,您连那最少的一份股份都不该给他。”

到了这份儿上,他也不打算绕山绕水了,索性把话敞开来说。

“我刚刚才说过,他是你哥哥,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都有我一半血统,是亲生的兄弟,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他做过些什么,您不是不知道。”

段峰沉沉吁一口气,“他是不够踏实,心思也不如你活络,以前就犯过错,但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你们背地里搞些什么动作,其实我都清楚,新酒店大火那件事,不关他的事,是你的主意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震,段轻鸿却不以为杵,“您这偏私也太明显了,虽然我们是父子,但也要讲证据的。”

段峰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一旁的苏苡身上,“证据不是已经被你带在身边了?出事那晚你口口声声说人不在江临,实际上这位苏小姐应该可以做个反证吧?”

苏苡也看向他浑浊的眼睛。果然姜是老的辣,什么都瞒不过他。

段轻鸿笑笑,“你们个个都以为苏苡是我的命门,可以证明我监守自盗?老爸你自诩了解我,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像二哥那样堵住她的嘴才比较合乎常理?”

段峰不语,是这样没错。几个孩子当中,属他最有手腕,真要保守秘密,唯有死人口风最严,没有留下活口还带在身边的道理。

他都不惜毁掉自己最得意的项目,嫁祸到二哥头上,还会在意一个陌生女人的死活么?

段轻鸿转头看苏苡,“我不动她,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那晚救我一命,亲手为我缝伤口,又恰好看清想要我命的人就是二哥安插在我身边的王梁,不信你可以问她。王梁的手机最后也被她捡到,里面有二哥跟他频繁联系的证据,还有他损害公司利益,在大项目里捞油水的账目文件。”

苏苡明白,她这颗棋子终于到了发挥最大作用的时刻。她在段峰面前镇静地说,“我没看到是谁放火,账目文件我也没来得及打开。”

其他的事,段轻鸿说的没错。王梁手机里的秘密,大概只有她和段轻鸿、段长瑄知道,段峰是不太可能知道的。

“没关系,账目文件我这里有。”段轻鸿早有准备,在父亲面前翻开打印整理出的文件,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段峰攥紧文件纸头,枯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气得发抖。

“我让所有人相信当晚我不在江临,不过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样的方法反其道而行之才让王梁以为那晚我就入住新酒店,他不赶在当晚动手,就再没机会下手。你应该庆幸他操之过急,否则我已经死于非命了,就跟大哥一样。”

语惊四座,段峰竟然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来罹患糖尿病并发的腿疾并没有让他完全瘫痪,只是虚弱,所以很快又跌坐回去,气喘吁吁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段致远的车祸是老二的手笔。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么,这件事你竟然一点不知情?”

“你…有什么证据?证据呢?”

段轻鸿摊手,“没有证据,他出事的时候我还不是段家人。年代这么久远的事,连警方也束手无策了,你指望我能找到什么证据?”

要不是眼前的父亲痛失长子,说不定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么一号遗留在外的血脉。

段峰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那凭什么…凭什么说是你…二哥做的?”

“当然是有人透露了蛛丝马迹。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当时也不是一点没有怀疑,只不过没有勇气去证实这种猜测罢了。今后你也还可以继续当那是一场普通意外,这样也许你会好受一点。”

段峰捂住胸口,真正心如刀绞,“为什么…”

“为什么?”段轻鸿像是听到好笑的问题,环顾四周,“你看你周围这些人,有谁是真正为你健康状况担忧,巴望着你早点痊愈康复?相反的,个个都希望你早点过身,好留下几辈子也挥霍不尽的财富。你事事都以利益分配为先,哪有一点人情味?由己及人,身边的人也不过是得你真传,你该高兴才对。”

兄弟手足又怎么样?要平分财富社稷,甚至还要屈居人后,当然要不择手段除之而后快。段长瑄明明白白就是这种人,是段峰的价值观人生观一点一滴灌输出来的。

“你是我亲生儿子!”失望透顶,段峰几乎咆哮。

“多谢提醒,长到二十岁才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的人不多见,我也算特别。其实我倒真的跟坤哥差不多,都是打一份工而已,你或许也从没拿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说不定我妈长什么样你都已经彻底忘记。”

段峰禁不住他一再刺激,终于颓然倒下去,好在苏苡和熊定坤离他近,扶住他搀到床上躺下。

苏苡一边为他做心肺复苏,一边嘱咐其他人去拿药,这一刻她是医生,救人是天职,分不出神多看段轻鸿一眼,只听到他的声音继续道,“有件事你做的很对,宁可把隆廷交给外人,也不要传到老二手上,否则不出两年一定被拆得四分五裂。但你不该心软,还给他机会苟延残喘。”

“你…”段峰伸长了手,却怎么也碰不到这个儿子分毫了。

他们之间的深壑,不止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父子亲情或许真的从来就没存在过。

段轻鸿决绝离开,苏苡抢救段峰及时,顺理成章留在房间里。船上配有医护人员,段家甚至带了家庭医生上船,但也许是出于一种安慰心理,段峰拉住她不放,似乎她在就能救他的命。

世上属律师最懂见风使舵,很快整理遗嘱文件过来,请示今天寿宴上所做的决定算不算数,还需不需要做变更。他们都是见证人,家庭风波看够本,刚才那样的争执的确足以让大家长改变心意,一分钱也不留给段轻鸿这个私生子都有可能。

可是几乎气得脑溢血的段峰撑着最后的意识摇头,眼睛半开半合,口鼻上了呼吸机,想说的话也再难说出口。

抢救危重病人非常耗费体力和心血,苏苡终于得喘一口气的时候,外面夜色早已笼罩整片大海,墨色天空中有礼花绽放。

段轻鸿说的不对,这邮轮上景观最好的露台是段峰的这间房。

可又怎么样呢?高处不胜寒,他甚至没办法走到露台去静心观赏一回。陪在他身边的都是医生护士和律师这样的专业人士,冷冰冰用自己的专业为其服务,说白了还是为他的财富,没有一点温情。

一生汲汲营营,终究潇洒不起来。

段轻鸿的助手金迟来敲门,在苏苡耳边低声道,“三少喝醉了,麻烦苏医生你去照顾一下。”

“我这里走不开。”苏苡看一眼床上的段老先生,“船上不是还有其他医生么?你找他们给他吊包盐水就好了。”

金迟为难,“…他在甲板上,吵得很厉害,谁都拉不住,一定要你过去。”

男人的任性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

苏苡走到甲板上去,晚风轻柔,星光灯光洒落一地,正是星光甲板最美的时刻。

焰火表演刚到□□,兴致盎然的宾客全不理会脚下踩碎的流光,都仰头观看天空中时时绽放的火树银花。

刚刚在舱房中的剑拔弩张似乎也与他们无关。

甲板尽头仍有白色长桌,冰桶中躺着香槟,数不尽的红白干邑伫立一旁,空气中还有大厨烹制烤肉和海鲜的香气,船上似乎24小时不间断供应酒食,供来宾尽兴。

苏苡在最隐蔽的角落找到段轻鸿,他靠在墙板上,齐整修身的礼服早不知被甩到哪里去,衬衫领口大开,曲起的膝头上摆了一只差不多空掉的啤酒罐。

人人抢着喝最好的年份酒,他却躲起来喝啤酒,而且还能把自己灌醉。

“喂!”她踢了踢他伸直的大长腿,震落了他的啤酒罐。

段轻鸿抬眼看她,冶亮黑眸璀璨赛过天上繁星,只是笼上一层微微醉意,朦朦胧胧的带着一种孩子气。

“你来了?过来坐。”

听他说话口齿清楚,绝没到醉成烂泥发酒疯的程度。他周围的人不知是听他授意还是潜移默化受他影响,全都酷爱夸张。

苏苡深深吸气,湿润微咸的海风灌进肺里。她居高临下看他,“没喝醉就回房间去休息,你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

他扬起笑,像是没有心机的小孩见到糖果时的单纯笑容,伸手过来拉她,“真的?你刚留在那里那么久,没见他改遗嘱?”

苏苡摇头。

段轻鸿忽然手腕猛地用力一拉,她轻呼一声跌下去,以为就要跌到甲板上,可想像中的疼痛迟迟没有来。

她落在他怀里,他臂膀托住她身体大半重量,体温透过薄衫传递给她,刚才的单纯笑意变了味,“我真该好好谢谢你!”

第24章 暴风雨将临

苏苡挣扎着,手臂曲起隔在两人中间,“段轻鸿,你又发什么疯?”

“我不是疯,我是喝醉了,所以叫你来陪我!”

苏苡羞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不是程美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陪你喝酒还谈笑风生。不过你勾勾手指,这船上应该不少女人愿意作陪。”

段轻鸿笑起来,“你怎么就是揪着我和程美璐的事不放呢?我都说了跟她是逢场作戏,做不得准的。她以前是老二的女人,我对段长瑄用过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现在凡事都往你二哥身上推,还真省事。”

“他往我身边安插人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种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真的是你二哥的人?”

“不然你以为段致远的车祸我怎么知道内情?”

苏苡微愕,“是程美璐告诉你的?”

段轻鸿仰头望向遥远虚空,“当年出事那辆车本来是该去接程美璐的,段长瑄临时调换了,我就知道其中有问题。抽丝剥茧不难,重要的是得有线索。撬开程美璐的嘴也不难,谁都有个价,段长瑄出得起的,我出双倍!”

苏苡神色一黯,“可是你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正值男人黄金年纪,前途无量,转眼就灰飞烟灭。

“我没见过他本人,不知他是君子还是小人。不过至少不像老二那样,几次三番只想着铲除挡他发达的人,甚至亲人手足也不放过。看老头子那么器重他,应该是有些经商管理的天赋。”

只可惜,历朝历代做得好皇帝的人都必须既是精英又是流氓,掌管商业帝国的道理也是一样。段致远也许只是精英,对藏在暗处的毒蛇没有防备,而段长瑄本质上又仅仅是个流氓,没有真才实干继承公司。

苏苡迟疑了一下,“你说段长瑄几次三番…”

段轻鸿眸中的痛色只是一闪而过,转而平静地凝视她,“你当新酒店大火只是他第一次对我起杀机?他学建筑的,最懂得建筑物哪里最薄弱、火从哪里烧起蔓延最快。老头子要接我回段家那年,我养父母家半夜起火,一刻钟烧掉半幢楼,如果不是我留宿在朋友家里,也许我早就死了。”

苏苡听得手脚发凉,“那你养父母…”

段轻鸿轻轻带过,“都已经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苏苡第一次在他眼角眉梢看到刻骨的恨意。

难怪她总觉得兄弟俩之间的恩怨不止争产夺/权那么简单。

“是他丧心病狂。”觊觎家财是一回事,谋财害命就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我要赢,绝对不能输给段长瑄。”段轻鸿将手中的空罐泄愤似的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啪的重新打开一罐酒,凑到苏苡唇边,诱哄似的问,“喝不喝?”

她同情他们这一家人的遭遇,不等于就跟他站到统一战线。她扭开脸,没想到段轻鸿这次异常强硬,不等她拒绝的话出口,已经灌下一大口酒,钳住她的下颚覆在她唇上,把酒液渡到她嘴里。

又凉又苦的口感,分不清是啤酒的苦涩还是他唇舌的滋味。

苏苡的心跳快得完全失去控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爆裂冲闯出来。她抬起手,手颤得厉害,被他轻易捏握在掌心,血液奔腾流窜往脑门上冲,脸颊又红又烫,呜咽着说不出话。

她抵抗入侵,哺喂的酒一半滑进她喉咙,一半顺着唇角下巴流淌下来,沾湿了衣襟,象牙白的缎面贴在锁骨下方,透出男人抗拒不了的糜丽。

似吻非吻的拉锯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苡喘不过气,哪怕再多持续一秒,她都要眼前潮水般涌来的黑晕没顶。

幸好段轻鸿及时放开她,酒意朦胧的眼睛被另一种快慰染红。他也心如擂鼓,怕她听得太分明,拉开几分距离,喃喃自语般说道,“…你说的对,我真是疯了。”

有些话,他从未对外人提起过。他能够信任她、交付于她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段轻鸿,你…”

他用手指摁住她的唇,不让她把责难说出口,也不想再听她的拒绝。他向来是个结果导向的男人,认定的事其实不必问她意见。

“不要同情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其实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今晚请她看一出好戏,果然触动她悲悯同情的那根弦,但最终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才懒得同情你!”苏苡用力否认,“你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靠回身后墙板,又开始装醉,“看星星啊,提醒你不要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

丧失自由,被蒙被骗也叫良辰美景?

苏苡作势站起来,“我下回不会再理你,任谁来找我也不买账!”

段轻鸿伸手拉住她,终于认真地说了一句,“今晚去陪阿若,离老头子远一点。”

“你到现在还觉得他会要我的命?就为保住段长瑄?他已经是迟暮的老人,呼吸机都用上了,还能做些什么?”

“他真正想做的事,早就布好局,授意有能力的人,即使躺在病床上动一动手指,甚至死后留下一句话,都能有人帮他办成。”他早就告诉她,他们兄弟几人的本领,都从老头子那里学。

苏苡想起段峰那双混浊的眼睛,还有熊定坤那号人物…的确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还有,你什么时候打算放我走?”

段轻鸿继续喝酒,“这可说不准,也许下次靠岸就可以,也许永远都不行。”

他真是喝醉了吧?苏苡觉得他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金迟送她回房间,从甲板走下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熊定坤走上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坤哥。”金迟是段轻鸿的助手,一切工作直接汇报,连老头子也不能过问和刁难,但他见了熊定坤,还是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坤哥。

“嗯,”熊定坤睨了苏苡一眼,“三少还在甲板上?”

“是的,您上去往那边尽头找就能看见。”

他笑一声,“我还以为他是喝闷酒,原来早就找了美女去作陪。”

他有种江湖气的粗犷,即使玩笑开得过分也不会显得猥琐,眼睛在黑暗中越发的亮,跟段轻鸿很像。

苏苡等他走过去了才问金迟,“他跟段轻鸿有得聊?”

“三少回到段家的时候坤哥已经开始打理酒店的事,两人差不多同时开始为隆廷出力,公司也是从那时开始飞速发展,相安无事的情况下,勉强算是合伙拍档。”

当然相安无事只是表象,现在也开始利益争夺。

但苏苡还是从金迟中性的评价里听出隐含的欣赏,看来熊定坤跟段长瑄还是不一样的。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甲板的方向,不知他跟段轻鸿会谈些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想了想,还是去敲响隔壁段婉若的房门。梁美兰来应门,脸上尚有几分心焦,但已经从先前的无措中摆脱,对她没有好脸色,“婉若已经睡了。”

“我想看看她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梁美兰拦在门口不让她进去,“不用了,我请了黄医生过来看过,还有护士守着她,不会有事。”

真真是过河拆桥。

不过她是婉若亲生妈妈,加上利益捆绑,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比她更紧张婉若的状况,她说没事大可必太忧心。

身体陷入柔软大床,舷窗外没有风雨,可是苏苡入睡前却分明嗅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气息。

第25章 危机四伏

当日夜半,段峰病情急转直下,邮轮当值医生和段氏家庭医生会诊后同时下了病危诊断。

以船上的医疗设施拖下去,靠岸大概只能直接举行葬礼了。

于是涅浦顿号加足马力赶路,天蒙蒙亮的时候靠港马六甲的兰卡威。

这里本是此次邮轮之行中途最令人期待的一站,没有人不爱热带岛屿的水清沙幼和森林奇观。可是为急需治疗的病患着想,船长临时更改行程,提前大半天时间到达,大部分旅客都还在睡梦之中。

天堂一般的人间美景,却不是医疗技术发达的理想地区,好在本身有国际机场直航大马和新加坡。

以段峰如今的身体状况,由轮船换飞机,长途跋涉,恐怕也不太可能了。

只能尽人事而已。

船上所有宾客在餐厅用过早餐之后都被请下邮轮,通关入埠,有专人安排他们在兰卡威的一切游览行程,然后乘飞机离开,返回江临或往各地,都随他们高兴。

一切费用开销仍由段氏承担,只是授意的人已经从老寿星换作新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