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光光听得眼皮子直抽,敢怒不敢言,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当作没听见。

“赶紧揉,别妄想脚不好就不学认字了,你脚伤未愈期间我会来你房里教,若存着脚一日不好便可逃避一日的侥幸心理,那可真令你失望了。”叶韬说完要说的话后转身离去。

“我才没那么蠢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郝光光在叶韬走后小声嘀咕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不爱惜?叶韬自己是小人,于是就拿小人的眼光来看她,真是可笑。

将脚自被子里抽出来重新揉起脚来,叶韬居然说要来她房里教识字,不是听说他最近很忙吗?居然还有时间“逼”她认字,传言果然不可信。

次日,叶云心来看郝光光,结果挨了顿训斥,被迁怒的她没敢多待一脸委屈地离开了。

叶韬由于白天忙,是以只在临近晚饭时才会稍稍轻闲一些,于是他给郝光光定的时间是晚饭后半个时辰学认字。

郝光光晚饭吃得一点都不高兴,草草吃完后就见如兰她们将趣房四宝都拿了出来放在屋内新添的书案上,又摆上了两个舒适的坐椅,几乎是刚一准备好叶韬便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叶韬摆了摆手让如兰她们都出去。

走到床前俯身将郝光光抱起放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叶韬在她身旁坐下,问:“你都识得些什么字?”

郝光光咽下因被叶韬“吃豆腐”而涌起的不满,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识得的不多,人、丁、大、小这几个笔画简单的认识。”

叶韬拿过笔在纸上写了个“天”,问:“这个四认识吗?”

“不认识。”

又写了几个笔画较为简单的字,郝光光一律不认得,叶韬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很不情愿地承认郝光光的趣化程度与刚出生的娃娃一般无异,就只比他们多识得三四个极简单的字而已。

“你爹娘没教过你识字吗?”了解了郝光光“趣化程度”的叶韬脸色不怎么好看。

“没有,我娘说了女人太有才华也不是件好事,于是就由得我不学了,我老爹最听我娘的话,又因宠我也没逼我识字。”郝光光说完后抱怨地白了叶韬一眼,就他这种“恶霸”才会逼她做各种不愿意做的事。

“你娘琴棋书画是否样样精通?”叶韬开始询问起关于郝光光娘亲的事。

“记得不清楚了,没见过她下棋,也很少见她写字画画,不过琴确实是弹得很好听。”郝光光怀念地说道,以前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得很快活。

“你娘有否提过你外祖家的人?”叶韬继续问。

郝光光不耐烦了,杏儿眼立刻瞪过去:“你是来教我识字的还是盘问我祖宗十八代的?我只有爹和娘,什么外祖内祖的全没见过,也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下你可满意?”

叶韬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全不知情的郝光光,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问也是白问,只得放弃,当年魏家的事明显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特地隐瞒了,多日下来东方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算了,我今日就教你两个字吧,明日你就在房里练字。”叶韬说完后在纸上写了个“叶”字,随后又写了个“郝”字,对郝光光道,“这是叶,我的姓氏,韬这个字太过复杂,目前不适合你学,这个郝字是你的姓氏,你先将这两个字记熟。”

郝光光看了两眼,叶这个字还比较简单点,那个郝字就复杂了许多,光看着她就想打退堂鼓。

“会拿笔吗?”叶韬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拿起一只狼毫塞入郝光光的右手,然后自己也拿了一支,示意郝光光跟他学握笔的姿势。

天生不适合握笔杆子的人握起笔来跟握筷子差不多,看得叶韬眉头直皱,“啪”地一下拍向郝光光的手轻斥:“你是握笔呢还是吃饭呢?”

“我说了我不想学,你偏让我学,又不是我求你教我的,凶什么凶?”郝光光揉着被拍疼的手背控诉道,这个度她掌握得很好,只要不骂叶韬她偶尔抱怨抱怨没事。

“你可以再笨点!”自小无论是读书还是练功都很得长辈欢心的叶韬无法容忍连握笔都握得跟握筷子似的笨学生。

“我才不笨,我爹说了我的聪明体现在学功功和阵法上,这等握笔写字的事学来做什么?我一个女人又不用去考取功名。”郝光光干脆扔下笔不学了,免得被嫌弃。

“不学也不是不可。”叶韬也放下了笔,望向因他的话眼睛瞬间一亮的郝光光,薄唇一扬,“不过得拿你的清白来换。”

“啪”地一下,郝光光往书案上一拍,抄起毛笔大义凛然地道:“不就是学识字吗?这有何难,你尽管教,我全力配合便是。”

“不勉强?”

“不勉强!”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逼你。”叶韬轻笑。

“是、是,您真的没逼我。”郝光光咬牙切齿地点头。

就这样,为了保住清白,郝光光硬着头皮去学握笔学写字,短短半个时辰内手被拍红了,因照着“画”出来的字太过四不像,被叶韬又是“笨了”又是“蠢了”又“无可救药”地鄙夷了无数次。

总之,短短的半个时辰间郝光光就像一直置身于地狱里,叶韬便是那提着鞭子满脸狰狞的恶鬼,被恶鬼又吓又训又打手背的郝光光到最后恨不得拿刀一把捅死了叶韬,无奈现实的差距挡在面前,怕是杀不成反被“奸”,只得作罢。

“今日先到这儿,明日让心心继续教你握笔,‘叶’和‘郝’这两个字明晚我来检查,必须要写得像样儿点,否则…”站起身的叶韬突然俯□在郝光光耳边低语了一话,眼看着她的“大花”脸倏地胀红后大笑着出了房间。

“无、无…”无耻,最后一个字被气得理智还剩下一星半点的郝光光咽回了肚子里,她可不想再被叶韬逮着“啃”了,丢不起那个人。

“小姐,准备沐浴吧。”如兰进来见到郝光光沾了不少墨渍的大花脸后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赶紧止住笑出去端温水进来给郝光光洗脸。

一身的汗,脸上和手上沾上墨皱巴巴的难受,此时洗澡最好不过,郝光光放下笔单脚一跳一跳地去脸盆处洗脸,想着一会儿痛痛快快地洗过澡后要好好睡一觉,好养足精神明日继续练字。

死叶韬,又威胁她,感情他真拿她的嘴当香肠了,是个事都能拿这个威胁,老色/鬼一只!那些丫头婆子说他这几年来都没近过女色分明是骗鬼的!

郝光光忿忿地洗过脸,将“精/虫上脑”的叶韬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后去屏风后泡澡了,一会儿还要上药揉脚,拜叶韬所赐,她的身和心就没有一日能舒坦的时候!

次日,郝光光的脚经过上药按摩已经好了大半,很想出去走走听听丫头婆子们说八卦,但为了晚上不被某人寻到由头“惩罚”,只得老老实实地闷在房里在叶云心的指导下熟悉握笔的姿势,然后练字。

中午时叶云心没回去,就留在这里与郝光光一起用的午饭。

饭后,叶云心突然说道:“对了,听说下午夫人还有遇哥哥会来,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夫人?什么哥哥?你的哥哥怎么那么多。”郝光光不在意地回道,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叶”和“郝”两个字,装不进其它了。

“夫人就是韬哥哥的娘啊,遇哥哥是韬哥哥同母异父的弟弟,听我祖父说今日他们会来。”叶云心瞪着眼,对郝光光来到山庄大半个月连夫人和遇哥哥是谁都不知道的行为感到不满。

“啊,我想起来了,叶韬是有个娘来着,好像是官夫人了吧?官夫人不是很忙吗?她来这里做什么?”郝光光很是惊讶,她所知不多,只隐约听说过叶韬好像与他那已经成为官夫人的娘不是很亲。

“我也不清楚,以往都是遇哥哥每年都会来庄里小住一阵子,夫人很少来的。”叶云心回道,小时候一直叫叶韬的娘为叶伯母,后来对方夫家变了,就不好意思再唤“叶”伯母了,于是随庄内的人一起唤她夫人。

“你说今晚他娘和弟弟就来了,叶韬是不是就没空再来教我识字了?”郝光光兴奋地问道,她只在意这件事。

“这个…应该是吧。”叶云心也不敢确定。

“哈哈,那简直是太好了!”郝光光一扫愁眉不展的模样,开怀大笑起来。

叶云心盯着郝光光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赞道:“光光,你有时看起来还是很美的。”

郝光光闻言立刻投去鄙夷的一瞥:“什么叫有时,明明是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美!”

“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叶云心无语了。

午睡醒来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说夫人和遇少爷来了。

郝光光本来对这件事兴趣就不大,于是没放在心上,正思索着叶韬晚饭后会不会过来时叶云心突然跑了进来,拉住她的手道:“光光,夫人和遇哥哥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脚不方便,不去。”

“去吧去吧,我扶你过去。”叶云心很兴奋,拉着郝光光的手就往外走。

郝光光推脱不过,只得无奈地随着叶云心往外走,手臂搭住叶云心的肩膀,将身体重心放过去,走得慢些到是不影响伤脚。

路经的下人们都在忙活着,看起来对来客很是重视的样子。

快走到门口时,迎面走过来一行人,叶韬和东方佑在前,身后跟着几个人,正向郝光光二人的方向走来。

他们身后有一顶轿子,轿子上标有叶氏山庄的标志,郝光光猜应该是那位夫人进了山庄后下了马车改乘轿子,官家太太注重礼仪身体又矜贵,自是不会像她们这种平民百姓般走路,不是乘马车就是坐轿子。

“快看快看,韬哥哥左手边那个穿月白色衣服的男子就是遇哥哥。”叶云心拉着郝光光在路边停下,兴奋地介绍道。

郝光光顺着叶云心的手指望过去,眼睛刚瞄到叶韬身旁那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还没来得及细看长相突然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跟在轿子旁呈保护姿势的男人,那、那人是…

抬手捂住吓得跳动失控的胸口,转身拔腿就逃,这一跑扯动了还未养好的脚伤,疼痛袭来,刚要停住,结果被不明状况的叶云心自身后猛地一拉,郝光光身体平衡大失,顿时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你摔着哪儿了?无缘无故你跑什么啊。”叶云心蹲□要搀郝光光,话说得有点心虚,如若方才不是她使劲儿拉扯的话,郝光光也不会摔得这么惨。

“呸、呸。”郝光光一脸狼狈地啐掉嘴里的泥,双手撑地要爬起来,结果刚一动未好完全的脚踝处突然传来针扎似的疼,哎哟一声又摔了回去。

“光光你不要紧吧?”叶云心着急了,抬头望向大步走过来的叶韬急道,“韬哥哥,光光受伤了。”

叶韬铁青着脸走过来,俯身一把揪起将他的脸面都丢尽了的郝光光,恼火地在脸疼得皱成一团的郝光光耳边讥讽道:“见魏状元来了,你激动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凌晨才来更新,真是抱歉了,猫猫抚摸等趣的娃,亲一口。

往事如昨

轿旁的魏哲见到郝光光时眼中迅速划过一道光,打量了几眼郝光光后别开视线。

“哥,这人是谁啊?”刚过完十八岁生辰没多久的苏趣遇好奇地走上前,笑嘻嘻地问着脸色臭得一踏糊涂的叶韬。

苏趣遇还有两年才及冠礼,看起来有点稚气未脱的样子,不像长他八岁的叶韬那么沉稳成熟,个头儿还有发展空间,与叶韬站一起看起来略矮五公分左右,两兄弟模样有两分相似,就鼻子和嘴略微想像些,俊帅程度不及叶韬,但毕竟同母所出,依然俊俏迷人。

苏趣遇活泼爱笑,令人倍感亲切,与其相处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在京城相当受未出阁的千金追捧。

郝光光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被叶韬提着后衣领勉强立住身子,讪笑着望向来人,月白衣衫,长得与叶韬有一点相似,这就是叶云心口中的遇哥哥——叶韬的弟弟。

“我、我叫郝光光。”苏趣遇善意友好的微笑令郝光光尴尬顿减,明显感觉到这个与她差不多大的俊雅男孩儿比叶韬要好相处数百倍,轻松便挑起了她的好感,主动开口介绍起自己来。

“郝光光?这名字真有趣,你是我哥的什么人?”苏趣遇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来回打量叶韬和郝光光,对叶韬这么毫不掩饰地对一名女子发脾气的行为感到惊讶。

“先回去梳洗一番,一会儿吃晚饭。”叶韬打断了苏趣遇继续追问的念头,让东方佑先带人去休息,然后将因魏哲走过而顿时浑身紧绷的郝光光交给脸发红的叶云心,道,“心心将她送回去,以后这等场合你还是别带她出现丢人现眼了。”

“韬哥哥别生气,方才若非心心去拉扯光光,她也不会…”叶云心不好意思让摔了大跟头已经很痛苦的郝光光还被埋怨,赶忙想解释。

“我知你要说什么,不必自责,若非她自己心里有鬼,又岂会当众出丑!”叶韬脸色一直没缓和过来,冷淡地瞟了眼郝光光不敢着地的右脚后转身离去忙了。

本来想拉郝光光来一起热闹的,谁想闹了这等糗事,叶云心搀扶着疼得直冒冷汗的郝光光,担忧地说:“你还能走吗?要不我寻个婆子来背你回去如何?”

“不用了,你扶我走回去就好。”郝光光气鼓鼓地瞪了眼走远的叶韬,她才不用他庄里的下人帮忙呢,免得到时他在她面前更拽!

叶云心小心翼翼地扶着跛得更厉害的了郝光光,想起她刚刚突然失态的行为,疑惑像是小虫子正在她身上爬似的弄得她浑身痒痒,忍不住问:“刚刚你突然跟见鬼了似的要逃跑是怎么回事?”

郝光光快好了的脚因为刚刚那重重一摔又严重扭到了,疼得她直冒汗,但此时困扰她的还不是脚上的疼,而是另外一件事,没有回答叶云心的问题,而是问出了她的疑惑:“魏状元怎么突然来了?没听你说他也来啊。”

“这我也不清楚,祖父没提过他。”叶云心也是一脸纳闷的样子,说完后不自禁地感叹了下,“原来魏状元是长得这个样子的,真是风采出众,不愧是左相魏家的嫡长孙。”

郝光光隐忍地扫了眼在犯花痴的某人,恐吓道:“小心你这副模样被你家那冰块儿看到又误会你喜欢别人。”

叶云心闻言一惊,迅速扫了眼四周,没看到东方佑,悄悄松了口气后嗔道:“你少吓唬人了,还是多顾着点你自己吧,韬哥哥很生气哟~~~”

郝光光闻言脸顿时苦得像黄莲,叶韬生气她很怕,魏哲的突然出现她依然怕,两股子威胁摆在面前,令她怀疑是否是无意中触怒了哪方神灵,否则怎么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呢?

因郝光光人缘不错,且又有叶云心在,路上遇到的丫头婆子大多想上来帮忙都被郝光光拒绝了,其实这时候显得有骨气有什么用,无非是令自己的脚伤上加伤,疼上加疼而已。

好容易回了房,郝光光已经快累瘫了,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天哪,小姐的脚怎么肿得这般厉害?”如兰费了好一翻力才将绣鞋自郝光光肿起许多来的脚上脱下,见到肿得更甚于前两日的脚惊讶出声。

“你家小姐走路太粗心,又摔倒了。”叶云心幸灾乐祸地说道。

“奴婢去煎药,小姐你再拿出药膏来多揉揉吧。”如兰说完后匆匆出了房门去煎药了。

“如菊。”郝光光将如菊唤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拜托你出去打探下魏状元怎么来了,还有他们要在这里逗留多久。”

“是。”如菊对打探消息的事还是比较擅长的,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魏状元的事你怎么那么关心,莫非你…”叶云心说到一半突然惊恐地瞪大眼,来回打量着郝光光的脸。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全天下女子都像你这般为了个男人神魂颠倒吗?”郝光光白了眼想像力过度的叶云心。

“你没有?那就好那就好,否则韬哥哥绝对会要你好受。”叶云心松了口气,郝光光目前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有心上人。

“谁怕他。”郝光光小声嘀咕道,她就算真有了心上人又关叶韬什么事?她又不是他老婆。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好奇那位夫人与你遇哥哥的事。”郝光光随口说了句。

闻言,叶云心眼睛一亮,圆而可爱的脸儿露出笑容来:“你终于对韬哥哥的家人上心了,好,我就将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你。”

郝光光对叶云心又想“多”了的行为感到无语,不过没去反驳,坐起身拿出药膏来一边上药一边听着叶云心说起关于叶韬爹娘的事迹来。

当年,叶韬的父亲叶容天是个很强势并且有野心的男人,叶氏山庄就是在他的手上逐渐壮大起来并且成为天下第一山庄的。

叶容天不仅有头脑有本事,还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迷倒女人无数,叶韬的娘杨氏也是颇具名气的美人,两人是自小定下的亲事。

比起迅速蹿起来的财力势力均屈指可数的叶氏山庄,普通富裕的杨家到是弱了许多,杨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三从四德样样做得令人挑不出毛病,对待丈夫叶容天全心全意,打理起家事来也尽职尽责。

大概就是太过温婉贤淑了,夫妻和谐甜蜜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喜好猎奇的叶容天觉得妻子太过温和守礼,起初是被其善解人意和美丽吸引着,待杨氏怀了身孕后因不宜再同房于是便开始将眼光放到了外面的莺莺燕燕上。

那时叶容天的妾和通房早就在成亲之前已经打发干净,婚后只有杨氏一个女人,年轻体壮的男人忍受不了长达一年之久不能行房/事,于是便开始纳妾,对此他也尊重了妻子的意见,她点了头他才收,否则就算喜欢也不会带进庄内。

如此生活过了大概五六年,叶韬已经五岁,当时叶容天妾和通房加起来有五六人之多,但却没再有弟弟妹妹出生,他因为是嫡长子又天生聪颖,是以很讨叶容天的喜爱与重视,杨氏待他又极温柔宠爱。

那些妾氏和通房见到他都老老实实的,唯恐得罪了他,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他觉得很满意,可是他眼中的美好在那个名叫如意的女人被叶容天带回庄后支离破碎了。

如意是某家青楼的当红花魁,在拍卖初夜当日被出外办事的叶容天高价买了她一夜,事后叶容天觉得如意长得娇艳,虽在跟他之前还是处子,但在老鸨的调/教下讨好男人的功夫让他非常满意,又因如意表现出对他的迷离与不舍来,头脑一热便将其自花楼里买了下来带回了庄内。

杨氏深爱叶容天,但因自小受到的教育不敢对丈夫纳妾的事表现出不满来,于是就算感觉出如意这个女人深具威胁但却还是忍着心酸同意将其抬为姨娘。

起初如意还是比较老实的,对杨氏很恭敬,一年过后她在叶容天心中的分量高了起来,在庄内的地位自然也高了,相比之下,正妻杨氏则不够她受宠,而又因其性子温和有委屈总往心里吞,于是杨氏开始渐渐地恃宠而骄,对杨氏不那么恭敬起来。

如此矛盾顿生,杨氏有几次曾向叶容天暗示过这件事,结果男人天生粗心,对女人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于是没放在心上,杨氏气不过,某次在如意言语上对她不敬后一怒命人打了她十板子,结果事后被叶容天训斥了,说她小家子气还心狠。

自嫁进门后从来没对丈夫大小声过的杨氏那日忍不住发了脾气,夫妻吵了架后关系降至冰点,叶容天便夜夜留宿在如意房中,耳旁风日日吹之下愈发觉得杨氏没有容人之量。

当时六岁多的叶韬已经懂事了,曾不只一次见到如意对他娘不敬,很想给她点教训但都被杨氏阻止了,说这是她们女人间的事,他就当不知道便好,叶韬明白娘是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惹父亲不快。

不久后,如意怀孕了,叶容天很高兴,也不生杨氏的气了,因为如意身子不方便,于是他又回杨氏的房里歇着,一个月后两夫妻关系缓和了许多。

如意见叶容天与杨氏关系愈发好起来,急在心中,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总耍个小心计想陷害杨氏挑拨他们两夫妻的感情。

对此,杨氏是个善良不喜记仇的人,但不代表叶韬也是如此,别看他年纪小,但因自小便被叶容天强势训练下比同龄孩子要早熟得多,见如意对娘亲屡次不敬又因怀了身孕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于是便生了不寻常的念头。

叶韬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给如意的饭菜里下打胎药,但都被狡猾细心的如意躲过了,见下药行不通便开始在如意比较常去的地方挖陷阱,想害她流产。

有句话说得好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叶韬无数次地使坏都没有令如意流产,而在如意怀孕近六个月时居然自己小产了。

叶容天为此大怒,扬言要查出害如意小产之人,如意一口咬定是杨氏害的她,杨氏起初矢口否认,但与如意秘密交谈了一次话后突然改变了态度,承认是自己命人往如意的食物中下了至阴之药害其流产的。

宠妾流产是正妻所为,这事闹得全庄都知道了,叶容天大感没脸,于是扬言要休了杨氏,谁说情都不听,当时杨家已经没落,娘家人去的去散的散,杨氏没人可投靠,见叶容天休妻的态度坚决,并且真的写下了休书,心凉了的杨氏不再坚持什么,嘱咐唯一的儿子叶韬要用功读书练武,以后要有出息,说了很多话后拿着休书趁人不注意夜里去后山跳崖了。

有丫环亲眼看到杨氏跳了崖,崖边有杨氏掉落的绣花鞋,这个消息传至庄里时叶容天大惊,奔至后崖企图跳下去寻人,结果因天色已晚被人阻止。天亮后在腰上缠了麻绳去崖底寻人,结果什么也没寻到,本来崖底是草地,正赶上这几日连续阴天下雨,河水自上游流下导致崖底成了一人多高足以淹死人的河。

崖太高,轻功不好的人不便下来,于是叶容天一个人在水中寻了好几日都一无所获,待天晴水干之后依然没有发现杨氏的尸骨,众人便称是当晚杨氏跳崖后就被水冲至了别处,那么高的崖又赶上黑夜水凉,就算不淹死也会冻死。

搜寻无果,众人不得不接受杨氏已经香消玉殒的事实,叶韬自此变得大为沉默,与一向敬畏的叶容天疏离了起来,后来叶容天得知了如意的流产与杨氏和叶韬都无关,只是如意的丫环因气不过被打骂而狠心下药害其流产,哪怕他有多后悔,哪怕他将恶意污蔑杨氏的如意赶出庄去,叶韬都没有再与这个因为宠妾而害死了母亲的男人亲近如初。

“啊,夫人以前好可怜。”郝光光听着叶云心说的往事忍不住感慨。

“是很可怜的,不过叶伯伯也可怜,他将如意赶走后将庄上其他的女人也打发了,自那之后他没有放弃寻找夫人,因为总觉得她并没有死。”叶云心说道。

“哼,休妻时怎么那么狠心?等人家死了他到是装起情圣来了!”郝光光大为恼火,因自家老爹对妻女好得不得了,于是对叶容天这种为了妾氏的污蔑就休妻的行为感到鄙夷。

“唉,我们不是当事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叶伯伯那些年也很惨的,韬哥哥不再唤他爹爹,只叫他父亲,与他也不亲近了,叶伯伯难受,他是在夫人走后才发觉自己爱上她的,几年来一直大江南北地寻找,他没有再纳过妾,几年下来像是老了十几岁,听我娘说当时庄内大多人都因当年的事对叶伯伯很不谅解,但时日一久见叶伯伯那副凄凉的模样也渐渐生起了同情心,再说当时会执意休妻也是夫人自己亲口承认孩子是她害的。”

“后来韬哥哥说夫人之所以认了罪是因为如意握有几个月来韬哥哥一直想害她流产的证据,夫人是为了韬哥哥才被威胁的。叶伯伯知道这事后也没惩罚韬哥哥,只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就这么过了十多年,有次叶伯伯去京城办事,无意间见到了已‘死’的夫人,想相认,但那时夫人已经成了苏大人的爱妻,而且已经完全不记得叶伯伯了,也不记得韬哥哥。后来叶伯伯自百里神医口中得知夫人当时被苏大人救起时头部受过重创,大概是过往的经历对她伤害太大,于是潜意识里封闭了一切关于那段不快乐的过去的所有记忆。”

“活该,你那个叶伯伯若再次抱得美人归那才真是老天不长眼了,负心汉就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恩恩爱爱!”郝光光一点都不同情叶容天。

“你也别那么说啦,叶伯伯被这件事打击得整日郁郁寡欢,好几次我都见到他醉得一塌糊涂不停喊着夫人的名字,自那之后叶伯伯一有空就去京城,听人说他没有再骚扰夫人,只是在远处偷偷地看几眼,每次回来后只会更难过,但难过之后依然会接着去京城,谁也阻止不了他,如此反复两年之久,大概是觉得韬哥哥能独挡一面了,于是叶伯伯在最后一次看过夫人后便回来关在房里再不出门,不到一个月便郁郁而终了。”叶云心因说这些沉重的往事心情也受了影响,不停地叹着气。

“那夫人偶尔会过来看看,应该是恢复记忆了吧?”郝光光对叶容天没感情,不像叶云心那样闷闷不乐的。

“两年前恢复的,于是就过来了一次,当时是苏大人抽空陪同过来的,苏大人对夫人极好,他们夫妻很是恩爱。大概是韬哥哥见不得娘亲与别的男人恩爱,又或许是太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所以彼此都表现得有点生疏,就跟不知如何相处似的。”叶云心单手拖着下巴眨着眼说道。

“哦,是这样。”郝光光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脚也揉得差不多了,天色渐沉,如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