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洗了个热水澡,又在睡衣外面裹着羽绒服,一踏出浴室,还是感觉到一股冷气。程子默已经等在外面了,有点担心地问:“很冷吧?这是老房子了,供暖不是很足。明天我去买电暖气。”

她笑道:“我只是刚来还没习惯这天气。衣架在哪儿?”

他立即去给她拿来一把衣架,见她把双手放在背后,便要伸手去接那手里的东西:“是衣服吗?我来帮你晾吧。”

她突然退后两步,不让他的手够到背后的衣服,低头小声说:“我自己来吧,两个衣架就够了。”

他怔了一会儿,马上明白了过来,放了两个衣架在旁边的桌上,手指着阳台的方向,声音有点发涩:“阳台在那儿,你去吧,我去给你找床厚被子。”

等他走了,她飞快地拿上那两个衣架,走到阳台。

她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往床上放被子,见她进来了,指着枕头边的一团东西说:“我放了一条毯子在床头,晚上冷你就加在棉被上面。”

林欢应了一声,走过去抚摸着海棠花图案的被面,触感绵软,颜色素净,在灯光的照耀下也略显妩媚。她不由得抬起头略带惊讶地问:“这么多年的东西怎么还像新的一样?”

她的问题令他笑了:“这个不是以前的,这是我今年买的。”

她“哦”了一声,转念又一想:“你经常过来?”

“有时候没课就过来。”

她沉默了,发现她并不了解他这几年在这边是怎么过的,每次见他也都是他回去。过去她总对自己说,只要他们彼此心里有对方就行了,可是这一刻她发现不够,远远不够。他每天吃饭了没有,他生病了怎么办?在他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

她想要呆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看着日升日落,看着晨昏交替,看遍这个世间所有的风景。

还有半年她就毕业了,还有半年…想到这里,脸上才微微露出笑意来。

程子默放好被子,转过脸来,看见的就是那个仿若昙花一现的笑脸。一时情难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头也慢慢地低下来了。

她微扬起脸来承接他的吻,渐渐地沉迷在他的气息里。他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急促,终于颤颤巍巍地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一只手由她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慢慢往上抚摸…她突然喘了口气,感觉到他的手流连在一个地方不愿意离去。这几年他们毕竟聚少离多,这样的机会不多,也曾经有几次他伸手抚摸过她的身体,可那些时候她都是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不像现在,她睡衣下面的上半身是空空如也。

他似乎是非常喜欢这样抚摸她,一只手不够,又伸进去另一只手。迷乱中,他没有控制好力道,不可避免地令她感觉到一丝丝疼痛,可是却又不想他的手离去。她微微地呻吟了一声,他的手忽然间就停了下来。他靠在她肩上顿了顿,手还停留在原地,仍然抱着她,却说:“我去旁边房间了。”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吻他的脸颊,像蜻蜓在花间飞舞似的。他渐渐地受不住脸上的骚动,他感觉到他的全身都骚动了起来,急于找到一个喧嚣的出口。在抬起头想要回吻她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敞开中的房门,努力克制那一股冲动,微微推开她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想要关上房门。手刚刚触上门把,她却追来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要你走。”

他最后的理智湮灭在这声音里,用力把门甩上,回头便把她抱了起来。背后传来“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了。

林欢躺在床上,看着他半跪在她旁边,一颗一颗地解她睡衣的扣子。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这上面每一个器官都是她熟悉的,组合在一起的是这一张她看了五年多的脸,这一刻这么近的在她面前。

他抓下她的手,微微抬起她的身体,把睡衣从她的身上退下来,然后颤抖着伸手扯落她下面的衣物。她全身上下仅余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翡翠玉,在这明亮的灯光下,影影绰绰,泛着幽艳清冷的光泽。他努力克制想看她全身其它地方的冲动,只把眼神定在了那块玉上,禁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那枚带着她皮肤温度的暖玉,渐渐地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

她半咬着嘴唇,任她的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他面前,搁在床单上的手心沁出了汗来,可她还是望着他,不愿意转过眼镜。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会,交缠。她看着他很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俯下身体,一点一点地在被子里面探索她的整个身体。他身上那枚玉坠落在了她胸前,和着他的体温,和这肌肤相贴的温度一起温暖了她,她慢慢地把一双手放在了他背上。

其实程子默并不知道他急切叫嚣着的身体和心要的是什么,凭着一股冲动,他的手伸到她的腿间,抚摸着探到了准确的位置,然后略微抬高她的身体把自己埋进去。她重重地呻吟一声,仿佛是喊了一声:“子默。”双手从他的背上滑落。他有一瞬间的停顿,一只手抓到了她垂落在床单上的手,十指交扣紧紧握在一起。可他仍在她身体里的那一部分却不受他控制,被欲*望牵引着,很快便毫无章法仅凭本能地在那□的温暖里面律动。那两枚翡翠玉伴随着他的动作也碰撞在了一起,传出轻微的一声响动。

林欢的头脑整个都是热的,耳边是他的踹息声和着她的呻吟声,湿热的头发散乱在枕边还有颈上,有一缕发丝也缠上了他的脖颈,伴着他的动作摩擦着她的脸颊,令她更想把脸贴近他。虽然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带着少年的蛮力,每次进出,都会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疼痛,可是她喜欢这痛,这痛是他赋给她的,这痛证明了他在她身体里面。她甚至想要他更深入她的身体,这样她才能够更接近他。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两个人可以亲密至此,他的一部分在她的身体里面,从此以后,她的身体里面永远留有他的烙印,任谁也抹不掉。

渐渐地,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散了,一点一点远离,她能够感觉的只有他,她被他带入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哪里只有她和他。在情动攀到最顶点的那一刻,她听见他在模糊地叫着她的名字:“欢欢,欢欢,…”她即将出口的呼声被他含进了嘴里。

这一阵狂热的骚乱停止后,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摸着她仍旧嫣红的脸颊,趴在她身上不想动。等到呼吸渐渐平稳,他才慢慢地从她的身体里面退出来,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捞起旁边的大衣披上。他一动,冷空气也跟着进来了,她缩了一下身体,颤抖着问:“子默,你去哪里?”

“你等一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径直出了房门。

再进来时,他手里多了块温热的毛巾。他坐在床边,掀开她半边身上的被子,让她微微侧卧着身体,然后开始擦拭她腿间的残留物。他的动作轻柔,专心致志,整个过程中并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擦洗一件自己珍爱的古董花瓶一样。

即使这样,她的脸还是红到发烫,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闭着眼睛任他动作。片刻后,她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再等了一会儿,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他摸索着回到床上,重新面对面抱住她,一只手绕到她的颈后,把她的头搁在他的肩窝处,她整个人就这样置于他怀里了,头顶抵着他的下巴。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腿摸到了刚刚让他迷失到忘乎所以的入口,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问:“痛吗?”

她的腿开始发热,想动也动不了。她还没有完全降温的脸重新开始发热,越来越像煮熟的虾皮。她开始庆幸,房间的灯关了,他看不见她脸上尴尬的表情。

他没听见她回答,沉默地更加抱紧了她。

她感觉到了他无声的语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闷闷地出声:“没有。”她说话的热气喷到他的脖子上,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一处又开始蠢蠢欲动。偏偏这时候她还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胡乱一摸就碰到了最不该碰的东西。她被那热度烫到了,松开手后才反映过来那是什么,一时羞涩到无地自容,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深处。

他受不住这一阵撩拨,她的身体就像是个无止境的黑洞,吸引着他坠进去,深入,沉迷。他的身体也脱离了他的心,重新翻身伏在她的身体上。开始新一轮的抚摸和探索的时候,他模糊地想,还好刚刚没有替她再穿上睡衣…

凌晨的时候,程子默就醒了。他的手臂被她压着有点酸麻,他怕惊醒了她,只敢稍微调整了下位置,更方便她入睡。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侧着身子借着窗外淡淡的光线,低头看着怀中的她。她的头枕在他一只手臂上,脸埋在一堆乱发之中,在这黑暗的房间里,看不清睡容,甚至连轮廓都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他看了她很久,她还是一动不动,只有肩胛处传来轻微和均匀的呼吸声。想必她是累到了,坐了这么久的火车,昨天晚上又被他那样纠缠。他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突然就想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和她一起在九寨沟。那天早上他醒来时,她还面朝着他睡得正香,他就那样看着她在清晨里的睡颜,很久,很久,一直到她睁开眼睛。那一夜过后,他们就分隔南北,从此就是银河两边,金风玉露,佳期如梦…这么漫长的几年。每当他想她想得入神入骨,却触摸不到她的脸时,他心里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一阵阵的挫败感。她总是把最好的都送到他面前,让他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一遍一遍地想念她的好,她脸颊的温度。现在他们又躺在了一张床上,比那一次还更亲密,可是也偏偏是在这时候,在他们再次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明明前半夜他还那么快乐,现在轻触她的睡颜,他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不确定。窗外朦朦胧胧的仿佛有一束月光照射进来,是谁说过,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他感觉到了一种惶恐,太幸福了也会害怕,害怕失去。他终究还是怕了,怕一生中像今夜这么美好的夜晚难以长久,怕这夜过后的分离。

朝朝暮暮

林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双漆黑如宝石般的眼眸,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中,他的眉眼美好得不真实。 她一时怔怔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他的眼睛。直到他伸出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她才猛然惊醒,想退回去还停留在他眼角的一只手,他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昨晚的一幕幕像倒放电影似的在她面前闪现,其中最让她不敢面对他的就是那句“我不要你走”。她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会那么大胆,可如果让她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抱着他的腰,对他说同样的话。

少了夜色的掩盖,两人的身体又是完全光裸地在被窝下贴在一起,一时间房间静默了下来。

程子默终于放下了她的手,抬起她埋在他胸前的头,低声地问:“欢欢,饿了吗?”

她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更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暖暖的,融融的,让她只想一直靠近。

经过了这一晚,他的身体已经对她没有抵抗力。她这样紧紧地缠绕上来,不可避免地令他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渴望。欲望真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以前他还能满足于单纯地看着她,抱着她,亲吻她,可是一旦完整地领略了她身体的美好,尝过了那一种滋味,他就陷进了她的身体里面,再也出不来。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把心遗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连带着他的肉身也遗落进了她的身体里,他的整颗心,整个人完完全全是她的了。饶是如此,他也读懂了她这时候无声的话语,忽略自己身体上的变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躺得更舒服。

林欢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躺在他怀里,其实并不想睡觉,只是想多赖在他身边一下。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万分珍爱的动作,一时间鼻子有点酸。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忍住眼眶内要溢出的湿意。

她的眼睫毛不断轻触他的皮肤,他感觉到了底下的异样,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于是俯身轻吻她的眼角,一直吻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以后不许哭了。”

她把眼睛放在他手臂上蹭了几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好。”然后抬起头,学他一样,把嘴放在他耳畔,眼睛却看着他,低声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程子默动容,迷失在她这一句话里,心里知道和亲口听她这样说出来毕竟不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放在了心里很久的话:“欢欢,还有半年我就毕业了。你再等我半年,毕业后我会回去,然后我们就结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还有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因为看见我而落泪。”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一长串话,这也是他第一次告诉她他对他们两人未来的计划。原来他什么都想好了,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不能让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理想。她摇了摇头,想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我?”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故意这么问道。

“不是。”

他低低笑了起来。她说:“我不要你为了我回去,还有半年我也毕业了,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你还是一样傻。”虽然已经料到她会这样说,他还是被她的话感动了,“你不做我的灭绝师太了吗?”

这还是她刚读研究生第一年对他说的一个笑话。她说别人都说女生本科毕业是小龙女,硕士毕业是黄蓉,博士毕业是灭绝师太。末了问他喜欢小龙女,黄蓉还是灭绝师太。他回答说:“那就做我的灭绝师太吧。”

现在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不是答应了他,只记得听到他这一句话,她放在心里咀嚼了很久,从那一天起,她就认为林欢是程子默的,她是他的,从此以后怎么也忘不掉。

“我要做你的黄蓉。”她决定耍赖了,“你以后只准喜欢黄蓉。”她的成绩好,父母以前也对她报了很高的期望,他们本身都是老师,总想着女儿能够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她以前一直想着要最大程度地完成父母的心愿,可是现在她在心里对他们说:爸、妈,他是这么得好,你们也看见了。你们一定也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对不对?

他哪里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认真地说:“怎么办?我只想你做我的灭绝师太。”停顿了一下:“欢欢,我父母年纪也大了,我的家也在那里,我回去并不单单是为了你,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他看着她,最后加重语气说:“我要你做我的灭绝师太。”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说并不单单是为了她,可是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她,其它的那些只是他说出来让她安心的。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绕着她打转,什么都先替她想好。她想她也要做点什么,不能让他把一切都做了,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倒一杯水,做一次饭,洗一次衣服…只要是涉及到他的就好。这世间但凡有一件东西,有一件事情,只要是和他相关的,那就是好的,只要是关于他的她就会欢喜。这么想着,她一时忘记了自己一*丝*不*挂,坐起来,满面是笑地说:“我们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

虽然昨天晚上他已经抚遍了她的全身,也在被子下面借着射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看过她的身子,可是从来没有在这么明亮的地方,像现在这样看得这么清楚,即使只是上半身。他的耳朵没有失灵,听见了她说什么,可是并没有传到心里去。他的全副注意力只在面前那莹白泛着幽光的身子上。

她听见他从喉咙里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喘息,然后探手握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开始亲吻她的身体。在这样的一个冬天的早晨,她脸庞绯红再次躺在他身体下承接他的动作时,还在想:这次算不算是她再次诱惑他?

等到他们穿戴整齐的离开房间时,已经接近中午了。程子默担心她饿了,说中午就在外面吃,晚上再做。于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点完餐,等到上菜的时候,林欢突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你没课吗?”

“今天星期六,你忘了?”他把她面前的茶杯倒满。

她记起来了,她怕影响他上课,特意选在星期五来。她们这次课题结束得早,她暂时又不用实习,所以空下了一大段时间。当时没有多想,只想着这段时间要过来找他,和他一起。仔细算一算,他恐怕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放寒假。她又问:“那你今天不用去学校自习吗?”

程子默不得不一次把话说完:“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这两天我就不去学校了,星期一回学校上课。你就先在这里住下,等我这个学期考试完,我们一起走。”

她本来也打算留下来和他一起的,听见他这样说,就笑着回道:“好。”

吃完饭,他们出来,找了一家商场进去添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她在新鲜果蔬区停留了很久,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这个,一会儿又问要不要这个。

程子默跟着她这个菜摸摸,那个菜看看,脸上一直挂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排队结账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人从超市为方便顾客购物而附设在通道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了几盒东西,扔进了购物篮。他看了一眼那包装盒,猛然间记起来了,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他以前只知道这个东西,虽然见过同住的同学买过,但从来没有实际接触过,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合适,慌忙中只得胡乱一样拿了一盒扔进购物篮里。

林欢看见后,只是涨红了脸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她以前又哪里想得到这些。

出了商场后,他拉着她开始找药店。她一开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直到进了药店,看他买的药才知道他是为了她。

从药店出来后,他越发一脸的担心,说:“也不知道你吃了这药有没有副作用。” 刚刚他详细地向那个医生咨询了使用和一些注意事项,开始担心她的体质不适合吃这个药。

林欢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从他手里拿过来药,放进口袋里,满不在乎地说:“只是吃一次,不要紧的。” 有时候,为了喜欢的男人,女人是不在乎伤害自己的身体的。她对这种药并不陌生,同学中就有人服用,也没见到发生过什么大的副作用,所以并不担心。相反,她心里涌动着一种甜蜜,被人宠着,爱护着的甜蜜。

回到家后,她就着水吃了两片药。他还叮嘱她有什么不适要及时告诉他。她不想让他担心,一一答应了下来。

对于两个人来说,他们这天的晚餐过于丰盛了点:一条清蒸鱼,一个冬菇鸡汤,一个豆腐圆子。程子默看着这一桌菜,怀疑她是不是想要把所有他想吃的都煮给他吃。除了多年前在她家住的那几天,他很少再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拿上筷子的时候心里不是不激动的。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她不断给他夹菜,最后的下场就是这一桌菜多半都进了他的肚子。这倒是让他找到了个洗碗的借口,他说,吃多了要消化,要不然对胃不好。就这样换成他洗碗,她在旁边看。

虽然他并不是那种奉行君子远庖厨的人,但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从小到大还是很少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动作并不熟练,再加上她在旁边看着,难以专心,几个碗盘硬是让他磨蹭了十几分钟。最后出来时,她还没止住脸上满溢的笑,对他说,下次还是我来。他只是挑了下眉,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下次,下下次,很多次,每次吃完饭,碗盘还是他收拾的。在这一点上,他永远有道理,她是说不过他的。最后等到放假时,他已经能在几分钟内清洁好碗盘。

天气寒冷,晚饭后没有事情并不适合出门,他们两人就像连体婴似的呆在房子里。林欢本不是特别粘人,可是长久的异地相隔让她变得总想多看他几眼。客厅、厨房、阳台,他去哪个房间,她也会在后面跟着去,竟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只想看着他在自己眼睛面前。

这时候,他站起身还没迈动脚步,就看见旁边的她也随着他站了起来。他忍俊不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说:“这次我是去洗手间。”她的脸上顿时脸上有了羞赧之色,低头坐了下来。

程子默回来后,在她身边坐下来,揽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欢欢,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问:“去哪儿。”

他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想他时间也紧张,现在正在复习阶段,不愿意他再带着自己到处跑,就摇头说:“我怕冷,我们就呆在家里好吗?”

这句话还有她的用词,他听了差点就受到诱惑不自觉地点头了,但是最后关头还是狠下心说:“不好。”他当然了解她那点小心思,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傻瓜,不用担心,我的功课没事的。”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想了下,就说:“故宫,我就想去故宫。”

“好,明天就带你去。”

老天爷作美,早上起来时,太阳就微微露出了点头,冬天虽不适合游玩,但是这天气去故宫也是适宜的,何况他们两人并不在乎天气。

廊影绰绰,古木生香,这一天两人在那个曾被成为紫禁城的地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地中午吃饭时间都过了。

从故宫出来后,他带她去吃混沌。他吃得比她快,吃完后就看着她吃。混沌还是冒着热气的,她的脸被微微地熏红了,他隔着那朦胧细微的白气见她拿着筷子把那白团团的混沌往嘴里送,一瞬间也似被混沌的热气感染了,从里到外,从身到心都是暖的,柔声说:“慢慢吃,不要急。”还掏出纸巾给她擦掉嘴角不小心沾到的汤水。她老老实实地让他擦,擦完了对他笑笑,又埋下头吃混沌。

吃完混沌,两人在大街上手臂挽着手臂,虽然没有很多话语,也是快乐的。这里看一看,那里走一走,就像大多时候他们一起逛街时一样,并不是为了购物,只是贪恋相携着走路的感觉。

晚上林欢做了水煮鱼,那鱼肉用鲜鸡蛋清腌过,看上去极嫩。程子默尝了一口,抬起头对着一脸期待的她赞叹道:“我第一次吃这么鲜嫩的鱼。”

即使她知道他什么样的鱼都吃过,这个肯定不是最鲜嫩的,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高兴。其实有时候做菜并不关乎手艺,只要做的人带了爱,吃的人也带着爱,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美味了。对于他来说,哪怕只是最简单一碗白米饭,现在只要是她煮的,那就和别处不一样,那就要比别处的好吃。

房间里面已经有了电暖气,并不冷。但晚上睡觉时他还是将她置于他怀里,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林欢闭着眼睛,数着他的心跳,并无睡意。过了一会儿,有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耳畔,这吻一直延伸到她的眼睛,眉毛,鼻尖再到嘴唇。她张开口,他的舌头顺势滑了进去,一只手也同时伸进了她的睡衣里面,在她的身上四处抚摸。

被窝里面本来就暖融融的,这样一来,那温度越来越高。她感觉到一阵阵闷热难耐,额头慢慢地沁出了汗来。她伸手想拨开上面覆盖着的被子,还没够到被子,他已经一只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到了一边。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地覆盖了上来,吻也由颈项到锁骨再慢慢地往下。伴随着他的吻和手,她身上的睡衣也逐渐地脱离了身体。

其实程子默本来没有打算做什么的,他顾忌着她的身体吃不消。可只要在床上一碰到她,他的头脑就开始打结,然后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就像吸食了鸦片的毒贩一样,上了瘾,想戒也戒不了。

放下她的腿,从她身体里面退出来后,他抱着她翻过身,让她爬在他的身上。等到呼吸平稳后,他伸出手把她脸上被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叫了一声:“欢欢…”

“嗯。”她在他胸口上应了一声,没听见他接着说话,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落下一个吻在她的额头,又接着叫道:“欢欢。”

她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了?”

他却再次吻了下她的额头:“就是叫叫你的名字。”

“欢欢…”

她爬在他的胸膛上,脸上笑得满满的,宛如盛开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等了一会儿也开始小声地一遍遍地喊着:“程子默…子默,子默…”

天长地久

星期一早上,程子默就要离开去学校,林欢硬是要起来送他到楼下上车。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心疼她,这么冷的天,起来这么早到外面来吹冷风。她虽很多时候都听他的,但有时候也很固执,在这件事上,她就固执得不可思议。最后只得让她在马路边看着他上车。

临近期末考试,并没有很多课,上午的课上完后,这一天就没课了。程子默回宿舍整理了一些书本和衣物,打算一会儿过去的时候带走。

同宿舍的人见他刚回来就收拾东西,看这形势,这次倒像是要暂时住在别处一段时间了。对面床铺的许景燊喊道:“程子默,去哪儿啊?”

“出去住一段时间。”他一边简单地答道,一边动手检查包里的东西。

这时候宿舍里面的人就都暧昧地笑了起来,章净戏谑道:“听说前两天,有人见你在校门口拉着一个女生的手…是你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朋友吗?”附和的声音也出来了:“听说还挺漂亮的…”

程子默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是吗?”

“你就装吧!”说话的褚之柏这时候忽然睁大眼睛,叫道:“哎,你们都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现他和上个星期有很大的不同?”另外的几人马上都围上来,像观赏猴子似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程子默倒是不认为他们真能看出来什么,无非就是凑凑热闹而已。索性就让他们看,他该收拾的还是收拾,该检查的还是检查。

最后全宿舍公认为最会看“相”的章净发表观赏感言:“八成是已经做了!”

程子默的动作顿了一顿,耸了耸肩,继续手上的动作。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这些人,你越说,他们就会越离谱。但他这样想并不代表其他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可供这个年龄段的男生热议的话题。于是很快地,各种问题接踵而来。

“程子默,你们两天都在一起,干了些什么,总不会是纯聊天吧?”

“说一说,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大概过程吧。”

“肯定就是那个在校门口被你拉手的女生,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吧?”

“是你女朋友吧?既然来了,带来给大家见见啊!”

闹哄哄的,还没等他说上一句话,这时候有人在宿舍门口大喊了一声:“程子默在吗!”大家都转过头去看,问话的人是一个班的邹远朋,这时候也见到了站在靠里面的程子默,接着说:“你在呢!马老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程子默道了谢,向大家摊摊手,也算是顺利地逃脱了他们的“拷问”。

马老是他们建筑学院的一个教授,在建筑学上也颇有成就。曾经主持过国内好几个大的工程项目的相关设计工作。程子默入学后,他看中了这名学生在建筑这门学科上的悟性,一直以来都很关注他的学业。大抵来说,像他这样的人,做了一辈子学问,活到这把年纪,大约是爱才吧,想在年轻一代的身上看到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未来的辉煌。后来竟不知又从哪儿得知程子默就是曾经和他共事过的程渊的孙子后,对他就更上心了

程子默到了后,他也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找他来所谓何事。大概就是某企业想重新在市区盖一座商业大楼,集办公,购物,休闲于一体,他被聘为设计顾问,实际上以他在这一块的地位,已经相当于是整个设计团队的组长了。来龙去脉讲完了马老便说:“小程,我想让你加入我们的设计小组,你看怎么样?”

程子默一时倒是受宠若惊,这么大的项目,他一个本科生是很难有资格参与的。但听马老的口气已然是早就决定了,现在只等他点头。他稳定了下心神,从容答道:“马老师,能加入当然是我的荣幸,我想这还是要谢谢您。”

“你这孩子,人小鬼大了!哈哈”马老笑了,非常诚恳地说,“其实你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有机会做什么,但是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从旁好好观摩,对你的毕业设计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程子默点点头:“我了解。”

老马放心了:“那就行了,到时候就算是只递递图纸也不能抱怨了。”

程子默笑了笑:“马老师,我愿意为您递图纸。”

一番话说的,让人听了越发高兴。马老点了点头,说:“明年开学就会开工,你准备一下,那你去吧。”

程子默道别后,刚刚走到门口,听见后面又传来马老的声音:“等一等,小程。”于是他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前。马老一脸好奇地问:“学院说你拒绝了学校的交换留学生的名额?”

程子默知道这在学校不算是小新闻,所以也不奇怪这么快老师就问起来了,索性点了点头:“嗯。”

“是不是家里给你安排了更好的学校?”马老问得很和蔼。

程子默默然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一个这么关心自己学业的老师,他的学生不打算再升学了,至于原因那就更不好对他说了。他能告诉他,老师我很爱一个女孩,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想再和她分隔两地,所以我放弃我的学业,他能吗?

没想到老马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知道这个学生的家世好,但他本人却极为低调,想来他是不愿意过早地宣扬,遂高兴地挥挥手,“那就好,我就先不问哪个学校了,等着你到时候给我们惊喜。”

程子默出了办公室后,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加快脚步向宿舍走去。回到宿舍后,章净却告诉他,他妈妈刚刚打来电话找他,让他回来后回个电话。他走过去拿起书桌上搁着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星期五和林欢在一起时,手机就没电了,后来他也忘了换电池。这两天和她在一起,手机都没用了,自然就想不起来。他拿出块新电池换上。

这时候宿舍有人却叫了起来:“差点忘了,你妈星期六上午就打过电话找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说话的是一向马虎的周昊天。

“没事,现在告诉我也不迟。”程子默对他耸了耸肩后,就握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电话接通后,他妈妈却没问他这两天去了哪儿,只说她现在人在北京,让他出去见个面。程子默答应了,又给林欢打了个电话,说会晚点过去。

打车到了他妈妈所说的酒店时,已经下午两点钟了。一上午的课再加上中午这样跑来跑去,这时候还真饿了。吴君兰在等儿子过来也没吃饭,就带着他到旁边一家著名的日本料理店吃午餐。

见到妈妈,程子默当然是高兴的。大约正是知道他的心思,吴君兰每逢因公出差到了这里,无论时间再紧张,都会想办法和儿子见上一面,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