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灵悟闻言竟是呼地站起,一脸激动之色,就连静到极致的灵静也是微微动容。只有灵空仍是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灵动却轻轻点头微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示意灵性和灵悟各自归位,这才说道:“翼轸所言不假,此画确实有些来历,也正是此画让我等六十年前犯下了一件至今追悔莫及的错事……此事说来话长!”

话说六十年前,灵动初升三元宫的掌门,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修为便已臻化境,可谓是三元宫数百年来不遇的奇才。灵性、灵悟和灵静也渐境稳固,突破化境指日可待。只有初入道门的灵空修为时日尚短,刚刚引气入体。

灵动初掌三元宫,再加上本身修为颇高,心高气傲之下便要大力整治三元宫,带领一众弟子要重振道门威名。在灵动的带领下,在几位师弟的辅助下,三元宫名声日益隆盛。

这一日,灵动又前去三元宫的藏书渊翻阅道门典籍。这藏书渊也不知建于何时,外观为一座三层小楼,楼顶为一处小阁楼,狭小低矮,怕是数百年都无人上去。灵动这日忽然心思一动,飞身跃上阁楼查看一番,或许其间有先祖高人留下的密籍也不一定。

阁楼年久失修,顶上不知何时竟然破了一个大洞。阳光自洞口射入,正好映照在一张悬挂于墙壁之上一幅画卷之上。画卷以淡青色的笔调画就一位绝色女子,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

灵动虽是道心稳固,早已不动男女之情,但一眼瞧见如此绝美女子,一时也心思潮动,连呼吸也一时停滞,竟是看得痴了。

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噗哧”一声轻笑,灵动忽然惊醒,环顾四周竟空无一人。以灵动当时修为已初窥天人合一之境,这声轻笑如在耳边,如此近身他竟丝毫未曾察觉,怎不让灵动心中大骇,以为是哪位地仙以上的高人隐藏在身侧,急忙全身戒备,神识四下搜寻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灵动心知刚才的轻笑绝非错觉,但周围分明无人,心中既惊又怕,正要离开,眼光一瞥之间猛然发现画卷之上的绝美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灵动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才他一进来就注意到画卷之上的女子一脸淡然,如清风轻拂,绝非现在这般嘴角轻翘笑意微露。

灵动深受传统道门薰陶,修道之心坚固,诸魔不侵,这般诡异情景他心思闪念间便以为是绝世高人以幻术幻化,当即一拱手说道:“不知哪位高人戏弄贫道?三元宫道门清净之地切莫戏谑,还请现身!”

灵动自知若真是哪位高人隐匿于此,以此行径怕是非正即邪,正暗中催动道力以应付意外之事,忽见眼前青光一闪,一位身着青衣的绝色女子已然聘聘婷婷地站立在他面前,双目含笑,轻启朱唇说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的清修之地?”

正是那画卷之中的女子竟活生生站在了灵动面前!

灵动顿时大惊失色!

若是飞禽走兽化身为妖,或者是魑魅魍魉白日现身都不以为奇,这女子却从画中走出,是妖是鬼?是魔是怪?一时灵动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噗哧!”这女子又是一声轻笑,说道,“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灵动醒悟过来,心念一动,挥手之间便施展无极缚身法,双手一放,一张晶莹透明、灵光闪动的道力网挥洒出去,朝那女子当头罩去,便欲将她束缚当场,是妖是怪,拿下再审问不迟。不料道力网甫一接触女子便光芒乱闪,随即消失不见。

那女子一脸惊诧之色,也不恼怒,问道:“你为何施法拿我?我又没有害你!”

灵动察颜观色,这女子看样子倒并非假装,浑似不懂任何礼节,对他也没有丝毫防备之心。但她就这般施施然从画中走出,断然不是寻常修道之人,而且灵动一向自诩威力无比的无极缚身法竟被她轻易破去,显然这女子法力高强。

“你是妖是怪,为何藏在我三元宫藏书楼中?是何居心?”灵动问道。

“妖、怪是什么?我没有藏在这里,本来就住在这里,自从我醒来之后就住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你姓甚名谁?怎会一直住在这藏书楼?”

“我也不知自己姓名!几百年前我突然从沉沦醒来,有了意识,才知道原来我本是一幅画卷。天长日久从顶上这洞中得日月精华浸润,终于有一日日蚀之后,第一道阳光从洞中射到画卷之上,轰然之间我便感受到了这天地这世界这人间,也知道了若想长存于这世间,须得用心修行天道。所以我便在此日夜不息地感应天道,清修道法,终于在一百多年前可以化形而出。数百年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画卷本无灵智,怎可化形成人?灵动自是不相信这女子所言,再三质问她到底是何方妖怪在此隐藏形迹,意欲何为。

女子一脸茫然,只是反复说道:“我不是甚么妖怪,我就是这幅画卷!”

灵动哪里肯信,飞禽走兽修道者为妖为怪,因其灵智未完全开化,得少许修为以本能行事,多残害生灵,是以道门有规定,凡道门弟子皆有斩妖除怪之责,以上应上天的好生之德。不管这女子是否是这画卷化形而生,但事出反常必有其害,灵动便心中拿定主意定要将她擒下,以免她日后为害人间。

幸好这女子修为虽高,但心智单纯。灵动一边与她虚与委蛇,一边暗中放出飞剑传讯让灵性、灵悟和灵静速速赶来藏书楼。不消片刻,灵动便听到楼外呼啸传来,心知众人赶到,便冲那女子说道:“不知仙子肯否移步到楼外,我有几位师弟想见你一见。”

女子展颜一笑,也不多疑,说道:“好呀,我倒想见见三元宫的修道之士的风采。我向来自行参悟天道,总有不妥之处,也想请教一二。”

见女子毫无心机,尾随他来到藏书楼外,灵动暗叫一声惭愧,好在也是为了维护道门法规,不得已而为之。想通此处,灵动也不再心中生愧,先前一步到了楼外,三言两语便向几位师弟交待清楚。

让灵动意外的是,不足十岁的小师弟灵空竟也跟来。灵动知道他修为太低,便让他远远站到一边,叮嘱他千万莫要近前。

女子来到众人中间,盈盈一笑,说道:“诸位道长,小女子乃是画卷化形而出,不懂人情世故,诸位莫怪。日后我在藏书楼修行,若有不明之处向各位道长请教,还请勿要藏私才好。”

灵性脾气最为直接,跨前一步说道:“妖女,我三元宫乃道门圣地,岂容你这妖邪之物修行。今日我师兄弟要联手将你拿下,以正天道!”

“妖女?我何妖之有?我只是一普通画卷,得天地造化而化形为人,难道这天道只有凡人才可修得?若只有凡人才可修,天地为何又让我化形而出,得灵识和人身?”女子一脸不解,向众人问道。

“这……”灵性一时语塞,竟无法作答。

灵悟却已飞剑在手,剑指女子,朝众人说道:“休与她罗嗦,似这般妖物日后必会为害人间,我等现在出手除之,不知会救下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说完,挺剑便刺。

灵悟已经出手,其他几人自然也一时发动,四人各施法术,各祭法宝,一时七彩纷飞,漫天光芒闪动,齐齐朝女子飞去。

女子没有料到四人说打便打,愕然之下飞身避开灵性的飞剑,又原地转动,堪堪躲过灵悟的风云咒,刚要飞天而去,灵静的法宝山河扇化成数丈大小的小山迎头压来。她只好折回,便要遁地逃走,不料灵动的无极缚身法又悄然逼近。情急之下,女子倏然收住去势,在空中上下翻飞数圈,身形猛然化成一股青光,间不容发从四人联手攻击的缝隙之间逃脱。

青光一经逃脱,便径直朝藏书楼疾飞而去。

灵动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女子法术如此高强,竟在四人联手之下尚能逃脱。她逃进藏书楼,显然是要将画卷带走。一旦她携画卷而逃,从此天涯海角就再难寻到她的踪影。灵动急忙祭出飞剑,御剑便追!

那女子身形极快,眨眼间便来到藏书楼下,只须片刻便可飞身到阁楼之上。灵动大急,全力催动飞剑,奈何毕竟不如那女子飞天迅捷,眼看就要飞入阁楼,而灵动离她还有不下十丈之远!

便在灵动认为已然无望之时,突然,阁楼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灵空一脸稚气的笑容从里面探出头来,正要得意洋洋地冲几位师兄挥手,却发现一团青光快如闪电迎面撞来。灵空当时不过十岁光景,哪里见过这般诡异情形,当即吓得哇哇大哭。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竟是向前奔跑。身子向前一探,便从窗户之中头下脚上地跌落出来。

阁楼离地三丈有余,灵空尚无飞剑之能且道力低微,这般跌落下去必死无疑!

灵动在四人之中距离灵空最近,但事发突然,若是他收势转身,再俯身向下接出灵空,这一停一冲的间隙,灵空只怕已跌落尘埃死于非命了。灵动回头,三位师弟离他尚有三丈之远,也是援手不及,不由得气血翻涌,将一腔怒气全部发泄到那女子身上。

谁知青光眼见便要从窗户之中飞入阁楼,只消一步便可安然逃走,却猛然一滞,然后又俯身向下,青光闪动间又变化出那女子的身形来。就在灵空堪堪就要落到地面摔死之时,一伸手便将已然吓得脸色惨白的灵空接住,然后又轻轻放在地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全无半点犹豫。

女子为救灵空却失去了逃走的最好时机,四人先前施放的法宝光芒闪动间先后而至,齐齐将女子围在中间。女子回头淡然一笑,说:“我非妖类,为何不能容我于天地之间?”

灵动见灵空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心中顾忌她伤害灵空,所以只好暗中收回可以击碎灵识的九阳雷。灵动在适才交手期间心中已经明了,这女子之所以从四人围攻之中逃脱并非法力有多高强,只是她形体可随意变化,且飞天之术迅疾无比,所以不可以寻常法术对付。灵动便暗中运转太清诀,一枚威力颇大可直接攻击灵识的九阳雷在手心生成。

灵静向前一步,手中山河扇轻挥,说道:“这位姑娘,并非我等非要置你于死地,只是你并非生人。若非生人修道便非妖即怪。虽我等并不能看清你的来历,但画卷化形成人之说绝无可信。念在你方才救我师弟的份上,我等便不取你性命,只将你封印在这画卷之上,日后若你再有机缘化形而出,我等也绝不再为难于你。”

女子一愣,然后摇头说道:“我本自由之身,为何要你们将我封印?既然你们的师弟无恙,我也就不再奉陪,就此告辞!”说完,身形一闪,便要飞天而走。

灵动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叹息一声,心道这女子果然全无心机,这般情景竟然还以为她能从容脱身!略一迟疑,手中的九阳雷便悄然发动,一道微不可察的细小亮光只一闪,便逼迫到女子身前。

女子察觉到危险,想要躲过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刚才说话之间,灵静的山河扇、灵性的飞剑和灵悟的风云咒都一同发动,前后左右上天入地都已被全部封死。灵动的九阳雷在逼近到女子身前便猛然发作,白光一闪,那女子的身形便如风吹迷雾一般,顿时消散不见。

这九阳雷乃是取纯阳之火的精髓,以深厚的道力炼化成针尖大小存于体内,可随时调出用道力发动,专门克制无形无质的鬼物一类,可直接攻击灵识,令其灵识涣散无法汇聚成形。

九阳雷本来是用来攻击神识的,神识一灭,便是魂飞魄散。但灵动炼制之时心中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鬼魅一类,也自有生存的意义,怎可轻易就置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便在炼制之时减弱了威力,改为只攻击灵识,令对方灵识昏迷或震碎,虽有神识但无灵识指引也无法再继续作恶。若是以后再得重聚灵识的机缘,或许便弃恶扬善,有了重生为善的机会。

正是因为灵动的一个善念,再加上那女子毫不迟疑地救下灵空的善意之举,灵动心念一动,九阳雷提前发动了少许。若非如此,以九阳雷之威,只怕女子当场便灵识震碎,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无明之中,又得数百年时间才能慢慢恢复。但饶是如此,九阳雷的威力也将女子的身形当场击散,只余一缕蜡烛大小的光团倏忽间飞入阁楼。

灵动留灵静照看灵空,和灵性、灵悟飞身进入阁楼。只见画卷仍然悬挂于墙壁之上,只是上面所画的绝色女子消失不见,整个画面青朦一片,上面弥漫着一层雾朦朦的青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刚才的光团隐藏于其中,乃是那女子的一缕神识残留,在无明的混沌之中重新沉沦。

灵性飞剑一闪,便要将画卷毁去,却被灵动拦下。灵动方才九阳雷出手之后心中就已有悔意,眼下又见画卷一片模糊,心中明白恐怕那女子所说的画卷化形确实属实。只是道门典籍未见记载,且闻所未闻,所以固执不信。如今悍然毁去女子的灵识,不知她其后还有无机缘再次化形而出。

灵动留下画卷,专门僻一处静室放置其中,期望有朝一日能见到那女子再次化形而出。然而画卷始终青朦一片,再无半点异动。

随着灵动、灵性、灵悟和灵静的修为日深,与天道感应道交,便愈加对当年贸然出手毁去那女子的修行一事心生悔意。天道浩渺,难测莫测,但既然天生万物,这天地造化的生灵为何又不能生于天地之间,非要被自称上应天道的修道之士毁去,岂非可笑?

转眼间六十年的时光悄然流逝,灵动师兄弟几人每每念及当年之事,都唏嘘不止。几人也曾联手向画卷注入道力,却无丝毫反应。画卷沉睡六十年,若非其上闪烁不定的青光,灵动直以为那女子早已魂飞魄散,再无化形而出的可能。但其上始终青光弥漫,就说明那女子的一缕神识仍在画卷之上,只是灵识散去,无法再汇聚成形,化形而出。

“是以我等几十年间修道进展缓慢,实在是心劫难度!修道之人最怕心劫无解,若不化解,成仙无望!只因此件憾事,这木石化形之说当年虽我等亲眼所见,却无勇气公诸于世,一是愧对于画中女子,二是毕竟这般事情,嘿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总是不怎么光彩,咳咳……”

灵性呼地站起,说道:“师兄,错便错了,不必遮遮掩掩,我等修道之人,没有那么多俗套。翼轸,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有法子让那女子从这画卷之上化形而出?”

第二卷 金错刀 第十四章 - ~云起雾升自化形~

“嗯……?”

张翼轸唬了一跳。他不过是从倾颍之处听来那木石化形之说,似这般夺天地之造化的难值难遇的木石化形,又哪里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所以他急忙辩白说道。

“回师伯,翼轸道力低微,实在无有法子可想。”

灵性也无失望之色,点头坐回座位。他自是明白张翼轸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哪里有这般修为?是以当初灵动约几人商议要将此事告知张翼轸,说是或许可以寻得一丝机会,灵性大不以为然,只是拗不过灵动的试上一试也算尽心尽力的说词,这才不远万里云游归来。

灵性哪里明白灵动的老谋深算!

以灵动之修为自然也不相信张翼轸能有办法让画卷女子化形而出,只是毕竟他是第一个讲出木石化形之人,天道虽然浩渺莫测,但也并非全然无迹可寻。既然这木石化形之说借张翼轸之口公布于世,其中自有深意。是以灵动便要借此之机将画卷交与张翼轸之手,不管他有无办法让那女子脱困,总算将这个困扰几人六十年的难题送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至于是否真的能够化解心劫,灵动也不敢妄加猜测,即便于事无补,总是略胜于无,难题在别人之手总好过在自己手上。

张翼轸见诸位师伯虽然都脸色不改,但心中却惶恐不安,直觉愧对掌门及诸位师伯如此厚爱,心想或许倾颍神通广大,到时请她帮忙做法,助画卷女子化形而出估计也非难事。心中打定主意,便要开口提出借此画卷一用。

灵动察颜观色见张翼轸脸上神情,情知他有意主动提出借画卷一用,自己正好就势提出将画卷送与他,料想他也不会拒绝。心中正暗喜之际,却见张翼轸又忽然间犹如被人定在当场,竟是眼观鼻鼻观心,呆立场中一动不动了。

原来张翼轸正要开口,脑海之中猛然响起一个声音:“翼轸,我有办法助画卷女子脱困,可以一试!”

正是玉成的声音!

张翼轸大喜,忙问是什么办法,玉成轻轻一笑说道:“莫急,我也只是忽然心有所感,正好醒来听到方才灵动掌门所言,感应到画卷之上的灵气充沛,其中神识完好,只是灵识散乱不定,似乎互相冲突矛盾,是以无法形成灵智和思维。你体内道力之中隐含的那股热息颇为怪异,似乎有云起雾升化润万物之神效,若再辅以我万年温玉的中正冲和之意,两相交融之下,或许可令画卷之上的灵识汇聚一处。因为画卷之上灵气沛然,一旦灵识凝聚,便会即刻化形而出。”

张翼轸闻言自是喜出望外,当下暗暗调息,左手引导温玉的冲和之意,右手催动体内潜藏的龙息,然后冲灵动和诸位师伯施了一礼,一伸手便从空中摘下画卷。左手上右手下,将冲和之意和龙息一上一下注入画卷之中。

两道气息一入画卷,张翼轸便感觉犹如激荡起万丈风云,里面一片混乱不堪。但随着两道气息汇聚一处,化成一道气息缓慢地向画卷四处流转,画卷里面的混乱之意竟渐渐平和,在气息的引导之下,一齐向中间汇聚,不多时,便在画卷中央汇聚成一个亮点,而此时,张翼轸双手合拢,正好缓缓地将画卷卷在一起。

几人虽是道门之中屈指可数的高人,但此番场面也是生平仅见,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张翼轸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灵动更是强压住要站起的冲动,一颗早就稳固如山的道心竟不争气地怦怦地跳动不止!

张翼轸默然不语,两手握住画卷静立半晌,忽然间面露喜色,一扬手将画卷抛到空中。

画卷一到空中便自行打开,只见其上青光闪耀,直逼人眼,让人不敢逼视。如此异象惊得灵动等人“咦”了一声,竟一起长身而立,脸露惊讶之色。

青光闪耀片刻又黯淡下来,画卷之上弥漫的青朦之光已然不见,只见淡雅笔调工笔细描勾勒出一位绝色的女子在画面之上临风而立!她所站之处云霭弥漫,似是一处悬崖,只是笔法淡淡看不分明。女子的背景便是一片云海,云海之上霞光万道,如朝阳初升。画中女子手提竹篮,青衣青衫,眼睛之中一片澄明。

灵动“啊”了一声,声音激动之下几乎失真:“正是此画!与当日我在阁楼所见丝毫不差!”

张翼轸却脸色不变,沉思不语,似乎仍有不解之处。低头想了片刻,忽然笑了,右手平平伸出,将体内可化润万物的龙息再次输入到画卷之中,须臾间,画卷之上的画面突然生变,云海翻滚、风声呼呼,将画中女子的衣衫吹得飘扬而起,直如仙女下凡。整个画面犹如一幅活生生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只看得众人心中惊叹不已。

过了片刻,张翼轸收回龙息。手刚一收回,画卷之上青光大盛,眨眼间画面之上手提竹篮的女子已消失不见。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女子已经笑盈盈怯生生活灵活现地站立在众人面前!

这一下,便连一直坐在旁边若无其事的灵空也顿时张大了嘴巴,再也无法稳坐,竟是一下子跳了起来。其他几人包括灵动在内,都是一脸既意外又惊喜却又略有羞愧的神色,呼啦一下全部围向前来,都一脸难以置信又莫名激动地看着场中的女子!

这女子被众人围在中间,绝美娇艳的脸庞忽然慌乱无比起来,一把拉住张翼轸的胳膊,躲到他的身后,怯怯地说道:“主人,这些人是谁?我好怕!”

这美如天仙的女子竟如一个孩童一般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胆怯而紧张地看着众人,双手紧紧抱着张翼轸的胳膊不放,就如依恋父母的小女孩。

主人?张翼轸心生疑惑,随即一想便恍然大悟:他以温玉之意和龙息之气重新理顺画卷之中散乱的灵识,是以这女子灵识初成心智初开之时,自是感应他的气息将他当成最为亲近之人,再加上他的气息有催动和化润之意,这女子便奉他为主。

这意外收获倒让张翼轸不免苦笑,说道:“你……你不必害怕,他们都是我的师伯和师傅,都是得道高人!”

女子听了张翼轸所说,又依次在每人脸上看过,才稍稍心安,慢慢从张翼轸身后站出,亭亭玉立出现在众人眼前。

任是诸位道门高人修为深厚,也不禁为这女子绝色容颜暗暗惊叹,似这般美不可言、绝美出尘的女子,莫非真是那九天玄女下落凡尘?

第二卷 金错刀 第十五章 - ~画儿一笑紫气升~

张翼轸却并无多少惊艳之感!

一是他毕竟少年心性,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二是在他看来,这女子美则美矣,实则与倾颍和戴婵儿相比,不过是各分秋色罢了。他见倾颍清奇戴婵儿妩媚,这女子之美,倒是更如清风浑然不染烟尘。

张翼轸心中所想更多的是疑惑不解,看这女子表情,却如不认识灵动掌门和诸位师伯一样,莫非她全然忘记当年之事?这样想着,便试探问道:“你……姑娘你可有姓名?在你眼前之人,是否还有印象曾经见过?”

女子摇头,一脸茫然:“我从未见过他们,全不认得……我没有名字,还请主人赐名!”

诸位长辈在此,张翼轸不敢僭越,请示灵动掌门:“还请掌门赐名!”

灵动哪里会抢张翼轸的机缘,正为今日颇为丰盛的意外收获而欣喜若狂,大手一挥说道:“翼轸,她认你为主,便与你有缘。如今她虽然重得人形,但因为曾经被我震碎灵识,以前之事恐怕一时记不起来。这也好,便如重获新生,可入你门下收为弟子,以后行走世间,便以三元宫弟子的身份,谅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三元宫的威名还是可以震慑一些霄小之徒的,也算是我等对当初错伤她的一点补偿!待她日后恢复灵识,若想修习道法,我等自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灵动以为今日若让张翼轸主动提出将画卷带走,便已达到目的,不成想他先是将画卷恢复画面,其后更是犹如神助般令画中女子化形而出。六十年的憾事一朝化解,怎不心中无限欣喜?若不是不想在晚辈面前失态,灵动说不定真会仰天大笑一通!

“这……收为弟子?翼轸自知修为低微,道法浅薄,绝无为人师表之能。不如请掌门收为弟子,说出来也是三元宫掌门之徒,以后传授她道法也顺理成章。再者她昔日被掌门所伤,今日收她为徒,日后她若想起当初,就算心中有恨,掌门也是她授业恩师,两相抵消,一段恩怨也就从此抹平。不知掌门师伯意下如何?”

张翼轸侃侃而谈,前后因果分析得清清楚楚,听得灵动连连点头,心道这少年果然有些见解,看来世间之事并不能完全以机缘福泽论之,所谓机缘巧合福泽深厚,又怎知不是其人天性随和上承天道下应民心而得呢?

灵动捻须颔首,说:“如此也好,我就将这女子收为我的关门弟子,法号光声,暂随张翼轸住无烦居修习道法!”

灵性、灵悟、灵静和灵空一起施礼祝贺:“恭喜师兄收徒!”

张翼轸也是无比欣喜,略一沉吟,说道:“此后你便是我的师妹了,哈……师妹,你本体乃是画卷,从画而生,若是叫画中仙也恁的俗气了一些,不如就叫画儿……你意下如何?”

那女子一怔,忽然嫣然一笑,盈盈施了一礼,说道:“画儿谢过主人赐名!”

张翼轸双手虚扶,让画儿勿要多礼,说道:“莫要叫我主人,我们以后便以师兄妹相称。画儿,来,拜过你的师傅灵动掌门!”

画儿对张翼轸言听计从,当下冲灵动盈盈一拜,说道:“画儿拜见师傅!”

一拜之后,也不等灵动答话,自行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灵动,嘻嘻一笑问道:“师傅,师傅是做什么用的?”

灵动堂堂一代三元宫掌门,被画儿无心之言一问,竟是一时语塞,愣了片刻,终于忍俊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画儿虽是娇美绝艳,但思维单纯便如初生幼子,无正无邪,无善无恶,正合无上天道之无为之意。灵动不但收得如此高徒,而且郁郁心中六十年的心结全然化解于无形,如此意外的重大收获怎不让灵动老怀大慰?灵动原本一直担心画儿化形之后会当面质问他当年为何突下狠手,不料画儿不但失去记忆,还犹如初生之儿纯净无诤,当面问他这位名动天下的三元宫掌门“师傅是什么用的”!

灵动心开意解,直觉心中如同春风吹拂,一颗稳固的道心竟渐渐松动,随即“啪”的一声,竟是突兀地生了一道裂痕!

灵动仍然大笑不止,画儿也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把拉住张翼轸的手说:“主人,那个白胡子老头有什么喜事,为何笑个不停?”

张翼轸却觉察出灵动的异常之处,只见灵动脸上笑容突然凝固不动,人也站立当场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上再无半点活气。若非一脸诡异的笑容,灵动此刻便和死人一般无异!

张翼轸大骇,正要向前却被一脸肃然的灵静摇头制止。一时,现场一片寂静,几人都静立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突生变故的灵动。

灵动此刻却是封闭了六识,稳固如山的道心开始接二连三地裂开无数道缝隙,紧接着,从这些缝隙之中如雨后春笋般长着无数花草。各色花草异彩纷呈,五颜六色美不胜收。不多时,原来如山般的道心竟是长满花草,遍地花香,生机勃勃。

灵动心有所悟,任凭各种异象自然生成,只在静中旁观不语。

忽然,灵动感觉一阵春风吹来,风吹草低,春风化雨。雨润大地,花香袭人,当真是一片欣欣向荣生机无限的景象。灵动脑中一片空明,进入不悲不喜的寂灭境界。

几人围在灵动身边,画儿调皮地想伸出手指摸摸灵动,被张翼轸眼睛一瞪,吓得立即缩手回去,低着头躲在他的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张翼轸哪里顾得上理会画儿的胡闹,心中担忧灵动,想要问问几位师伯,却见他们都一脸严肃,只好将话压了回去。

过不多时,张翼轸忽觉脸上似有湿气,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大殿之内竟是充满了云雾!这云雾似有灵性一般,在大殿之中缓缓转动,慢慢汇聚成一朵硕大的云团,犹如被一股力量牵引,全部弥漫到灵动脚下。

蓦然,灵动脸上凝固的笑容消失不见,转为一脸的平和之相。紧接着,灵动的鼻子和嘴巴之中呼出凝重的紫气。紫气呼出之后,自行围绕灵动周身上下旋转不定。紫气缭绕间,隐隐可见其内的灵动身上紫光闪动,衬托灵动一脸的端庄肃穆之相,当真犹如仙人下凡。

云雾此时也似乎得到了命令,从灵动脚下缓缓升起,而灵动也轻若无物般被云雾托起,慢慢升到半空。升到离地三尺高时,云雾停住不动。灵动身上的紫气渐渐地凝聚成一股紫烟,被灵动又吸回了体内。待最后一缕紫气消失,灵动猛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紫光一闪便如朝阳初升,只一亮,随即恢复如初。

只听灵动哈哈一笑,便从云雾之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

灵性、灵悟、灵静和灵空顿时一脸喜色,一起躬身施礼,说道:“恭喜掌门师兄成就仙道!”

灵动眨眨眼睛,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之意,冲几人一拱手道:“同喜,同喜!今日一举突破化境,成就地仙之身,全拜翼轸和画儿所赐,请受我一拜!”

说着,灵动竟朝张翼轸和画儿深躬一礼,吓得张翼轸急忙跳到一边,连称“不敢”。画儿却呆呆站着不动,生生受了灵动一礼,画儿虽是无心,但毕竟当年灵动伤她,如今坦然受了灵动一拜,只怕也是一饮一啄。

愣了片刻,画儿歪着头看着灵动,说道:“你这白胡子老头和刚才好象不一样了!刚才能看清楚,现在站在面前,却又好象远在天边一样,看不分明。咦,真是怪事!”

一旦进入地仙境界,天人合一之境大为精通,似远还近,如真如幻,一步千里,端的是神通妙用无穷。画儿此话一出,张翼轸倒是不觉其中深意,灵性等人却是暗中惊叹这天地造化之人果然非凡一般,虽然看上去如同幼儿,但这般眼界和感应不比化境之人逊色多少,竟是一言道出了灵动的地仙之境的玄妙之处,怎不让人心生感慨!

灵动如今修为大涨,心性也更是坦然,眼见几位师弟修为也各有松动迹象,便准备将心得体会传给他们,以求共进大道。当下便让张翼轸带画儿回小妙境,同时吩咐灵空让他去执事房安排人手,在小妙境中再建几座竹屋以方便画儿起居。

张翼轸谢过掌门的关照,手持画卷领着画儿出得大殿,赶往小妙境。灵空见状也要尾随出去,却被灵动叫住:“我这里有些修道心得,灵空也你留下一同参详。”灵空点点头,却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似乎不去烧火听灵动说法吃了多大亏一样。

灵动也不理会他,待张翼轸二人走后,这才一脸凝重地说:“画儿虽是已然化形而出,此事已了,但六十年来除了自责当初不该对画儿痛下杀手之外,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思忖至今,也不得其解。”

“那藏经阁乃是我三元宫重地,寻常人等是不得入内的,那幅画卷究竟是何人挂在阁楼,而那画中女子又是何人?六十年间我翻遍三元宫前辈记载,均无此事。不过据我推测,此画卷应是三元宫某任掌门所留。此事虽是颇多疑问之处,但倒也并非当紧之事,我只是一提,以留待日后你等有了机缘再探究一二。”

“我已晋身地仙之境,人仙还可久居凡间,传言所说地仙却因上合天道,不可在人间停留太久,以免被上天责罚!虽此说未见道门典籍记载,不过万一是真,只怕不久便有十洲来人相邀,中土我已无法久留了,要去十洲之中的一洲居住,所以这掌门之位我便传给灵性!”

灵性一听,正要站起说些什么,被灵动伸手制止。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方才张翼轸在此有些事情不便透露,听他所说路上遇到天媪子和魍魉,这魍魉虽是凶鬼,倒是不难对付,只是这天媪子来历不明,依我推测,恐怕是魔门中人……”

“什么?”灵性等人顿时大惊失色,若不是此话出自地仙灵动之口,他们几人断然不会相信魔门会重现于世。

第二卷 金错刀 第十六章 - ~画儿心遂世人情~

“应该不假!”

灵动言之凿凿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魔门久未出世,积蓄千年之力,再次现形于世也不足为奇。不成想我成就地仙之身,却在同时听到魔门现世,正是福祸相依,事有两面。若是魔门大举现世,怕是十洲也非清净之地,难免也会波及。不过十洲毕竟地仙众多,飞仙也有不少,倒无须多虑。我只是担心翼轸,他既然与天媪子结仇,以魔门之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寻机置翼轸于死地!还有那青丘也不可小觑,夺舍之法凶险万分,且极难成功,竟被他成功数次,说明此人心性坚韧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灵空你日后要督促翼轸精进道法,提高自身修为,多一些自保之力总是好的。”

灵空点头应允,心思却早就跑到五脏阁中,在想九灵老儿到底用了何法竟让他吹不动棋子,真是咄咄怪事,对于灵性所言却没有听进半句。

灵性正色道:“师兄,魔门现世必大有所图,那天媪子既然连金翅鸟都敢捉拿,想来我中土道门他们必是不放在眼里。只是不知魔门到底有何所图,我等也不好主动挑衅对方,难道只能坐观其变?”

“呵呵,灵性,稍安勿躁!”灵动笑呵呵地安慰灵性。

“四时变化,大地如如不动。朝代兴亡,天地悠悠而过。以不变应万变,何尝不是一件聪明之举?魔门在未大举现世之时,我等又如何大肆出击,搅乱天下平静,令道门人心惶惶?|奇*_*书^_^网|是以静以修身才可动以济世,灵性,以后当了掌门,还是要学会世俗灵活一些,若不入世,又如何修得出世之道!”

灵性正容道:“谢过掌门教诲!”

“魔门现世非同小可,师兄大道初成可否感应上天,是否天庭压不住了天魔?”灵悟一脸憨厚,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只是一个区区的地仙,不是飞仙更非天仙,如何能感应到天庭?”灵性自嘲地笑笑,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天之道,我等自是无法窥测天心,但这世间乃是天庭之根本,天地之间一呼一应自是不差,既然天威莫测,我等自是尽人事听天命,安心做好份内事便是最好。”

灵悟点头受教。

灵静缓缓打开山河扇,又慢慢合上,文雅地一笑,说道:“我不问天不求命,只是在想那个画儿生得这般眉眼如画,不知那个懵懂少年与如此美人常在一起,是否会心生邪念?”

“哧……”一直不发一言的灵空却是对灵静此言不以为然地讥笑了一声,“我对我那徒儿,倒是放心得很,不劳灵静师兄多虑!”

按下灵动师兄弟几人继续商议不提,话说张翼轸和画儿一先一后赶回小妙境。

一路上,画儿问东问西,如同一个对一切好奇的三岁孩童。开始时张翼轸还颇有兴趣解答一二,问得多了,让他不免头大起来,对于画儿的诸如“为什么树上不能长石头?”“山为什么是石头做的,不是木头做的?”“画儿会飞,为什么主人师兄不会飞?”等等问题,张翼轸一律不予作答,被画儿逼得急了,他只好胡乱答道:

“等过些时日画儿自己就会明白了!”

“可是……过些时日是多久?刚才主人师兄说完,到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些时日了,可是为什么画儿还是不明白!”

“……”张翼轸落荒而逃。

张翼轸将无烦居收拾干净,让画儿入住,他且重新搬回原先的竹屋。

画儿用手指着无烦居几个大字,比划了几下,说道:“无烦居!定是主人师兄起的名字,画儿喜欢。那你的竹屋是叫无忧斋么?”

无忧斋?张翼轸闻言大喜,画儿虽是如同孩童,心思却是玲珑剔透,一直以来自己竟是忘了给竹屋命名,不料却被画儿一语道破!……等等,张翼轸忽然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画儿。

“画儿,你识得上面的字?”

画儿歪着头想了一想,一脸不解地说:“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怎么读,是什么意思。这就叫识字么?”

是了,张翼轸心道,画儿乃是画卷所生,必定天生感染书卷之气,再加上所处阁楼正是藏书楼,日夜薰染之间识字解义也是正常。

“画儿,不许再叫我主人了,也不许叫主人师兄,记下没有?只叫师兄即可!”

“可是主人,为什么不能叫主人师兄,我就觉得主人最好听了!而且画儿觉得,主人身上有一道气息让人觉得格外亲切,仿佛天生就让人心生温暖和舒适。”

“不许就是不许,画儿听话,以后就叫我师兄。听话的话就有糖吃!”

“糖是什么东西?”

“糖是甜甜的东西,可好吃了。”

“可是……甜是什么东西?”

“……”

便在这般一问一答中,在张翼轸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画儿之后,一男一女二人已经收拾停当,就在这小妙境中一人一屋各自住下。

然而不管张翼轸如何循循善诱,画儿却总是改不了口,一口一个主人师兄地叫,让他颇为无奈。张翼轸甚至暗中请教玉成,奈何玉成又一次进入沉睡之中,没有作答。

这一日中午时分,灵空满脸堆笑出现在小妙境,手中竟然提了一个食盒。

张翼轸深感意外,自从他来小妙境后,灵空从未在吃饭时露过面,今天不但难得出现,而且还带来了丰盛的食物!看着灵空颇堪玩味的笑容,少年心中嘀咕:莫非师傅真的如九灵道长所说,特意烧菜给他吃,就是为了和九灵道长的厨艺一比高低?

灵空被张翼轸一脸狐疑的笑容唬得心里没底,不打自招:“翼轸,师傅先前没烧菜给你吃,只是忙于他事。现今你这小妙境上新添画儿,虽不是我的徒儿,总算是我徒儿的师妹,所以师傅我再忙也要亲自下厨做些美味佳肴,就当是欢迎画儿入住小妙境,你也不过是借画儿之光尝尝师傅的手艺罢了,不可多想其他!”

“多想什么?比如……”

“比如九灵老儿!”灵空“哼”了一声,气呼呼地不理张翼轸,径直走到画儿面前,和声细气地说道。

“画儿,师叔给你烧了些饭菜,快来尝尝是否可口?若是好吃,下次师叔再做给你吃!”

也多亏张翼轸也教了画儿一些人情世故,才没有让画儿问出“师叔是什么东西”的话来。不过画儿昂着头看了灵空片刻,居然看也未看食盒中的食物,说道:“画儿不吃饭菜,只吃水果。师叔,山涧对面就是画儿最爱吃的葡萄,要不你飞过去帮画儿摘来?”

灵空哭笑不得,一脸晦气地将食盒扔到张翼轸面前,说道:“正好便宜了你小子。只管吃,不许妄加评论。”

张翼轸也觉好笑,灵空竟是对他的厨艺颇不自信,深怕输给九灵,当下说道:“师傅,你我师徒二人还从来没有在这小妙境上以天地为屋,临风听潺潺水声对酒当歌,今日正当时机,岂可错过?”

灵空一听也一扫沮丧之意,从食盒之中将食物一一拿出,又从身后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坛酒来,豪气顿生,说道:“好徒儿,今日师傅就好好陪你大醉一场!管他那谁输谁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我灵空又岂会和九灵老儿计较短长!”

张翼轸哈哈一笑,斟满两杯酒,和灵空一饮而空。一时想起自从离开太平村,又误打误撞拜灵空为师,入得三元宫,其后华山论道,灵空中途逃走,等到回来灵空从王屋山清虚宫返回途中竟也记得去家中看望爹娘,虽说灵空这个便宜师傅并无尽到为人师表的职责,但倒也细心周到,对他倒是多有关怀和爱护。想到此处,张翼轸不觉眼圈发红,低头急忙吃了几口菜,唯恐灵空发现。

灵空见张翼轸吃菜,方才的坦然消失不见,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小声地问:“翼轸,饭菜是否可口?”

一句话便将张翼轸的感慨万千逗得烟消云散,呵呵一笑,这位故作深沉的少年又挟起几样菜,放入嘴中慢慢品尝一番,直等得灵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眼见就要急得跳将起来,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入口三分味,回味无穷香!师傅,你这饭菜色香味俱佳,相比九灵道长的手艺丝毫不差,最重要的一点是胜在饭中有情菜中有义。烧菜之时若是用情用心加入其中,这饭菜便是吃在口中留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