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刚刚坐下,却觉眼前一亮,定睛一看,竟是身处玄真子、玄天子和玄问子三人中间,眼前茅屋石桌,景色依旧,恍惚间,仿佛先前经历只是大梦一场,而他只不过才刚刚答应玄真子愿以命相试他三人推演的“不死不活、向死求生之法”一般。

呆了片刻,张翼轸向三人深揖一礼,说道:“翼轸多谢三位前辈的再造之恩,他日若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

玄真子笑呵呵地点点头,看了玄天子二人一眼,说道:“翼轸进境之快,实在也出乎我三人意料,如此也好,倒也说明你机缘深厚,如此,我便再传授你一个法术,重回世间之后,可依法将中脉炼化,终至消亡,也省得中脉之内的死绝之气随时可取你性命!”

张翼轸点头,略一思索便道:“若是化去中脉及死绝之气,岂非说我以后再无可能来此未名天,再与三位前辈相见?”

玄天子点头称是:“你我缘份已尽,此后再也不必相见。这未名天死绝地,本非你等生人所来之处,若非翼轸经脉俱废,道力尽失,又偶得香水海许可,是断断不会寻到这流亡所的。”

虽是三人颇多古怪不解之处,不过相处日久,倒是待他不薄,张翼轸听闻此言,不免心生伤感,说道:“可有办法保留中脉于体内,若是翼轸想念三位前辈……以及尧娃等人,再想来此,若中脉还在,死绝之气尚存,只需要散尽道力,重还死绝之气于体内,翼轸岂非还可重新面见三位前辈,聆听教诲?”

三人一听此言,相视一笑,却是玄问子说道:“翼轸,你有此心便可,倒也不必非要再见我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三人莫说与你,便是与整个世间也不相容,是以此后一别,再无相见之期。不过若是另有机缘……此事不宜多说,先略过不提,如今你学有所成,若想出得灭仙海也可随时起程,不过我三人见你所会法术甚少,有心传授你一二法术,奈何都需死绝之气催动,你回世间之后不可运用。是以我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再由尧娃、飞廉和狸力陪你数日,由他们传一些操控火风土之法,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张翼轸大喜,便向三人躬身致谢,不料刚一弯腰,三人便平空消失。张翼轸晒然而笑,高人就是高人,行事不可以寻常度之,正在疑惑为何三人尚未传授炼化中脉之法便已不见,忽见眼前一物疾飞而至,张翼轸微一侧身,伸手将此物抓在手中一看,正是被玄真子沉在湖底许久的无影棍!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二十九章 - ~水火相融,初悟本源传承~

持棍在手,张翼轸惊讶地发现,先前与无影棍心意相通的感觉却又消失不见,只觉棍中空空,犹如死物一般,再无灵性,不免暗自揣测,莫非无影棍被玄真子前辈封闭了灵性尚未解开?不过方才无影棍突兀飞来,定是玄真子前辈所为,为何还棍于他却又不解开其上禁制?

正沉思之际,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欢呼,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尧娃正一脸兴奋站在面前,一跳老高,说道:“小哥哥,尧娃想死你了!”

“汪汪!”

“嘎嘎!”

“风伯和土伯也是非常想念翼轸贤弟!”

正是飞廉和狸力分别现身于空中和地上,尤其是狸力,刚一现身,便又化成一只娇小玲珑的小猪模样,一跃跳到张翼轸肩膀之上,再也不肯下来,惹得尧娃直翻眼白,终究忍了一忍,没有对狸力发火。

几人重聚,少不得叽叽喳喳说上一通,相比之下,尧娃倒是温柔了许多,即便对飞廉和狸力抢话深表不满,也只是瞪上几眼,便再无下文了。说了半晌,张翼轸这才想起正题,说道:“玄问子前辈特意让我向尧娃、风伯和土伯请教一番,如何感应和操控自然之力,不知各位有何见解?还望不吝赐教!”

狸力正要开口,被尧娃盯了一眼,急急缩回脖子,以手捂嘴,尧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小哥哥,你要烧哪里,尽管开口,管他山川河岳。一把火烧了便是。”

张翼轸大汗,忙解释说:“尧娃,可不是让你放火去烧,而是要让你告诉小哥哥,你是如何心动火生,如何操纵这真阳之火的?”

尧娃一听。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挠了挠头,说道:“小哥哥,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太难了,还不如让我去放火烧山来得痛快……”忽然又眼睛一亮,脸露惊喜之色。

“对了,看我的……”

说着,尧娃伸手向空中一指。陡然间空中突现方圆数十里的一片汪洋大火,其势热浪滔天。直吓得飞廉化成一股清风,躲到张翼轸背后。狸力更是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生怕尧娃一不小心假装无意给他们身上溅上一点火花,可就不太好玩了。

尧娃却不理会飞廉和狸力的作态,小手一握,空中汪洋大火顿时收缩成一团,继而又变小成一滴火滴。这火滴凝固到极致。竟是湛然如水滴一般。散发晶晶蓝光,却热力更是惊人。直烤得四周沿火滴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亮极而黑,威力可见一斑。

尧娃又伸出左手,微闭双眼,左手手指遥指火滴,微微颤动,小小脸庞一脸肃然,让人一瞧之下,心生怜意。过了片刻,尧娃额头微微浸出汗珠,脸露难忍之色。又坚持了小半会儿,尧娃忽然脸露轻松之意,忽见一道极亮的光芒从火滴之中疾飞而出,没入尧娃的左手之中。

“成了!”尧娃睁开眼睛,一脸得意之色,说道,“小哥哥,尧娃也将火滴之中的火之特性去除,只留下火之灵性,就送给小哥哥吸收了吧。这点小事还好办一些,若是让尧娃说说那控火之心法,却是万万说不出来。”

张翼轸见尧娃虽是一脸稚气,却也坚决毅然,不由心生感动,只是这火之灵性不比风土之灵,风之飘逸和土之厚重本性敦厚,不似火之灵性暴烈勇猛,即便去除真阳之火其中不可匹拟的热力特性,其灵性之中蕴含的这股猛烈之意只怕他也无法承受。当下冲尧娃一点头,也不怠慢,心念一动,便感应到四周充沛的水气,心神一沉,方圆数百里内的水气悉数被他唤来,片刻之间便凝固成一滴水滴。

张翼轸如法炮制,虽是体内死绝之气充盈,但毕竟远不如尧娃的本源之力精纯,是以耗费了半晌才最终将水滴之中的水之特性剔除,只余水之灵性。

看着空中悬浮了两滴水火之滴,张翼轸心中也不免忐忑,毕竟先前风土之灵性并不相克,而水火天性并不相容,是以犹豫片刻,才缓慢将水火两滴靠近,小心地一寸一寸地靠近,虽是两者特性已去,但尚未完全接触,张翼轸已然感觉到两滴之间的排斥之力,好在并不强烈,略一思忖,或许缺乏的便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也不再迟疑,便猛然间一举将水火两滴融在一起。

水火二滴只一接触,便猛然散发出耀眼不可逼视的光芒,同时张翼轸只觉一道天地之间最为精纯最为无上的浩瀚巨力传来,虽是体内正常经脉之中充满死绝之气,也一时把持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幸得飞廉和狸力眼疾手快,二兽同时现身张翼轸身后,一左一右将张翼轸扶住,才不至于仰面跌倒在地。

饶是如此,张翼轸也一口气压制不住,胸中翻江倒海般翻腾不定,嘴角立时渗出滴滴鲜血。定睛一看,尧娃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不过小脸之上并无异状,显是尧娃并没有受到水火二滴相融之时的反噬之力的反扑,便冲尧娃微一点头,心道果然不愧为天地灵鸟,无须道力或是仙力的支撑,只凭本源之力便如此强悍,若是自己得了本源之力的传承,怕是也不逊于这天地灵兽的威力。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想那本源之力乃是传承而来,自己凡胎,从哪里可得操纵天地之力的传承?

当下不再胡思乱想,收敛心神,略一感应不由大喜过望,虽是方才反扑之力巨大,但水火二滴相融之后,水之柔顺和火之猛烈犹如水乳交融一般,完美无暇地融合在一起,较之先前风土两种灵性相融,更多了一道莫名的感悟夹杂其中,有如天与地的相对和相容。如同强行分开的清气和浊气重新合二为一,化为混沌之气,对,就是一股混沌莫名的力量隐隐蕴含其中。

张翼轸怦然心惊,心念一动,融为一体的水火之滴瞬间便飞入他的额头,一闪而没,紧接着,张翼轸感觉神识之中蓦然多了一些天地悠悠的传承记忆。犹如天地未开,水火未分之时,乾坤一片混沌,世间万物不分彼此,紧密相连,并无相生相克的五行之道,也无清气浊气的天地之分。世界只由一种莫名难言的混沌运行。

混沌?便是“道生一”中的“一”么?便是天地灵兽传承自天地记忆的本源之力?如此看来,莫非世间凡是相克之物。若是剔除特性,将其灵性相融,便愈加接近本源之力,便愈加接近“一”!

想到此处,张翼轸心思一动,双手同时向前挥出,只听“呼”的一声,左手水团右手火球疾飞向前,刚刚飞了几丈远,便“噗”的一声消散于空中,并无丝毫威力。

见此情景。张翼轸晒然一笑,想通是一回事,施展开来则是另外一回事,若以方才他的手段来看,用来对敌只怕会贻笑大方,若是用来耍耍戏法,倒可以以假乱真,将人震憾当场。

不过水火灵滴一入体内,两者灵性相辅相成,不但将张翼轸的神识凝固得更加精练,几近地仙之境,且在瞬间之内将他体内的经脉疏理一遍,只觉百骸畅通,遍体生爽,周身上下精力充沛,举手投足间,得水之柔顺火之猛烈,风之飘逸土之厚重,一眼望去,这个大难不死的少年,飘然出尘意,自在天地间!

尧娃更是乐呵呵地飞身跃入空中,翻滚不定,幸亏这未名天虽是宽广,却人烟稀少,否则若在世间,众人一眼望去一团火球犹如烈日之明在空中如同小鸟一般欢蹦乱跳,只怕当场吓昏大片。

张翼轸历经一年时光,始得今日之功,不由心情大好,也是开怀大笑。飞廉和狸力在一旁也是“汪汪”“嘎嘎”乐个不停,几人傻乐了半天,尧娃忽然一愣,说道:“风伯、土伯,快别傻笑了,小哥哥就要重返世间了,我们快用力想想,有什么拿手本领都教给小哥哥,省得他回去后再被坏人打伤可就不好玩了。”

此言一出,飞廉和狸力面面相觑,都一齐摇头:“要说吹风和泥,我等还可好生玩耍一番,这风土之力,又怎能与人对敌?”

张翼轸心知风伯土伯二兽在此地十万八千年,从无与人争斗之心,更无对战之事,尚不知风土之威若是运用得当,也是惊天动地之势。当下也不多说,右手平平伸出,凝神片刻,体内死绝之力全力运转,眨眼间,一把晶莹湛然的水剑在手中形成。挥手间,水剑脱手而飞,远远击中一块巨石,却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化为一汪清水,巨石却安然无恙。

张翼轸摇头笑道:“奈何我本非天地灵兽,控水之术也不娴熟,只能做到眼下这般模样了。”

飞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说道:“若说变戏法,我这风倒是无所不能,你且看来……”说完,也不见它伸手踢腿,眼睛一眨便见空中突兀间出现一把风剑,风剑有如隐形之剑,若非细心之下可以看到风剑周身有一层波动勾勒出一把剑的形状,断断不会发现半空之中竟有一把无形之剑。

风剑形成,风伯嘿然一笑,只见风剑快如流星般朝方才的巨石飞去,片刻之间便又飞回,风伯得意地冲空中冲了口气,风剑便化为乌有。

众人惊诧,巨石纹丝不动,风伯有何得意之处?正愣神时,忽听哗啦一阵乱响,只见方才的巨石忽然间散落一地,变成大小一样排列整齐的数百块小石块,方方正正都一般大小,直惊得张翼轸张大了嘴巴,心中惊骇万分,如此神通,莫说地仙,便是飞仙也不敢捋其锋锐,只怕也会退避三舍。

狸力见状心中颇不服气,“哼”了一声跳到地上,蹬腿伸腰一番,看样子,也想露露小脸,要给众人一个惊喜瞧瞧。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章 - ~终别离,再入灭仙之海~

狸力这番模样惹得尧娃嘻笑不止,便连飞廉也是连连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狸力对此大为不满,气呼呼将身一纵,猛然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众人以为狸力耍什么花样,等了半晌却不见它现身,都不免惊诧,以为狸力一时生气土遁而走。

飞廉见状,气呼呼地说道:“狸力也是小气得紧,这般小事也值得气愤不平,不过是它的操土之术比不上我的控风之能,大方一些低头认输,倒也不会折了面子。”

飞廉说得却是好听,实则也是洋洋自夸,不料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周围有异,四周景致并无变化,却总觉有不妥之处。张翼轸此时也是心神一动,神识微一外放当即明了,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土伯,这移形换位之术,当真是了得,翼轸领教了!”

话音刚落,只听狸力“汪汪”的笑声响起,眼前一棵大树突然化为一股黄烟,紧接着黄光一闪,一只小猪便又现身于张翼轸的肩膀之上,冲飞廉挤眉弄眼,说道:“飞廉,你莫要抬高自己,你当我狸力的本事比你不如,汪汪,你再瞧瞧现在身在何处?”

说着,狸力一张口吐出一口黄气,四周景象蓦然一变,众人眼前一绿,赫然发觉不知何时已经身处香水海之上,脚下站立之处是方圆数十丈的偌大一块地皮被狸力连根拨起,同时又被狸力暗中施展地遁之法,再配合拟影之术,是以在众人看来四周景色未变,脚上丝毫不动,却在不动声色间便将众人移动到香水海之上,如此神通,若是用来困人。当真也是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张翼轸体内隐含水之灵性,是以初到香水海之时虽并未生疑,却也暗中觉察四周水气突然增多,不由心中猜测一二。而飞廉天生与风同源,这香水海之上的风中自有香气,虽被狸力暗中隔绝,却也稍微有一缕渗入,便被飞廉捕捉。只有尧娃心思单纯,只知发愣倒是没有发觉有变。

张翼轸略一沉思忽有所悟,土伯的拟影之术较之青丘的幻影术更令人难以察觉,毕竟土伯天生与土同源。论起以土拟物之法,除非天仙,天下无人可及。不过青丘的幻影术直指人心,乃是令人心生幻象,与土伯的以土拟物与周围景象浑然一体全然不同,若是意志坚定,神识清明,青丘的幻影术无法扰动他人心神便告失效,而土伯的拟影术借天地之威,真假难分,相比之下却也更胜一筹。

再一比较,张翼轸心中更是坚定,若是再遇到青丘此人,除非他的幻影术能大成至“梦幻泡影”的至高境界,否则即便他一时不察被青丘所困,不出片刻也能寻得破绽之处,全身而退。

正沉思时,忽听耳边传来飞廉和狸力的争吵之声,原来二兽互不服气。正争吵不休,意图一分高下。张翼轸不禁莞尔,忙醒神过来,将二兽劝开。待狸力施展法力,将众人移回原处,一切复原之后,张翼轸将尧娃及二兽各自施展的神通一一记在心中,情知虽是日后未必会融会贯通,不过毕竟可操纵天地之力的灵兽并不多见,至少未曾听说中土世间何处有过,是以此等良机不可多得。

张翼轸见从尧娃及二兽口中也问不出有关传承和操纵天地之力的心得来,也就略过不提,随意说笑一番,忽然心生感应,一回头,只见玄真子三人突然现身。心知只怕时候已到,是该离开死绝地之时了。

见三人现身,尧娃和二兽顿时一脸沮丧,均低头不语,倒是张翼轸反而劝慰说道:“日后若得了机会,翼轸一定再来未名天看望尧娃、风伯和土伯,如何?”

尧娃及二兽听了虽是点头,脸上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意,张翼轸心道,莫非尧娃和二兽心中清楚,他以后恐怕再难进入死绝地么?

玄真子向前一步说道:“翼轸,闭目,放开神识,莫要抵抗!”

张翼轸自是不会怀疑玄真子害他,当即依言而行,只觉一缕亮光一点,随即没入额头不见,脑中一热,忽然感到无数口诀印在神识之上,略一查看,其中便有如何将中脉炼化之法,另外还多了一些不知名的口诀,正不解其意时,却听耳边玄真子又说道。

“翼轸,除了炼化中脉的口诀之外,另有我三人在灵兽传承之中如何操纵天地之力的一些感悟,若是你以后有所领悟,也算不枉我三人一番苦心。这未名天死绝地与天地隔绝,自成一界,你能来此处却也说明天机渺渺,或有深意也未可知,是以我三人也不藏私,悉数传授与你,望你精进勤修,早有所成。”

张翼轸一听之下喜出望外,以玄真子三人的通天修为,若是有所感悟,定是精粹,转念又想自己流落此地,若非得遇三人,只怕早已身亡,如今不但得以恢复,还平白得了难值难遇的功法,当真是恩同再造,心生感动之下,向三人深揖一礼,说道。

“翼轸谢过三位前辈的大恩大德,他日若有吩咐,定会义不容辞。”

“翼轸莫要客套,我三人对你倒无所求,只是相遇有缘,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待你返回中土世间,若是日后修行有成,成就天仙大道,得以飞升天庭,到时若是不称意,或许还会想起我三人……”却是玄问子侃侃而谈,正要再细说一通,忽然被玄真子打断,插话说道。

“莫要老穷酸胡说一通,翼轸,回到世间之后,好好修行,这未名天死绝地切莫向外人提起,就当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事过,一切了不可得,切记,切记!”

玄天子向前拍拍张翼轸的肩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摇摇头,嘿嘿一笑,说道:“话都让老匹夫和老穷酸说完了,我这糟老汉也无话可说了,翼轸,保重就是!”

张翼轸眼眶湿润,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尧娃、飞廉和狸力正冲他点头,同时身影在渐渐淡去,便如梦境初醒,一切即将消散一般。张翼轸大惊,急忙伸手想去拉住尧娃,奈何尧娃身影连同风土二兽一起瞬间便远去,片刻之后便犹如一个小黑点一般消失于天之尽头。

再看眼前的玄真子三人,虽是面露微笑站立面前,忽而清风吹过,三人身影如轻烟一般飞散消失。

低头一看脚下,哪里还有死绝地和茅屋石桌,自己却正站在香水海之上,眼前绿波万里,一望无际。莫说玄真子等人,便是方圆不知几万里的岛屿也不知所踪,如飞鸿渺渺,又如风过波动,起伏之后连一丝影子也寻觅不得。

这……一切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经历?举头望天,天上只有一日,哪里有三日并列的奇观?张翼轸一时神思恍惚,独自站立香水海之上半晌动弹不得,细心回想未名天所过的时光。似真还假,如梦如幻,竟是痴呆了!

再说施展无上大法,将整个未名天死绝地隐匿之后,看到近在咫尺却视若无睹的张翼轸,玄真子回头对玄天子、玄问子说道:“也不知我等如此做法是对是错,让翼轸以身试险,若是恰得其反,又是谁人之过?”

玄天子喟叹一声:“倒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或许我等三人虽身处未名天死绝地,却仍有一丝眷恋,不想绝于天地,不想天无名地死绝。翼轸虽得我等残缺功法,好在暂时保他不死,对他而言也非坏事。至于最终是何结果,天道无言,我等又不好妄加推测,只好试上一试了……”

玄问子却是来回踱步,默然不语。

尧娃一脸期待之意,黯然说道:“我也想随小哥哥去世间转上一转……”

这一次却是玄问子笑着摇头:“尧娃莫急,时机未到!”

按下三人再如何商议不提,再说张翼轸愣了半天,好在不久又惊醒过来,长叹一声,想到即将返回世间,不由又心生期待,握紧手中的无影棍,举目四望,瞧得远处那一片天闪雷鸣阴风怒吼之处,脚下不停施展御水术,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灭仙海。

上次在昏迷之中,偶然之下得宝物之助才过得灭仙海,如今虽是恢复功力,一身死绝之气只怕也难以抵挡灭仙海的威力。张翼轸打定了主意,运转死绝之力注入到无影棍中,无影棍得死绝之气激荡,倒也未见丝毫不妥,一样发出朦朦荧光,战意高昂。

张翼轸暗暗称奇,心道这死绝之气与道力也并无多大区别,一样可以催动宝物,一样可以施展法术,为何玄真子前辈非说死绝之气不容于世间?

不过眼下却不容张翼轸多想,一步踏入灭仙海之中,天雷立时有所感应,毫不留情一道手臂粗细的天雷劈下,张翼轸得了乖,不敢手持无影棍相迎,将无影棍向空中一抛,顿时天雷与无影棍相交,“咔嚓”一声,无影棍晃了一晃,电光缭绕间,忽然如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战意高涨起来。

无影棍飞跃到空中,左冲右突与天雷战在一起,道道天雷劈下,无影棍全部一一接下,虽被天雷击得电光不断,却越战越勇,丝毫不见退缩之意。张翼轸倒是在一旁悠闲自得,看得惊奇连连,心道这无影棍果然威力非凡,这般令地仙也一见之下望风而逃的天雷,这无影棍不但毫不畏惧,反而主动向前挑战,倒不知究竟是何等宝物如何威风?

正一时失神思索时,却未察觉紧随一道天雷之后,一股微不可察的阴风平空生起,悄然绕到张翼轸身后,一闪,便朝张翼轸的后背扑去!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一章 - ~生死战,初试天地元力~

本具水之灵性,又得火风土之灵性的张翼轸,如今感应之灵敏较之地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又身处灭仙海之中,本就水气充足,再加上阴风虽是至阴之风,却终究难脱风之特性,只微微一动,张翼轸体内风之灵性便有所呼应,也不回头,便立时探知身后阴风来袭。

上次侥幸躲过阴风和飞仙灵体,全仗脖间铜镜护体,只是张翼轸并无催动铜镜之法,即便有,只怕铜镜这般仙家法宝只可仙气催动,这死绝之气断然无用。张翼轸心思闪念间却忽然想到,为何玄真子前辈三人传授了不少法术,还以魂印之术印入神识之中一些口诀,却丝毫没有提及如何过得灭仙海,如何应对这无孔不入的阴风?

只是眼下形势由不得张翼轸再细思原因,心思一动,一缕模糊的控风感应自神识之中生成,随即神识外放,与阴风相迎。张翼轸控风之术自然与风伯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些时日以来在脑中无数次试练也多少有些心得,是以与阴风只一接触,便感应到阴风之中蕴含的至阴之力端的是无比阴寒,直欲与尧娃的真阳之火不相上下,更不必再提除至阴之力外,阴风之中还隐含的消融万物之特性,果真不愧为天下至高无上的天地之力之一。

张翼轸不敢硬碰,略微动念间,带动阴风向左偏转,同时身体向右一侧,阴风在张翼轸的控风之术操纵之下竟是微微偏转了方向,堪堪挨着张翼轸身体左侧一扫而过,却是连衣角都没有带动分毫。

阴风一击不中,当即消散。紧接着。四周同时响起犹如万鬼齐哭之声,张翼轸心生感应,暗叫不好,四面八方竟是同时形成六股阴风,分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向向他袭来,犹如铁桶一般将他笼罩其内。躲无可躲!

怎么办?张翼轸哪敢迟疑半分,立时用凝水之法将周身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自然,他也知道只凭水气护体若能挡住阴风岂非天大的笑话?是以动念之间又将天地之间的天地元火凝结成火雾,死绝之气催动到极致,以此千钧一发之际,张翼轸自是来不及去除水火特性,以水火交融的混沌之力抵挡阴风,只将水雾与火雾一前一后在身体四周猛然交集在一起!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张翼轸以学自尧娃和倾颖的操控火水之能将水火凝固成雾。这水火之雾不同于平常水火,其内蕴含无尽死绝之力,且灵性无比,是以两者突兀相交,以势不可挡之威向外爆发开来,生生将围得水泄不通的阴风推到一边,张翼轸瞧得机会闪到一旁,算是躲过了阴风的合围之势。

这阴风似乎也颇具灵性,两次袭击无功,竟是一时消停。张翼轸定睛一看,无影棍和天雷的争斗也暂告一个段落。天雷也是未立寸功,只好收兵回营,不再白费力气。无影棍倒是得意忘形,一端指天,一副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看得张翼轸暗笑不止。

不过眼下危机未去,张翼轸忙趁机在周身左右聚集了天地清风形成风罩将自己笼罩在内,心知这天地清风必定挡不住本源之力的阴风,是以又凝固了大量了水雾,将风罩与水雾交融在一起,波光闪动间,一眼望去犹如一副水帘,倒也颇为好看。

小心翼翼向前行进了半个时辰,天雷和阴风未见丝毫动静。张翼轸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天雷和阴风若要生成只在顷刻之间,马虎不得。不过说来倒也怪事,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灭仙海仍是一片风平浪静,天雷和阴风也不知躲藏到了何处,不见丝毫异动。

眼见再有片刻张翼轸便要一步跨出灭仙海,就在此时,四周陡然一暗,无数乌云平空生成,瞬间便将四周笼罩得犹如黑夜一般!

紧接着,四下呜呜之声又起,阴风竟是融合天雷之势,两者合二为一,八道天雷挟带八股阴风,以雷霆之势猛然朝张翼轸恶狠狠扑来。

阴风夹杂在天雷之中,一向骁勇无畏的无影棍见阴风和天雷一起袭来,竟是吓得一时胆寒,退缩不前,躲在张翼轸身后不敢出来应战,令张翼轸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水雾和风罩催动到极致,试图挡住天雷和阴风的联合攻击。

水雾和风罩虽是隐含天地之力,但毕竟张翼轸对天地之力的感悟不深,并不足以操纵本源之力,是以远远无法抵挡天地之间至强至阴的天雷和阴风,所以只一个照面,水雾和风罩便溃不成军,幸好张翼轸早有准备,乘水雾和风罩将天雷和阴风之势缓上一缓之时,纵身跳到了一边。

虽是这水雾和风罩一触即溃,但却也将天雷和阴风的攻击之势减弱了三分,若非如此,张翼轸是断然无法跳脱八道天雷和八股阴风的合击之势,不过也只是缓了一缓,天雷和阴风不过转了个方向,又回转过来,再次凶狠无比地朝张翼轸冲来。

张翼轸倏忽后退数十丈,凝神之间,双手一合,八道一丈粗细的水柱陡然间从海中升腾而出,猛然朝八道天雷撞击而去,与此同时,张翼轸心思电闪,运用控风之术,生生将与天雷紧密结合在一起的阴风拉偏了一丝方向,虽是偏离的方向极小,却也正好将八股阴风与天雷的合击之势分离开来。

八股阴风之力非同小可,张翼轸拼了神识受损全力施展之下,体内死绝之力鼓荡到极致,饶是如此,也觉胸口如受重创,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好在八道蕴含张翼轸初步领悟的御水之法的水柱威力也非同一般,与八道天雷相击,虽是一击之下立时被天雷击得化为了水气,但也将天雷震散了三道,只余五道依然不死不饶地向张翼轸劈来。

机会来了!

张翼轸纵身向前。一扬手无影棍便脱手而飞。不再蕴含阴风的天雷对无影棍不再构成丝毫威胁,无影棍重现战意,一跃而起,冲入五道天雷之中,一通好打。

八股阴风见与天雷再次融合的时机已然错过,当下八股合成一道浩大的阴风。以铺天盖地之势将张翼轸死死地笼罩其间,一晃,便欺身近前。

这一道阴风笼罩足有百丈方圆,想要遁走已是不能。张翼轸在将天雷与阴风剥离时就已然打定了主意,感受到天雷之中蕴含的天火之灵,虽是比不上尧娃的真阳之火,却也是至阳至强的天地之力。是以在无影棍与天雷刚一接触,两者缠斗在一起之际,张翼轸乘机分心,瞬息之间从天雷之中引出一丝天雷之火,又将空中稀少的真阳之火凝聚成一团火雾,分别掌控于左右手之中。

阴风袭来,张翼轸若说不怕那是假装,只是若是退缩也是必死无疑,不如拼上一拼。既然以前面对罗远公地仙顶峰的修为也敢勇猛向前,如今功力大涨,面对的又是远不如罗远公机智善变的阴风,又何惧之有?当下张翼轸左右双手同时向前挥出,天火之灵与真阳之火一左一右疾飞向前,直直朝阴风直奔而去。在堪堪触及阴风之前,天火之灵与真阳之火突然转向撞在一起!

天火之灵与真阳之火虽同为火源,却也各有特性,是以两者相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声中,猛然爆裂如雨,其势如虹,轰然而发的气势眨眼间便将扑面而来的阴风硬生生炸开了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缺口。

机不可失!一丈方圆,足够张翼轸从容不迫间,从缺口处一跃而过,随即毫不停留,挥手间无影棍招回手中,脚下云起雾升,片刻之间便临近灭仙海边缘。

这一手经张翼轸精心推算,又与间不容发之际一气呵成,当真犹如晴蜓点水一般潇洒自如,天雷和阴风去势不减,一时难以即刻反扑,便在此时,张翼轸深吸一口气,体内死绝之气须臾之间悉数被转移到中脉之中,体内经脉空空如也!

饶是练习多次,张翼轸也觉神识恍惚,直欲脱体而出。强忍几欲昏迷的巨痛,这个历经波折的少年回头淡然一笑,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天雷和阴气,只轻轻向前迈了一步,便一步踏出这片令飞仙闻风丧胆的灭仙海,终于在历经一年之久,又得以重返世间!

死绝之气一失,脚下云雾立散,张翼轸一步迈进世间,重回东海之上,却是“扑通”一声跌入海中。

只是张翼轸顾不上理会这些,心念一动,体内已经干涸的经脉初得天地元气的滋润,顿时疯狂地将四周元气吸入体内炼化为道力,又因张翼轸初得风土火之灵性,是以当空的烈日、浩瀚的海水以及无边的清风,皆如长虹吞日一般被张翼轸悉数吸入体内。

体内的经脉一时无法承受如此之多蜂拥而至的天地元气,在一扩再扩之后,终于扩无可扩之时,张翼轸只觉全身道力汇聚成一股无可比拟的上冲之力,猛然朝头顶之上冲去。

上冲之力一出头顶,直直冲向不知高远几许的天空,张翼轸心神一动,忽觉冥冥之中仿佛这股冲力直达天庭,天与地无比清晰地在脑中呈现,同时体内汹涌不停的道力蓦地安份下来,本来无色无味的道力竟开始慢慢转化,渐渐由淡而深,先是黄色,然后红色,最后凝成紫色之气不再变化,且有一股异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如得天道之明。

紧接着,张翼轸又觉体内经脉游走不定,不停地在体内左冲右突片刻,却又自行理顺,重新排列一番,看似简单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顺序和位置,张翼轸一愣之下立时大惊,经脉经此重新排序,吸取和炼化天地元气较之以前将会迅捷许多,怎会有如此重大变故?

莫非……张翼轸略一思忖突然心神大震:地仙?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二章 - ~现身东海,但见风起云涌~

先是得天地元力中的水之灵性,其后又得风土火之灵性,又和尧娃一起试练将水之特性剥离,又因修习向死求生之法强忍犹如魂魄离体般的痛楚,是以这个坚韧少年不仅心性坚固,且神识之厚重较之地仙也不差分毫,如今一步迈出灭仙海,天地元气汹涌而至,终得一举冲破玄关,成就地仙之境。

初得地仙之境,张翼轸自水中脚下生云,腾空而起,心中喜悦之心刚起,忽然间不知何故心中突生哀伤之感,犹如心中至爱突然逝去一般,没来由地心中一惊,难以抑制的悲伤自心中生起,只觉悲痛无比,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到底何事?

张翼轸蓦然心惊,忙拭去泪水,抬头一看,不由张口结舌,呆立当场!

只见约百里之外,两列人马相对而立,一方金盔金甲,犹如金甲神人,正是金翅鸟一族。一方旌旗招摇,一众鱼兵蚌将,各持兵器,却是龙宫水族。两族人马各不下千众,威风凛凛,正气势汹汹对峙,互不相让。

不过两队人马显是发觉了此地的异状,场中正在撕杀的二人均停手驻足,正远远向此处观望。张翼轸先是一怔,定睛一看,只见四周海水旋转不停,形成一道方圆数十丈的巨大旋涡,这还不算,空中还风声呼啸,一个庞大的旋风正在半空之中旋转,与水中旋涡相互呼应,声势惊人。

张翼轸摇头无奈地笑笑,不成想刚回世间便不小心弄出这般浩大声势,倒也并非他想要引人注目,只是没料到成就地仙怎会有如此天地之威?怎的当日灵动师伯初成地仙之时,三元宫并无异状生成?

张翼轸自是有所不知,灵动一身道力精纯深厚,只差一丝玄机便可成就地仙,是以乃是水到渠成之势。而他本是神识厚重先达地仙之境。其后又猛然疯狂炼化天地元气为道力,一举冲动玄关而晋身地仙之境,且张翼轸体内所具的水风土火之灵性是灵动所不具有的,是以张翼轸初成地仙,便感应天地,得与天地感应道交而成就如此威势。

既是交战双方是金翅鸟和龙族,不管是哪一方。都与他有丝丝缕缕的干系。张翼轸也不迟疑,无影棍握在右手,虽是灵力呼应下无影棍仍无回应,似乎其内少了一丝灵性,张翼轸也顾不上深思许多,踏浪而行,片刻之间便来到双方面前。

这交战双方,正是以戴蛸子为首的金翅鸟和以倾长为首的龙族!

……话说一年前戴婵儿随张翼轸前往东海,被罗远公一掌击飞不知所踪之后,失去戴婵儿行踪的无天山当即乱作一团!

当日戴婵儿自三元宫掌门大典回元天山复命之时,提出要陪同张翼轸前往东海,戴风本不愿答应,毕竟如今魔门现世,世间并不太平,且前往东海寻找时隐时现的祖洲,暂且不提是否能够找到,即便找到,祖洲之上全是地仙,若有一两名地仙心怀不轨,贪图金翅鸟可以炼化的如意珠,将戴婵儿拿了然后炼化也未可知。更何况戴婵儿将要尾随的是两大地仙,其中还有一人是地仙顶峰!

是以戴风坚决不从,戴婵儿却死活要去,声称金翅鸟神人之诺怎可言而无信?张翼轸以金错刀为凭亲口提出,并点名要她戴婵儿护送。她已然一口应下,又怎能反悔?同时戴婵儿又口口声声说道张翼轸身怀宝物。且前往祖洲不知所为何事,正好可以借此一探究竟。

戴风对戴婵儿所言信以为真,金错刀既然送出,定当一诺千金,无奈之下只好应允,却再三叮嘱若是万一有丝毫危险,便可将张翼轸弃之不顾,保命要紧,并让戴婵儿及时用金羽传讯之法与无天山联系,戴婵儿满口答应。

不料戴婵儿一去便再无音讯,数日之后,戴风终于按捺不住,令人前往东海查寻。奈何东海之广,想要寻到一人的行踪,即便无天山全数金翅鸟出动,投身到无边无际的东海之上,也是无济于事。戴风设想过种种可能,戴婵儿被灵动两大地仙所杀,戴婵儿被祖洲地仙所杀,戴婵儿被张翼轸所杀,戴婵儿被东海龙宫所杀,等等,一一列举又一一推翻,一直待到一月之后,派往东海寻人的金翅鸟已不下上千,却一无所获,戴风终于怒极。

左思右想一番,戴风认为张翼轸杀害戴婵儿的可能性虽是不大,却也不得不查,随即亲身前往三元宫,不料一问之下才知,张翼轸也是失踪一月有余,众人皆是不知他前往何处,戴风心知不妙,即刻前往东海。

到了东海唤出东海龙王倾东,说起戴婵儿失踪一事,倾东也是一脸惊讶,一问三不知。倾颖在一旁也是无比心惊,略一猜测便已得知张翼轸定是瞒着她,约戴婵儿前往东海寻得祖洲之所在,竟和戴婵儿双双失踪,怎不令人震惊万分!

戴风见倾东和倾颖一脸讶然,不似假装,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得已只得重返无天山,再派精明能干之士四处不停地寻找戴婵儿踪影。戴戠也是心急如焚,不停施展顺风耳和千里眼之神通,天上地下搜寻戴婵儿,却是一连数月,丝毫没有戴婵儿的消息。

半年已过,戴婵儿音讯全无,戴风甚至动了要上天庭恳求天帝动用“天地宝鉴”之心,拼了被天帝呵斥也要试一试,用那无与伦比的“天地宝鉴”照尽天庭、世间以及九幽洞冥之所,不过最终虽是三上天庭,却连天帝之面也未曾见到。

戴风情知他不过是低等神人,见上天帝一面已实属不易,想请动天帝动用“天地宝鉴”只怕绝难如愿,无奈之中只好绝了念头。

只是戴婵儿乃是戴风最为宠爱的幼女,若是万一遭遇不测,戴风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痛失爱女之伤!

正当戴风伤心绝望之际,忽一日收到禀报,说是在东海之东发现戴婵儿沾有血迹的金羽,戴风一听拍案而起,立时率兵前向东海龙宫兴师问罪。

老龙倾东却是一口否认此事与他有关,声称那东海之东濒临灭仙海,龙宫日常巡逻也不管此地,莫说前往此处杀害戴婵儿,一众水族听闻灭仙海之名便心惊胆战,更何况龙宫之中能与戴婵儿正面为敌之人少之又少,再说戴婵儿乃是龙宫未过门的媳妇,龙宫并无丝毫理由杀害戴婵儿!

戴风虽是听得倾东言之有理,只是关心则乱,心中虽有一丝清明心知应该不是龙宫等人所为,却又隐约认定或许龙宫一时仇恨婵儿嚣张,失手将她杀死。反复犹豫不决,戴风却给倾东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一个月内找到戴婵儿下落。否则定会兵发东海。

倾东也是焦急万分,喝令一众水族全体出动,遍寻东海搜索戴婵儿行迹,却是一无所得。时日一到,却是戴风手下另一名机智善战的大将戴佐领兵前来,质问倾东可有戴婵儿下落。倾东只得如实相告,戴佐却是不依不饶。无奈,倾东只好令手下大将于思然迎战。

于思然乃是千年海鱼,力大无比,法力高强,与戴佐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戴佐来时得戴风之令,只与龙宫争斗一番即可,不可将事情闹大,见一时无法取胜,便寻了个台阶,说道再宽限龙宫一个月时日,然后就领兵而去。

莫说一月,便是一年龙宫也是无计可施,以金翅鸟之能尚不能寻得戴婵儿下落。一众水族只在水中可称雄称霸,若在天上或是陆上,水族远不及金翅鸟天生耳聪目明。是以老龙倾东愁眉苦脸,想找倾颖说说话解闷,却忽然发觉他的宝贝女儿不知何时早已不在身边,问起众人,皆言不知去了何处,倒让老龙更是平添几分担忧。

一月转眼即过,这一日东海之上忽听战鼓宣天,却是金翅鸟中最为骁勇的大将戴蛸子领兵前来。这戴蛸子远不比戴佐先礼后兵,态度极为倨傲,声称若是龙宫不给他一个交待,便要将一众龙子龙孙屠杀殆尽。老龙倾东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戴蛸子这般嚣张气焰,正好倾长在旁,一口应下,双方同在灭仙海旁大战一场,生死不论!

虽是来时戴风也曾吩咐戴蛸子不可鲁莽行事,只是戴蛸子向来眼高过顶,对于戴风一向对龙宫礼遇有加颇为不满,只当龙族不过是小小长虫,金翅鸟天生神力,天生食龙,怎可对一众龙族客气,岂非自贬身份?是以戴蛸子此来便心怀忿恨,意欲给龙宫一个下马威,杀一儆百方可立威东海!

于是龙宫以倾长为首,率领上千水族兵将,金翅鸟以戴蛸子为首,带领数百金翅鸟将士,双方齐集在灭仙海之旁,展开大战。

倾长不忍混乱撕杀,令众多水族无辜丧命,且若是混战一起,双方杀红了眼,只怕再无和解的可能,便提议两方各派三人,一对一单打,生死但凭本事。戴蛸子本想一举覆灭倾长所带上千水族,却被戴庆劝住。

戴庆身为戴风手上第一谋臣,被戴风指派与戴蛸子同来,意在压制戴蛸子,省得他惹出不可收拾的大乱,同时却也有意让莽撞的戴蛸子恐吓龙宫等众,威逼利诱之下,不怕龙宫不屈服,即便戴婵儿之事真不是龙宫所为,也好借机打压一下龙宫的气焰,日后有事也好让龙宫顺从配合。

戴庆自是深知戴风心意,是以好言相劝,让戴蛸子接受倾长单打独斗的提议。戴庆是何等人物,精明过人,当即向前一步提出他和倾长相拼最后一战,先是堵死了戴蛸子乘机杀死倾长之心。逢此大变之时,戴风却是万万不敢让戴蛸子杀害龙宫太子,万一惊动天帝,此事追究下来,终究也不好交待。

戴蛸子虽是颇为不满,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和龙宫大将归文杰相约争战第二场。这归文杰乃是龙宫一名得力干将,本体为千年玄龟,一身玄龟护体术可抵飞仙一击之威,是以一口应允,也不怕戴蛸子的金爪之力。

第一场对战,龙宫派出的乃是一名蚌怪,和一名名叫戴现的金翅鸟大战了半个时辰,竟是胜了一招。蚌怪也未赶尽杀绝,胜负已分便退回本营。戴现输了第一阵,自觉面上无光,只好在戴蛸子不满的注视中悻悻返回。

第二场便是戴蛸子迎战归文杰,虽说戴蛸子被称为金翅鸟第一猛将,但归文杰的玄龟护体术却也非同小可,二人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每当戴蛸子占据上风,便要将归文杰打败之际,归文杰便施展护体术,将周身上下防护得固若金汤,让戴蛸子的金爪竟无下爪之处,即便寻得一两次机会狠狠砸下,砸在归文杰的硬壳之下,火花一闪之后,却连一个白印也未曾留下!

又缠斗多时,戴蛸子心头火起,再输了这一场,不但他颜面大失,还连累得金翅鸟一族此战失利,如此,回去之后岂非被人耻笑号称金翅鸟第一勇士的戴蛸子,不过是泛泛之辈,徒有虚名罢了!戴蛸子见归文杰不慌不忙,面露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恨得牙关紧咬,杀心渐起。

不过戴蛸子有心杀归文杰,却无处使力,又坚持了片刻,不由心生沮丧,把心一横,心道即便拼个你死我活,今日也不能让归文杰活命!主意既定,戴蛸子暗中施展平生绝学“神力无御术”,试图一举将归文杰毙命于金爪之下。

这“神力无御术”乃是一种自损修为可在一时三刻之内猛涨数倍功力的暴戾之法,本是金翅鸟一族天生之能,只是戴风就任金王以来,一直认为此法过于惨烈,虽能杀敌,却也自损三成修为,除非性命相逼,一般断不可使用。正好无天山无事宫千年来太平无事,戴风便严令手下禁止修练此法。

戴蛸子生性好斗,争强好胜,宁肯输了性命也要赢了比试,是以戴蛸子暗中修习了此法。今日与归文杰打斗,不成想这千年玄龟的护体之术端的厉害,他的金爪竟是损伤不了对方分毫,一急之下,戴蛸子决定以身试险。

正当戴蛸子准备舍命一搏之时,忽见方才还一心与他对战的归文杰一脸惊愕之色,停手不攻,怔怔地向灭仙海方向望去。其余一众,不管龙族还是金翅鸟一族,都齐齐扭头过去,一脸的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地向灭仙海之处张望。

出了何事?戴蛸子也是无比惊讶,心道众人这般大惊小怪,有何事值得如此惊骇?心中生奇,也不由得转头去看,一看之下,戴蛸子顿时惊吓得惊慌失色!

第三卷 如梦令 第三十三章 - ~无风可御,神人威风几时~

虽是说戴蛸子生性自傲,性格刚愎自用,却也有自知之明,情知灭仙海那威力无比的天雷和阴风,他决计不敢碰上一碰。且不说那阴森至阴无孔不入的阴风沾染不得,便是那凶狠异常的天雷,戴蛸子心里清楚得很,只怕只需一记,就能将他自以为无坚不摧的金翅鸟真身击得粉身碎骨!

是以戴蛸子见众人一脸惊愕,心中讶然之际,也扭头望一望。这一望,直惊得差点毛骨悚然,惊叫出声。只见灭仙海中雷声滚滚,风声阵阵,天雷和阴风齐齐攻向一人,而此人在天雷和阴风的双重攻击之下,不但毫发无伤,而且竟还挥手之间一步迈出了令飞仙也谈之色变的灭仙海。

这还不算,此人一步跨出灭仙海,“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片刻之后竟是引得天地变色,风起云涌,紧接着一道紫气直冲九宵!饶是戴蛸子自恃见多识广,也一时呆立当场,难以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什么?这个刚刚在灭仙海中潇洒自如、挥手之间躲过天雷击退阴风的高人,竟然……竟然还不是地仙之境?竟会有人在号称可以湮灭飞仙的灭仙海中全身而退,之后才又晋身为地仙之境,世间还有这般不可思议之事么?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非亲眼所见,便是金王亲口所说,戴蛸子也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不过惊讶过后,戴蛸子随即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或许此人有法宝护身,或是天性便能克制天雷和阴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仙,不值一晒。这般一想,又将心思重回战场之中,定睛一看,却见所有人等仍在怔怔望向那人落水之处。与他对战的归文杰也是一时发愣。竟连护体术也忘记施展,只顾一脸痴呆出神。

戴蛸子忽地心神一动,想到若是拼了施展“神力无御术”将归文杰杀死,自身受损不说。返回之后定会被金王严加斥责一番,说不定还会被禁锢于无天山之中。眼下大好良机岂可错失。反正两军对垒,胜者为王,管他用何方法?

想通此节,戴蛸子暗中运转神力,聚毕生之力于金爪之上,乘归文杰不备之际。恶狠狠扑向前去,金爪金光大盛,只一闪,便朝归文杰当头打下。

归文杰正被张翼轸出得灭仙海之威震惊当场,又被他晋身地仙之境引得一时揣测不解,只是心中忽有感应,初见此人便心生亲切之意。不知何故只觉与此人心意相近,血脉相通,归文杰更是大惑不解。为何会突然心生这般感觉?莫非认识此人不成?

正疑惑间,忽然心生警觉,一股莫名的危险突兀逼近。归文杰回神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戴蛸子一脸凶狠之色,金爪幻化为无数道残影,疾如闪电向他直逼而来。

归文杰心中骇然,顾不上讥讽戴蛸子的偷袭,匆忙间堪堪心念一动施展护体术,又只来得及将身子一转,躲过头顶要害之处,却再也躲不过后背,只听“砰”的一声,戴蛸子的金爪金光乱颤间猛然击中归文杰的后背,此时,归文杰的护体术刚刚成形,尚未完全施展,却被戴蛸子的致命一击当即激得溃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归文杰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丝毫损伤的龟壳被戴蛸子一击之威,竟是生生裂开了一道裂缝。只一道裂缝,归文杰顿时只觉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立时浑身神力一滞,再也无法在海水之上站立,“扑通”一声倒入海中。

玄龟之壳本是至宝,其硬堪比飞仙炼制的防护法宝,也是玄龟之体最为珍贵之处,一旦有丝毫损坏便可危及性命。是以龟壳一裂,归文杰只觉神识恍惚,心神无限悲凉,情知死期将近,虽是留恋不舍,却徒增伤悲与无奈。

场中情景一变,众人立时大惊,均收回目光,待龙宫一众看到归文杰被戴蛸子偷袭,奄奄一息,顿时群情激昂,难掩悲愤之意。倾长勃然大怒,手中长戟一抖,遥指戴蛸子,厉声质问:“好一个金翅鸟第一大将,却原来是最卑鄙无耻的偷袭小人!”

戴蛸子一击得手,正暗自得意,被倾长一骂,也是不甘示弱,冷笑说道:“两军交战,只论生死,管我用何手段?若是方才归文杰乘机将我杀死,我戴蛸子也是无话可说。既然我先下手为强,嘿嘿,只能怪他一时大意了,干我何事?”

听了戴蛸子这番无耻作答,龙宫一众再也忍无可忍,呼啸一声齐齐涌向前去,便要与戴蛸子拼个你死我活。倾长也是一挺长戟,便要直取戴蛸子性命。眼见一场混战一触即发,忽然众人只觉一阵清风吹过,耳边传来一个少年淡然却又坚定的声音:

“戴蛸子,这归文杰可是你偷袭所杀?”

声音淡淡有如寻常问话,却不知为何其中隐含一股令人莫名信服地威压。

戴蛸子自是不知,问话之人正是张翼轸。而张翼轸口气淡然之中隐含威势,也不过是他得自风伯的控风之能,自有与天地元风地亲近之意,而戴蛸子身为金翅鸟,天生御风,是以御风之人初见控风之术,先在气势之上输了一截。

张翼轸出得灭仙海,成就地仙之境,心中喜悦未去,却忽生悲凉之意,心中揣测间,便见戴蛸子偷袭归文杰。待他踏水而行,来到交战双方面前,只看了一眼倒在水中的归文杰,心中顿时明了,先前心中所生的悲怆之意,定是这玄龟将死之时心生无奈所发。如此看来,当日倾颖所赠玄龟珠,也定是此人所孕育而成。正是此珠被罗远公化为灵气与他融为一体,是以心生感应,与归文杰同生悲凉哀伤之心。

众人见这个从灭仙海中挥洒自如走出之人竟是一名小小的少年,且方才天降异象,晋身地仙之境,不由大为惊讶:此人是谁,怎会如此年轻便成就地仙。且见他脚下踏波而行。其迅疾之势不逊于一众水族,当真怪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