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骇然大惊,急忙后退一步,说道:“倾颖不可!”

“狗男女,你二人此时此刻还有心情做此等事情,当真是厚颜无耻之极。张翼轸,你身为道门中人,竟是如此不守礼仪不知廉耻,怪不得会到东海截杀灵动掌门!”

猛然间一人从斜刺里杀出,手中长剑一挺,竟是一剑刺穿倾颖身体,紧接着又是一剑直取张翼轸咽喉。

竟是吴沛!

第五卷 小重山 第六十一章 - ~天地轮回阴风寒~

惊见吴沛一剑竟将倾颖刺死,张翼轸怒火攻心,顿时不管不顾身形一晃,声风剑跃然手上,看也未看吴沛一眼,刷刷刷连刺三剑。

吴沛却是并无一招还手之力,被张翼轸三剑刺中,当即化为灰烬消散于天地之间。张翼轸顾不上细想,急忙闪身到倾颖身前,却顿时愣住:明明方才倾颖被一剑刺中,倒在此处,为何地上并无倾颖尸身,也无一丝血迹?

不管如何,吴沛确实是杀了倾颖无疑,张翼轸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直欲冲天而起,长啸云天。手中声风剑狂乱挥舞,胡刺乱砍,猛然间心火大起,还未来静心细思一二,陡见四周一暗,平地起风,风声呜咽,犹如万鬼齐哭,摄人心魄,令人一听之下便不寒而栗!

阴风!

见识过灭仙海的阴风的张翼轸对阴风却是再熟悉不过,只听声响便知是阴风突起。阴风一起,张翼轸也是恍然惊醒,再想方才之事,不由苦笑摇头,竟然又是一次心劫,且并未度过,是以才引发了天地轮回阵中的阴风。

如此看来,天地轮回阵现今才算正式发动。

若是寻常飞仙,见到阴风也会怕上一二,毕竟仙力虽强,但阴风乃是天地之力,无穷无尽,若无法宝护身,飞仙身陷天地阴风之中,也会挠头。

张翼轸却是不同,毕竟他一身控风之术已然运用纯熟,虽然远未达到大成之境,不过阴风再强也同属天地风力,如今修为又与当初在灭仙海之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见阴风来袭,张翼轸也并不慌张。

此处阴风相比灭仙海阴风,威力小了许多,毕竟紫金钹只是天仙法宝,并非天地法宝。远不能与灭仙海的天地之威相比。

阴风分成四道,从四个方向向张翼轸袭来。张翼轸心意一动,控风之术施展开来,先将其中两道阴风拨到一边,又将剩余两道牵引到一起,手中声风剑火光一闪。便生生合在一起的两道阴风化解。

被拨到一边的两股阴风只一转向,又恶狠狠朝张翼轸扑来。张翼轸将声风剑收回体内,有意一试控土之术,化出一把弥漫黄气的元土剑,长臂轻舒,左右两剑,竟将两道阴风全数斩灭,再无一丝声息。

阴风举手间便被消灭。张翼轸大为宽心。一时也觉天地轮回阵不过尔尔。心生松懈之感。

不料阴风刚灭。却猛然间听到天地之间传来哗哗地水响。定睛一看。只看四周地面之上。平空涌出无数水流。水流涨势极快。转眼之间便以水漫金山之势。漫延整个天地之间。

张翼轸不敢怠慢。只见此水看似平常。却见波涛翻腾间。水气蒸腾。水气之中隐含一股极其霸道莫名地消融之力。此力不同于天地元力。不同于灵力。却是张翼轸见所未见地古怪力道。

一时不敢沾染此水。张翼轸便要驾云升空。却蓦然发觉。寻常动念之间便可云起雾升地驾云术。竟是意外失灵。任凭他如何动念呼应。却丝毫不见云雾随行。

大惊之余,四周水流已经来到脚下。不及多想。忙御风升空。堪堪躲开脚下水流漫延之势。不由心中一凛。控水之术施展开来。细心感应身下之水水性。不料只一感知。顿时大吃一惊。

此水看似平常。却在他控水之术地操纵之下。不起一丝反应。仿佛此水之内全无水性一般。直让张翼轸大为震惊。随即转念一想。恍然而惊:此水定是传说中地弱水!

怪不得传闻所言,弱水地仙不渡,果然,尚须凭借云雾升空的地仙若在弱水之上,无法呼应云雾,自然不能驾云升空。只是这弱水除此之处,不知还有何等威力?

有关弱水的记载张翼轸也是见过一些,无非弱水水性羸弱万物不浮,其他之说全是泛泛而谈,只因见过弱水之人极少,记载也是听闻而来,是以空洞无物。

过了片刻,弱水停止上涨之势,却突然间生起狂风大浪,浪高怕有千丈以上,排山倒海一般猛然矗立空中,朝张翼轸卷来。

好厉害!

张翼轸无法操控弱水,自然也不敢硬碰,幸好他身具控风之术,否则寻常地仙到此,弱水一生,又无飞空之能,只能落入水中,被弱水消融而死。

当下施展控风之术,闪念间便要飞身躲过弱水的来袭之势。不料刚一飞空,却觉天空一暗,竟是整个天空以铺天盖地之势向下压来。

竟有此等怪异大阵,有此等威压之术,倒还当真是匪夷所思。天空压顶,让人逃无可逃,张翼轸暗暗苦笑,此法虽然有些无赖,不过确实有用,让人无法升空,身下又有弱水逼迫,当真还是让人头疼。

张翼轸既然无法感知弱水水性,在弱水之上便再难施展控水之术,当下心意一动,控风之术一经发动,立时升起元风罩护住身体。

饶是有元风罩护身,张翼轸见弱水巨浪滔天,自然还是躲为上策,当即疾飞而出,从两排巨浪的间隙之中一闪而过。

张翼轸自忖身形够快,不料还是没有快过弱水的合拢之势。两排巨浪犹如两双巨手,猛然一合,竟将张翼轸后背扫中,只听“砰”的一声,狠狠击打在护体的元风罩之上。

只觉一股沛然难以名状的巨力传来,张翼轸差一点把持不住,心意一松,元风罩只差一毫便全然破灭,幸好万分危急时刻,张翼轸又稍稍稳定心神,将摇摇欲坠的元风罩维持成形。也亏了元风罩并未撒去,身后弱水飞溅的浪花哗啦啦扑打在元风罩之上,激得元风罩一阵晶光乱颤!

张翼轸飞出不远,感受到元风罩之上传来无比骇人的消融腐蚀之力,正与元风之力抗衡,试图将天地之间至强之力之一元风力消融殆尽。张翼轸不由大为震惊,弱水果然好生了得,传闻中说水性极弱,难以浮起万物,不料却有如此强悍消解之力。

过不片刻,张翼轸便觉自元风罩之上传来不堪忍受的腐蚀之意,当下再难坚持,心意一松,立时撒去元风罩,同时身形一闪,堪堪躲过弱水四散飞溅的攻势。

尚未定神,又见脚下突起无边云雾,云雾弥漫盘旋不多时,渐渐汇聚成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这是何物?张翼轸一时惊奇,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竟是无数只弱水水箭!

大事不好!

张翼轸还未来及想好应对之策,便听到云雾之中传来嗡嗡的声响,犹如弓弦齐拉的声音。紧接着,却听“铮”的一声,不计其数的弱水水箭自身下万箭齐发,覆盖整个天地之间,齐齐朝张翼轸射来。

前后左右全是弱水水箭,即便飞仙在此,有移形换位地本领也是不成,只因此处天地并不宽广,水箭一发,布满天地之间,竟无一处可躲之处,且天空压顶,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翼轸躲无可躲,情知元风罩根本无法抵挡如此众多的弱水之箭,危急时刻忽然间想起流光飞舞,立时催动全身灵力,激发流光飞舞的护体之能。

衣物尽失,张翼轸一时只当自己并着寸缕,却原来还有流光飞舞束在发梢,值此生死危急之时才猛然想起,也不算太晚。

护体仙光刚刚护住全身,只听不绝于耳的“嗵嗵”声传来,张翼轸直被震得气血翻滚,再也稳定不住身形,身体在空中翻滚不停,犹如被人踢来踢去的圆球,同时感到体内灵力飞速流逝,片刻之功便将一身灵力消耗大半!

这还不算,水箭击中护体仙光之后,并不消散,而是形成一层水膜依附在张翼轸周围,缓慢而坚定地越聚越厚,渐渐地竟是形成一层泡沫,将张翼轸紧紧包裹在内。而张翼轸犹如作茧自缚的蚕,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在忍受万箭击打的痛苦之下,还要想方设法如何破开这层弱水膜。

不多时张翼轸便觉体内灵力濒临耗尽的边缘,但弱水水箭依然连绵不断,仿佛没有尽时,只让张翼轸暗中叫苦不迭。水箭看似轻柔无物,击打在护体仙光之下,却也震得胸口一阵巨痛,况且如此之多的水箭一连发射了将近半个时辰,水箭所借天地之威,阵法之势,张翼轸所凭借地只是一身灵力催动流光飞舞与之抗衡,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眼见灵力便要消耗殆尽,水箭之势不减分毫,而外层水膜倒是越附越厚,且从水膜之上传来的消融化解之力,让流光飞舞的护体仙光一再黯淡,几乎无法支撑成形。张翼轸心知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一旦他灵力全无之时,不用万箭穿身,便是眼前的水膜便将他这副肉体消融一空。

怎么办?

张翼轸苦苦思索应对之策,虽然情知被吸入紫金钹之中,天地轮回大阵飞仙难逃,话虽如此,他虽然不过是小小地仙,也不能坐以待毙,凡事都要争上一争才不后悔。

对,争一争,灭仙海也闯过,无数凶险之地也都去过,紫金钹再是威力无比,毕竟也是天仙炼制的法宝,并非天地神通,定有破解之法。

有了,张翼轸脑中灵光闪现,忽然间心生一计。

第五卷 小重山 第六十二章 - ~望乡台下落黄泉~

主意既定,张翼轸也不再迟疑,动念间唤出声风剑,迸发万火之精,朝水膜一剑斩去。

万火之精果然非同凡响,一剑斩出,只听“滋滋”几声,水膜被斩开一道宽约一尺的裂缝。不过不出张翼轸所料,水膜之外万箭齐飞,且水膜裂缝也是一开即合,连闪身而过的时机都没有。

见万火之精果然可克制弱水一二,张翼轸心中大定,随即将声风剑竖在胸前,猛然间全力催动全身仅余的一丝灵力,大喝一声:“开!”

只见护体仙光猛然向外涨开一丈左右,硬生生将外层水膜推到一边。随后仙光一闪便全数消失不见,却是张翼轸灵力全无,再也无力催动流光飞舞。

流光飞舞防护之能一失,水膜及水箭立时又汹涌而来,正等此时时机,张翼轸竖在胸前的声风剑在被他心意大开,全力激发之下,轰然一声散发出无边火焰,以张翼轸为中心,忽然向外扩展一丈方圆,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火球刚一成形,密如蚂蝗的水箭便全数射在火球之上,只听“滋滋”之声不绝于耳,万火之精果然威力巨大,将所有水箭一一烧化湮灭。因张翼轸竭尽全力催动,万火之精也是火力迸发到极致,火箭只一接近一尺之内,便瞬间消失不见,连一丝水气也不曾留下!

僵持片刻,张翼轸便觉头疼欲裂,心神恍惚,情知是耗费心力过度之故,心中叫苦不迭,火箭无始无终,人力总有尽时,两相比较,凡是被困于此间的人即便修为通天,也总会力竭而死。炼制此法宝之人,当真也是天纵之才。

不对,张翼轸猛然一惊,紫金钹虽然威力不凡,不过也终归只是一件天仙法宝,并非天地法宝。也非天地所成的自成天地之处,即便可借助宝物之威,在紫金钹内强行创造一处天地,也终究是人力所为,并非天成,待所留仙力一尽或是时机一到,也定有结束之时。

这般一想,张翼轸心念一动,迎着火箭直直压下,带动巨大火球猛然间扑入弱水之中。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巨响过后,眼前一片飞沙走石,顿时狂风大作。直刮得天地都阴暗一片。

张翼轸尽管有万火之精护体,也被一撞之力震得七荤八素,差点心意一松无法再支撑起声风剑。好在定睛一看,却发觉自己站立之处是一个深约数十丈的大坑,仔细一看,四周石壁光洁如镜,犹有热气,竟是被万火之精迸发的巨大火球瞬间烧融而成。

再看周围,干燥异常。哪里还有半点弱水的影子。

张翼轸长舒一口气,当即心意松懈,万火之精随即收回。只觉浑身身心俱疲,再也站立不住,颓然倒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一毫。

或许过了片刻,或许又过了百年,张翼轸缓缓站起。经历方才弱水一战,心境重又回复一片平和。

好在此处灵气倒是格外浓郁,张翼轸暗中调息,渐渐恢复了七八成功力,心神也一时安好。纵身间跃出大坑,举目四望,却见眼前一片青翠之色,竟是置身于一处宁静和美的小山村。

山村不过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山谷之中,炊烟升起,倦鸟回巢,夕阳晚照,河水闪烁金光,好一个清静和谐的世外桃源。

这是何地?

张翼轸一时惊讶。不像太平村,也不像所有见过地村庄,眼前之景虽然也是小桥流水人家,不过处处闪动五彩光华,直让人疑心即便此的是人间盛景,也是天上人间。

不知为何,张翼轸不假思索便信步前行,仿佛此处山村有某种不可思议之力将他牢牢吸引。走了小半会儿,来到一条小河边,见河水波光粼粼,煞是好看。不过河水颜色甚是怪异,非黑非灰,非白非绿,说不出来究竟何等色泽,且隐隐散发一股令人望之生寒的阴冷之意。

张翼轸微一愣神,却又无法凝神细想为何此水会如此诡异,便不由自主地一步迈上河水之上地一座小桥。小桥也好生奇怪,通体白色,发出荧荧毫光,并不明亮,却如无边黑暗之中的一缕萤火,令人心生孤苦无依之感。小桥看似不宽,不过一丈有余,也不长,最多十丈开外。张翼轸一脚踏上,却突然心生恍惚之感,蓦然感觉脚下小桥宽广无限,竟是伸出无限远的远方,仿佛通向一条……不归路!

明明心生警觉,有意不想前行,却脚步不听使唤,一步步向前迈进。不经意间右手触摸到小桥的栏杆,入手生温,犹如白玉所成,却又别有一丝冰冷之意传入手中,冷暖之间,若有若无有一缕离愁别绪萦绕心间,令张翼轸心生无奈萧索之意,只觉天地虽广,却形影相吊,孤独一人,竟无可依靠之人,也无可停留之处。

此念一起,猛然间脚下一震,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却是来到一处高台之上。高台不知其高几许,直入云端,张翼轸置身其上,极目远眺,见四下云雾弥漫,看不分明,更有劲风扑面,猎猎如刀,令人顿生高处不胜寒的苍凉之感。

呆立片刻,张翼轸蓦然想起方才明明看到一处充满人间温情的小山村,为何转眼来到此处?也不知刚才地山村之中,有着什么样的人间亲情和天伦之乐。

一念及此,却见远处的云雾之中,突然云开雾散,露出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洞口出来。洞口波光一闪,顿时映现出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温馨情景。

一对夫妇坐在上位,另有一名男子和一名老者坐在下位,四人笑声不断,正其乐融融共进晚餐。

见此四人张翼轸顿时一愣,呆了半天,一时犹豫,此四人似乎格外眼熟,却一下想不起究竟何人。尤其是正中的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与他极为亲近之人,只是为何总是无法想起是谁?

山村?太平村?张翼轸猛然惊醒。那中年夫妇不是远在太平村的爹娘又是何人?那名男子正是假扮他的玉成,而老者,却是被他自极真观救下的张柏子!

为何会在此处高台之处,可以远远看见太平村地爹娘?

正疑惑时,耳边却听到说话声传来。

“翼轸,你多吃一点青菜。不要总知道吃肉!”

“爹、娘,我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当我小孩子一样?”

“呵呵,翼轸,在二老眼中,你再大也是他们的孩子,就不要计较了,听二老的话就是了……”张柏子也在一旁打着圆场。

几人一同大笑,笑声充满小屋。说不尽地温情流露,直让远在高台之上的张翼轸热泪盈眶,一时感慨万千。心生无限留恋。

此处高台可远望故乡,怎地这般神奇?

张翼轸悚然心惊,高台可望乡,莫不是传说中地阴间的望乡台?

传闻中记载,人死之后,先过黄泉河,再过奈何桥,最后还要登上望乡台,最后一次回望故乡。亲见阳间的亲人,然后便会再次轮回转世,忘记前世所有

黄泉河?奈何桥?

难道方才所过小河和河上之桥,便是传闻中的黄泉河和奈何桥不成?

莫非我已经身死?

张翼轸蓦然心惊,回身一望,来时之路早已不见,再转身去看云雾之中闪现的情景,只见苍茫一片,哪里还见什么洞口。哪里还有太平村的爹娘!

怎么会这样?张翼轸四顾茫然,正不知所措之时,忽觉身下猛然一坠,身子犹如流星一般急剧向下坠落。大骇之下,忙御风飞空,却无风可御。又要驾云,也无云可得。身上灵力运转,催动流光飞舞,却赫然发觉流光飞舞地飞空之能竟也无法阻止下坠之势!

不及多想。张翼轸立时将流光飞舞地飞空之能转化为护体仙光。将将转化完成,只觉周身一凉。眼前一黑,竟是跌入水中。

刚一入水,张翼轸顿觉寒冷刺骨,犹如置身于万年寒冰之中,不,比万年寒冰还要阴冷无数倍以上。饶是有流光飞舞护体,张翼轸也只冻得顿时全身僵硬,寒彻骨髓,连五脏六腑都冻得如同结了一层厚冰。

冷!

张翼轸脑中只有一个感觉,前所未有的冰冷、阴冷、寒冷,用尽世间所有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此水究竟冷到何等程度。入水只有瞬间,张翼轸却觉如同过了千年万年一般漫长,不过片刻之功,流光飞舞的护体仙光竟也被冻得黯淡了数分,只差一丝便要熄灭。

不能就此被冻死此处!

张翼轸心下明白,此水定是传闻中的黄泉水,据传黄泉水乃是天地之间至阴之水,其水内蕴含至阴至强的阴柔之力,也是天地之间至强的力道之一,堪与仙力抗衡。张翼轸的护体仙光本是由灵力催动流光飞舞转化而成,并非纯粹仙力,是以难以匹敌黄泉水的阴寒之力。

怎么办?张翼轸心思电闪间,正在唤出声风剑,以万火之精与黄泉水抗衡,不料心意一动,声风剑却全无反应,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声风剑也会惧怕黄泉之水?

当下不及多想,又施展控水之术,试图将黄泉水推到身边一丈之外,却不出所料,控水之术如先前对弱水一样,对黄泉水也是全然无效。

张翼轸不由大骇,心神俱疲之下,更觉寒气直逼神识之中,只差一步便要将神识也要生生冻住。只怕神识若被冻结,不但当场身死,且神识永被封闭于黄泉水中,永世不得超生!

只一迟疑,张翼轸感觉全身失去知觉,同时脚下一顿,双脚落到实处,竟是落到河底。

河底?

第五卷 小重山 第六十三章 - ~一飞冲天难了断~

既有河底,自然便有泥土,张翼轸心中一喜,顿时心意一动,控土之术施展开来,生生从河底的泥土之中提取出天地元土,须臾间自脚底之处漫延向上,一点点推进,由脚至膝,由膝盖到腰间,再到覆盖全身,形成一层元土罩,竟是土进水退,缓缓将黄泉水挡在身外。

土以其厚德承载万物,又以其厚重生长万物,更以其凝固抵挡万物,尤其有止水之能。既然此地泥土能够承载天下至阴之物的黄泉水,其内的元土之力也定能将黄泉水阻隔开来,是以张翼轸一试之下竟然成功,顿时大喜过望。

不过虽然黄泉水被元土罩推开,但阴寒之力仍在,竟是穿过元土之力,丝丝缕缕侵袭到张翼轸身上,尽管只有一丝,仍是将张翼轸冻得难以忍受,连脚步都无法迈动。

微一思忖,再次运转灵力催动流光飞舞的飞空之能,无奈发觉仍是无法飞身。奇怪,莫非黄泉水有吸附之能,让人无法飞空而逃?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黄泉之水位于九幽之下阴寒之地,自然会有下坠之能,或许天生便可克制寻常的飞空神通。想通此节,张翼轸不由暗暗发愁,以方才下落之势来看,此地少说也有数千丈之深,若无飞空之能,想要出离却是万万不能。若不能逃离此地,即便有元土罩护体,也硬撑不了一时三刻。

片刻之间脑中便闪过无数想法,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决。驾云、御风或是凭借流光飞舞,全然无用,不想以他身具三种飞空之能竟然还无法出离黄泉河,若是寻常地仙,即便灵力再是充沛,法宝再是强悍,只怕也难捱到此时此刻。

抱着一试的心理,张翼轸再次呼唤声风剑,不想声风剑立刻应声现身。跃然手中,且剑身湛蓝如碧,甚是喜人。微一思忖,张翼轸立时明白过来,方才黄泉水的至阴之力将声风剑克制在体内,如今他又施展控土之术。以土挡水,声风剑本是木性,木助土威,所以声风剑才应念而出。

只是不知此地泥土有何不同之处,声风剑竟是如得神助,自行现出碧蓝剑身,倒是出乎张翼轸意外。

三种飞空之能皆无法施展,不如一试御剑!

张翼轸猛然间想到此节,当下毫不迟疑。心意一动,声风剑轻吟一声,倏忽间飞至脚下。一脚踏上剑身。感应到声风剑上传来的高昂之意,张翼轸也是一时大受鼓舞,催动声风剑划破黄泉水的阴冷,顷刻间飞空而起。

原以为定会一飞冲天,转眼之间便可脱离黄泉之水的包围。不料声风剑刚刚飞出不及数百丈,便猛然一滞,立时飞行减缓,先是飞势减半,随后却越来越慢。待飞到数里之外,竟是慢如步行!

张翼轸哪肯放弃,好不容易寻到飞空之法,且还是他最后一招,若再不奏效,定会困死在黄泉河底,怎能甘心等死?当下全身灵力全力运转,催动声风剑拼命飞空,又强行飞出数里,又生生被黄泉水的吸附之力拉住!

难道真的无计可施,就此被困死此地不成?张翼轸几乎再难抵挡黄泉水中的阴寒之力地侵蚀,只觉神识越加恍惚,且难以静心凝神。

催动声风剑飞空需要灵力支撑,张翼轸只一定神,才发觉原来仓促之中,一直还在用灵力支撑着流光飞舞的护体之能,怪不得方才御剑飞空感到格外吃力,却原来流光飞舞也一直在暗中耗费灵力。眼下有元土罩护体,撒去流光飞舞地防护之能也应该无事。

张翼轸动念间收回灵力,将全数灵力注入到声风剑之中。得灵力相助,声风剑蓦然气势大涨,艰难地一挺,竟是一下突破黄泉之水地吸附之力,瞬息之间快如闪电,一飞冲天。

一飞之下张翼轸才得知,微一推算黄泉河水竟深有数百里。声风剑全力飞空之下,小半会儿才猛然冲出黄泉之水,轻吟一声,来到河外。

张翼轸大喜之下,却并未发觉,就在他全身破水而出之时,护体的元土罩终于不堪忍受黄泉水的侵袭之力,竟是裂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口。虽然微小,一股黄泉水却乘虚而入,一闪而没入张翼轸脚面之上。

此时张翼轸正沉浸在逃出生天地喜悦之中,对黄泉水入体却浑然不觉!

一出黄泉河,张翼轸顿觉全身轻松,哪里顾上思虑其他,纵身落到地上,收回声风剑,撒去元土罩,盘膝而坐,急急调息一番,好恢复灵力,驱赶体内寒气。

好在体内有风土水火四种灵性,张翼轸风性一转,又水性流转,便将寒气驱出体内大半。然后又微微调动声风剑之内的万火之精,缓缓将剩余的一丝寒气化解。张翼轸情知若是冒然以万火之精对抗黄泉之水的至阴之力,一阴一阳若是强行融合,说不定会有何事发生,是以他才不敢以身试险,稳妥为上。

做完这一切,张翼轸微一感应,感觉身体渐渐恢复活力,灵力运转正常,除了右脚之处微有凉麻之意外,一切安好。张翼轸也并未放在心上,右脚之处只当是身在河底之时,脚上接触河底的积寒而致,或许一时片刻便会自行缓解。

稍事休息片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张翼轸感觉之中,此地并无岁月流失之感。或许片刻便是百年,又或是时间停止不前,总之一切不可以寻常度之,眼下最重要之事还是保命要紧,至于其他,稍后再想不迟。

再看四周,却又和来时情景大不相同,黄泉河,奈何桥以及望乡台都消失不见,他却是一人静坐于一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林中鸟语花香,目光所及之处,芳草萋萋,林深叶茂,好一派繁荣景象。

刚从黄泉河中逃生出来,猛然间置身此间。恍如仙境,直让张翼轸难以相信眼前情景,前后反差如此巨大,让人心生恍惚之感。

不过此间是在紫金钹内,不管黄泉河也好,戈壁也罢。还是眼前的如画树林,都不过是幻境,当不得真。好在即便情知眼前全是虚假,如此美景非但可以赏心悦目,更为重要之处在于,一处花团锦簇的树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潜藏。

张翼轸也是被紫金钹的威力惊吓不轻,尽管心中明白,紫金钹之威恐怕尚未全部发作,不过能躲一时是一时。面对如此美景,若不静心休养一番,岂非愧对自己!

渐渐凝神静思。准备好生调息半天,好恢复气力,不料还未入定,却觉右脚之上地麻凉之感越来越严重,且渐渐有蔓延之势,由脚跟缓缓向腿上延伸。

怎会这样?张翼轸忙定神查看,只见右脚完好无损,并无丝毫异常。不过脚上的酥痒感却是真实不虚,究竟哪里不对?张翼轸体内四种灵性一起调动。顿时双目之中数道细线闪现。

细线一现,张翼轸顿觉眼前一变,一眼便看透腿上血肉,惊见右腿之内,一股细若手指的水流正在沿腿而上,眼见便要逼迫腹部。

竟是黄泉水!

也不知黄泉水有何等惊人神通,竟是隐匿了阴寒之气,悄无声息地侵入体内,以目前趋势来看。定是直奔全身经脉而来。

张翼轸大惊失色,一惊之下急忙跳起,不料刚一站起,却觉右腿全然失去知觉,身子一歪,又“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人一倒地,却发觉右腿全然不听使唤,已经僵硬犹如冰块。

倒地之后,张翼轸感应不到右腿存在,伸手一摸,却是赫然发觉右腿已然碎成无数大小不等的冰粒,竟是与身体齐根而断!

这一惊。直让张翼轸吓得背后直冒冷汗,大惊失色!

竟被黄泉水生生冻掉一条右

饶是张翼轸再是性子淡然,再是经历无数磨难,惊见活生生断掉一条右腿,也是一时心神大乱,狂呼一声,几乎狂乱!

一时精神有些失常,张翼轸只用一条腿支撑,在林间狂奔不止,竟也跑得飞快。在林中乱跑一通,不知撞烂多少花草,撞断多少树木,他也浑然不觉疼痛,只知一顿狂奔乱跳,发泄心中的不安和慌乱之意。

也不知跑了多久,张翼轸终于精疲力竭,不知不觉又跑到原位,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

后背着地,却觉有东西垫在身上,用手一摸,竟是一直随身携带地《金刚经》和无字天书。张翼轸一时惊奇,拿过一看,两本书都全然无好,丝毫没有被黄泉水所损坏。再一细想,方才一直疲于奔命,不管是应对弱水还是黄泉水,都不记得将两本书放在了哪里,不料现今却又意外出现,当下也是无比神奇。

莫非宝物自有灵性,也要追随其主不成?

忽然想起一事,翻看书页一看,果见烛龙的逆鳞还在书页之中,心中恍然而悟,怕是逆鳞认主,一直不离他左右,竟也带动两本书紧随不离,倒也是令人称奇!

略过此事,张翼轸又一眼看到右腿之处空空荡荡,顿时心中莫名烦恼陡生,不由想起先前画儿举手将常子谨彻底毁去,当时还有些于心不忍,而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却全是拜常子谨所赐,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只恨画儿出手过快,没有好生折磨常子谨一番便让他神魂俱灭,忒是便宜了他!

刚想到此处,猛见眼前人影一闪,却是常子谨一脸淡笑现身眼前,轻蔑地说道:“怎的,张翼轸,难道你还想再杀我一次不成?”

第五卷 小重山 第六十四章 - ~真阳之火不生还~

惊见常子谨现身,张翼轸怒火冲天,当下也不多说,心意一动,声风剑现在手上,一扬手便迸发出万火之精。

令张翼轸大吃一惊的是,万火之精并非火剑形状,却是形如火球,亮如太阳,闪耀刺眼光芒直朝常子谨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去。

怎么声风剑竟有如此威力么?

一时连张翼轸也不敢相信,方才一剑竟是由他发出。微一愣神,却见火球所扑之处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常子谨!

不好,张翼轸恍然惊醒,又是心劫,竟是引发了心火。正暗自懊悔之际,忽见扑了一空的火球在空中只一转弯,竟是径直朝张翼轸反扑而来,其势惊人,离张翼轸尚有数丈之遥,便觉其上火力滔天,直让他感到浑身炙热难耐,只想远远逃离。

张翼轸本来不慌不忙,以为以他的控火之术定然可以操纵火球,随即声风剑一挺,心意一动,便要将火球收回剑身之内。不料意到剑到,火球却丝毫不受控制,别说将火球收回,便连锁定火球的具体所在也是不能!

怎么可能?

张翼轸心中明白,虽说他的控火之术只是初入门径,远不能操控真阳之火,也无法自虚空之中唤出天地元火出来,只可感应到声风剑其内蕴含的万火之精,不过即便如此,寻常的世间万火想要伤他也是不能,就算不能如控风控水一般凭空化出天地元火出来,不过除去真阳之火外,便是天火也难脱张翼轸控火之术的操纵,眼前火球明明是声风剑所发,为何竟是感应不到?

不容张翼轸多想,火球已经近身眼前。感应到火球其上蕴含的无边火力,张翼轸情知绝非火球之敌,有心躲闪,却只余一腿行动不便。当下不敢怠慢,清风一卷,便要腾空飞起,闪到一边。

不料身形刚刚升起数丈,却见火球猛然涨大成数百里大小,犹如太阳当空,威势笼盖整个树林。火焰吞吐之间,瞬间将此地化为灰烬。

张翼轸骇然而惊,感受到无边热浪带来的威压,心中大震:真阳之火!

明明只是他声风剑迸发地一道火剑。不知何故竟是变成火球。更为奇怪的是,声风剑其内火力不过是万火之精。怎会转变为真阳之火?

真阳之火。张翼轸心中却是无比明白。他远远无法抗衡真阳之火的威力。只因真阳之火乃是天上地下最强地火力。远高于天地元火、天火和三昧真火。

只是即便无法操控真阳之火。也理应可以感知得到。为何方方以尧娃所传地控火之术施展,却毫无回应。

转念一想却是清楚,只怕是刚才心劫一起,心火突发,由心火引发真阳之火。而紫金钹之内的真阳之火并非纯正的真阳之火,乃是由心火引发,是以心火与真阳之火合二为一,直指人心。人心最为难度,也最为深不可测,是以也无法感知。

想到此处,张翼轸再难镇定,心意大开,急急催动脚下清风。即便打不过,跑总是要跑得快一些才好。所以也不回头,虽然只有一只腿,好在清风激荡间倒也飞得飞快,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少了一腿,元气大伤,灵力受损,再难催动流光飞舞飞空,倒也令人沮丧。

飞了半晌,张翼轸只累得气喘吁吁,静心感应,却感觉身后空无一物。忙回头一看,果然身后一片清明。一眼望去,天高云淡,哪里有什么真阳之火,更没有一个太阳在身后紧追不舍!

张翼轸急忙止住身形,长舒一口气,再一看,身后正有一物急飞而至。伸手抓住,正是两书一鳞。不想烛龙逆鳞倒是忠心,始终追随不离,张翼轸无奈笑笑,伸手间打开书页,从里面取出逆鳞,看看此物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烛龙真身长约千里,逆鳞却如巴掌大小,握在手中,入手柔软温热,犹如活物。其上光华闪动,隐隐流转,似水非水,似雾非雾,感应到其内不可压抑的一股蓬勃之力,张翼轸暗道,先前并未仔细端详烛龙逆鳞,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灵气沛然,只是不知为何,一见此鳞,总觉犹如亲见烛龙之面?

记得以前也曾无意中看过几眼,当时并无异常神奇之处,不知今日身处紫金钹中,为何逆鳞突生变化?

正不解之时,蓦然发觉逆鳞正中有一朵几乎不可察觉的火苗,先是一愣,此为何物?定睛一看,只觉此火苗小如针尖,呈暗红之色正位于逆鳞正中,似乎还微微闪动。

张翼轸更觉惊奇,凝神细看,只见火苗微弱跳动不停,似小还大,明明小如针尖,却凝视之下又觉大如天地,只看了片刻便让人心生恍惚之感,张翼轸不敢再看,正要收回神思,猛然间只见火苗平空一跃,竟是自逆鳞之中疾飞而出,其速极快,张翼轸又是离得极近,猝不及防之下被火苗一闪便没入额头之中。

张翼轸顿觉全身一紧,心意一松,身下清风一散,便要从空中跌落。

而火苗一没入额头,便迅疾化为一片火海,由里至外遍满全身。火力异常强大,张翼轸尚未来及抵挡,便被热力贯穿全身,只觉不过瞬息之间,体内灵力便被消散一空!

真阳之火!

定是原先大如太阳的真阳之火,不知用了何法,竟是化为针尖大小,躲在逆鳞之上,乘张翼轸不备,偷袭成功!炼制紫金钹之人,当真也是绝世之才,竟有如此奇思妙想之计,令人防不胜防,夺人心魄!

只是张翼轸却是再也顾不上感慨一番,身子眼见便要跌落尘埃,却忽觉猛然一定停在空中,随即由体内逸出无边大火,将他包裹在内,形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巨大火球。

火球熊熊燃烧,只凭火焰的上升之势便将张翼轸生生托在空中!

张翼轸被真阳之火包裹其中,只觉五内俱焚。真阳之火的威力无可匹敌,所有灵性只与真阳之火刚一接触便节节败退,再无一丝抵挡之力。全身灵力早在火苗入体之时便全数消散,如今身无丝毫灵力,体内灵性又非真阳之火之敌,张翼轸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真阳之火灼烧每一寸皮肤、每一片肌肉每一块骨骼。

真阳之火火力极为暴烈霸道,蕴含狂乱消融之意。张翼轸只觉全身无一处不烧灼巨痛,饶是他一直以来操纵万火之精,一向自诩用火纯熟,从来都是以火对敌,不想现今被真阳之火生生烧化,将他全身血肉烧为灰烬,巨痛万分,却又痛不可言!

先是仅有的一条腿被烧为灰烬,随后又将双臂烧化,最后是全身,张翼轸只来及得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便再无知觉,陷入无边的沉沦之中。

随着张翼轸全身被真阳之火化为乌有,突然,一团灵气充沛的光团自张翼轸灭身之处平空出现,光团只一生成,便幻化成人形,虽然只有一尺大小,不过五官历历分明,身形无不具备,正是张翼轸!

飞仙失去飞仙仙体之后,是为灵体。而地仙身死之后,只可称为神识,或是魂魄。张翼轸魂魄只一现身真阳之火之中,便一脸迷茫之色,显是遗忘前事,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刚一迟疑,真阳之火却又感应到魂魄之上隐含的阴力,立时气势大变,猛然间朝张翼轸魂魄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