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和见识,还远没有能洞悉其中内情的地步,让他们知道的太多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任城王不愿两国交战,所以才送了大公子回来,希望大公子能说明萧宝夤的阴谋,挫败他的计划?”

徐之敬皱着眉头问。

傅异笑笑,问马文才。

“我觉得,既然萧宝夤能隐藏这么多年,在魏国做到镇守寿阳周边十五城的大将,即使以魏国任城王元澄的声望地位,也做不了什么。”

马文才思忖,“魏国和梁国征战多年,萧宝夤又是南齐逃亡魏国的宗室,仅凭他私自劫掠梁国官员的证据,只能被当做他公报私仇,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很好,所以你认为?”

傅异诱导他继续分析。

“所以,向所有人大声萧宝夤包藏祸心只是治标不治本,最好的做法,是让两国暂时休战,不要打起来…”

马文才的眉头拧的像是一个麻烦。

“但是如今敌弱我强,要怎么才能不打起来?”

“以你的年纪和见识,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傅异叹道,用一种嫉妒的眼神看向马文才:“若你是我的弟弟,也许我也不用这么辛苦。”

“大公子谬赞了。傅兄是块璞玉,只是还需琢磨。”

马文才谦虚道。

“他的长处不在权谋…”

傅异随口评价了下自己的弟弟,又说,“而你对大局的洞察力,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马文才心中道了句惭愧。

上辈子这时候他还没有死,自然知道浮山堰后两国没有打起来,但是他那时闷头一心苦读,希望能够赶得上国子监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灼然公子们,对朝中大事、世事人情当然是毫不关心。

但他知道,上辈子既然没有打起来,必定是两国做了些什么,否则以那时梁国岌岌可危的局势,只要不是智障,谁都知道魏国要在那时候选择南下,是最有可能完成南北一统大业的时机。

魏国那时候出了什么事呢?

马文才蹙着眉,冥思苦想。

好像那时魏国出了一次内乱,因为吏部尚书崔亮上奏,建议不允许军户子弟在朝入士,京中六镇子弟烧了尚书省,后来六镇又有了一次小的骚动…

“六镇?”

马文才猛然抬起头来。

此时离孝文帝汉化改革不过几十年,如今依旧有许多鲜卑贵族对此不满,认为学来的汉人那一套是在驯化他们。

尤其是魏国也开始用九品中正制,原本立于魏国最顶端的武士和军队阶层成了“将种”,变成了粗鄙和低贱者的代名词,军中早已经不满。

随着孝文帝迁都洛阳,原本拱卫旧都平城的六座军镇也变成了弃子,六镇勇士被政治中心有意无意的忘却了。

旧日的荣光早已不在,那些曾经为魏国出生入死、打下大好山河的英雄们的后裔,已经沦落到饿死街头的地步。

但是谁都知道六镇子弟人人可为上马控弦、下马攻城,是魏国隐藏的一支雄师,莫说敌国害怕他们,就连魏国那些醉生梦死的贵族们也害怕他们。

那些“天赋贵胄”的鬼话,从来就没有刻在六镇子弟的骨子里,他们也瞧不起那些只靠肚皮来决定谁来说话的规则。

马文才想到此处,又惊道:

“难道任城王能让六镇起什么动乱吗?”

这下,傅异对马文才惊为天人。

“天啊!”

傅异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我之前说你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你。”

他岂是很了不起,以他的独断之能,简直是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

傅异又一次可惜着。

“为何你不是我的弟弟?!”

傅歧(捶胸顿足):啊啊啊啊,我咬死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马文才:…别咬,废牙。

第195章 雌伏人下

傅异和任城王的约定说起来简单, 但做起来着实复杂。

无论萧宝夤和临川王如何勾结, 对于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来说,他们最终的目标都是想要挑起战争,再通过战争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 完全没必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只要让战争打不起来就行了。

原本让梁国求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哪怕如今情势岌岌可危, 以梁国这位陛下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动求和,但现在情况不同, 有不少的梁国官员作为人质攥在萧宝夤手里。

之前傅异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士族出身的官员正好在那天出现在浮山堰上,又恰好又都被救了起来, 如今通过那本册簿倒是让他恍然大悟:

既然张豹子是萧宝夤的人,那作为浮山堰统领全局的负责人, 他要调动人手在那天做什么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

就像是他, 他原本只是负责将新派来的民夫送到浮山堰地区就可以离开的, 偏偏那天收到张豹子协助将民夫编队的请求,这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那天就一直在堰上将他新送来的民夫组织成队伍, 结果堰就塌了。

想来其他出身大族、只不过是来浮山堰随便晃一圈赚个功劳就回去的官员们,也没想到十拿九稳的功劳,顷刻之间就变成了虚妄。

那些官员很多官位并不高,但出身都不错,任城王仔细调查过, 这些人的家人也许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甚至有很多都是士族眼中的“浊官”,但不可否认的,这些官员的家中大多是任着实职、手握实权的官员,那些被士族瞧不上眼的“苦差事”,往往却是掌握钱财、兵权、律法的要职。

一旦萧宝夤真利用人质掌握了他们,哪怕只是借此得到一些情报或“方便”,都足以让双方头疼。

于是傅异和任城王做了一笔交易,傅异推动梁国主动求和,任城王雷霆一击保下被萧宝夤控制的人质,借由两国互换使节的机会,任城王元澄会将这些被控制住的梁国官员以使节的方式送回梁国。

如此一来,既保全了梁国的脸面,也不至于逼得萧宝夤立刻图穷匕见,狗急跳墙。

而两国一旦签订和盟,双方边境都要撤军,萧宝夤所打的盘算就要落空,临川王也没办法再借此重掌军权。

于是傅异回来了,带来了这些官员对家人最迫切需要的消息。

他送回各方的消息只要在私底下传开,为了自家子侄们的性命,为了不受制于人,他们势必会推动求和的提议。

即使是最愚笨的士族纨绔也不会希望两国打起来,一旦国家打仗,他们吃喝玩乐的清闲日子也就到了头,再加上这些中层实权官员的推动,梁帝想要装聋作哑都不可能。

原本这里最难的关节就在于如何让魏国接受南梁的求和,毕竟浮山堰彻底击垮了梁国的人力、财力,让梁国根本没有实力再起刀兵。

修建浮山堰征调了太多正值壮年的军、民,镇龙铁毁掉了梁国制造武备的能力,水灾和瘟疫使得秋收无着、人人自危,根本没办法补给军队。

这样可以趁虚而入的时机几乎是魏国一百年都等不来的好机会。

但魏国也有自己最棘手的问题——六镇。

孝文帝改革之前的汉人早已被鲜卑化了,但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开始实行起九品中正制,又将所有鲜卑贵族的姓改为汉姓,并和汉人的士族门阀一样,按门第区分等级和官职。

如此一来,北魏原本靠军功晋升的等级制度直接崩塌了,军队的政治地位一下子被边缘化,现在几乎所有被“判定”为下品之人都盼望着有一场大的战事,能由战争重新夺回他们昔日的地位和荣光。

可那些已经掌握了朝堂权利的大臣们不会给他们这个重新洗牌的机会,人人都知道六镇只要一声令下便是一支精兵,但他们担心六镇军户重新掌权后会因此起事,在内外夹击之下,恢复胡制…

是为权、为家族,还是为国?

想想士族的根本是什么,这根本不用选择。

只要六镇稍稍有所异动,魏国那些重新掌握权力的汉臣,肯定选择拱手将这一统天下的机会放弃,同意梁国的求和。

如今魏国新帝年幼,掌权的胡太后借由汉人大臣的庇佑才得以逃脱“子贵母死”的命运,此时正是投桃报李之时,只要依旧能让她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哪里管得了什么千秋大业,天下霸图。

别人难以在这时候调动六镇生乱,对于任城王元澄来说却是不难。

任城王元澄原名拓跋澄,是景穆帝拓跋晃的嫡长孙,幼时便投身军中,一路做到镇北大将军,六镇正在他的管辖范围,从孝文帝未全盘汉话化起,他就深受六镇军民的信任。

再加上他这一脉与六镇有牵连不断的关系,诸如花家这样,会因他一声令下为他效忠的将领不知凡几。

元澄既然不愿两国刀戈相向,只要他在梁国求和期间暗地里让六镇兵马与京中起些摩擦,造成紧张的关系,北魏就要考虑南征后腹背受敌的可能。

加上朝堂上不少士大夫是根本不愿意再打仗让将领们掌权的,魏国同意求和的把握就更大了。

所以傅异起到的是“牵线”的作用,任城王则在魏国“搭桥”,至于最后结果是不是得偿所愿,就七分看人力,三分看天意。

这其中,六镇便是关键。

这复杂的局势,莫说是寻常少年,便是傅异自己若没有面见任城王之前也是看不清楚的。

毕竟两国久不来往,南边对北魏的信息知道的很少,傅异只是扬州祭酒,并不是军中将领,对魏国内部的矛盾并不清晰才是正常。

可马文才如今才多大年纪?只是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他就想到了解决眼前之危的办法是“釜底抽薪”,而釜底抽薪的机会在六镇。

当年卧龙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也不过如此!

“你为何不是我的弟弟,你为何不生在王谢之家!”

傅异惋惜到几乎要顿足。

“你若是谢家子,说不得这世上又要多一个‘谢安’一般的人物!”

马文才知道傅异只是可惜他的出身不好,而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即使再为他谋划也帮他铺不了太远的路。

更何况,他自己对谢安那种“力挽狂澜”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目标并没有那么“宏伟”,他只是想有朝一日立于众人之上,不会再随便被人当做弃子罢了。

“大公子之前说,我日后一定要在京中,是因为那时候魏国可能会派出使臣?”马文才猜测着,“而来的使臣也许与我相识,所以…”

他顿了顿,了然道:

“是花夭将军?”

“然也。”

傅异对马文才的评价已经极高,这时他做出什么猜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位花将军代表着六镇旧势力,而且我在回国时听旁人说,北魏的胡太后在征召他,但他不愿侍奉那位太后,所以先是躲入我国,而后听闻旧主来了南方,才去投奔的任城王。”

“一旦梁国向寿阳派出使节,任城王多半会让花将军护送人质出使我国,不欲让他回国,而你与花将军是旧交,也许会因此增添不少方便。”

他在来了会稽学馆之后想了许多,其中就包括如何最大化的发挥每个人的作用,“想要接待魏国使节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你只是一介白身,所以我和谢侍中商议过后,认为最快让你获得身份的方法唯有‘天子门生’。”

好在马文才的才华出众,也能服众,否则这般内定的事情,怕是还要起一番波折。

至于徐之敬,他们家的经历太过惨烈,补偿一番也是为了卖个人情,人都吃五谷杂粮,生病不因人的出身而改变,交好一门医者,这买卖划算。

至于祝英台嘛…

“那个祝英台,虽能给他个‘天子门生’的资格,但他是乡豪出身,怕是不容易出仕的。他是幼子,也不能继承家业吧?”

傅异已经开始为马文才的未来操心了。

“听说他和你是莫逆之交?你准备让他日后做你的幕僚?”

马文才没想到傅异对祝英台的事也这么关心,想到祝家庄里那些暗藏的秘密,马文才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生怕傅异看出什么连累到祝英台,连忙摇头:

“祝英台的前程,自有祝家庄操心,况且这‘天子门生’,大公子和谢先生最好还是斟酌一番。”

“咦?为何?”

傅异十分诧异,在他看来,以马文才的心性本领,会拉拢梁山伯、祝英台这样的人物,多半是为了日后寻找左臂右膀,毕竟他只是次等士族,钱粮财力不及乡豪,能用的人才也太少。

“你不愿祝英台和你一起上京吗?”

马文才哪里能解释祝英台是个女人,真上了京当什么天子门生就是欺君了,可这话也不好解释,说的不好倒显得他妒贤嫉能,一时有些犹豫。

倒是旁边一直安静倾听的徐之敬突然开口解围。

“祝英台没有野心,能力也只是平平,并不适合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徐之敬淡淡说,“但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最近又刚刚因‘书品’上流入了太子之眼,多半是要被宣召去东宫修编《文选》的。”

傅异一愣。

“太子?”

“嗯,正是如此。”

马文才松了口气。

“他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性子,即使让他继承家业也是不愿的,也对天子门生不感兴趣,所以才整日在丙科、乙科厮混。也许去做学问说不定才是他的好路子。”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傅异对那个没有野心也稍显天真的小少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他家中似乎实力不弱,带着不少部曲。

他抚了抚唇,喃喃自语:

“那剩下的人选,就得好好斟酌…”

“大公子…”

马文才心中有一个疑问,又不知道问出来合不合适,欲言又止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

“你之前说,花将军拒绝了胡太后的征召…”他问,“如今胡太后一手遮天,又是魏国正统,那花将军既然有志报效军中,为何会拒绝她的征召,不惜得罪这位主君到四处躲藏的地步?”

傅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

“这个,我没想过…”

他抬起头,看着马文才一脸成熟稳重的“大人”表情,莫名地就想逗一逗他。

“听说北面那位胡太后好美男子。”

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特别是年轻的、孔武有力的美男子。”

这下轮到马文才发愣了。

“那位花将军,大概是不愿雌伏于人下吧。”

傅异:(暗笑)我才不是因为他比我弟弟成熟才逗他呢,不是!

花将军:(摸头)那啥,我不雌伏的话,难道还雄伏?

被压过的马文才:(脸红)你好不要脸!

花将军:(歪头)我说啥了?

祝英台:嘤嘤嘤…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嘤嘤嘤…(咬手帕)

第196章 捉拿内奸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 会稽学馆里也迎来了最空旷的时期。

与其他四馆一样, 在会稽学馆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出身寒门的学生,除去一些家中儿子多的和家里富裕的, 五馆里很多学生都要在播种时节回去种地,这也是皇帝亲自下旨督促过的, 五馆教授学生不得耽误春种。

久而久之, 先生们也都将自己的假期选择在春种时期,那些教书算和律例的先生们纷纷轮流休息, 会稽学馆里也就空旷了起来。

但这种空旷不包括甲科。

作为馆中士生集中的“进士科”,学习压力本来就大。

士族不必耕种,而就算是梁山伯这样的寒生, 也在就读后选择了将家里的地租出去,因为根本就无暇打理家中的田地。

能入甲科的寒生无一不是佼佼者, 尤其他们都听说负责选拔“天子门生”资格的学监这段时间就会来, 更是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读。

尤其馆中又来了一个对建康、对天下局势分析的特别明了的易先生, 很多之前因为“门第”所限见识不够的寒生眼前都豁然开朗,很多寒门学子的“策论”也开始写的精彩起来。

甲科所在的课室内外, 也经常看见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辩论的脸红脖子粗的甲生们。

对于这一点, 祝英台也表示很理解。

策论说白了就是议论文,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如果说士生们都是官N代出身的高级玩家,那梁山伯这样的怕是小学级别的,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要考时事政治,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懂时事的还不玩命的学?

只可惜这些人的“争论”放在马文才等人的眼里,就跟小孩子邯郸学步一样的水平,有几次马文才都好奇地在廊下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摇头而去。

就连祝英台这样对天下大势并不算了解的,听完他们什么“大赦天下”、“改革吏治”之类的话,也觉得很不对劲。

用傅歧讽刺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学走就开始学爬”了。

“有什么奇怪的,他们的策论不可能写的比家中有门客幕僚的士生们还好,只能从新奇方面着手。”

徐之敬说话一直那么刻薄。

“他们哪知道上面派下来的学监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就吃这一套呢?一群只知道投机取巧的家伙!”

“徐之敬,你小声点!”

和徐之敬坐在一起的褚向吓得半死,连忙看看左右,见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他的话,还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

“你好歹也是名门贵胄出生,怎么老是这样畏畏缩缩的!”

徐之敬叹气。

在一旁问出这个问题的祝英台也呐呐道:“徐之敬,既然现在都是同窗,好歹也给别人点面子…”

徐之敬扭过头去,没应他的话。

谁愿意跟这些人做什么同窗。

虽然傅异向他许诺了“天子门生”的位置会有他一个,但他生性对于没到手的东西都会抱有怀疑之心,谁知道谢举是不是真的就给傅异面子,又或者真的因同情提携他一把?

就因为带着这样的情绪,最近徐之敬看谁都像是“竞争者”,精神也崩的很紧。

不仅仅是徐之敬,很多人也和他一般,虽然不至于紧张到动手相向,但馆中摩擦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原本就占有极大优势的士生们就格外“超然于外”。

就如今日,寒生们又将易先生围了起来,拿着自己的卷子请求易先生“批览”,而傅歧等人原本准备去廊下就食的,见这个架势也没出去,留在课室里等着“易先生”。

“这不行,他们不要吃饭易先生还要吃饭呢!”

傅歧见自己亲哥哥看了一张又一张,额头上青筋直跳,“我去吆喝他们一顿,把他们赶走!”

说罢,他起身就要跳过去。

梁山伯见势一把抱住傅歧的腰,将他摁了下去,惊慌道:“你搞什么!易先生要是不愿意,还用你去赶人?”

马文才持着《礼经》,嘴角含笑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自傅异进馆教书以来,护兄狂魔傅歧每天都要来这么几处,马文才都已经看得处变不惊了,每天也就梁山伯如临大敌,生怕傅歧古怪的态度会暴露傅异的身份,要知道现在还有不明人士在盯着梁山伯,很有可能就是临川王或萧宝夤的人,一旦傅异身份暴露就是杀生之祸。

于是他紧张地跟在傅歧后面拉来拉去,跟狗链子似的。

好不容易人渐渐少了,傅歧正准备借“求学”的名义请“易先生”一起去吃饭,谁料外面一片吵吵闹闹,似是有什么人正朝这边过来。

课室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半扇,呼啦啦进来四五个手持锁链、哨棒的黑衣皂隶。

“说了这里不能随便乱闯!”

后面几个气喘吁吁地学官们也跟着冲了进来,大声叫着。

“你们要找人,可以在门口等我们请人过来!”

“会稽府办事,自然是要事,等你们磨磨蹭蹭,走脱了人犯怎么办?!”

皂隶喝道。

刹那间,满室哗然。

这里是甲科,从一年多前起,任人都知道会稽郡有名大族的子弟几乎都送了孩子来会稽学馆“镀金”了,寻常县令府衙的皂隶是不敢来学馆这边闹事的,之前刘有助因凶杀案身死,也不过就是将人犯送入官府。

但太守府出动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