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洛园的第三条清晨,洛兮还没有起床。阿芙忒娜一个人去海边散步,远远地看见顾影站在礁石上望着大海,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别人看起来是在望大海,实际上也是一种修炼方式,阿芙忒娜没有打扰她远远地站住了。顾影却立刻发觉了,从礁石上跳了下来远远道:“维纳老师,你早!”

阿芙忒娜走了过去:“你也早,我没有打扰你吧。”

顾影:“当然没有,其实我就是在等你,老师一直有话想对我说是不是?”

阿芙忒娜:“看来我的心事瞒不过你,确实有些事想和你说一说,听听你的意见。你是我学生,不仅懂西方魔法,也学过东方的法术,听说你还会志虚国古老的数术推算。我想找人聊一聊,在这里只能找你了。”

顾影:“我早看出来了。老师有话说,这里没有别人。”

阿芙忒娜:“你坐,事情说来话长了。顾影,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讲过那青春之泉的故事吗?”

顾影:“记得,但我听说你找到它了,在亚特兰大洋的一座海岛上。”

阿芙忒娜有些吃惊:“你是听谁说的?”

顾影:“海岛上发生的那一场战斗我也知道,你记得白少流吧?那个叫清尘的姑娘是白少流的朋友,当时他也去过那座海岛,这些事我是听他转述过来的,他告诉我在海岛上看见了盛着清水的高脚水晶盘,我猜测那就是青春之泉…恭喜维纳老师,您终于找到了。”

阿芙忒娜:“不是我找到的,是另一个人送给我的,他找到了青春之泉并且安放在海岛上。当初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没有说实话,其实青春之泉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找到了。”

顾影:“那个人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阿芙忒娜:“你见过这个人,那次在酒会上我们一起见过他,他就是风君子!…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现在很复杂,需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阿芙忒娜本来没想说太多,可是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从二十三年前那场战斗说起,又说道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梦,最后是近期教廷与志虚昆仑之间的争端,至于海岛事件等,顾影已经听说了。她说完之后,幽幽地问了一句:“顾影,你说他是我的敌人吗?”

这故事太离奇了,如果不是顾影事先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恐怕都不敢相信。阿芙忒娜问话她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沉思着答道:“我不是教徒,有些事情没法发言。但就维纳老师和风君子你们个人之间的恩怨,我形容一下你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阿芙忒娜:“你想怎么形容?”

顾影:“少年时,他拿如意敲了你的脑袋,三年后他长大了,想起了这件事,于是去找你道歉,送给你这一世永驻的青春作为补偿…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相信全世界有无数的女人都会伸直了脖子在风先生面前叫喊‘求求你,敲我的脑门吧!’,队伍能从这里一直排到亚特兰大洋的彼岸。”

第102回 天心不言此心真

阿芙忒娜的心情一直很重,但顾影的话却把她逗笑了。事情可以往复杂和简单两方面说,如果方方面面纠缠起来恩怨说不清,但顾影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概括,听上去还就是这么回事。不要扯教廷,不要扯福音事业,不要扯上帝的信仰与昆仑修行人的冲突,就事论事可不就像顾影说的那样?风君子曾经将阿芙忒娜的头打了几个包,说了几句羞辱的话,后来不远万里施展神通找她道歉,并送了她青春之泉。

阿芙忒娜的笑容也只是片刻,随即变成了叹息:“你说我不该杀他对不对?”

顾影:“你有理由这么做吗?问问你自己的心!说实话,听见这个故事我都有些羡慕,你确实没有仇恨的理由。”

阿芙忒娜:“如果只是我和他,我当然不会对他不利,可是我不是一个人,我的心属于上帝,我背后还有维纳家族以及教廷的荣耀。”顾影:“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失去了神殿骑士的称号吗?与教廷无关了。”

阿芙忒娜:“这真是我的耻辱,家族的耻辱,教廷的耻辱,甚至是信仰的耻辱,对于我来说信仰在生命之上。”

顾影:“那你已经打算动手了吗?”

阿芙忒娜:“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影看着阿芙忒娜,突然像想通了什么笑了笑问道:“维纳老师,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阿芙忒娜吓了一跳,急忙摇头道:“不,绝对没有!我全部的爱只属于上帝!”

顾影:“这也不矛盾啊,我父亲也信仰上帝,但一样娶了我母亲。”

阿芙忒娜:“这不一样,我对上帝的爱是永恒的,不会因岁月变化而变化。你的母亲五年前去世后,你的父亲三年前不又娶了另一个女人吗?”

西方人说话就是直,直接提到了顾影的家事。顾影叹了一口气:“我不认为那是背叛,难道让我父亲孤独晚年才是幸福吗?纯粹抽象绝对严肃神圣化的爱并不存在,您难道忘了二十三年前灵顿侯爵所发起的那场震动世界的研究吗?”顾影提到了二十三年前的事。

当时她还小得很,但当年震动世界学术界的两件大事她后来也听说了。就在风君子与阿芙忒娜首次相遇的前后,西方世界发起了两场影响世界的大讨论,其一是“信息高速公路的前景”、其二是“严肃的爱存不存在”。

当时所谓的信息高速公路,就是后来的计算机互联网。当时这种技术的雏形刚刚出现还未成熟,但已经引起了各方面专家的高度注意,不仅仅是电子工程专家,也包括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领域的众多知名学者。这场大讨论的结果是信息网络技术的发展将极大地改变我们的生活,甚至是人类发明文字、印刷术之后第三次交流与沟通方式的革命!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预言有的已经变成了现实有的正在变成现实,科技进步成为了最重要的决定力量,极大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那场大讨论也是推动这一技术从研究到应用的重要因素,东方的专家学者们的参与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但是另一场波及世界范围的研究讨论,志虚国的官方学者并没有表现太多的参与热情,甚至除了《参考消息》之外其他的媒体几乎没怎么追踪报道,因为它的研究课题是“严肃的爱情存不存在,爱情是什么?”

爱情这东西,在东方自古以来甚至没有一个抽象独立的专有名词,描写男女之情的各类文学作品重点都不是抽象的“爱情”意义升华,大家注重的都是个人感受本身,在不同的经历下不同的感觉与向往。翻遍几千年典籍,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开始,所有的情诗情歌都在描述一种内心体验与事件感慨,没有人可以将之归结成纯粹完美理论化的“抽象境界爱情”。

在东方传统的人文思想内涵中,这是一种自我体验,得之者自有体会,失之者也无法概述。它不需要讨论出一个神圣化的标准,你把它神圣化也毫无用处,世间男女之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对于爱人的忠贞理念,主要折射在道德信义、亲情依靠、彼此的责任感等好恶取舍上,而不是抽象的爱情准则上。

在东方传统思想中,“爱”的本源是个动词而不是名词,当它作为静态的名词存在时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去请教圣贤,没人能单纯的告诉你什么就是爱,而会告诉你该怎么去做?

有意思的是,对于“爱情”抽象的神圣化描述在东方出现的时间,就是从西方基督教文明的传入开始,文人们也开始歌唱纯粹的“爱情”。这种文化差异包含着一个潜意识的源头:上帝告诉我们什么是爱。这使人联想到另一个命题:政府用法律规定有没有灵魂存在?——这种行为的思想本源不是东方的,而是与外来思想掺杂嫁接之后的结果。

世俗社会可以对婚姻立法,但不能对爱情立法,是什么人想到要去证明“爱情存在”这一命题呢?就是那位痴情的斯匹亚王室贵族灵顿侯爵!

二十三年前,阿芙忒娜在亚特兰大洋上被风君子打了一头包,带着耻辱回到教廷。她的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在家族城堡中疯狂地修炼武技魔法,亲人朋友们都为她担忧希望有人能够真正的安慰她,灵顿侯爵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跑去向阿芙忒娜求爱。

阿芙忒娜不仅学习魔法武技,也是一名虔诚信仰上帝的神学家,她小小年纪回答灵顿侯爵的方式却很特殊:“你说你爱我,希望我接受你的爱,然后让我也爱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爱情?…你说你的爱与上帝的光辉一样神圣,我不想听见你重复诗人的描述,除非你能证明这世人所歌唱的神圣爱情是存在的。它是什么?你证明给我看!”

这是一个非常的诘问。灵顿侯爵愿意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但掏心就是爱情吗?灵顿侯爵可以为她去死,但赴死就是爱情吗?灵顿侯爵也想和她上床,难道上床就是爱情吗?灵顿必须找到“爱情”现实存在完整的逻辑证据,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还是去做了。灵顿侯爵利用自己的财富和地位,从世界范围内召集了一大批最顶尖的学者,包括哲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生物学家、医学家、文学家等等,进行了历时一年的研究,也得出了很多成果,发表的一批学术论文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轰动。

比如有心理学家总结了人际交往中潜意识互相共情感染的现象规律,从而从理论上解释了单相思的“爱慕”与互相“爱情”的区别,解构了“相爱”这种现象,并且揭示了有的夫妻为什么会厮守终身,而又有人推崇无性的甚至无法结合的精神恋爱。有社会学家则研究人类历史配偶关系的演化,指出不同的自然条件下,怎样的夫妻关系才是最能稳定社会的家庭结构单元,不同时代不同地区对婚姻立法根源于此。最有名的成果是生理学家得出的,有人发现人的大脑中能分泌一种特殊的激素,它可以带来精神上的满足感与愉悦感,有点像吸毒。这种激素在互相有好感的男女开始交往时分泌量明显上升,伴随着相互吸引与精神满足的交叠刺激,同时性欲又构成了另一个重要的亲密补充因素。

这种激素的分泌会在一定时间后到达峰值,在峰值水平上维持的时间不一,从几个月到几年不等,然后开始下降恢复到正常水平,热恋初期的激情也会消退。这一成果有现实的生理激素曲线为证据,揭示了男女交往中的“热恋”现象,在学术界引起来轰动,但是它推导不出什么是神圣化抽象存在的永恒高尚的爱情?甚至可以作为一种反证。

刚开始只是灵顿侯爵个人组织的行为,随着研究工作影响的扩大,世界范围内有不少学者和研究机构也主动参与了,事情脱离了灵顿侯爵一个人的控制。这一场大研究大讨论历时近三年才平息,学者得出的结论很严谨,不以美好的愿望而改变。结论是:灵顿侯爵想要的那个答案——不存在!或者无法证明其存在!

这一研究在志虚国很多学者眼里是当个笑话来看的,这是一场对精力与财力无谓的浪费,不会得出真正的结论,但也有人指出,这一场研究虽然不可能证明爱情是什么,但是那种严谨求证的精神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在各个领域出现了不少很有意义的成果。在这一种道路上前进,可以得到很多东西,除了真正想要的最终目标。

这样一个结果当然不能满足灵顿侯爵的要求,也无法回答阿芙忒娜的问题。他请来的专家研究团体也许是为了安慰灵顿侯爵,或者为了尊重人们美好的愿望,在那个“不存在!或者无法证明其存在!”的结论后面又加上了一条注解:“只要我们坚信,神圣的爱情仍然存在,就像我们坚信上帝的存在!”

当阿芙忒娜得知灵顿侯爵得出的结论时,当着他的面说了这样一番话:“你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上帝没有人能证明爱情的存在,因此我的爱与上帝同在,所有的爱都属于上帝!”就这样拒绝了灵顿侯爵的求爱。

灵顿侯爵本来也是个风流贵公子,从来都没有被女人拒绝过,何况这回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这件事与阿芙忒娜的拒绝深深刺激了他,从此之后他陷入了对阿芙忒娜更狂热的迷恋于追求中,一直不甘放弃。一个字形容,就是——贱!也许这是一种非常高贵与自尊的“贱”,但怎么说还是“贱”。

多年以后,灵顿侯爵私下问过阿芙忒娜的东方学生顾影。在东方人眼里怎么理解这个问题?顾影回答:“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维纳老师没看上你!很不幸,您的情敌是上帝!”当今天阿芙忒娜讲述她与风君子的故事时,旁观者顾影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也许灵顿侯爵的情敌不是上帝而另有其人,忍不住道破阿芙忒娜是不是爱上了风君子?阿芙忒娜想也不想就摇头否认,顾影又提起了二十三年前那件震动世界的往事。

阿芙忒娜茫然若思道:“真正纯净的爱只能与上帝同在。”

顾影:“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结论,只有问维纳老师自己,我只想说一句话——不信仰上帝的人难道就没有爱情?”

阿芙忒娜:“这与我无关,我的志愿是成为教廷的圣女…我只想听你说一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怎么说出这样不可思议的话?”

顾影:“不可思议吗?可能是维纳老师不敢这么想!…提到灵顿侯爵,我倒想起另外一件事,教廷为什么在二十三年后才做了这个决定?灵顿侯爵的密报中究竟说了什么?据我所知风先生没有参与海岛事件,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阿芙忒娜:“这是教廷的秘密,我不方便告诉你。”

顾影:“可是这关系到你为什么要去杀风先生,不是你自己,而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阿芙忒娜:“说出来也可以,具体的内情你没必要知道,但是风君子亵渎了圣母的象征,给教廷留下了耻辱,他最近杀害了乌由教区拉西斯主教与布尼神官…教廷不想公开挑起冲突,拉西斯与昆仑修行人之间…”她的话还没说完,顾影就打断道:“胡说,有人故意陷害风先生!我可以肯定拉西斯的死与风先生毫无关系。”她当然可以这么说,因为就是她亲手杀了拉西斯。

阿芙忒娜抓住顾影的衣袖:“你怎么知道的?”

顾影:“我可以告诉你,是我亲手杀了他!”

阿芙忒娜:“你?那你可不可以向教廷证明英流河事件与风君子无关?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顾影:“对不起维纳老师,我不得不拒绝你,我只能告诉你是我杀了拉西斯,不能告诉你事情的具体经过,没必要向教廷交待什么真相…不要忘了拉西斯曾经也差点杀了我,当时你就在场,我只是杀了一个仇敌和恶魔…更不要忘了你让清尘为你作证是什么结果,那样我无非是第二个清尘!”

阿芙忒娜:“我只想证明风君子与此事无关,不想把你牵连进来,我知道你有理由杀了拉西斯,但是请告诉我真相好不好?”

顾影:“到现在维纳老师还这么天真吗?就算你告诉教廷风君子与拉西斯之死无关又怎么样?教廷会因此改变决定吗?没有人命令你杀他,也没有人宣布他有罪,你想为他脱罪只能让所谓的耻辱更深,如果您认为那是耻辱的话!…我可以向你承认是我杀了拉西斯,但没有义务向教廷解释。我也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将我爱的人暴露在教廷的仇恨中,我要保护他…其实您知道风先生与拉西斯之死无关就足够了,其他的请您不要再问了。”

顾影一口气说了很多,情绪也少见的激动,这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白少流是她“所爱的人”,但是却没有说出名字,在不相关的阿芙忒娜面前,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的话句句在理,事情确实如此,阿芙忒娜只不过给自己找杀与不杀风君子的借口而已,拉西斯之死不过是借口,教廷也不会因此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

阿芙忒娜不是笨蛋,听明白了也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顾影:“我想维纳老师可以去见两个人,首先是灵顿侯爵,问他为什么要陷害风先生。”

阿芙忒娜:“我想没必要去问,他是为我,这我能想通…还有一个人是谁?”

顾影:“当然是风先生。您只与他见过短短的三次面,所见都是神奇的一面,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平凡时的一切又如何?你该如何对他?总要了解之后才有答案。从我的角度恳求维纳老师不要急于作任何决定,找机会去见风先生。”

话刚说到这里,阿芙忒娜突然做了个手势让顾影收声,转身看向远处的海滩问道:“谁?”

一阵调皮的笑声传来,洛兮从一块礁石后面蹦了出来:“老远看见你们在这里说话,想躲起来吓你们一跳,结果刚过来就被发现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我听见顾姐姐说风先生的名字,我正想请风先生和小白来洛园做客呢!”

第103回 身为幽兰不觉香

洛兮要请风君子和白少流来洛园做客,是她父亲洛水寒的主意。洛水寒命不久矣,一直在安排身后事,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女儿洛兮。现在的洛河集团就像一台已经平稳运行的机器,不出故障就会按已经设定好的程序运行下去,关键在于能否有人指点洛兮掌控这一切。

他曾想请风君子担任洛河集团的首席顾问,请这位风先生帮洛兮照看家业,用不着插手太多的经营事务,只要帮洛兮监督集团高层的工作就行。他在商海沉浮多年,还是有知人之明的,河洛集团的高层经理人员都很能干,但他们都是拿钱打工而已,自己死后洛兮能否掌控得住是个很大的疑问。风君子的为人与才干洛水寒是了解的,想为洛兮请一名高参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风君子没答应。

不答应不要紧,洛水寒最信任的手下罗兵与萧正容是生死之交,而风君子是萧正容的妹夫,有这层关系总可以让洛兮多交结这个人,关键时刻能帮上忙就足够了。洛水寒可不知道风君子在世仙人的身份,但这人不贪不妄对资本的手段又很了解,是个难得的智囊人物。

洛水寒最担心的当然是洛兮的安全,其实对于洛兮来说衣食无忧应该没有问题,可是日子过得是否开心与幸福就难说了。最难的是洛兮已经拥有了偌大的财富,就算她不感兴趣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他给女儿留下的不仅是财富也有烦恼。世界有时很凶险,洛兮还未成年,自己一走她需要保护。

罗兵很能干也很忠心,但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持他才能发挥作用,他是个解决麻烦去做一些不方便放在台面上事情的人。顾影是洛兮的私人老师,有时候象个闺中密友,对洛兮很好但也不方便处理很多事情。其实白少流是最合适保护洛兮的人,且不说他当保镖时如何称职,而且在自己开除他之后还能不被黄亚苏收买,一样警告黄亚苏不要伤害洛兮,能看出来,这小子假以时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只是自己来不及培养他了。

洛水寒与小白还有点过节,毕竟当初是他一怒之下把带伤的小白赶出了洛园,想回头再请他得找机会,让洛兮出面最好。这次有个好机会,那就是阿芙忒娜住在洛园,借机请几位客人来一次小小的聚会。首先要请正在乌由市的灵顿侯爵,这位贵客平常请不到但这次他一定会来。洛兮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但只有阅历是老师没法教的,她必须要学会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不论说将来要合作还是要作对。

风君子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在名流贵族之中一样能压得住场面,那么这个场合就是试探小白的底气了。如果白少流能在洛园的私人晚宴上应对自如,那么将来在很多场面都可以替洛兮出面。洛水寒是这么想的,一问洛兮的意见她当然高兴,巴不得让小白和风先生来做客,立刻就去找阿芙忒娜与顾影报信。

这下热闹了!洛兮要请的三个客人是灵顿侯爵、风君子、白少流,前两个正是顾影建议阿芙忒娜去见的人,而小白是顾影最想见的人。阿芙忒娜与顾影听说洛兮要请的客人之后对望一眼——这也太巧了!洛兮见她俩不说话,很奇怪地问:“你们怎么呢?不高兴吗?”

阿芙忒娜:“没有!请问这是正式晚宴吗,需要派人送请帖吗?”

洛兮:“不能算正式也不能算不正式,既然阿娜姐姐这么说了,就先联系一下确定他们有没有时间,然后派人送请贴上门。”

顾影:“什么时候?”

洛兮:“这个周末,还有五天。”

顾影:“正式送请帖比较好,小白的请帖就由我送去吧。”

洛兮:“顾姐姐要去找小白?我也一起去好不好?”

顾影:“我找小白有些私事,你就在家里等好了,一定会把他请来的。”

阿芙忒娜也说:“洛小姐,既然要送请帖的话,将风先生那张请帖给我,我去送。”

洛兮睁大眼睛:“不会吧?阿娜姐姐要送请帖,那显得我们洛家太失礼了,怎么会让你这么尊贵的客人作这种事?”

阿芙忒娜笑了笑:“我帮你送请帖,显得你有面子风先生也有面子对不对?”

顾影在一旁道:“维纳老师正好找风先生有事,小兮就让她送请帖吧。”

洛兮:“那就这样吧,请帖我亲手写,现在就去!”

洛兮走了,阿芙忒娜看着她的背影说:“是你教她的潜行术吗?学得还不错,那么近我才发现。”

顾影:“那是因为我们都没留意…我是尽力在教她,其实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只是不能像你教我那样逼得那么紧那么苦,学得虽然不错但进步也不快,希望维纳老师有空也指点指点她。”

洛兮准备请客的时候,小白的病也养好了,而且病好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法力明显有所增长。去了马场问了白毛之后才明白自己是在水下运内息过度,以至于神气不继才会为阴寒所侵,但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苦行历练之法,可以在冰河反复锻炼内息运转的极限,只要注意别再像上次那样伤身就行。

修行有两种:一种是凭借悟性高超,境界突破掌握更多的变化玄机,有很多法术,境界不到别说施展连理解都有困难;另一种是神气筋骨的打熬,同时也磨练一个人的心性与意志,将所有能力发挥最大的作用,坚持下去自然而然也会有所突破,就像从量变到质变的跃升。清尘由武入道,就是属于第二种成就,而且她的资质也是一流的。

正因为修行有这两种讲究,所以各门派中成就最高的弟子并不一定是入门时资质最好的。白毛就像一座修行宝库,总能在各种情况下给小白指点,让他去走一条看似艰难实则最合适他的修行路径,而在白毛眼里小白就像一座金山,总能发掘出惊喜来,因为他的天赋太好了,而且心性实在难得,对于诸般修行之苦不疑不惧,守之知之如常!“知常”境界是修行的各个阶段都需要反复穿凿才能达到的,但是小白不需要格外的指点。

白少流:“什么是内息?”

白毛:“其实你已经掌握,只是没人告诉你为什么?请问,你以前能在水下潜那么长时间吗?”

白少流:“当然不能,这一切都是不自觉发生的。”

白毛:“不自觉的状态最佳,但也因此你才会生那一场病,有得有失吧!…所谓内息,就是内外交感相通,天人开阖一体,它是‘御形’法术的根本。我以前教你以观法入手并没有传授息法,现在你需要回头打好根基了。我再传一门‘观息’的心法口诀,从今天起你午时修行‘外境内摄’与那个狼人一起;子时修行‘内息外感’在英流河底。如果道法有成,‘摄欲心观’就算出师了。”

白少流:“出师?你不再教我了?”

白毛:“当然不是,你不懂‘修行人’所谓出师的含义,过‘魔境劫’方可出师放弟子行走江湖,比如修丹道弟子要在‘灵丹’境界之后,因为此时弟子修行才不需要师父时时看护,以前让你在外面乱闯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也看护不了你。”

白少流:“我很自觉的,不需要你看护!…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师?”

白毛瞪他一眼:“这和你自不自觉没关系!我教你‘摄欲心观’到现在,虽然各种法门不同,但都有能入、能守、能破三个次第,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修行急不得,你能在洛水寒死前出师就不错了,我正考虑一个大计划!”

白少流:“什么大计划?为什么和洛先生的死有关?”

白毛:“法、师、侣、地、财,这五种凭借之中你尚缺地与财,现在仅凭黑龙帮你很难快速建立自己的势力,河洛集团的财力是最好的凭借,你应该回到洛兮身边去,想办法在洛水寒死后掌控局面,你有这个条件。”

白少流:“有不少人在打洛家的主意,你也想打洛家的主意?我可不愿意害洛兮!”

白毛:“我也没有要你去害她,你可以去帮她。有许多人要打她的主意你就帮她对付好了,于人有利于己也有利。只要她信任你,就可以利用河洛集团做很多事。”

白少流:“从你嘴里说出‘于人有利于己也有利’的话可比较少见。”

白毛:“是吗?也许是因为我对那小丫头印象不错吧。”

白少流:“当然应该不错了,有坏印象才见鬼了!你可是人家养在这里的,就算我被开除了洛小姐还是帮我养着你这头驴…你那个大计划究竟是什么,能不能仔细告诉我?”

白毛:“还没想太具体,需要你出师之后才行,现在说也没用,让我再想想。”

在过年后,小白杀洪和全、拉希斯以及生病养伤的这段时间,志虚国也发生了不少“大事”,一场自上而下的风潮由官方倡导一直蔓延到民间。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场风潮的流行主题是什么,总之是围绕着与国际接轨,重新制定各行各业的各种标准展开,只举两个侧面的例子——

全国巡捕都改名叫警察,巡捕司改名叫公安局,志虚国总巡捕司改名叫公安部,具体到乌由,总巡长就变成了公安局长。全国的钱庄一夜之间都改名叫银行,白少流原先工作的万国摩通钱庄当然也改名叫万国摩通银行。变化的不仅仅是名字,万国摩通银行向外资开放,吸收新股东资本进行重组,并计划在海内外同时上市。当然这家银行缺的不是资本与市场,而是缺乏经营管理的制度治理经验,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引进与学习。

庄茹原先在万国摩通银行还有每月一千二百元的病休补助,现在被取消了,她领到了一笔六万多元的一次性补偿,与这家银行彻底脱离了关系,养老、医疗等保险今后需要新单位或者自己到社保中心缴纳,这是一个时代划断的结果。

而失业在家的白少流还没有着急去找工作,他暂时不缺钱花而且最近很忙,忙着修行!

中午的时候,他在市郊的英流河谷一座小山上修行“外境内摄”,定境中感受天籁万物之灵机,坐忘化形将自己的神识与之融为一体。自己修行感觉很好,当吴桐有时间也来一起修行时小白就有些吃力,因为吴桐不能自己入定,是小白以他心通中的移情术带着吴桐一起进入“外境内摄”的状态。

这是一种互相感染的状态,就看小白的定念与吴桐心灵深处的狂躁谁的力量更强大,结果可能有三种:一是小白跟着他一起发疯,二是受不了不管他让他自己发疯,三是压住他的狂躁情绪并且逐渐恢复清明的神识,控制躁动的力量。

小报想要的结果当然是第三种,最终也有一种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吴桐如果成功了,能控制被唤醒的狂躁力量不迷失理智,那么小白等于经历了同样仪式的修行,他也会成为一个“清醒的狼人”。速度与反应本来就是小白的超人天赋,如果他也能短时间内使自己进入一种力量、感觉、速度都大大增强的状态,那无疑是骇人的!

这个结果听上去很好,可想实现太痛苦了,以一个人的定念带着两个人的神识修炼心法已经是闻所未闻,而且吴桐的神识中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入定之后浮现出来简直像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怀才不遇的委屈与发作不能的压抑,种种劫取占有的贪念与愤懑,特别是面对世界与自己时的浮躁与不安。这种感觉让小白很不好受,又不能不接受进来,再以一颗定心化去散于天地山川之间。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很温馨。饭桌上除了他还坐了三个美女——黄静也在庄茹这里搭伙。不知道为什么小白觉得心情莫名的烦躁,看见这三个女人坐在面前有一种冲动,说不清是想把她们给吃了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能做觉得很压抑。

吃完饭喝茶,小白坐在沙发上举杯将烫烫的茶一饮而尽。黄静以为他渴了,拿着水壶过来说:“喝这么快小心烫着,我给你添点水。”

小白有点不耐烦:“不用了。”

可黄静还是举起水壶往他杯子里倒水,小白突然就发作了,提高嗓门又喝了一句:“不用了!”此时手一紧“啪”的一声茶杯就碎了!黄静惊得手一松水壶落下,眼看热水落地就要烫伤双脚。此时小白手一抄在前面凌空接住水壶,动作干净利索连带法力控制一滴水都没洒出来,但是茶杯的碎片和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撒了小白一身。

“啊…你没事吧?”黄静被他反常的动作差点吓哭了,一瞬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哭什么,胆子这么小!又没烫着你!”小白又不满地说了一句。

“怎么了,没烫着人吧?…小白,你快站起来我帮你擦擦!”庄茹从厨房跑出来,还以为黄静打翻了小白的杯子给烫着了,她刚拿毛巾伸手要帮小白擦去前襟上的茶叶,小白一伸手就给挡住了,不悦道:“我怎么会被烫着,多事!”

白少流从来都没对她们这么凶过,此时吆三喝四感觉挺好,觉得很有点痛快。坐在他对面的清尘看见这一切张大嘴忘了说话,这时才反应过来道:“小白哥!你不对劲!在外边遇到什么事了?欺负黄姐姐干什么?谁得罪你了?”

谁得罪我了?小白此时心里一惊,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呢?好端端地和黄静与庄茹过不去,人家对自己很好啊?…老天,原来如此!小白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情绪很不对,也想明白了原因,都是因为中午与吴桐一起练功。

在那种情况下两人的意识是互相感染的,虽然在行功时小白的定念压住了吴桐的躁动,但自己也并非不受影响。等到回到家中时,吴桐给他的躁动情绪仍然留有余念,使他不自觉地烦躁易怒。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一阵警醒,自己想帮吴桐是好事,可不能一不小心让吴桐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修行还真不简单,不仅在于那一时的练功打坐!

第104回 心明无染曰知常

小白警醒到自己受到了吴桐的情绪感染,不自觉中变得烦躁吓着了黄静,看着黄静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眼泪直打转的样子,心下也一阵歉然。将水壶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拍着黄静的肩膀道:“真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你没事吧?”

“你吓坏我了!”黄静长出一口气终于说出话来,水壶突然落地的时候确实把她吓坏了,自己好心好意给他倒茶,小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现在听见小白道歉终于回过神来,人不哭了但是眼睛一眨眼泪却淌了下来,小白赶紧一伸手搂住黄静的肩膀拍了拍,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不生气了,不害怕了,是我不好!”

清尘:“道歉就道歉,你搂着黄姐姐干什么?身上全是茶叶把人家衣服也弄脏了!”

庄茹看了清尘一眼忍不住笑了,在一旁道:“幸亏小白的手快把水壶接住了,否则还真会烫伤人…一点小事情不至于这样吧?小白快去换件衣服。”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晚上小白回到自己卧室,坐在那里回想此事也有点后怕,幸亏自己手快又懂法术没让水壶落地也没让热水洒出来,否则一壶热水落在黄静脚面上真的会伤人。小白想明白一件事,或者说想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白毛对他常说的“知常”二字,这也许就叫悟性吧。

任何一种修行都不是那么一个时辰的打坐练功,行走坐卧当中都是修行,自己用定念压住了吴桐的狂躁,但是同样要每时注意这种躁动在自己心念中如何化去不为所染,不仅仅是当时搞定了吴桐就算成功。白少流这个人的心性很好,以往的修行不自觉中就能达到知常的状态,但这一次不同了,他不得不被动地接受吴桐的情绪感染。

那么何谓知常?就是指时时自省,使灵台明静不为纷扰所染,最终达到自然而然无可沾染的境界。这就是“摄欲心观”的次第:能入、能守、能破。想明白这一点,小白的举止不会再失常,但烦躁压抑的心情一样没有消失,人不是想安定就能安定的,小白此时的功夫未到,只有从时时自省言行开始做起。

小白又想起了白毛的叮嘱,要他子时修行“内息外感”与午时修行“外境内摄”同步进行,互为补充,看来真不可偏废。他的修行起步是清尘所授的形神相合,最终达到形神相安一体而初入门径。从通常的修行方法来说,一般说先安形才能安神,但如果神不终究安则形也难定。而白毛现在要求他的修行,实际上是子时偏重于形,午时偏重于神,以形定而安神。

想明白了就立刻照做,小白换上衣服推门准备出去,黄静已经下楼回自己家了。清尘和庄茹还坐在客厅里说话,见小白穿戴整齐很是意外:“你要出门吗?这么晚还有什么事?”“你们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夜里出门去练功,天不亮就回来,不用等我!”小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开口就是说实话。

清尘站了起来:“又要夜里出去练功,像以前那样?家里不行吗?”她说的以前那样是指小白曾经在海滨栈桥上夜夜打坐。

白少流:“家里不行,我要到英流河的河底去。”反正现在庄茹也知道小白是个修行种种神奇法术的非常人,他说话也不再隐瞒。

庄茹吓了一跳:“河底?这大冷天的你要去跑到河底区,而且还是半夜?上次半夜出去回来说是冬泳了,结果病了一个星期,这病刚好你怎么又要去冬泳?该不会又遇到什么事了吧,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你情绪就不对。”

白少流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锻炼,不会再有事了,我会小心的,而且从今天起我恐怕每天夜都要出去,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庄茹:“每夜?你不在家里过夜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显然又有了别的疑问。

清尘站起身来道:“小白哥,我和你一起去!…你说你去练功,我们也要知道你去了哪里才放心,庄姐姐,你说对不对?”

庄茹看了看清尘又看了看小白,点头道:“大半夜地去冬泳,总得有人照看着才放心,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白少流苦笑:“清尘跟着去看一眼也好,知道了也就放心了,庄姐你就不要跟着起哄了。你白天还要工作,再说了,大半夜都跑到荒郊野外像什么样子?谁做早饭呐?”

庄茹:“那你等等,我准备点东西,那么远的地方你要开车去吗?东西都放车上。”她跑进屋准备了浴巾、毛毯、装着热茶的保温瓶、白酒、便携式吹风机等东西,包了一大包递给清尘。准备就准备吧,小白也没说什么,本来他不想开车去自己在夜里走路去英流河不比开车慢,但清尘非要跟着一起去那就只好开车了。清尘也拿了一件东西,是她自己卧室中一个打坐用的藤草软垫,看来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每夜修行。

英流河还是流淌如常,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的那场激斗,小白下到水底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一样东西,当然是他那把插在石头里的小铲子,那天小铲子留在河底他还没来得及取走,只可惜钩索绷断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下水找到那块礁石却摸了个空,小铲子不见了!白少流天生有在水中定位的本领,他是不会找错地方的。他甚至摸到了那把铲子插入岩石留下的缝隙,可偏偏找不到小铲子。丢了吗?这把小铲子是洛水寒送的,后来伴随小白出生入死,虽然是件东西但也是有感情了,搞丢了还真挺惋惜的。

找不到小铲子还得修行,小白在英流河底一处水流平缓的礁石上定下身形盘膝而坐。水中打坐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浮力的存在几乎相当于凌空而坐,入坐时全身放松不能紧张,首先要精神不能紧张,没有几个人能在水中做到这一点。

屏息凝神,修炼“观息”之法。潜于水中根本不能呼吸又如何去观息?这就是要体会何为内息?白毛说的那句“内外相通互感,天人开阖一体”非常玄妙,达到这一自觉状态的第一步首先是向内体会,或者说是一种“内视”。小白坐在水下体会全身的生机神气流转,五脏六腑与经络运行似乎都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可以清晰感知。

其实这一点他早已能够做到,但是没有刻意修炼过这种心法,此时在水下观息,神识前所未有的清晰明净。小白觉得自己的“知觉”在水下延伸开来,周围的一切包括水流、礁石甚至岸上静坐的清尘都可以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观察”,这是一种非常寂静非常透彻、感觉极细微的状态,他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似乎神识延伸范围内的一切都能和自己身心奇异的呼吸相沟通。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他从小就有,比如他在水下可以感受水流以及礁石与河岸的位置,是一种直觉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但是此时的修行也难怪白毛赞赏他的根器与福报,这真是天生适合他的法门。

如果有一位昆仑修行人听他描述的这种境界,会微笑而道:“不错不错,神识化为灵觉,人人都有这种灵觉,但只有修行才能提炼出此等自在的身心。”如果有一位西方的魔法师听说这一点,也会赞叹道:“好高明的傀眼术!”

但小白在水下修行“内息外感”时是不可能有这些杂念的,他仅仅是进入这种状态而已,在极寂静中下调摄出玄妙的自在身心,得到这自在身心。在丹道中称之为元神出现,所谓的元神中的“元”字,指的就是人的神识之始以及身心发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小白这一天中所有的烦躁和压抑都忘却了、化去了。

岸上的清尘看见小白入水之后就没了声息,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说到在水下潜行,她自己也能坚持很长时间。她在岸边找到了一处避风所在,放下坐垫盘膝而坐,仍然坚持自己的形神修炼之道,然而清尘刚坐下不久,立刻就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清尘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修为境界仍在但是使不出半点内劲法力,可灵觉依然敏锐,论修为应在小白之上。远处有人走过来,一里开外她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白天就没有什么人来,大半夜谁往这跑?正在疑惑间,夜色中走来一条白色的人影,是一个身穿纯白色风衣的女子,远远看见她的身形清尘就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有点莫名的紧张,这人是顾影!

“是你!”清尘小声道。

顾影走到面前对清尘鞠躬行礼:“清尘姑娘,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上次你救了我们,我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今天终于能当面说一声谢谢!”

她一见面就感谢清尘,清尘倒也不好意思对她太冲,淡淡道:“其实你不必谢我,我应该谢你才对,是我自己要去杀洪和全,你主动去帮我忙还受了伤。”

顾影:“我的伤不算什么,早就没事了,听小白说你也受了伤,现在看你的伤也好了?”

清尘的伤或者说她现在这特殊的情况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清尘也不愿意向顾影承认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力量,点头道:“谢谢关心,我也没事了。”

顾影回头看了看远处河滩上停的那辆白色轿车,嘴角微微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英流河道:“小白在下面吗?你是不是在为他护法?”清尘:“他在水底修炼,你最好不要打扰他!”顾影:“我当然不会打扰他的修行,和你一起等他便是。”

话刚说到这里,英流河中浪花一翻,有一个人从水中飞出跳到岸上站在两人面前道:“顾影,你怎么来了?清尘,浴巾给我!”

小白在水下体会内息运转,刚刚达到内外交感的状态,顾影一出现他也“知道”了,立刻收功从水底飞射而出。顾影看见小白正准备说话。突然脸色微红转过身去。原来小白此时的打扮很不雅,光着脚全身只穿着一条底裤,这条底裤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基本上什么轮廓也都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