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志虚结识君子,于乌由一见如故,几番会论印象至深,感慨不知何言能尽。听闻志虚国人有赏月习俗,本夜恰逢月圆潮涨,将于滨海公园桥头待君。苍海足下之波,桥头圆月满辉,我待君,君自适之。

阿芙忒娜·维纳

也不知道阿芙忒娜和谁学的方正文,寥寥数行字写得中规中矩,半文半白之中也有几分古意,对于一个西方人来说是很不错了,这样的请帖应该很对风君子的胃口。阿芙忒娜请风君子到桥头赏月,并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让风君子自己决定可来可不来,而风君子偏偏决定要去。不仅去,而且拎着八宝珍馐盒带着酒菜去,这位先生可真够有雅兴的!

入夜时分,大约十一点多钟,滨海公园早已冷冷清清没有游客的身影,栈桥边的海滩上站着两个人。阿芙忒娜穿着一件蔚蓝色的曳地长裙,白金项链上挂着一个精美的十字架吊坠,衬托出她长群开领处诱人的乳沟,金色的波浪卷发披在肩上,站在月光下就像一位美丽的天使。

鲁兹主教一身黑袍就像月光下的阴影,站在阿芙忒娜对面问道:“维纳小姐,你叫我来说有事帮忙,请问有什么事?”

阿芙忒娜一指栈桥的尽头:“我要在那里等风君子,希望没有任何人打扰。”

鲁兹:“这里本来就没有别人。”

阿芙忒娜:“为了以防万一,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突然来到此处,二百米以内除了你不能有人接近,你的魔法一定能做到。”

鲁兹:“我有办法,不仅是路过的行人,我保征连水里的鱼虾都不会接近,维纳小姐去做自己的事吧。”

滨海公园的栈桥从海滩延伸到大海中有近百米。站在栈桥的界头四面都是海水。鲁兹举步走向了大海,脚踏海面来到了不远的栈桥下,站在被桥面遮挡的阴影中。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透明的魔法杖,指向虚空开始轻轻地吟唱,随着吟唱声魔法棒上传出一阵奇异的震颤,震颤蔓延开来,从空气中、海浪里、沙石上都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向四面推出,水里的游鱼都在迅速离开。如果站在这片空间里,你不会发现有任何异常,海风微扬明月当空,但如果站在这片空间之外,如果无意中路过此处,脚下走的道路不经意间就会绕过去。

鲁兹的魔法是如此神奇。当然海滩上也根本没有人,他施法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一位。这一位不在公园里,而像一条游鱼静静地待在海水中,这人就是早已潜伏在此的白少流。明月当空,空荡荡的海滩和栈桥一览无余,近处没有任何能藏身的地方,小白知道今天风君子要来见阿芙忒娜,没忍住也跟来了,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栈桥下的海水中。

鲁兹施法的时候,小白的神识远远地就感觉到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逼了过来,将栈桥附近内外分隔成两个空间,水里的鱼虾都不由自主地向远处游走,小白也往外游,如果他待在原处不动施法抵抗的话一定会被鲁兹发现,结果却在海中被逼出很远。小白发现从远处海中没法清楚地观察栈桥上的情况,回头一看,已经到了一处大礁石旁。

滨海公园的外海面上,距离海滩几百米处有几块露出海面的大礁石,最大的那块和小山差不多大小,笔直的岩石竖起来形如棒槌,名字叫棒槌礁。小白悄悄地爬上了棒槌礁,掏出了锁兽环和拦妖索,在这个地方视线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栈桥上发生的一切。

小白刚刚爬上棒槌礁,远远地就看见风君子来了。虽然是半夜,但是月光下风先生的身形很显眼,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穿着一件白色的半长风衣,随着他的步子衣袂在海风中飘荡,月色中走来很有几分潇洒。

鲁兹在桥下施法阻隔他人接近,等听见脚步声才察觉风君子已经到了,他想收了魔法放风君子进来却已经晚了,然而风君子对他的魔法毫无反应,脚下不停直接穿过魔法屏障走上了栈桥,可惜阿芙忒娜没有欣赏到风君子潇洒的身姿。当风君子走上栈桥的时候,阿芙忒娜背对着他,面朝大海中月亮的方向正低头轻声地祷告。

当风君子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阿芙忒娜仍然没有回头,仍是低头手按胸口向着海天明月祷告。见此情景风君子在她身后不远处站住了,没有出声打扰开始静静的聆听。阿芙忒娜的声音不大,但是在静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假如他来到这里,另传一个基督,不是我们所信仰,或者他接受另一个神灵,得到另一个福音,不是我们所得,容忍他吧,我宁愿如此,这让我的灵魂更加籍慰。原谅我吧,万能的主,原谅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我即将要做一个负罪的选择,我希望他有他的天国。

主啊,您的声音从天上洒落,如这纯洁的月光,是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感召。您庄严慈爱博大的胸怀让我想流泪,因为我要选择死亡,世上罪恶的人造就了令他们感到罪恶的一切。我仿佛看见了基督,他的目光充满了神圣的忧伤与怜悯,他在告诉我——不可救药的种子为什么要发芽?

耶稣在我心中,圣灵在我心中,曾经我就是神圣。当我睁开眼睛时,学会的第一个词汇并不是母亲,而是救世主基督。上帝准备奖励他的忠诚信徒吗?从小人们就告诉我,一切荣耀归主,主会赐给你双倍的礼物。现在我的一只眼已经被蒙蔽,万能的主啊,请蒙上我的另一只眼。

主啊,请你看看吧,穿上黑袍的人向世人应允天堂和灵魂得救,黑袍下却露出了尾巴,双手沾着鲜血的人在那里行善,等待着赞扬。人们都会对他人不满,却无法不让他人对自己不满,弥赛亚会来到,将进行伟大的无所不包的清查。金黄的谷粒将会被留下,罪人秕糠将会被天火烧毁,请宽恕他。

这一刻我确实看见了天使在月光中飞翔,我所奋斗终生的使命,我头顶上的圆光,我胸前的十字架,将伴随我告别,我不求宽恕…”

风君子一直在听,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很专注,渐渐地皱起了眉头,随着祷告越来越长,他的目光又变得越来越柔和。他轻轻地放下了八宝珍馐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展成一个精致的小桌。这个八宝珍馐盒除了花心之外还有四个花瓣,应该可以放五盘菜,可风君子只在花心放了一盘菜,是一盘金黄色龙眼大小的丸子。

珍馐盒里还有个青瓷瓶和两个白瓷杯,瓷瓶里装的是酒,风君子席地坐下,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这时阿芙忒娜结束了祷告,转身看着风君子,面色忧郁,眼中有泪光在闪烁风君子抬头看她,只见月光下的阿芙忒娜金色的卷发轻轻飘杨,长裙的衣角飞起,身姿更加美丽婀娜。阿芙忒娜低头看风君子,月光正迎面撒在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里面带微笑,身上披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像一件仙人羽衣。风君子做了一个手势,意思让阿芙忒娜坐下,可是阿芙忒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看着。

还是风君子首先打破了沉默:“维纳小姐,你请我来此赏月,应该相对把盏,总不能让我一人独酌吧?”

“你听见我的祷告了?”阿芙忒娜问道。

风君子点头:“听见了,您的信仰让我感动,我似乎看见了一位天使在我面前。就为这我也应该请你喝一杯,不好意思,今天只准备了一盘菜,但是我自己做的,用了一整天时间,你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

“你接到我的请帖,然后就为我做了一道菜?”阿芙忒娜的声音有些发颤。

风君子笑了笑,笑容中竟有些腼腆:“这叫圆子,是我家乡芜城的传统菜,用蒸熟的糯米、调合肉馅和藕蓉撮成的丸子,在热油中炸成金黄色。这道菜是喜庆祥和的团圆之意,本来是过年吃的,但是今天在这月圆之夜,用来下酒也是很不错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还是对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会做的菜不多,今天只能想起来这个。”

除了风君子本人之外,所有知情人都明白阿芙忒娜今夜是要杀风君子,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可是风君子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开始介绍家乡菜,在此时此地听来,竟然显得他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在世仙人果然是仙人,他开口讲的不是玄妙高深的非人之语,却让阿芙忒娜面对他提不起一丝杀机。

第145回 地狱天国缘何现

阿芙忒娜做了个深呼吸,避开了风君子的眼睛问道:“你夫人怎会让你半夜外出?”

风君子耸了耸肩膀:“说来也巧了,她这几天正好不在家。”

阿芙忒娜:“你可以不来的…你不应该来…其实看见你我才知道我不希望你来。”

风君子直眨眼:“太深奥了,我没听懂,不就是赏个月吗,来来来,坐下喝酒。”

阿芙忒娜轻轻摇了摇头:“我请你来赏月,我却不是来赏月的,我就在月光下,你赏月吧,我看着你喝酒好吗?…等喝完酒,我有话对你说。”

看阿芙忒娜的样子要先等风君子饮酒赏月之后才会动手,栈桥下的鲁兹不禁有些着急,夜长梦多呀,拖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万一有其它高人赶来插手就不好了,福帝摩老师说会来暗中照看的,他究竟来没来?正在他着急间,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说了一句:“大半夜的站在水面,要说你钓鱼吧没拿杆,要说你赏月吧又看不见月亮,你说你累不累啊?”

鲁兹大吃一惊,是什么人突破了他的魔法屏障?他刚才感觉到有轻微的神气波动传来,因为一直在凝神注意远处桥上风君子与阿芙忒娜的对话,还真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他大惊之下一挥魔法棒收回了魔法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正坐在海滩上。

鲁兹的位置是在栈桥下,这座栈桥很长有很多桥墩,他站在紧挨着海岸的第一个桥洞里,这个桥洞下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卵石滩。卵石滩上坐着一名大汉,衣衫十分破旧,手里却拿着一个雪白的葫芦对着嘴吹,看姿势是在喝酒。

鲁兹凝神戒备,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请你快离开这里!”

那人放下葫芦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你刚才施法隔绝此处,是因为桥头上那两个人吗?…风君子前辈我也认识,赏月确实应该清静,这活不用你干,我来就行。现在我来做法,你可以走了!”

鲁兹:“我在此地自有我的事情要做,请你离开,否则…”

那人:“否则怎样?”说完话一招手,鲁兹脚下立足的水面无声无息地开始急速转动,出现了一个丈许方圆的漩涡,差点没把鲁兹给卷到海里。鲁兹一挥魔法杖身形往上平移三尺正要还击,桥洞外突然有一股强大的神气波动传来,那大汉轻喝一声“什么人!”不再顾鲁兹腾身而起冲了出去。

远处棒槌礁上的白少流眼睛一花,远远看见海滩边的栈桥下冲出两道虚影直射高空。这两道虚影都施法隐藏了形迹,速度也是极快,连白少流的眼睛都看花了,平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看见。虚影冲上天空的极高处,互相纠缠在一起。高空之中突然有云层出现,极速的盘旋舒卷,连月光也开始闪烁。

那应该是两位高人交手斗法,由于离得极高极远,以小白的眼力也看不太清。栈桥尽头的阿芙忒娜似乎也感觉到天上的变化,抬头看天。见阿芙忒娜抬头风君子也抬头,他看的却是月亮,端杯叹息道:“月华闪烁,天有风云乱!…你就要这么一直站着吗?”

阿芙忒娜低下头看着风君子幽幽道:“回想起来,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你。”

风君子笑了:“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两人说话间月光又不再闪烁,高空上的风云耸动突然停了下来,远远地又有两道虚影飞到了这一片上空。天上的人停下了,小白运足目力很模糊地看见了高空中有四个人,其中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对面只站了一个。小白只能看清小小的虚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但站在天上的那四个人彼此看得很清楚。

福帝摩穿了一身白袍,手拿一把银色的如细长弯刀般的短剑,这把剑单侧开刃剑脊很厚剑身很细,看上去竟有几分像短杖。他身后站了一男一女,都穿着白袍年纪不大,男的很英俊,女子很标致。在福帝摩的对面空中凌空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大汉,昂然而立双手背在身后,脚下盘旋生风,衣袂在空中猎猎作响。

“你是谁?为什么要向我出手?”福帝摩问道。

“昆仑修行人海天谷掌门于苍梧,看阁下的身手足以笑傲当世,恐怕也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福帝摩:“我是神圣教廷最高骑士训练营总导师福帝摩,请问于先生,你深夜到此滋扰究竟有什么目的?”

于苍梧摇了摇头:“福帝摩?没听说过,不过也没关系,我对你的来历不怎么感兴趣。我要告诉你我也是来赏月的,你信不信?”

福帝摩:“那你为何要出手伤人?”

于苍梧:“你是说桥下那个穿黑袍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好好的海滩明月,他竟做法阻隔行人涉足,这里可是公园,我爱来就来,他要赶别人走,我就赶他走。”

福帝摩:“可惜我们的立足之处己是高空,如果我要劝你离开呢?”

于苍梧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福帝摩面色一紧也住口不言。这两人又动手了,这一次斗法不像刚才天云乱卷,两人都站在原地没动。人不动可周围的动静不小,只见福帝摩手持短剑立于胸前,而于苍梧身边剑光乱闪。于苍梧背手站立,可是福帝摩四周风声厉啸。棒槌礁上的小白也能隐约听见天上的风声,还能看见高空中点点光芒乍现。

这么斗法比刀剑相博更加凶险,却显得要斯文得多,高人就是有高人的风范。虽然不动声色,可于苍梧心中在暗暗叫苦,他是空手来没带任何法器,可眼前这个人显然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两番相斗无法将对方逼走。福帝摩也在暗自心惊不己,他只知道昆仓修行盟主梅野石修为高超,怎么突然蹦出来个于苍梧,自己竟然不能立刻把这人击退。

福帝摩的剑术已经不单纯是剑术,他持剑不动却能隔空发出剑芒斗气,道道弧光飞斩出现在于苍梧的周边。于苍梧御风成束,结束成锋,漫天旋风带着凝聚的法力与剑芒弧光相斗,两人一时相持不下。福帝摩皱了皱眉,他可不希望拖延的时间过长,又不方便公然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脚下的乌由市。

这时福帝摩身后的那一男一女每人抽出一根白色的魔法杖,指向高空念念有词,只见福帝摩身上有光环缠绕,他手中的短剑银光更盛,围绕着于苍梧的弧光斗气不断飞出越来越密集。于苍梧一皱眉,心中暗道:“原来还可以这么玩,这个人手中的短刀剑可真厉害,如此施展竟有几分像梅盟主的毫光羽。”

于苍梧遭受的压力不止于此,他周围的虚空也在不断地扭曲,似乎开出了很多裂隙,要把他发出的旋风消灭,把他的身形给扯进去,但于苍梧这人不论是个性还是修为,都是愈挫愈强,他低吼一声就如天边沉闷的滚雷,双手分开向天而捧,天空中有一道无形的激流射下击碎了周边所有的空间裂隙。

他们好像有默契,在天空相斗都不想惊动栈桥上的阿芙忒娜与风君子,因此也无法尽全力放手一搏,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天边有一道青碧色的光芒像流星一般滑过,直射栈桥上方的高空,又有一名高手赶来,是一名穿着灰色长衫御剑飞天的中年人。他从远处而来不知道是奔着谁去的,然而还没赶到两人交手处就陡然停了下来,身披闪烁剑光站定——他也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人是突然出现的,从另一个方向远处的天空而来,身影连续闪烁了几下就挡住了青光的去路。御剑者凌空站住抬眼看去,拦路者是个白胡子老头,胡子很长很密一直拖到胸前,灰蓝色的眼珠红润的面色就像西方传说里的圣诞老人,身材不算很高但也不矮,年纪应该不小了,站在空中给人的感觉却很魁梧有力一点都不显老态。

“东方的朋友,你是谁,又要去做什么?”白胡子老头先开口问话了。

御剑者很不客气答道:“我是长白剑派掌门杜寒枫,你又是哪块地里冒出来哪根葱?”

白胡子老头微微一笑:“我不是葱,我是人,我叫邓普瑞多,来自神圣教廷。这位朋友,如果你是来插手斗殴的,我劝你还是回去。今天这里够乱的了,不要再来添乱了!”

杜寒枫:“你怎知我是添乱,而你却不是?你连敌友尚未分清就拦我去路,你知道我要向谁出手吗?”

邓普瑞多:“不管你是冲谁来的,今天我都不会让你过去。不信你试试。”

杜寒枫轻斥一声:“你找死!”说完话一道青光发出直射邓普瑞多的前胸。

邓普瑞多一挥手中一根褐色的、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镶嵌任何晶石的魔法杖,射向胸前的青光莫名其妙拐了个弯折射而出。接着他的魔法杖向空中一挑,他与杜寒枫之间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片亮晶晶的光点,这光点一出现就像无数萤火虫一样流动起来,一条流淌的虚空萤火河流冲向杜寒枫。

杜寒枫面色一惊,这白胡子老头很厉害呀!一挥手中剑,一道青色的光幕升起象另一条虚空光河流不断从剑身上发出,迎向那一片萤火闪动的流光。如果站得近会发现邓普瑞多和杜寒枫身边的景象很壮观,青光环绕还有点点萤光闪烁,萤光不断在青光中炸裂,又在青光外重新凝聚。杜寒枫几次御剑前冲,却总也突不破面前这一片“萤火虫”的阻挡。

天上发生的事情白少流也看见了,极高的天空之中。一共有六个人分成两伙在那里闷声相斗,他认不出来都是谁,不过应该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小白在棒槌礁上发现天上很热闹,一边还在注意观察栈桥上阿芙忒娜和风君子,竟然觉得一双眼睛有点忙不过来。

于苍梧一挑三,没有办法将对方逼走,能够立足不败就很不错了。邓普瑞多单挑单,挥动魔法杖显得游刃有余,他并不想和对方生死相斗,只是想阻止杜寒枫接近栈桥上空。

栈桥下面还有个鲁兹大主教,于苍梧被福帝摩引走之后,他继续施魔法屏障阻挡其它人接近,心中不禁有些苦笑——今天来的人似乎以他的魔法谁也阻挡不了。鲁兹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记录下阿芙忒娜与风君子动手的全过程,可是左等右等那两人就是没动手,其它人倒先打起来了。

现在最“悠闲”的人倒成了栈桥上今夜的焦点人物阿芙忒娜和风君子。阿芙忒娜应该感觉到天上发生的变化,但看她的表情已经不再关心,只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风君子手中的酒杯,却不与他对视。风君子面带微笑,微笑中却有一丝无奈,看一眼月亮,再看一眼月光下的阿芙忒娜,然后轻轻地抿一口酒。

阿芙忒娜终于又说话了:“风君子,假如这一刻将成为永恒,你会记住她吗?”她说的不是志虚国语,而是自己的母语,像是在喃喃自语。

没想到风君子却听懂了,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栈桥尽头,在阿芙忒娜身边抬头望月,自言自语地问道:“记住她?她是谁?”

阿芙忒娜转过身来,想说话却不敢抬头,嘴唇动了半天没有出声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卷轴,卷轴是黑色的,没有一丝反光,虽然只有三寸长两指宽,可是阿芙忒娜的手却在发抖,就像握着一个宇宙深处的黑洞。风君子也转身面对她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们又不吃烧烤,你怎么带一根木炭?”

阿芙忒娜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话:“不论是天堂和地狱,我随你一起去,原谅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解脱。”

阿芙忒娜这句话刚说完,屏蔽栈桥这一片空间的魔法屏障突然消失,一道黑影比闪电还快从栈桥下飞了出来,头也不回直向远方而去。鲁兹逃走了,比他任何一次飞行速度还快,他已经顾不上记录阿芙忒娜如何向风君子出手,毕竟自己的性命更要紧。就那么一瞬间,鲁兹已经汗透重衣,差点没吓得尿裤子,因为他知道阿芙忒娜想干什么——她要与风君子同归于尽,而且连栈桥下的鲁兹一起消灭!

天上动手的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一齐住手,运足目力看向栈桥,一股弥漫的恐怖气息袭来,修为越高的人感应越是强烈,似乎有一种毁灭的力量突然出现,将这一片天地笼罩,远处棒槌礁上的小白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在礁石上没有抓稳扑通一声掉到了海里,这才反应过来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力量袭击,而是自己精神深处莫名感受到毁灭的恐惧冲击。

阿芙忒娜手中的卷轴名字很简单,就是一个单词——末日。卷轴有很多种,灌注魔法力写成,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能够蓄积各种魔法力一次性发出的特殊法器,有各种各样不同的用处,但只能用一次就会毁灭。使用卷轴发出大型攻击法术,一般不会伤害到自己,不过这需要有一定境界的魔法力修为才能控制。

末日卷轴也许是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一种攻击魔法卷轴,它至少需要三名以上长老级大魔导士专门配合,什么别的也不干最少也要用三年时间才能绘制初成,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灌注魔法力,而且每次重复绘制魔法阵要掌握得分毫不差,最后形成卷轴封起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稍不留神就会引起一场毁灭的大爆发。这东西太危险,又太难制作,所以极少,整个教廷只有两卷,其中一卷就给了阿芙忒娜。

使用起来并不复杂,就是用魔法力开启它,并控制它爆发的地点与范围。没有高级魔法师修为的人根本开启不了,修为如果不够勉强开启,不能控制爆发的地点与范围可能会误伤到自己。阿芙忒娜让鲁兹施展魔法阻隔栈桥尽头以内二百米范围内空间,那不是末日卷轴爆发的最大空间,而是阿芙忒娜的魔法力所能控制爆发范围的最小空间。

“末日”顾名思义就是将一切都毁灭,在这个空间以内不论是谁都不会存活下来,不要说生灵甚至连物品都不会存在。阿芙忒娜只控制范围没控制地点,卷轴魔法爆发的核心就在她手上,她和风君子当然将不复存在,栈桥下的鲁兹大主教也是死路一条。谁也不知道阿芙忒娜是怎么想的,她要和风君子死在一起,顺手也杀了鲁兹。

阿芙忒娜说完那句话,用全部的魔法力开启了卷轴,黑色的卷轴化成了一团黑光消失。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她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刻,下一步将会怎样?自己的灵魂会堕入地狱吗?在她开启卷轴“死”后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反应,她扑进了风君子的怀里,两臂紧紧抱住了他。

阿芙忒娜想连鲁兹一起杀,鲁兹能逃掉吗?说实话,如果末日卷轴真的瞬间爆发,别说是鲁兹,就算是福帝摩也一样逃不掉,可是鲁兹逃走了,有一个人救了他,救他一命的居然是风君子!

怎么回事?阿芙忒娜掏出卷轴的时候,风君子好奇地发问,同时伸手想拿过来看看。在阿芙忒娜捏碎卷轴的同时,风君子的手也正好抓住了卷轴,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卷轴化为一团黑光消失在风君子的手心,天上所有的高手都觉得一股恐怖的感觉袭来,都晃了晃差点没站稳,然而下一刻一切又都风平浪静,并没有毁灭的能量大爆发出现。

所有人都愣住了,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包括风君子本人也愣住了。他发愣倒不是因为卷轴变成一团黑光消失在他手心——这些他根本就没看清,甚至连自己有没有抓住那东西都不知道,因为阿芙忒娜突然扑到怀里把他抱住了,这个动作也太…出乎意料了。风君子身体突然变僵硬了,站在那手足无措。

空间似乎凝固,时间也似乎停滞,所有的人都看着栈桥上那一男一女,只听阿芙忒娜将头埋在风君子的耳边,闭着眼睛像梦呓一般地说道:“我们是在地狱,还是二十年前的梦中?”

风君子有些尴尬地回答:“我们是在公园里。”

阿芙忒娜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地狱里也有公园吗?”

风君子:“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们是在乌由的滨海公园。”

阿芙忒娜:“你还在,我和你在一起,这里是天国吗?你怎么还在我身边?感谢上帝!”

风君子:“你抱得这么紧,我也跑不掉啊!”

阿芙忒娜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月光下的海面,她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风君子稍微动了动,微微有些不悦地说道:“是你约我来的…我想你可以放开我了,你突然这样,搞得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谈吗?”

阿芙忒娜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风君子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后背,仍然站在栈桥上,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抬起头看着风君子,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第146回 夜以轻风浅缠绵

风君子哭笑不得:“当然是在这里,还会在什么地方?你怎么了,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情绪很不对,最近有什么事吗?来来来,坐下慢慢说…我说你怎么半夜请我来赏月,原来真是有事…坐下吧,你需要喝杯酒,圆子虽然冷了,味道还是不错的。”

阿芙忒娜像梦游一般被风君子拉到八宝珍馐桌前坐下,定定地看着他在对面也坐下,向她举起了酒杯。她下意识地端杯碰杯,动作就像条件反射,酒一入喉不小心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末日卷轴根本没有爆发,然后她注意到了风君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惊呼道:“你的手!”

风君子放下酒杯看着自己的右手:“你那根木炭哪去?掉海里了吗?你怎么把那么脏的东西带在身上,真是不敢想像!我就抓了一下手就脏了,黑乎乎还粘乎乎的。”

风君子的右手心蒙着薄薄的一层黑光,在月光下看来就象是手弄脏了。风君子搓了搓却没搓掉,那不是泥也不是灰,就算把皮搓破了也搓不掉这层黑光。阿芙忒娜看得清楚,那就是末日卷轴将爆发而没爆发随时可能爆发的瞬间状态,毁灭能量的载体卷轴已经消失了,可所有魔法都在风君子的手心凝聚并没有爆发。

原来自己没死,风君子也没死!阿芙忒娜还在咳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她突然觉得一阵轻松,一种解脱的轻松,在这一瞬间她把一切都放下了。现在的她仍然可以用别的手段杀了风君子,但是她已经没有一丝这种念头,甚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新生吗?为何与他的遭遇总是如此离奇?感谢上帝!可是又要感谢上帝什么?

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决心与勇气,所有荣耀和所谓的耻辱,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可笑。幸亏有酒,她只想多喝几杯,喝醉了最好,此时只听风君子在对面劝道:“你慢点喝,还有我呢,这酒后劲很大的,喝多了见风就迷糊。”

说话间风君子怎么也搓不干净手上的脏,抬起右臂奋力地甩了甩手。他的姿势是坐在地上向天空甩手,一团暗淡的黑光射了出去,在极高的高空突然爆开!末日卷轴的毁灭能量并没有消失,被风君子这么一甩在高空爆发,他可不像阿芙忒娜那样懂得用魔法控制,这一下就是个大范围的爆发。

黑光突然膨胀吞没四周,整个天空陡然暗了下来。又爬回棒槌礁的白少流没事,栈桥上的风君子与阿芙忒娜没事,高空中站的那六个可就倒霉了!

这些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感觉十分敏锐,黑光射向天空时就暗道不好,不敢正面对抗闪身形向四处飞射而去,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栈桥上空。福帝摩、于苍梧、邓普瑞多、杜寒枫等人都走了,这一去就没有回头——看来阿芙忒娜已经不会再动手,而风君子高深莫测,今夜谁也占不了便宜,甚至其他人根本就不该来。

福帝摩背后还站着一男一女,就是他这次从教廷带来的精通各种治疗术与祝福术的高级牧师,修为不能与其它四人相比。那男的还好,发现不妙闪身往后疾飞,福帝摩恰好从他这个方向逃走,越过他的身边的时候顺手带了他一把,他和福帝摩一起逃离了黑光爆发的范围。

还有一个女牧师就没那么走运了,她也施展魔法奋力往后飞,同时挥舞魔法杖在自己身前升起一面面光幕和护盾,但黑光爆出的速度瞬间就到眼前,将所有的祝福法术与护盾无声无息地吞没,黑光的边缘已经淹没了她的身形,她用尽所有的魔法力给自己加了一个最强的抵御伤害的净化祝福,只见她的衣服突然化成黑气消失了,赤裸的身体在天空中发出刺目的白光。

可是在毁灭的黑光爆发面前,这只是一个无谓的挣扎,就像海啸中翻起的一个微弱浪花。眼看她必死无疑,在空中的身形却陡然莫名的加速,被一股力量拉了出来,就像陨石般直坠大海。有人救她,是什么人?不是福帝摩也不是邓普瑞多,不是天上的所有高手,那些人早就跑没影了,他们也许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再晚一步自己的安危都不好说。

在这个时候还能救人的,就是自身没有危险而且时刻在准备出手的白少流。白少流第一次正式使用锁兽环和拦妖索,却不是与人斗法,而是在天上救了一个教廷的女牧师。小白也不知道他救的是谁,只看见风君子甩手一道黑光直冲斗牛,高空中有一场毁灭的大爆发发生,天上六个人逃走了五个,剩下一个速度慢了。他当机立断地把这人锁拿下来,如果是自己人就算救一命,如果是敌人就算抓个俘虏。

那女子从天空落到海中,天上的黑光爆发已经结束,仍是清清朗朗皓月当空。白少流跃下棒槌礁从水里捞出一个人来将她托到水面上,只见此人双目紧闭已经昏迷。用手试了试鼻息,还好没有呛水窒息,看样子是受伤了但没有生命危险。小白脸上一阵发烫,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但是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抱着一位一丝不挂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年纪不大,看上去不到二十,面容不像阿芙忒娜那么惊艳也不像伊娃那么妖娆,却也显得很秀美,柔和的五官轮廓,弯弯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有一张东方少女的那种樱桃小口,嘴唇在海水中有些发白。

她现在仰面漂浮,被小白一只手轻轻的托着,白生生的身体有一种无助柔弱感。她的腰身很纤细,乳房发育得很饱满,一对绯红色蓓蕾恰恰露在荡漾的海面上,修长的双腿在月光下的海水中无力地伸开,甚至能看清…

怎么办?小白心里很有些为难,白毛前几天还提醒他最好抓一个教廷的高层人员秘密审问,以了解对方的动态。人抓住了,其它人一定不知道她被小白救了,如果这人不见了那一定就是死于天空的大爆发,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既然如此,还是先带回去等她醒了问问再说,带到哪里呢?坐怀丘中有一间秘室,只有那个地方了!

将这个女人悄悄带到坐怀丘的秘室中,可不好给别人知道了,不要说别人,想到坐怀丘中无人打扰的秘室和怀中这昏迷不醒的西方妙龄美女,他自己心理也不禁有些暧昧的联想。他在海中远远看见栈桥尽头,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风君子和阿芙忒娜对坐在那里饮酒赏月。

小白不禁暗自叹息一声,今天来的所有人都各怀目的,借着阿芙忒娜请风君子赏月的机会不知道有什么打算,然而只有风君子本人就是来赏月的,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无论有多少人来捣乱,他还是坐在那里喝自己的酒欣赏月色。看来这个地方有自己不多没自己不少,还是赶紧走吧,小白抱着昏迷不醒的赤裸女子从海中迅速游走。

夜色静悄而神秘,皎洁的月光如乳白色的轻纱笼罩人间,风君子坐在那里问道:“维纳小姐,你有事情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阿芙忒娜:“你叫我阿娜吧,我想讲一个故事可以吗?”

风君子:“月下饮酒,先是听你吟诵诗篇,现在又有故事,阿娜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你打交道。”

阿芙忒娜:“那不是吟诵诗篇,是在祷告忏悔。”

风君子:“是的,我知道,现在讲你的故事吧。”

阿芙忒娜抬起头看着风君子的眼睛,目光如月光一样脉脉柔和:“风君子,你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吗?”

风君子笑:“当然记得,我又不是傻子。”

阿芙忒娜:“可是你忘记了很多事。”

风君子:“每个人都会忘记很多事,那些埋藏在记忆中不愿意触碰的东西。”

阿芙忒娜:“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世界上有魔法吗?”

风君子淡淡道:“知道啊。我还见过有人空手点烟呢,就是洛兮。”

阿芙忒娜追问:“更神奇的呢?比如有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有人会修行,有人懂神通,这是东方的传说。”

风君子:“知道,还有妖精鬼怪天使恶魔,我不仅知道而且亲眼见过。”他的语气很坦然,就像谈论天会下雨海上会有风浪一样。

阿芙忒娜有些意外:“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吗?我听到别人说你忘记了十八年前的很多事情。”

风君子:“你这是听谁说的?就算是真的,不是又过了二十年嘛?难道这二十年我就白活了?十八岁以前能遇到的事情,这二十年我就遇不到?”

阿芙忒娜:“这样就好,我说的故事你也能够理解,不论你相不相信…事情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

风君子:“这么长的故事,等等,先干一杯再说…不,连干三杯吧,此酒名为闻仙醉,你好好品一品,滋味确实妙哉。”

阿芙忒娜做了一个决定,这也许是所有昆仑修行人都不会去做的事情,她要讲述风君子过去的故事,他曾经和她所经历的一切,从二十三前亚特兰大洋上空那一场遭遇开始。她并不完全理解风君子封印的神识中究竟都有什么回忆,她只想找回自己与他曾经共有的一切。这两人一边饮酒,一边听阿芙忒娜讲过去的故事。

如果梅先生在这里,可能会劝阻她,风君子封印神识就是为了解悟自己为何来到人间,忘记仙人的身份去历这场世间劫,去寻找一个终极答案。如果教皇在这里一定会阻止阿芙忒娜,这样做很可能唤醒一个沉睡的恶魔,至少在教廷眼中如此。

阿芙忒娜与风君子的故事其实并不长,二十三年前的那场遭遇,二十年前的那个梦,今天在乌由的几番相遇。不到一个小时阿芙忒娜讲完了,风君子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这时海面上起了风,风不大吹拂在两人身上,酒意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风君子端着酒杯指着阿芙忒娜,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带着醉意地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神仙?”

阿芙忒娜:“你不相信吗?你是一位在世仙人。”

风君子点头喝酒,说话时舌头都有点大了:“信,我信!有很多人都说我这人有仙风道骨,看来不是没有原因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也会飞喽?”

阿芙忒娜站起身来,月光下只见她的背后渐渐出现了六道白色的光晕,光晕渐渐凝聚成羽翼的形状。羽翼在风中轻轻地扇动。阿芙忒娜在风君子的面前缓缓地飞了起来:“会飞,这并非不可能,你看见了吗?”

风君子张大嘴,好半天才说道;“天使,阿娜天使!”

阿芙忒娜收起羽翼落到地上又坐到风君子身前:“我不是天使,这只是召唤术,天使的羽翼。”

风君子:“我看你就是天使,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啊,你信仰上帝,不应再面对别的神明,怎么又会说我是神仙?”

阿芙忒娜摇头,脸上红扑扑的也有醉意:“你不一样的,你不是上帝那样的神明,你就是坐在面前的风君子。”

风君子:“假如上帝坐在你面前,又会是什么样?…你们西方不是有一句话吗,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既然坐在这里就忘记谁是仙人谁是上帝,人世间的一切让凯撒们去处理吧。”

阿芙忒娜:“那我们呢?”

风君子:“我们不是在喝酒赏月吗?”

阿芙忒娜:“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故事?”

风君子醉眼朦胧道:“我已经看见了月光下的天使。”

风君子与阿芙忒娜在桥头讲故事,小白已经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回到了坐怀丘。他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少女,样子很是鬼鬼崇崇,在坐怀丘石龛前正准备打开秘道的入口。这个秘道很隐藏,如果不是上次石龛的表面被拉希斯发出的“神之审判”法术损坏,连小白也发现不了。

后来小白修复了这个入口,厚厚的石门就是石龛的内壁,与周围山岩不规则的缝隙结合得很好,不告诉你这里有秘道就算有神通也不容易发现。如果知道这是秘道入口,如果没有隔空御物的法力,不知道秘道的内部构造也打不开机关,总之设计得很巧妙,看来洪和全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石门后面的秘道中小白还布置了一个阻挡的法阵,一方面阻止别人进入,另一方面也隐去了密室的踪迹。

白少流放下女子正准备开启石门,突然觉得身后有异,这是一种诡异的直觉。他急转身同时挥出衣袖,软烟罗飞出化作丝丝白雾,将面前的山谷整个笼罩。一阵风吹来,竟将软烟罗卷了回来,凝聚成一朵白色莲花在小白身前旋转,这莲花被一股澎湃的法力逼住了发不出去。小白惊叫一声:“于大侠,原来是你!”

山谷中站着的正是于苍梧,他的神色中有些怒意:“小白,你怎能趁人之危行此苟且之事?”

小白收软烟罗跳下石龛,在于苍梧面前施礼道:“于大侠什么时候来的乌由,突然出现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于苍梧:“哼!和你打招呼?那还能看见你欲行不轨吗?”

白少流:“不轨?我没干什么坏事啊?”

于苍梧一指他身后石龛上躺着的少女:“她是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鬼鬼崇崇想干什么?”

白少流:“你误会了,这人是我从天上救下来的,今夜乌由滨海公园出了点事,风先生被人请去赏月,天上有人打架…”

于苍梧一摆手:“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当时我就在天上。海中礁石上曾有一人失足落水,如此看来就是你喽?”

白少流:“原来你就在天上啊?后来天上好恐怖啊,于大侠你没事吧?”

于苍梧:“我当然没事!说你,你是怎么回事?”

白少流:“于大侠你会去滨海公园,我就在乌由当然也要去看看,可惜我没那么大本事只能在礁石上躲着。后来风先生挥手,有一团黑光在天上爆发,你们都逃…撤退了,这女子没跑掉。我眼看危急,就施法把她从天上救了下来,你既然也在天上应该认识她呀?她是谁?”

于苍梧有些吃惊:“天上掉下来的?我还真没看清你抱的是谁,过去认一认…你怎么也不给她穿件衣服,就这样像什么样子?等她醒来你怎么解释,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跟人交代?”

白少流:“没来得及,你等等。”他一溜烟溜进了木器加工厂的后院,很快又溜了回来,衣服没找着却拿来了一床毯子,将那昏迷不醒的少女裹了起来,又问于苍梧:“于大位,我这个地方很隐蔽的,你是怎么找着的?”

于苍梧冷笑一声:“你藏得很好啊!如果不是失手落水连我都没发现。我离开之后所有人也都离开了,但我知道海中礁石上还有一个人,所以并未走远,恰恰发现你在远处抱着这女子上岸。如果不是一路跟踪你前来,还真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