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茹伸手去掀小白的上衣:“真的吗,让我看看,我明明看见那一枪…”

小白掀起衣服笑道:“你看,一点事都没有,刚才真是变戏法玩,那是法术。”

庄茹长出一口气软软地靠在小白身上:“吓死我了,以后你们不要再这么开玩笑好吗?会出人命的,姐姐胆小。”

清尘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以后我们不乱开玩笑了,姐姐没事就好。”说话间回头瞪了小白一眼,小白却向她眨了眨眼睛调皮地一笑。

这天中午,在金田镇上一家饭馆尝了当地的农家风味,竟然有五香驴肉这道菜,小白和清尘都没动筷子,庄茹却很喜欢,一边吃一边称赞。小白笑着说:“阿茹,你要是喜欢吃这道菜,一定会喜欢到我家的,我家就是做五香驴肉的,口味比这纯正多了。”

庄茹:“我知道啊,早就听你说过了,所以我才特意点这道菜的。”

白少流:“年初岁尾公司的事情也很忙,这里就辛苦你了。我先回乌由办点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接你和清尘,我们先去找那个海岛。”

庄茹很温柔地点头:“我知道,你一向很忙,我在金田镇等你就是了…对了,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白少流:“在镇上买一套房子吧,如果没有合适的,就自己建,很快就需要有新房了。”

清尘:“那就自己建吧,就在白莲山的外面那条街的旁边,小白哥可以给姐姐建个小庄园,地方不用太大,有前后院就行,我就喜欢那样的。”

白少流问庄茹:“你喜欢那样的家吗?”

庄茹想了想:“我也喜欢。”

白少流:“那就这么定了,立刻安排,但我有两个想法,我们住的屋子里面的格局最好就像在乌由家中那样布置,我总觉得熟悉亲切。”

庄茹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清尘拍手道:“好,给我也留一间,就像在乌由那样。”此时的她说话的神态语气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天真的少女。

小白扫了她一眼:“整个白莲山都是你的。”

庄茹:“你还有一个想法呢?”

白少流:“虽然不用太大,但是多修几重连环的院落,这才有园林的雅趣。”

清尘哼了一声道:“你干脆修成三宫六院得了!”

小白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拿起一支筷子沾着啤酒在桌上画了一张梅花形的院落图,指指点点道:“可以修成这种格局,前院冲着大街,两侧及后面隐藏五个相连的院落,后院是花园可以不修其它房舍,开一道隐藏的门户与白莲山道场相连。”

建造白莲山道场的过程中,清尘也和顾影学了点东西,一看小白所画,隐约有五行护阵的布置格局,却在市镇旁巧妙的不露痕迹,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庄茹饶有兴致地看着:“真不错,小白,如果你姥姥、姥爷愿意,我们把老人家也接来…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立刻就来,我觉得你可以在家乡开一家黑龙集团的分公司嘛,就像在金田镇一样,可以照应老人家。”

白少流举起杯子道:“阿茹,敬你一杯,这个计划,就托给你办了,回芜城的时候你考察考察。”

午饭后,小白与庄茹暂别离开了金田镇,清尘飞天相送。站在云层之间分不清脚下是莲台还是白云,白少流悠悠道:“清尘,我知道你想对庄姐姐好,可红尘内外毕竟有界限,修行之戒含义颇深,应当注意。”

清尘:“我知道了,今天一不小心差点吓坏了姐姐。”

白少流转身拉起她的一只手:“我的化身已被你斩灭,以修行人论,等同取我一命,也该冰释前嫌了。”修行人化身被斩,不拼命才怪,也就是小白和清尘之间的这种情况,才如此和风细雨,一点脾气都没有。

清尘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小白用手拨开她的长发逗弄着她的耳尖道:“你在想什么呢?”

清尘也不躲闪,耳朵痒痒的怪舒服的,小声说道:“拿下杜寒枫的时候,听说了你的前世来历;遇到福帝摩,你我都不肯独自逃去;今日你修成化身,第一个化身便是你我初识时那个纯真的你,我突然明白,我想要的道侣就是你,所有化身之后的小白哥…化身被斩灭伤及元神,此去乌由一定要小心,暂时调养恢复不要妄动,有事叫赤瑶来找我。”

白少流:“好的,我一直很小心才能活到现在,今后会更小心的…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接你和庄茹。”清尘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小白又柔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清尘:“去找青春之泉,不妨和顾影一起来吧,还有海伦与赤瑶,这是福缘,至于能不能找到,就要看各人的缘法了。”

小白搂着清尘的肩膀:“谢谢你!…我走了,你保重,照顾好白莲山的一切。”

小白返回乌由的时候,坐怀山庄张灯结彩庆祝白庄主载誉而归,将教廷叛逆数万里赶回冈比底斯。而远在罗巴大陆阿拉丁公国的冈比底斯气氛却一片肃穆凝重,几十年来已成为神圣教廷最高权威象征的精神领袖尼古拉·霍莫罗三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一系列意外的事件对这位老教皇身体和精神的打击都是沉重的,唯一的安慰,就是他培养了出色的继承人戈麦斯·约格。神官议会中除了被清洗的叛乱分子其它人都到齐了,教皇分别交待了最后的话,最后卧室中只留下了约格。

“我看见了归宿在向我招手,却不知我将去往何方,约格,我的约格,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说出我心中最后的恐惧。”教皇躺在床上,眼眸中的光芒已经暗淡,看着天花板在喃喃自语。

“敬爱的陛下,您是上帝的尊严在人间真正的守护者,天国的大门永远对您敞开,这世上有什么事值得您畏惧?”约格在大床边安慰道。

教皇无力地摇了摇手指:“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能感觉到面对上帝时那种敬畏,我们这一生中,有多少事是真正接受了上帝的指引,又有多少事仅仅是在用上帝的名义,我心里清楚…每个人,包括我,其实都需要救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尼古拉·霍莫罗的才干谋略,可称人中龙凤,但同时他也是这世上奸诈险恶之人。他在临死时说出这席话,约格一点也不意外,只有闭口不言。教皇却吃力地转过头看着约格道:“你手上这支东方扳指非常精美,是那位叫连亭的小姐送你的吧?”

约格点头:“是的,托雷斯行刺时,是她保护了我。”

教皇笑了:“你和我一样,果然是一样,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有魅力。孩子,我有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也只能告诉你,我不能带着它告别人世。”

约格:“您还有秘密?如果愿意讲述的话,不妨让我分享。”

教皇又转过头,眼神穿过天花板,似乎在看着遥远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曾经有个姑娘,是那么的美丽而圣洁,我看见她就像看见了圣母,美好得让人不敢去亵渎…可是欲望终究引诱了我,我拥有了她,于是世上有了你…不要那么惊讶地看着我,是的,你是我的儿子,亲生儿子,你母亲是不可能告诉你的,而我终于等到了说出秘密的这一刻。”

约格有点发懵,扶了床沿一下才坐稳,没想到在教皇临终时还能听见这种秘密。约格恍然乎有一种错觉,这简直是在煽情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却发生在眼前。假如他真的是身处一个小说中的世界,真想把那作者揪出来好好问一问——为什么要这么恶搞?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上帝才能回答。

约格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他不是真正的约格,而是杀了约格占据他身体的另一个人,是这个人继承了约格的一切。但是他忍住了终究没有说,他对教皇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在此人临终时选择了悲悯,没有把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实告诉霍莫罗三世,也许对于逝去的人来说,无所谓秘密。

“您安息吧,在您即将到达的彼岸,父子终将见面,是的,一定会见面的。”这是约格对教皇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分钟后,约格走出了教皇卧室的大门,无比沉痛地手按胸前的十字架,向守在门外的人们宣布:“陛下的灵魂已经前往天堂,祝他永远安息。”

“万能的主啊,请求你垂怜这人间最后的苦厄。我们在心中忧郁的祷念,渴求您的指引,通往光明的路途于眼前呈现。他将永生,在耶和华诸般圣慈的照耀下,主的悲悯直到永远。新的一天阳光仍照耀在神山,您的圣辉无处不在。我们仰望他升向天国,凡侍奉您的人终将寻求您的所在,主必施恩于我。”整个冈比底斯山都传来了吟唱之声,这挽歌在天空缭绕,仿佛真的飘往天国。

小白回到乌由的第二天,教廷就传来消息,教皇尼古拉·霍莫罗三世驾崩,戈麦斯·约格继位成为新一任教皇,不少国家的元首都亲自或派代表赶往冈比底斯出席了约格的继位大典。斯匹亚王国的代表是灵顿侯爵,他也从乌由赶往了冈比底斯。

约格即位后,向世界各地发出诏文,褒扬霍莫罗三世一生的功业。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比如他下令将在志虚康西一带助尚云飞造势的那一批魔法师调往志虚西北边境,围剿逃脱的教廷叛逆本勒登及其党羽。这本是原先那个约格埋伏在志虚腹地的一枚棋子,却被现在的约格教皇梛做它用。受到震动最大的当然是尚云飞,教廷甩给了他一个半截子工程,大毗卢遮那寺还没建成呢!

约格还给昆仑盟主梅野石发了一封密信,告诉了调动教廷魔法师前往西北大漠海天谷附近的消息,虽然没有多说,但言下之意两人都清楚。前往西北边境的魔法师内部也发生了分裂,有人勾结本勒登潜入志虚境内作乱,也有人按照教廷的命令围剿本勒登。

梅野石率领一批昆仑高手协助海天谷弟子将这些人都驱逐出志虚境内,并秘密追击数千里范围,本勒登手下党羽溃散,本人躲进了险峻的深山之中,很长时间内再无消息。这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情,也不必详细介绍了。

邓普瑞多消灭福帝摩之后又回到乌由,基本平息了前一段时间的非常事态,新任教皇的继位大典他也要赶回去参加。在邓普瑞多出发的前一天,他在阿芙忒娜的陪同下来到了坐怀山庄,见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小波特。

抱着襁褓中的小波特,邓普瑞多向白少流道:“看见这个孩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他的照顾,还有我们曾并肩作战的经历。”

白少流苦笑:“前辈不必谢我,如果你真想谢,那就不要再让我继续成为主教杀手,这个名号让我很无奈,责任却不在于我。”

邓普瑞多叹了一口气:“是的,责任不在于你,我这次要和新教皇好好谈一谈,冈比底斯需要彻底的变革…对了,阿娜,波特夫妇提起过这孩子叫什么名吗?”

阿芙忒娜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风君子说过,这孩子将来会名扬天下的。”

白少流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每次路过教堂听见赞美诗的歌声时,总会有一句和声“哈里路亚——!”于是开口道:“就叫哈里怎么样?听见这个名字我就想起了你们的赞美诗。”

阿芙忒娜点头道:“哈里·波特,好名字,院长大人,就叫他哈里吧?”此时婴儿看着他们开口笑了,似乎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邓普瑞多:“好,这次我把小哈里带回去,交给他的亲人抚养,多谢白庄主这么多天来的照顾了。”

白少流取出一枚黑乎乎的石头道:“这枚天降陨星的遗髓,是昆仑盟主送给教皇的礼物。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我就不该留着它。你把它带走吧,希望别再弄丢了,下次我可不帮你们找!”

邓普瑞多带着小哈里走了,白少流却留下了阿芙忒娜,私下里对她说了一句话:“维纳小姐,有人要我提醒你,一定要小心一个人,也许他不能算一个人,就是那个亡灵鲁兹。”

阿芙忒娜淡淡一笑:“我不会对一个黑暗的亡灵心怀惧意,这有悖于我的信仰,但也谢谢你的提醒。”

白少流:“还有一件事我要事先和你说清楚,你的弟弟阿狄罗眉心有印记,那是被海天谷法术苦海业火伤及神识留下的痕迹。这说明王波褴死时他在场,而且离他最近,这件事我会追究的,希望你不要误会…如果他真的有罪,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就可以得到赦免,就算他是我的亲弟弟也一样。”

阿芙忒娜低头良久,问了一句:“开口说一句话,很轻松,但如果他真是你的亲弟弟呢?他是你家族六百年来爵位的继承人,你从小一直呵护的希望?”

白少流闭上眼睛似在冥想,然后开口道:“如果是我的亲弟弟,我一定会希望他能够自己悔罪,接受应有的惩处,我也会尽我自己的能力去补偿他造成的一切损害,但我不会掩盖与纵容,我一定要把事实弄清楚。”

阿芙忒娜:“这件事我大体知道。鲁兹下令截击王波褴,王波褴突围受阻落回阿狄罗身边,阿狄罗给了他重创的一剑,而王波褴以自己生命为代价也几乎杀了阿狄罗…他告诉过我这件事,自己却没有勇气去寻求真正的宽恕。”

白少流:“王波褴之死,首恶在于鲁兹,阿狄罗职责所在参加这次行动,从你的角度还可以理解,但从我的角度他们都是一样的,主犯从犯而已…我没有权力宽恕他,他要是真的悔罪,就去海天谷主动请罪接受惩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相信于苍梧大侠会出手惩处但不会杀他,我也会相劝保留他一命…如果他仍旧心存侥幸,我同样会找他算帐的,不论他能走多远。”

阿芙忒娜:“你这个建议,我曾经也对阿狄罗说过,当时他不愿意听。到了现在,我应该再找他谈谈,会把结果告诉你,然后的事情,让上帝去决定吧!…发自内心地希望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阿芙忒娜无惧于任何黑暗的亡灵,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知道忏悔得到真正的宽恕,可是她也想不到,亡灵鲁兹已经与她的弟弟阿狄罗在灵魂中融为一体。小白很给阿芙忒娜面子才会说这番话,因此阿芙忒娜决定再找阿狄罗好好谈一谈,不成想这番话却将阿芙忒娜送入了凶险之中,小白如果知道世上的一切真相,一定不会让阿芙忒娜去找阿狄罗。

邓普瑞多回到了冈比底斯,新教皇继任教廷事务繁杂无暇旁顾。而昆仑盟主梅野石带人赶往海天谷,天下修行人的注意力全在西北。乌由成了一个暂时平静的地方,隐忍多时的阿狄罗终于在心中蠢蠢欲动,他一定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杀了阿芙忒娜。

约格猜得没错,再聪明的人也有冲动的时候,何况鲁兹如果真的心性超脱也不会堕落为黑暗的亡灵。他恨阿芙忒娜,恨之入骨,是阿芙忒娜与波特神官设计引他走入毁灭的陷阱的。当福帝摩叛乱失败之后,化身为阿狄罗的鲁兹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靠,照说应该在隐忍中另作图谋,但他终究忍不住了。

就在小白找阿芙忒娜谈话之后,阿狄罗也去找了尚云飞。在松明宫中,尚云飞对阿狄罗的来访有些意外,礼节性的问候坐下之后便问道:“维纳先生,你怎会来找我?”

阿狄罗:“尊敬的高德可印,不要感到意外,我们之间有很多话可以谈。尚先生一定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康西帮助您宣扬功德重建寺院的教廷魔法师都离开了。”

尚云飞神色始终是那么平淡:“听闻神圣教廷发生叛乱,调集下属平叛,这并不意外。”

阿狄罗却摇头:“教廷中人才济济,何必一定要调动康西的人?新教皇继位之后,你没发现很多事情变了吗?约格一直在利用你,现在他被白少流收买,而你被教廷放弃了。”

尚云飞淡淡地笑了:“收买?约格那种人是不可能被收买的,他已经是教皇了,没有出卖自己的理由,您是来对我讲笑话的吗?”

阿狄罗:“也许我用词不当,白少流送给约格财宝与美女,他们有私下的勾结。经过特伊城堡大战与福帝摩叛乱之后,教廷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无力进行大规模的正面扩张,因此向昆仑修行人暂时示好,却牺牲了高德可印你的利益。”

尚云飞一皱眉:“维纳先生,您身为教廷的神殿骑士,怎么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你想试探我什么?”

阿狄罗正色道:“我现在被剥夺了职权,并且限令不得离开乌由,约格要清洗教廷内部对他不利的一切,包括我,也包括您。”

尚云飞:“我不是教廷的人,我们的信仰不同。”

阿狄罗:“有区别吗?您难道真的不清楚教廷一直在利用你,现在又放弃了你…在康西的时候,您不是一直在宣扬信奉大毗卢遮那才能从苦难中解脱吗?这与教廷的做法没什么不同。”

尚云飞一脸深沉:“人世间需要正信。”

阿狄罗一撇嘴:“有我才有正信,这才是尚先生的追求吧?”

尚云飞脸色微微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总是闪烁言辞,请恕我不能多奉陪了。”

阿狄罗:“高德可印不要误会,我是为帮助你而来,白少流已经扳倒了杜寒枫,你认为他还会放过你吗?据我所知,他可是公然扬言要杀你的…现在约格教皇倒向了白少流这一边,您的处境很危险。”

尚云飞:“黄口小儿,能奈我何,我无怖无畏。”

阿狄罗:“你可别小看了白少流,他能把福帝摩从乌由一直赶回到冈比底斯送死,就证明此人绝不简单…他若一心想与你为难,您需要帮助。”

尚云飞瞟了阿狄罗一眼:“原来维纳先生自己有想法,别忘了乌由还有风君子,你想对付白少流?”

阿狄罗:“您说得对,要想对付白少流必须要顾忌风君子,风君子几番羞辱你,高德可印胸怀博大都容忍了,但你一直要这么忍下去吗?我听说过一些昆仑往事,您的上师之死就与他有关。而他一再与你为难,曾一度调查你在志虚国内的投资行为,你为了躲避牢狱之灾,这才远走海外。此人一贯仗势欺人,假如他不是昆仑大宗师的身份,我想尚先生也不必怕他吧?”

尚云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衣袖拂案站了起来:“我上师虹化圆满,岂能容宵小诋毁?你今日所言十分无端,我不想再听!”

阿狄罗也站了起来:“尚先生生气也罢,但我说的是事实。我今天来其实就想告诉您一件事…三天之后,我姐姐阿芙忒娜要约我到滨海公园的栈桥商谈一件事,她想逼我这样一位守护神圣教廷的神殿骑士到海天谷送死,这是维纳家族的耻辱也是上帝的耻辱。”

尚云飞:“这与我何关?”

阿狄罗:“我是支持您的,如果乌由发生动荡,神圣教廷不得不再度卷入与昆仑修行人的敌对当中,您还有机会继续您的光辉事业…至于三天后的事情与您有什么关系,就不必我多说了,言尽于此。告辞了!”

阿狄罗走了,尚云飞站在那里看着门外黑暗的夜色良久无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维纳老师约了阿狄罗骑士今天晚上在滨海公园的栈桥见面,我总感觉有些不放心。”这是在坐怀丘一间精舍中,顾影对小白说的话。

白少流沉吟道:“我对阿狄罗也很不放心,其实我没想让阿芙忒娜去劝他,只是把话说清楚而已,免得今后不好相见。”

顾影:“维纳老师非常强大,照说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鲁兹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谁知道还会出什么意外呢?这样吧,我们也去,在暗中观望。”

白少流:“你不用去,我去就行,那个地方附近无处藏身,只有远处的海岛上可以隐藏,我目力能及很方便,上次阿芙忒娜与风君子见面我就这么干过。”

顾影:“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清尘妹妹下手可够重的。”

白少流揉了揉胸口:“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受伤,没关系的,真要动手维纳小姐自己就足够了,我去就是以防万一,况且我还有天刑墨玉呢。”

顾影也伸手在小白胸前轻轻地抚摸:“你装得可真好,没有人发现你受伤,为什么单单要告诉我?”

白少流:“我瞒得了谁也瞒不了你,再说了,你我之间不应有秘密,所有的事情我都应该告诉你。”

顾影侧头轻轻倚在小白的肩上:“很高兴你这样待我,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了结,我陪你去见清尘妹妹再一起去找青春之泉…特伊城堡大战时我去过那海岛一趟,请维纳老师回郁金香公国,来去匆匆没有发现那传说中的青春之泉。”

小白心中一惊,青春之泉就在银沙滩旁边很显眼的一棵树下,只要到了那里不可能看不见啊?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抚着顾影的长发柔声道:“也许是你没注意,下次我帮你一起找。”

是夜,海面有风,浪花涌起拍击海滩响声不断,天无星月之光,厚厚的云层笼罩在乌由上空,密云无雨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小白早早地就来到了滨海公园外海的棒槌礁上,他就是在这里擒住了鲁兹,也曾躲在这里观望阿芙忒娜与风君子月下相会,却凑巧救起了从天落下的海伦。今天他再一次潜伏到此地,暗中观察阿芙忒娜与阿狄罗见面。

此地离栈桥极远,如果站在低处视线已经被海平面挡住根本看不见,要爬到礁石巨岩的半腰才行。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用望远镜在夜间也不可能看清栈桥那边的情景,也只有小白这种天生特异的眼力才能够观察。他屏息凝神将身形融入到夜色之中,发动耳神通仔细听着波浪拍击声掩盖下的其它动静,这么远的距离,别人也发现不了他。

阿芙忒娜先到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裙,海风吹拂裙裾与金色的卷发。不久之后阿狄罗就来了,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劲装,没有佩剑,从夜色中走来就像一个幽灵的影子。阿狄罗刚刚走到栈桥的桥头,小白突然发觉有些不对——耳边还有海浪声传来,但却听不见栈桥附近的声响,也听不见阿芙忒娜与阿狄罗的谈话声。

第280回 碧海桥头清风皎

白少流可以看见栈桥上的情景,因为天生超常的眼力,但是神识却感受不到从那附近传来的任何信息,也包括海面波动那种特有的次声空气压力——小白精通水性,这方面的感觉异于其它人。这种感觉很怪,栈桥一带其实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却像变成了幻影一般,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其它人,连小白的耳神通都被屏蔽了。

这是法术吗?以小白今日的修为境界,明白施展这样的法术修为之高足以傲视当世,是阿芙忒娜为了谈话方便而施展的魔法吗?看上去又不太像,阿芙忒娜的法力小白清楚,离此境界还有些距离,难道最近她的修为又有精进?但是仅仅为了说几句话不让别人听见没必要如此夸张吧?小白仔细搜索附近,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神气波动。

小白有些紧张,如果他能知道阿芙忒娜也根本没有查觉周围的变化,小白会更紧张的。这法术非常神奇,对于身处栈桥之内的人来说外界没有任何改变,但是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也无法惊动外界。小白之所以能够查觉到不对,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远处潜伏。这其实是尚云飞的泡影人间大法,今天不止有小白一个人在暗中窥探,尚云飞也来了,小白却发现不了他在何处。

不提暗中都有谁在窥探,阿狄罗走上桥头问道:“阿娜,你有话对我说,为什么要在深夜把我约到这个地方?”

阿芙忒娜没有回头,而是望着远处棒槌礁露出海面的那一点影子自言自语道:“曾经就在这里,我捏碎了末日卷轴,想和风君子同归于尽。他用神奇的手阻止了我,也真正地解救了我。”

阿狄罗:“你和风君子之间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因为他背叛了教廷。”

阿芙忒娜淡淡道:“我并没有背叛,是神官议会将我放逐,后来教廷又邀请我回去担任最高骑士训练营的导师,但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选择。”

阿狄罗冷笑:“是啊,你有你的选择,你拒绝了神圣教廷的召唤,背叛了维纳家族数百年来的荣耀传统!”

阿芙忒娜转过身来:“阿狄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真正的荣耀不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改变…亲爱的弟弟,我一直希望你成为家族的骄傲,可是你究竟能否理解这种骄傲的含义?”

阿狄罗:“难道你这位放弃家族荣耀的人,会比我的理解更深?”

阿芙忒娜:“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郁金香博物馆还有《勋爵的战斗》那幅画吗?”

阿狄罗神色有一丝不解,却很轻松地回答:“郁金香博物馆是记录郁金香历史文明的圣地,它的任何一件收藏都是郁金香人民心目中的瑰宝,郁金香公国灿烂文明的象征…《勋爵的战斗》是五百年前郁金香国王邀请当时世上最出色的绘画大师绘制,赐给了维纳家族。为了褒扬我们祖先的功业,是维纳家族荣耀的象征与传世之宝…这些你我都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阿芙忒娜叹息一声,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看着阿狄罗:“我知道你喜欢去酒会不喜欢去博物馆,可我去过很多次郁金香博物馆…”

阿芙忒娜讲了一段往事,郁金香博物馆中有很多珍贵的馆藏是不公开展示的,但以阿芙忒娜的特殊性身份也可以看到。有一次她在内部馆藏中发现了一幅特别珍藏的画,正是郁金香国王五百年前赐给他们家族的那幅《勋爵的战斗》。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因为那幅画五百年来一直在维纳家族代代相传,怎会出现在这里?

阿芙忒娜不得不面对一个痛苦的命题:要么被所有郁金香国民视为艺术圣殿的郁金香博物馆,其珍贵的馆藏是赝品;要么他们家族的传世之宝是假的。二者必居其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阿芙忒娜在情感上难以接受的。她觉得很矛盾甚至痛苦,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后来阿芙忒娜来到了乌由,再见风君子,遭遇了这一生中最大的痛苦与矛盾。内心挣扎中无法抉择,于是就在这个栈桥尽头,她想与风君子同归于尽。风君子神奇地点化了她,使她从漩涡中解脱,于是她也想明白了关于那幅画的两难命题。

究竟是什么成为了不朽荣耀的象征?它们是不是后世的历史负担?它们应不应该演变为后来者的磨难?不!经典的荣耀不是空洞教条的圣物与精神背负的枷锁,而是承载灵魂共鸣的桥梁。只有这样,《圣经》才能成为真正的《圣经》,信仰才是真正的信仰。

说完之后阿芙忒娜看着阿狄罗道:“你还记得那个叫王波褴的昆仑修行人吗?他是无辜的,截击他的行动本身就是罪恶的,谁也没有权力在乌由杀害一个无辜的昆仑修行人,你是罪恶的参与者,必须承担应有的惩罚…昆仑修行人有权力追究你的行为,而你也有很多话可以对我解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下令行动的鲁兹身上…但是你仔细想一想,在上帝眼里,你仍然有罪。”

阿狄罗:“你已经告诉我是为了这件事让我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芙忒娜:“你是我的亲弟弟,我要尽一切可能挽救你,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去海天谷,去向王波褴的师门认罪,说明情由请求处罚。只有这样我和白少流才能为你请求宽恕,你不会死,但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狄罗:“唯一的选择?你要逼我去吗?”

阿芙忒娜摇头:“我没有办法逼迫你,但如果你不这么做,昆仑修行人会杀了你,白少流找我提过此事,他的意思非常直接——要为王波褴报仇,但是我让他给你一个请求真正宽恕的机会。”

阿狄罗很激动地叫道:“阿娜,这就是你给我的选择?让我到昆仑修行人那里去送死,一位神殿骑士,维纳家族的爵位继承人,跪在异教徒面前请求惩罚?”

阿芙忒娜:“不论你是谁,在上帝眼里你的生命不比王波褴更高贵,那是你应该做的,也不会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而改变。”

阿狄罗喊道:“你的上帝瞎了眼!”

阿芙忒娜面色一沉:“请不要亵渎神,真正被蒙蔽心灵的人是你。”

阿狄罗紧走几步越过阿芙忒娜的身边来到栈桥最尽头,转过身来面朝她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将我出卖给你的情人?”

阿芙忒娜:“我只是想帮你,而你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也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阿狄罗一指阿芙忒娜身后:“你真的不明白吗?为什么风君子会来?他来干什么?”

风君子来了?听见这句话阿芙忒娜急转身向后望去,这一瞬间陡然感觉有一种刺骨的寒意从心口位置传出布满全身。她低头,高耸的双乳间正中偏下,露出了一截黑色的剑尖。这是从背后刺来的一剑,剑身是纯黑的在夜色里没有一丝光芒,但却看得很清晰,因为阿芙忒娜中剑后全身发出了淡淡的圣洁光辉。

一个普通的人拿一把普通的剑,不可能伤害身穿神圣法袍的阿芙忒娜,但是凶手和剑都绝不普通,而阿芙忒娜也绝对没有防备,等她有警觉时已然迟了。就在她转身回望的同时,阿狄罗的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剑,这是汇集了无数人的仇怨、贪残、忿怖力量虚凝而成,灌注了亡灵鲁兹最强大的黑魔法力。

这一剑,刺入了阿芙忒娜的后心。在剑尖触碰到她的长袍时,阿芙忒娜的身体发出了光辉,但没有来得及阻挡这致命的伤害。中剑后,阿芙忒娜没有立刻回头,而阿狄罗也没收剑,两人都用惊异的眼神向栈桥另一端看去。

长长的栈桥连接海滩处,虚空就像泡影晃动,一个“人”突然出现,迈步走了过来。阿狄罗谎称风君子来了引阿芙忒娜回头,阿娜回头第一眼没有看见任何人,然后低头看见了胸前的剑尖,下一瞬间她又突然抬头,便真的看见了风君子走来!她看见了,阿狄罗也看见了。

风君子为什么会凭空到来?当然是因为白少流捏碎了天刑墨玉!

小白捏碎天刑墨玉迟了刹那,但这也不能怪他。本来以白少流的他心神通,发现阿狄罗心中的杀机可以立刻提醒阿芙忒娜小心,哪怕不捏碎天刑墨玉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可白少流此时办不到,因为那包围在栈桥四周的奇异法术,使栈桥仿佛成为了幻影般的存在。小白的他心通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看一副画的时候知道画中的人物心里想什么?不仅如此,连耳神通也被屏蔽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白少流只看见阿芙忒娜突然回头,此时阿狄罗虚空凝成黑剑刺入她的后心。小白惊得魂都快飞了,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出手相救,好在他从来临危不乱,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捏碎了天刑墨玉。

传世最后一枚天刑墨玉,能在一日之内唤醒在世仙人封印的神识。想当年安定两昆仑的神君一战时梅野石没有动用,不久前白少流遭遇福帝摩追击数万里时没有动用,如今却在猝然无法预料的情况下捏碎了。此时不叫风君子来,回头谁也不好交待。天刑墨玉在指尖化成一道雾气消散,然后小白也看见了远方的风君子。

对于风先生,小白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游戏红尘仙人指路、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但此时的风君子与平常的形容完全不一样,虽是一般无二的五官面目,但是一眼看见他,你就会感觉到究竟什么才是仙家气象?

风君子峨冠博带,腰悬金色丝绦,丝绦与大袖在海风中飞扬。他穿着银白色的束腰长衫,前襟、下摆、袖口都有银灰色的刺绣,日月星辰、风云水火等图案,随着他的走动若隐若现流转着奇异的光华,似身披传说中的仙人羽衣。脚下是一双藕合色的登云长靴,靴子上缠绕着两条直欲破空的黑色飞龙图饰,他脚踏实地,迈步时却似根本没在地上行走。他的步履舒缓从容,就像穿越滚滚红尘而来,从栈桥的另一端只迈出了一步,就已经到了阿芙忒娜身前。

随着他的到来,周围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有奇异的变化。天空密云未散,但星月之辉却穿透云层洒射下来;桥头海风未歇,却盘旋着就像温柔的轻抚;海上浪花犹卷,拍击声却应和为神妙的节奏宛如鼓瑟合鸣。

那笼罩在栈桥周边的无形泡影也消失了,白少流捏碎墨玉,也想立刻赶过去,但那仙灵之气竟使他不敢飞天而降,而是从棒槌礁上跳下来,象风君子那样脚踏滚滚波涛迈步而去,你别说,他学得还真挺像。

风君子来到阿芙忒娜面前,星月辉光下的五官神情雍容,肌肤有着明玉般的光泽,眼神清澈而深邃。阿芙忒娜望着风君子,身体在微微地颤抖,蔚蓝色的眼眸中已满是泪光闪烁,她手心向上,向着风君子伸出了手。

风君子左手握着一支黑色的如意,右手握住了阿芙忒娜的手,柔声道:“阿娜,我来了。”

“我的上帝啊!当心灵坚硬焦躁的时侯,你赐我以甘霖,当生命失去恩宠时刻,你赐我以欢歌…风君子,我终于见到了你!”阿芙忒娜在海岸清风中喃喃开口,泪珠从脸颊滑落。

他们在说话,阿狄罗在干什么呢?阿狄罗的脸色惊恐万状,正在咬牙拔剑——那把凝聚了强大黑魔法力的虚凝之剑,可他拔不出那把剑,剑刺入阿芙忒娜的身体的同时就被另一种强大的力量禁锢——阿芙忒娜的魔法力。

阿芙忒娜的伤口也在流血,这鲜血竟带着淡金的色泽,没有沾染衣衫,而是顺着剑身流出,就像在纯黑的剑身上缠绕了闪耀淡金色光芒的玟瑰花纹。阿狄罗放弃了自己的剑,松手退后几步,站到了栈桥尽头的最边缘,身后就是茫茫大海。因为此时白少流已经从下方海面跃起落在一旁,一言不发拉开赤炼神弓对准了他。

那把以黑魔法虚凝而成的剑,一旦离手就会失去控制,产生一场威力巨大的爆发,那是阿芙忒娜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承受的,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阿狄罗自己都会受到波及。但是大爆发并没有出现,剑仍然插在阿芙忒娜身上,不知是阿芙忒娜坚持用魔法力禁锢,还是有什么别的力量在帮助她支撑?

白少流的箭蓄势待发,却没有出手也没有说话,在这样一种场景下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阿芙忒娜握着风君子的手缓缓转过身来,颤声道:“你不是阿狄罗,你是鲁兹,把我的弟弟还给我!”看见这样一把剑,阿芙忒娜也明白了很多。

阿狄罗面带狰狞的笑:“阿娜,你错了!我不仅是鲁兹,也是阿狄罗,灵魂已经融为一体。刚才那一剑你们都看见了,与我刺向王波褴的那一剑是如此相似。阿娜,这是你为背叛付出的代价!”

白少流终于忍不住喝道:“在仙人面前还口出狂言,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阿狄罗又是一阵狂笑:“杀了我?在这里你们只能杀了阿狄罗,不可能杀得了鲁兹!我是个黑暗亡灵,你们已经杀了我一次…阿娜,他们不知道你应该明白的,我现在已经有很多宿主,都是我的灵魂力量源泉,只要还有一个宿主在,我就无法被消灭!…哈哈哈哈,在世仙人,你要在乌由大开杀戒吗?要杀了那么多只有黑暗欲念却没有真正罪行的人?”

风君子淡淡道:“啰嗦!”与此同时小白的神识中听见了风君子传来的一句话,只有一个字——“杀!”

风君子不出手却要小白动手,阿狄罗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杀机,当即化作一道黑色光影从桥头直射天际而去,跑得比流星还快!他自以为见机早能从白少流手中逃掉,而风君子不可能松开重伤的阿芙忒娜来追他,然而刚冲上天就发觉不对。

云层中透射出星月之光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不论阿狄罗如何疾飞就是穿不过去,他似乎一头迎在了一个梦幻泡影前。这不是风君子的法术,风君子真要想亲自杀阿狄罗早就动手了,另有高人暗中截住阿狄罗,这是尚云飞的泡影人间大法。

阿狄罗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小白的赤焰蛟龙箭就到了,被泡影人间大法所困再想转身顽抗已经迟了,他的身形被赤焰蛟龙吞没于空中化为飞灰。阿芙忒娜闭上了眼睛,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落,身体已经站立不稳软软地靠在风君子怀里,风君子依然紧握着她的一只手。

风君子双眸如星光一闪,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的他心神通虽然对风君子无效,此时也读懂了他的眼神,那是感谢之意。风君子不想当着阿芙忒娜的面亲手杀了她弟弟,但是阿狄罗又非杀不可,所以才让白少流动手。

当阿狄罗在空中化为飞灰完全消散,风君子出手了。他握着黑如意的左手轻轻一挥,袍袖扬起,那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刺绣上的银线也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是活了,化成光丝飞上天际,从虚空中扯出一条挣扎的人形黑影。不论这个阴影如何冲突扭动,就是挣脱不了万道丝光的缠缚,被卷至眼前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