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原罪,始于胚胎,也将终于胚胎——

人类的原罪,始于胚胎,也将终于胚胎——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样,司徒慕年突然发疯似的跑出实验室,回到办公室翻箱倒柜,找出很久没用到的红外线照明灯,然后窜回实验室,关闭电源,照射在胚胎之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子,就像天书一般,浮现出来。

司徒将整幅胚胎图摘了下来,灰尘呛得他好生难过,眯着眼睛他将图带回办公室,然后找出高倍放大镜看着:

给后来者:

我自觉命不久矣,恐怕一生的研究成果都会被强权占为己有,并引发一场大灾难,我却不忍心将带着所有人和我一同赴死。

我在所有踏入人类之子实验所的人的血液里,都注射了慢性毒药,称为上帝之果。

它的潜伏期是十五年。

如果十五年后,依旧没有人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我将在天堂微笑着,迎接你们的到来。

和我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如果你们能够阻止这场劫难,那么上帝之果的解药,就在沐沐的记忆里。

上帝残笔

九五年四月

“沐沐?”

司徒深呼吸一口气,一瞬间,程风为何对带走沐沐终于有了解答,而他为何会将沐沐放了出来也有了答案。

他需要她的记忆。

不仅仅是他,全部的上帝之子都需要。

司徒慕年跌坐在座位上,拉开抽屉,打开一个厚厚的剪报本,那上面每一幅黑白照片和标题,都是那样触目惊心。

【铁路撞活人,车头爆裂,死伤过百】

【是超人还是恶魔?伦敦街头惊现超能战士,一只手可扭断铁杆】

【车祸后天降神力,他居然睡梦中掐死未婚妻】

【婚礼变枪战,十一死六伤】

司徒慕年捂住头,十五年后,他再次站到了抉择的岔路口。

一边是无辜的上帝之子。

一边是这个社会的庸常。

十五年前他选择了调和,可是调和的结果只是让两边都受伤。

如今,上帝之果就要成熟了,冥冥之中上帝在催促他做出一个抉择。

孤狼十五年前的实验报告笔记那最后一句此刻是如此的透彻。

为何这个世界不能允许卓越的人存在?

我们以天使之躯降临,却被这污浊世界的条条框框撕破刺透,被这道貌岸然的邪恶欲念玩弄操纵,成为一群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其貌不扬的异类。

我们是人造的恶魔。

究竟,这才该为这罪恶买单?

老枪的战役

夜深极处,一枚子弹悄无声息地射向了老枪的后脑,那个白光闪过的片刻,老枪只是低声叹了两个字。

靶子。

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跌落下来,肩膀重重地撞击在地面,骨头像裂开一般。

老枪的眼睛死死望着天,那样的黑。

九十九天,他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九十九天,回程的机票就放在胸口。

手无力的握紧,从不离手的狙击枪,此刻就在手指边上一厘米的地方。

斜着头看着远处奔来的一片极光,那是岚风驰电掣的摩托,这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那声音,轰隆隆的像暴走的公牛。

此刻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岚低着身子在驾驶摩托车俯冲着,左右摇摆让靶子无法对准,然后在老枪身边那片刻的停留之际,突然飞车而下一跃到他的身边。

摩托车飞出四五米重重撞击在电线杆上,飞射出的花火四溅,几秒钟后,是轰隆一声的火光。

浓烟翻滚而至,热浪冲天。

这就是靶子在烟雾重重之中从红外线准星里看到这两个目标人物的定格画面。

他们搂在一起。

岚和老枪必须留一个活口,这是火天使罗杰斯下达的命令。

想到这里,靶子的准星死死对着那团浓烟,谁先冒出头来,谁就会被她一枪击毙。

毕竟,作为同是集中营出身的她,知道让两个集中营的人渣都活下来代价是什么——

只是不知,他们两个是谁先死去?

只是不知,是谁更幸运,死去的那个,还是活下来的那个?

对准通话器,靶子发涩的声音没有语调地报告着:

“罗杰斯,这里是三号伏击点,击中两个目标人物,等待击毙其中一个,请支援生擒另一个。”

耳机中传来那个男人放肆地大笑。“早晚我会把你从程风那里挖过来——”

几个小时前。

美利坚西海岸的别墅区里,入了夜一片宁静。

这里是墨西哥毒枭的盘踞地,这里就是老枪回归集中营的最后一站。

正如事前对岚所说的那样,在回去面对司徒慕年前,他先要完成一些事情,准备一点“礼物”。

这份礼物,就是掐断由亚洲通往美洲的新型转基因毒品的运输线。

现在,终于追到了源头,只要将这个蜗居在加州的墨西哥毒枭消灭了,这条祸害千万人的毒品线就彻底完蛋了。

而这个毒枭不是别人,正是堕天使中负责美洲事务的火天使罗杰斯。

这当然踩到了罗杰斯的底线,这个火爆的男人果断地参与到剿灭人渣集中营的行动中来,不得不说是一次公报私仇。

不仅如此,他还将这一切都归罪到亚洲区管理问题上来,硬是把程风手下最厉害的狙击手靶子给抢过来使用。

事实证明,还是靶子最了解集中营的习性,就连老枪选择的伏点,她都猜到了。

此刻,听到靶子的报告,罗杰斯更是意气风发,他大概要成为此次围剿行动中立头功的了,活捉一个,击毙一个,嘿嘿——

“都扛上最大火力的重武器,给我火炮轰小鸟去,兄弟们!”

一声令下,早就按捺不住的美洲部堕天使成员一跃而起,离他们只有一百多米外那个火光一片的地方,就是他们扬眉吐气的地方。在这浓重的夜里,野兽纷纷出袭,扑向那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可是光源处,只有浓烟滚滚,在这片莽原上,在靶子的准星之下,在罗杰斯的手掌心儿里,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把狙击枪都没有留下。

人呢?

莽汉们围着那烧焦的土地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靶子的目光也一寸一寸的扫着那犹如魔术登台的地方,最后终于对准了那棵老枪跌落下来的大树。

“人呢!!!!!”

罗杰斯暴跳如雷,这样的耻辱会让其他几位天使笑掉大牙。

“请让你的人检查一下那棵树——”靶子眉头皱了一下,“尤其是背对我的方向。”

莽汉们跑到大树的另一侧一看,都惊呆了。

被枯草掩盖的树干已经中空,偌大的树洞联通着地道。

“火天使,我想这里可能是我们运毒的一条废弃的地道——”终于有人胆敢向罗杰斯报告了。

火大的男人就像被人从嘴巴里塞入了一颗炸弹,满肚子浓烟滚滚。

“混账,不是早就让你们填埋了吗?!”

“这条地道一年前就填埋了!”

如果不是树洞漏了出来,他们几乎要忘了这里也曾经是一个出口,毕竟毒枭住所周围的暗道太多了。

“地道通向哪里?!”

罗杰斯双手撑住桌子,通话器里嘈杂一片。

此刻,在他背后,手枪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这里。”

三个月前。

日本京都。

岚放下报纸,胡乱垫在屁股底下,低着身子摸入车的底盘下面,不做一声。

“喂,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父亲连同炎龙社都被日本警方黑掉了。”老枪坐在不远处的汽油桶上,磨着自己手上的老茧,日本过于湿润的气候让他瞎掉的眼睛有些发炎,身边放着的是岚飙车出去给他买回来的消炎药。

消炎药回来了,还带回了报纸,报纸回来了,也带回了新闻,新闻回来了,车也报废了。

“把车都开冒烟了,火气这么大,我看该消炎的是你。”

说完这话,就飞过来一把铁钳,老枪微微一侧躲了过去,钳子打在铁门上发出巨响,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汽车修理厂内。

“不是说要出去搞点私活儿么,我有个好主意,既能满足我的需要,也能让你挣钱去走通关系,保外就医,如何?”老枪突如其来地说。

岚从车底下退了出来,看了眼老枪。

“说。”

老枪慢悠悠地说:“我在戒毒所的时候,听说那批害得我休假好几个月的亚洲转基因毒品已经准备推向美洲市场了,缉毒组本来就打算求助于集中营的,如果不是我们自己出了事——”

岚擦擦手上的车油,“我和你一起干,不过这事儿,没有先知做后援,也没有天才做技术,看来要分给DA一部分钱来帮忙。”

“我还不是DA的客户。”老枪耸耸肩,“自从天才黑了他们一次,他们就只同意让司徒先生和先知两个人进入客户名单。”

“那两只才是最坏的鸟儿。”岚笑着说,“DA还号称是第一侦探事务所,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无所谓,我也是客户,我来查。”

岚没有想到是DA的大老板直接接待她的,以往都是舒泽接线,这让她多少有些意外。

更没有意料到的是,当对方大老板听说她和老枪在一起,就立刻打了鸡血一般说:

“堕天使要全面剿灭集中营,嘱咐老枪万分小心。”

“那我呢?”

“人家只对现职的感兴趣。”

“靠!”

岚摔了电话,老枪早就听到了她的话,笑着说:“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像组长了。”

“我哪里比得上她,人家都要现职的。”

“那我也该考虑退休了。”老枪望着高高的天花板,“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条路线你不是都掌握清楚了么,我们就沿路拔掉他们的据点,一直攻到大本部去。”岚兴致却很高,“顶多在最后一站,和他们来一场遭遇战。”

“不知为何,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老枪低头擦着枪,“如果对方真的要趁这个时机来逐个剿灭,那么她一定会来——”

男人深邃的目光和岚的碰撞在一起。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对付老枪最好的武器,就是靶子。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他的伏击习惯呢?

可是同理,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明白她的心思呢?

不日,老枪就带回了一张总部地图。一片高级别墅区外,是一片荒原,只有零星几个大树,更远处是另一片别墅区。

“A点是目标别墅区,如果是我,就会把伏点放在这棵树上——”老枪点了点地图,“这一点靶子肯定会猜到,所以她会躲在B点这片别墅区。”

“你这么确定?”

“我确定,而且她一定会一枪击中我的后脑勺,我猜测,她犹豫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

“那你可以反过来先干掉她——”

“我不会对她开枪。”老枪摩挲着枪管的手猛地停顿,“我永远不会对她开枪。”

“哪怕她对你开枪?”

“是,哪怕她对我开枪。”

岚眸子闪烁了几下。

“你真是个笨蛋,集中营什么时候变成笨蛋集中营了。”

老枪笑了笑。

“既然如此,只能想别的方法了,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想办法调虎离山,直接拿下对方的大Boss,那就美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故意中弹吧?”

“呦,聪明了。”

“那射中的可是脑袋,我又不能戴头盔。”老枪一脸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