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一本正经的撒谎:“大舅舅心里这么不好受。都等着外祖母来做主呢!外祖母现在光顾着指责大舅舅,大舅舅心里不定怎么委屈呢!说不得待会儿回了房间就自个儿哭去了。”

沈老夫人被徐其容这满口的胡言乱语给气乐了,横了一脸尴尬的沈回知一眼,道:“他还好意思哭?这么大人了,也不怕在晚辈们面前丢脸!”

怕丢脸的沈回知:“…”

“罢罢罢,”沈老夫人终于放过了沈回知和何氏。对他们点点头:“都起来吧,跪这么一地像个什么样子?容姐儿说的是,你们一屋子大老爷们儿还没有人家一个小娘子有条理,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管怎么样,沈老夫人是暂时不会追究他们责任了。

徐四老爷却没想那么多,听到沈老夫人夸自己小女儿,就有些得意:“我家灼灼向来都是这般聪明的。”

沈老夫人一噎,若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她也就开口骂了,可说这等话的偏生是自己的女婿,当着容姐儿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徐四老爷没脸的。只好把话都憋回去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话间天色已晚,沈老夫人一行人一路奔波,到了徐府之后情绪又这般大起大落,别人尚好,沈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

徐四老爷担心沈老夫人身子,忙让沈安家的安排了食宿。

状元巷这边的宅子不算大,沈家一家子都来了,肯定是住不下的。徐四老爷本来要自个儿搬到东厢,把正房给沈老夫人空出来的。可沈老夫人许久不见两个外孙女,非要跟她们一起去住西厢。

众人想着,沈雅茹也住在西厢,有沈老夫人看着,她也不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也不多作劝说。于是徐四老爷依然住在正房,东厢收拾好了,安排给沈回知和何氏住了,其他人用罢晚膳之后,徐四老爷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什刹海那边的宅子。

遇到这种事情,众人都没什么胃口,晚膳用得极其敷衍,徐其容耍乖卖巧,才哄得沈老夫人勉强用了半碗碧粳米粥。

晚上躺在床榻上,徐其容忍不住期望,华惟靖若是明日能早些回到西京城就好了。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东阳侯府那边的管家便领着几个家丁,抬着东西上门来了,说是商量婚期的。大清早的,把沈老夫人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亲自拿了扫帚,和下人们一起,把东阳侯府的人都打出去了。

这一劳动,到用早膳的时候,更加没有胃口了,又过了一个时辰,竟开始发起热来,这是气病了。徐其容忙让人去请了叶临来。

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是见过叶临的性子的,见徐其容请来的大夫是叶临,心里都有些不高兴,生怕本来就气急攻心的老夫人又被叶临这个大夫气出个好歹来。

两人便都立于沈老夫人床前,两双眼睛都瞪在叶临身上。

好在叶临虽然脾气不好,却也是分得清轻重的。知晓沈老夫人是徐其容的外祖母,也没敢乱来,像普通的大夫一样望闻问切了一番,然后施了银针,开了药方。除了话少了些,倒也没别的不对。

叶临到底是神医,给沈老夫人施针之后,沈老夫人便觉得身子一轻,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沈回知和沈回风虽然心里还有些计较之前叶临态度的恶劣,却还是压着性子跟叶临道了谢。

照例是徐其容送叶临出门,叶临叹了口气,对徐其容道:“沈老夫人的身子骨,怕是要好好将养一番了。”

徐其容面上一慌:“可是有什么大问题?”

叶临摇摇头,难得的一本正经:“现在还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老人家的身子骨本来就比不上年轻人,之前又从晋州到西京城一路奔波,如今情绪又大起大落,心脉上难免有些承受不住。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就会出大问题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他…回来了吗?”

叶临点点头:“信鸽已经回来了,说是距离西京城不远了,估摸着申时便到了。你到时候找个借口来医馆一趟。”

徐其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直把叶临送到大门外,让秋浓跟了去拿药,然后自己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转身,打算回西厢去。

一转身,却看到沈雅慧一脸煞白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他们后面跟了多久。

徐其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半响,沈雅慧带着哭腔问:“容表妹,祖母会不会…会不会…”

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娘子,徐其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着沈雅慧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咱们让外祖母好好休养,不要让她操心。”

沈雅慧也不是那般好骗的,眼泪唰的就留下来了:“如今这事,祖母如何能不操心?三姐姐…三姐姐她…唉!”

沈雅茹一心求死,沈雅慧纵然心里对她有所埋怨,可到底是自己的堂姐,那些埋怨的话,一想到沈雅茹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就说不出来了。

徐其容也没有办法,又不好让她这么回去让人担心,只好陪着沈雅慧慢慢的转悠着,等她情绪平复。(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 徐门立华

正陪沈雅慧走着,就见沈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往外走,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他。

徐其容吓了一跳,也不管沈雅慧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拦在了沈鹤面前:“二表哥,你去哪里?”

沈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容妹妹,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

徐其容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不许沈鹤出去。可到底年龄差摆在那里,又一个是女儿身一个是男儿身,沈鹤一门心思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徐其容哪里拦得住!

徐其容有心叫沈雅慧过来帮忙,沈雅慧却跟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好在这个时候秋浓去杏林医馆抓了药回来了,见自家姑娘正跟表少爷拉扯,也不管那么多了,袖子一捋,伸手一抓就把沈鹤推了个趔趄。

沈鹤堂堂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推得差点儿摔倒,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脖子根儿涨得通红,一根食指指着秋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来。

秋浓才不管他,扶好徐其容,帮她理了理拉扯中弄得有些乱的衣襟和袖子,一脸的关心:“姑娘,您没事儿吧?”

徐其容摇摇头。

然后秋浓便一脸指责的看向沈鹤,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表少爷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家姑娘一个小娘子,你也好意思欺负?欺负自己表妹,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沈鹤本来还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现在听秋浓这么指控,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仔细一琢磨,恍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忙一边跟徐其容鞠躬一边道歉。

徐其容摆摆手,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沈鹤:“二表哥去东阳侯府理论。可想过人家是否愿意跟你理论?”

沈鹤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跟我理论?我妹妹,说欺负就欺负了;我祖母,说气就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被沈鹤这理直气壮给气乐了:“天下要真是有理走遍天下,大舅舅他们为何会愁成那样?茹表妹干嘛又被逼得投缳?二表哥。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想想,你去东阳侯府那么一闹,满西京城都知道东阳侯府和沈家的亲事了,岂不是如了人家的意?”

沈鹤一呆。

徐其容继续恨铁不成钢道:“再或者。这西京城里面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拿捏住了来威胁二舅舅,你说二舅舅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就不止为三表姐担忧,还要为二表哥你发愁了!”

沈鹤虽然做事冲动,却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人,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又欠考虑了,不由得有些羞愧。

嗫嚅道:“容妹妹…我不是…”

傻在一旁的沈雅慧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鹤叹了口气:“二哥哥。容表妹说得没错,咱们还是乖乖听爹爹们的安排吧!”

沈鹤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二表哥,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沈鹤怎么这会子跑出来了?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沈鹤语气中带着些杀意:“茹妹妹听说祖母被东阳侯府的事情气得倒下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子,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墙,要不是守着她的下人手脚麻利。只怕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说到这里,握成拳头的右手忽然用力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发出骨肉撞击的声音,因为疼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群畜生!”

好不容易不哭了的沈雅慧一听沈鹤这话,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带着哭腔骂道:“他们这么作孽,凭什么?凭什么?”

徐其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正在赶回西京城的华惟靖身上,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自然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宽慰两兄妹,只好拿一些“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话劝慰。

等终于安抚好了沈鹤和沈雅慧的情绪,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午膳用过之后,徐其容立马推说自己要去医馆看账,带着秋浓先走了。

到医馆的时候华惟靖自然是还没有到的。叶临见徐其容一副疲惫的模样,把人请去后院的厢房,然后点了一支安神香,又教了秋浓按摩头部的几个穴位。见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躺在软榻上由着秋浓按摩头部,这才放心的去了前面。

徐其容这些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烦恼,如今精神一放松,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已经沉沉睡去。

华惟靖赶到杏林医馆的时候,还不到申时。叶临正忙着,想着这杏林医馆是自己的地盘,里面又有秋浓守着,也不必那么避嫌了。就让华惟靖自己进后院去找人了。

华惟靖进去的时候,徐其容还没有醒,秋浓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撑在榻上打瞌睡。

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华惟靖来了,忙起身朝他裣了裣衽,然后要开口叫醒徐其容。

华惟靖见徐其容睡得香甜,忙摆了摆手,示意秋浓别出声,压低了声音道:“想来这些日子她也没有休息好,左右这安神香还没燃尽,就让她再睡一会儿。”

秋浓有些犹豫,由着自家姑娘被一个外男看着睡觉,总归是不好。

华惟靖看出了秋浓的为难,小声说了一句:“我去外面转悠一会儿。”然后就真的抬脚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秋浓凑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正看到华惟靖背对着墙根,站得笔直。神情虽然疲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人一路赶回来,却在厢房外面守着自家小姐安睡。

想到这个,秋浓对华惟靖这个人的好感一下子又增加了几分。

华惟靖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站在外面墙根边,基本上就没有动过。

徐其容一觉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轻松了不少。一边揉着因为枕头过硬而有些酸软的脖子,一边仰着头问站在窗边朝外看的秋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去前面问问叶神医,这华公子可来了?”

秋浓忙拉上窗户,转身替徐其容整理衣裳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现在已经申时了。华公子已经到了。”

“到了?”徐其容挑了挑眉,“怎么没有叫醒我?”

桌子上的茶水还带着些余温,霜怜取了一杯,给徐其容漱了漱口,道:“婢子本要叫醒姑娘的,但是华公子说让姑娘再睡一会儿。华公子在门外等着呢,可要我现在把人叫进来?”

徐其容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秋浓笑道:“足足半个时辰呢,婢子看了,华公子在外面背对着墙根站着,这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呢!”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华公子对姑娘真的是有心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一红,忙对秋浓道:“别贫了,快把人叫进来吧!”

心里却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上辈子听了华惟靖太多的传闻,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冷面铁心、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深不可测的,却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一面。

等华惟靖进来的时候,徐其容已经调整好心态,端端庄庄的坐在了小桌子前。见华惟靖进来了,还亲自拈了只茶杯,用茶水洗过一遍了,再斟了一杯茶,八分满。

“华公子,请坐。”

华惟靖笑了笑,随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般大的成见…我还从来没想过,咱们之间说话会有这么客气生疏的时候。”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脸一红,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微:“总不能…还叫你金哥儿吧?”

金哥儿是小名,徐其容以前不知道华惟靖名字,而且那个时候两人年纪都小,这般喊还不打紧,如今两人一个十二岁了,一个十一岁了,还这般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华惟靖琢磨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念一想,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你便唤我表字如何?”

表字一般是男子弱冠之后才有的,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小小年纪便已经取好了表字。不过,若是有表字的话,称呼起来确实更显亲密而不逾越,便问道:“不知你表字是什么?两个字么?”

华惟靖一愣,怔怔道:“你不记得了么?”

徐其容有些诧异,见华惟靖控诉般的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内疚,可仔细一想,华惟靖确实不曾告诉她他的表字,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表字啊!”

华惟靖皱了皱眉,见徐其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句“不是你帮我取的表字么”在舌尖打了个滚,到底没有说出来,最后眼里的光亮沉寂了下去,带着些无奈:“君安,我表字君安。”(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后宅之论

说完这句话,华惟靖目光一下不错的盯着徐其容的表情,希望她能够想起来。然而徐其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君安,这个表字好。”

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一样。

华惟靖苦笑,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不至于这个时候跟徐其容计较。挑了挑眉,就转移了话题:“你急着找我,可是跟东阳侯府有关?”

在此之前,徐其容是急切的想要向华惟靖求助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有些怕,事情说出来之后让华惟靖为难。

华惟靖确实半点都看不得她为难的,见她迟疑,笑了笑,道:“我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的。东阳侯府那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徐其容一听有办法,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东阳侯府打沈家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晋鲲看上了沈家的财力。要想让陈晋鲲放过沈家,办法不仅有,而且有两个。

一个是巧言令色让陈晋鲲觉得留着沈家比这个时候动沈家能获得的利益更大;另一个是搞出一些事情来,让陈晋鲲犯一犯陈乾帝的忌讳,到时候陈晋鲲自顾不暇,哪里还敢去动沈家惹人闲话?

第一种办法比第二种办法难度要大得多,可是,华家也算是太子一党,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帮着别人对付陈晋鲲。因此,他选择的是第一种办法。

在华惟靖眼里,徐其容是一个聪慧又单纯善良的小娘子,徐家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心了。并不想拿男人世界里面的权谋征伐来吓着她,在他看来,徐其容会找他帮忙,只是因为有叶临的提醒,并不是因为她已经看透整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

因此,华惟靖是打算把自己、东阳侯府和陈晋鲲的关系瞒着的,对于徐其容这个问题。他也没打算正面回答。只道:“东阳侯府那等高门大户,最注重的便是颜面。这种膏粱之家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我找机会跟云世子谈谈。沈三小姐不愿意,他还能强娶不成?”

徐其容听了这话,也明白华惟靖是打算瞒着自己了。陈晋鲲这趟浑水,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蹚的。所以,华惟靖有意相瞒。她再揭穿了,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只是,到底有些担忧。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问华惟靖:“若是你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华惟靖摇摇头,不欲多说:“放心吧,有我呢!”又想着三日后是太子殿下陈晋鲲把东宫门客召集在一起述职的日子。就道,“你且放宽心等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三日后就有佳音传来。”

徐其容听华惟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华惟靖的神色看,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和烦意,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道了谢。

华惟靖听着徐其容道谢,心里也有些高兴,把面前空了的茶盏往徐其容那边推了推,道:“容姐儿,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红口白牙一个谢谢就行了?怎么着也得亲手再给我斟一杯茶才是。”

徐其容抿了抿嘴,摸了摸茶壶,感觉已经没有温度了,便把壶递给秋浓,吩咐道:“你去把里面的冷茶倒了,洗干净了,装一壶开水进来。”

华惟靖之前在外面墙角站那半个时辰,成功的博得了秋浓的信任。因此,徐其容一吩咐,秋浓二话不说的就往外走,嘴里还道:“姑娘,你和华公子先聊着,我顺便买些点心回来。”

徐其容来不及阻止,秋浓已经走到了门口,便干脆随她去了,转头对华惟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虽然现在是春天了,还是有些寒意的。茶凉了,喝了说不得就闹肚子了。”

华惟靖听她这么解释很受用,点了点头:“你总是这么会照顾人。”

听到这话,徐其容诧异了一瞬,不管是在沈家还是在徐家,因为她年纪算姐妹里面小的,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就算是在上辈子,她为了云岚甚至去跟厨娘学做菜,也没有谁说过她会照顾人。现在骤然听到华惟靖这么形容她,不由得有一种光怪陆离之感。

徐其容仔细打量了华惟靖一眼,这人最近的变化很大,五官变得凌厉了几分,以前的那一点点婴儿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眼睛下面是疲惫的青影,皮肤还带了些病态的白皙,不由得就想到了他几个月前还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其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华惟靖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诧异了一下,然后道:“都已经好了,只是疤却是留下来了。”

徐其容点点头,正要说“伤口好了就好”,就听到华惟靖又道:“我让叶临配了除疤痕的药膏,每天坚持抹一次,抹个七八个月,就跟以前一样了。”

徐其容一噎,脸上带了些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华惟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在意身上是不是留疤了,顿时就有些无语。然后就想起了几年前在扬州沈家第一次见到华惟靖的时候。

那个时候华惟靖还被华裕德和华七小姐当成女孩儿养,整个人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爱干净得要死,让他爬个假山,都能咬着唇做半天心理斗争。

正想着,就见华惟靖忽然开口道:“你…家里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其实也可以跟我说说的。”他见着徐其容,总是看不得她沉默的,千方百计也要拐着她多说电话。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这家长里短后宅阴私,都是女人的战场,我跟你说这个,逾越了且不说,难不成你能有什么办法帮我?”

徐其容脑子还停留在当年在扬州沈家见到华惟靖的场景,说这话,就是带了些逗弄他的意味在里面了。

华惟靖却没有听明白徐其容话里的逗弄之意,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也不是完全在理的。”

大约是沈家危机有了解决的办法,徐其容心里一松,也有了跟华惟靖闲聊的心思,便敲了敲面前的空茶盏,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华惟靖并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娘子谈论后宅的事情不够男子气概,听徐其容这么问,居然就真的一本正经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妻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你说后宅之地是女人的战场,我却觉得后宅阴私多并不是女人的责任。若是男子能够堂堂正正,对父母孝而不愚,对子女爱而不腻,对兄弟亲而不争,对妻子喜中有敬,纵然有一丝偏心,也用在护佑自己妻儿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徐其容嘴里虽然说着后宅之地是女人的天地,心里却并不是完全服气的。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时常想,云岚若是爱她敬她,愿意护着她,她又怎么会被婆婆和小姑磋磨?这辈子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平泰公主若是多为自己的孩子想一点,她们四房又何至于被逼到那步田地!

现在听华惟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的震惊岂止是一二。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十五公主跟华惟靖取消婚约,真的是亏大发了。

华惟靖说完那番话,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云淡风轻,他并不是故意说那种话来讨好谁的,而是他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见徐其容发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多了去了!徐其容回过神来,便想起上辈子,一直到她死,十五公主也没有嫁给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全是十五公主的问题的。

虽然她不认为华惟靖是那种只会说不会做的人,这么转念一想,心里却没有刚刚那般震惊了。

正说着,秋浓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拿着装了开水的茶壶进来了。

见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秋浓松了口气,先把点心放在华惟靖面前,道:“华公子一路赶回来,想来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也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好吃别的,吃些点心垫垫却是可以的。”

然后把茶壶放在徐其容面前,笑道:“这水是叶夫人夏天的时候带人收集的荷叶上的露水,用来泡毛尖最为合适,姑娘且等一等,婢子去前面问问茶叶放在哪里。”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见华惟靖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发呆,咦了一声:“你不吃吗?栗子糕,味道可好了。”

华惟靖是不怎么吃点心这种东西的,看着精致,吃到嘴里却有些噎人。但听徐其容这么讲,还是伸手捏了快栗子糕慢慢的啃。

徐其容叹了口气:“我姐姐怕我胖,又怕我长蛀牙,最近都不大让我吃甜食了。还是你们这些男孩子有福气。”

华惟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奇道:“难道男孩子就不会长胖长蛀牙了?”

徐其容瞥了华惟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华惟靖没有她印象里那么聪明:“世人关心男子,不外是文治武功,谁还会盯着他们不让吃甜食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解释

温杯、醒茶、冲泡,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徐其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平泰公主身边度过的。泡起茶来,也带了些平泰公主的习惯,十指芊芊行云流水间,华惟靖面前已经多了一盏碧绿色的茶汤。

茶叶舒展开来,慢慢沉入杯底,对面坐着的人面容姣好,带着些笑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乌黑的眼珠注视着你,让人很容易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的感觉。

虽然觉得自己吃糕点吃得有些噎着了,但华惟靖端起茶盏的时候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慢慢的抿,若是牛饮,岂不是对不起这良辰美景,对不起泡茶的人!

等华惟靖喝完茶,时间已经不早了,做辞之后,徐其容带着秋浓先离开了杏林医馆。回家之后,徐其容先去床前看了沈老夫人的情况,见她精神良好,正心平气和的听晚辈们围在她床前凑趣,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来想把这件事就要解决了的好消息告诉沈老夫人宽宽心的,一眼看到举止粗鄙还试着讨好沈老夫人的姚氏,徐其容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