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心里咯噔一跳,有些担忧的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华裕德。

十里亭里面一共有五个人,背着包袱的是叶夫人、扶着叶夫人的叶临、急切的望着这边的采榴以及冷着张脸的华惟靖和锦年。

华裕德看到华惟靖,神色不变,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在亭子外面停了下来,低头问徐其容:“要叙旧吗?”握着缰绳的手却没有动,一点也没有放徐其容下马的意思。

华惟靖见此,脸上一僵,脸色更难看了。盯着华裕德握着缰绳的手,眉头锁得死紧。这举动像是取悦了华裕德,脸上的笑越发的温柔。

采榴不管那么多,拎着包袱就跑了过来,欣喜道:“姑娘。”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和秋浓进宫之前,采榴是留在高伯宅子里的。这会子怎么会跟华惟靖在一起?一时之间也不好问,徐其容想了想,对华裕德道:“让他们把放行李的马腾一腾,给采榴好么?”

华裕德点点头,吩咐了下去。

看在华惟靖眼里,却是华裕德和徐其容这举动就是故意无视了他,脸上的怒意更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离城

华惟靖眼里尽是隐忍,把目光从华裕德的手上移到徐其容的脸上,冷声道:“你过来。”然后见徐其容面无表情的扭头看过来,声音一软,带着些不知所措,“你在生我的气吗?”

然后有些委屈:“你生我的气,又何必跟…”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华裕德一声轻笑。

华惟靖怒气腾腾的瞪向他。

华裕德摆摆手:“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觉得有些新奇罢了。”然后翻身下马,对徐其容笑道,“你们叙旧吧,我过去走走…不过客栈有些远,不能耽搁太久。”

然后果然抬脚向远处走去。

华裕德一走,眉梅就有些烦躁了。徐其容还在它背上,根本不敢乱动,更别说下马了。华裕德见徐其容没有下马的意思,有些恼:“你…”

徐其容不想搀和在他们叔侄的恩怨里面,不等华惟靖把话说出来,便忙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你把我从太子府带出来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更不可能因为生你的气跟他走在一起。”

华惟靖瞪大了眼睛:“原来你知道他是谁!”然后皱了皱眉,“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边?你现在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我,我也理解,等过几年,我再带人亲自上门提亲,三媒六聘一样也不会少…”

徐其容笑着打断:“金哥儿,君安,你为了救我,所以要我跟在你身边。可如今徐家已经没事了,又何来三媒六聘一说?当初我帮你。你给了我叶神医,治好了我的哑疾,我爹爹救你一命,你帮着我爹爹置产业,又在太子面前替我表姐的事情转圜…你并不欠我们的了。”

华惟靖皱了皱眉:“你也说是救命之恩了,哪里说还清就能还清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可是我和爹爹都觉得已经还清了啊!”

徐其容道:“我一个小娘子都知道婚姻是大事,你为了报恩要娶我。以后要是遇到自己心悦的人。岂不是委屈了她?”

华惟靖下意识道:“我怎么会心悦其他人?”

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会这么的难缠,索性问道:“那你心悦我吗?”

华惟靖就不说话了,他心悦徐其容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徐家出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徐其容的,说是心悦她,这也说不过去。可要说是不心悦她,换了是别的小娘子。哪怕他欠人家天大的恩情,也是不可能说出要娶人家的话来的。

徐其容这么一问。他就有些懵了。

徐其容见华惟靖不说话,便有些了然,然后叹气道:“你又不心悦我,如今徐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你何必再委屈自己来娶我?”

华惟靖想说自己并不是不心悦她,娶她也不是委屈了自己,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十分确定的,然后便听到徐其容道:“再说了。到了蜀地,我未必就嫁不出去了。”

华惟靖脱口而出:“蜀地那样的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人家!”更何况,徐家人是流放到蜀地去的,那些大户人家官宦之家,怎么可能愿意跟徐家结亲!

徐其容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惟靖。

华惟靖有些挫败,然后扭头看了眼站在远处望向这边的华裕德,转而开口道:“你和他…”

徐其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跟华裕德的视线对上,立即就明白了,华裕德这是在催促她,应该出发了。于是扭头对华惟靖正色道:“于我而言,他只是陛下派来送我的花公公,至于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见华惟靖要反驳,又补充道:“在他眼里,你对我好,也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他也不至于为了你为难我,更不至于接近我对付你。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华惟靖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心里腾的一下升起了一股火,过了半响,想着徐其容这一去山高水长,再见不知何夕,才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吐出一句话来:“你记着你这话。”

徐其容失笑:“我何必搅合进你们华家的事情?”

华惟靖忽然就想起当初徐其容对“华惟靖”这个名字胆战心惊避如蛇蝎的事情来,再想到刚刚徐其容话里撇清他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难过。觉察到自己难过之后,华惟靖也有些诧异,似乎是不明白这难过因何而起。

虽然难过,华惟靖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他并不想徐其容看出来他的难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然后沉声道:“蜀地艰难,你家里的人又不是都靠谱的。”然后指了指走上前来的叶临和叶夫人,“你把他们带上吧,左右有用得上的时候,我也好放心。”

徐其容其实并不想疑心华惟靖的,她已经听秋浓说了,当初计划从太子府救出她的并不是华惟靖,而是华裕德。但是徐其容跟华惟靖认识了这么多年,华惟靖帮了徐家很多,也帮了她很多,她并不想因为这一件事就疑心了他。这样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可现在听到华惟靖叫她把叶临和叶夫人带上的时候,徐其容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问华惟靖好放心的是什么。

叶临是华惟靖的人,可华惟靖是太子的人,太子殿下陈晋鲲恨不得弄死徐家…她得有多大的心才会把叶临和叶夫人带到蜀地去?

当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拒绝道:“长公主府的方神医与我一路同行,倒不必劳烦叶神医了。更何况叶夫人身子骨不好,经不得这一路奔波劳累。我虽然没有去过蜀地,可也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华惟靖劝道:“方仲景如何比得上叶临?更何况,叶临他…他是有功夫傍身的。叶夫人身子骨虽然不好,可有叶临看护,并不会出什么问题。”

徐其容摇摇头:“你看到那边了吗,背着药箱的那个是方神医,他若是没有几分本事,如何在长公主府待了这么多年?他旁边那八个家丁打扮的,个个都是好手,而且这一路并没有亲眷需要看顾。”

华惟靖还要再劝,徐其容笑道:“江州城那边的药材生意总要有人管,当初其容跟君安抢了人已是不该,如今又怎能一错再错?”

华惟靖听了这话,心里一痛,后退了两步。明白过来,徐其容这是疑心他了。

徐其容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可再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个事,徐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便狠了狠心,咬着下唇不再开口。

锦年忍不住为自家公子抱不平:“十五小姐未免太过薄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惟靖打断了,华惟靖冷着脸沉声对他道:“你是什么身份,主子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余地!”

然后抬着头对马上的徐其容道:“罢了,之前有些事情,到底是我做得欠考虑,所以你怨我,我也认了。不过来日方长,我总不会一直都惹你生气的。”

徐其容一噎,想要开口说自己并不怨他,可仔细一想,却也不是一点都不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

然后便见华惟靖笑着对她道:“蜀地虽远,却也不是永无相见之日。我只愿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避开一切麻烦,平安喜乐。”

徐其容思索了半响,才道:“我也愿你得偿所愿。”

华惟靖眼睛一亮:“得偿所愿…你明知我和他不死不休,你还愿我得偿所愿?”

徐其容失笑:“我不过是跟你相识,又跟他相识,哪里就轮得到我站队了?”

虽然徐其容这么说,华惟靖依然很高兴,只道:“你既然担心叶夫人身体,那便等她身子养好了,我再叫他们去寻你。”

徐其容见他非要让叶临和叶夫人跟着她,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华裕德远远的走了过来,看也不看华惟靖,对着徐其容笑了笑,道:“咱们该走了。”然后翻身上马。

他心里也猜到华惟靖刚刚跟徐其容说了什么,并不在意,向着童儿那边做了个手势,便策马上了官道,其他人忙追了上来。

锦年有些担心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迟疑的喊了声:“公子…”

华惟靖眉头一拧,冷声道:“回城。”

华裕德并没有问徐其容跟华惟靖说了什么,徐其容松了口气。华惟靖跟她认识多年,又相交甚深,华裕德让魏嬷嬷把她才太子府救了出来,又替她在陈乾帝面前递了话,是她的恩人。上辈子只知道华家叔侄斗得你死我活,这辈子知道的太多,反而蒙蔽了眼睛。华家的是是非非,她一个外人如何看得清?

她只是想安稳度日,一定都不想参与到他们两叔侄的争斗里面来。

华裕德对徐其容的态度一如之前,周到,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就这么紧着赶了两天路,终于赶上了押送华家人的兵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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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流放涪州

烈日炎炎,徐家一门老老少少三四十个人,都穿着白色麻布囚衣,在兵卒的吆喝声中前行中。

女眷体力不如男丁,因此,为了赶路,男丁身上的枷锁都已经取掉了,用手扶着家中的长辈妻儿幼女,大汗淋漓的前行着。因为太干,嘴唇都开始皲裂了。

兵卒们对他们倒还算客气,除了吆喝,并没有动手。对徐家的女眷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尊重的举动,这让徐其容松了口气。他们后面跟着徐家的下人们,背着包袱,见主子们口渴,便拿了水壶,跟兵卒们说了几句好话,就获得许可,上前伺候主子们喝水。

徐其莜喊脚痛,跟徐周氏撒娇,徐周氏上前跟兵卒哀求了一下,竟也获准让下人们背着徐其莜在后面跟着。

徐其容在众人里面寻到徐亭远和戚氏,两人正跟在平泰公主身边,想要扶着她走,平泰公主冷着脸推开了他们,拒绝了他们搀扶。

戚氏聪明,把徐亭远拉到平泰公主身侧站着,好歹把那刺眼的太阳挡了挡。

徐家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徐其容心里一酸,却也明白,这样的待遇,已经比其他流放的人要好了许多。众人里面并没有徐亭进,路上的时候华裕德已经跟徐其容说过了,梁文璟和段旭一干人,都诛了九族,而徐家,就杀了徐亭进一个…千刀万剐,听说血都染红了整个行刑台。

徐其容知道的时候,就朝着采月坟墓的方向烧了三炷香,人死灯灭,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怨,徐亭进已经还干净了。

除此之外。徐亭进的两个儿子,徐程和徐进都被充了徭役,倒是他们的妻女和徐程的幼子,都好好的跟着其他徐家人一起流放了。

徐其容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徐亭进惹怒陈乾帝的,倒不是造反,而是有着别的原因。事已至此。她也用不着去深究了。

眼睁睁的看着徐家人就在前面。华裕德反而勒了勒缰绳,慢了下来,只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等前面的人终于走不动了。在一个茶亭处停下来歇脚的时候,华裕德也停了下来,让秋浓和采榴拿出干粮来分给大家吃。

徐其容迅速的吃完了手里的干粮,就开始感谢华裕德。华裕德神色古怪的看着徐其容,徐其容耳根一红。有些羞愧。人家说大恩不言谢,她这般感谢人,确实有些像是要跟人撇清关系了。只好住了嘴,半响。在华裕德的注视下叹息道:“我…后会有期。”

华裕德却道:“我们自然是后会有期的。”

徐其容一愣。

华裕德又道:“不过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徐其容指了指那边的茶亭:“劳德公送了我们这么远,已经赶上了爹爹他们,德公不是要回去复命吗?”

华裕德在宫里的名字叫花德。有人叫他花公公,有人叫他德公。他从未在徐其容面前说过自己是华裕德,便是不想提起过去的。因此,徐其容也就跟着大家唤他一声德公了。

华裕德摆摆手,指了指正在倒腾包袱的童儿:“我也是要跟你们一起去蜀地的。”

徐其容一愣,开口道:“不必…”

话还没说完,就见华裕德失笑道:“蜀地水利艰难,陛下寝食难安,所以派我去看看,倒不是专门为你跑这一遭。你这个样子去找你爹爹他们,难免惹人非议,又白白吃那些苦头,倒不如跟我同行。”

徐其容脸一红,华裕德刚开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只觉得耳根处火辣辣的热,便用手捂着耳朵,跑一颗大树后面生闷气。华裕德明知她误会了,这一路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她他是奉命去蜀地办事的,却偏偏一个字也没有提,看她出丑了才说出来。

华裕德见状,摸了摸鼻子,被童儿拉去吃药丸了,心里有些尴尬,自己这般捉弄一个小娘子,实在是有些…丢人!

等前面的兵卒们再次赶着徐家人们上路的时候,华裕德也带着徐其容上马缀了上去。步行总是比骑马慢的,其实他们可以多歇息一会儿,反正走的是官道,一会儿也不至于追不上。只是徐其容骤然见到自己的亲人们,自然是不舍得让他们离了自己的视线的。华裕德不等她开口便叫她上马,也是在体谅她。

高伯得了徐其容的吩咐,趁着前面兵卒不注意,找机会跟沈安搭上了话。沈安又嘱咐了沈安家的,沈安家的趁着半路给主子送水的机会,把徐其容在后面的消息告诉了徐亭远和戚氏,知晓徐其容平安无事,徐亭远和戚氏都松了口气。

徐亭远想事情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戚氏却是人精。当下便让沈妈妈给徐其容带话,叫她就跟在后面,到蜀地之前,千万不要露面。一来是不想徐其容跟着他们受这份罪,二来是徐其容这么突然出现,也不好跟人解释。当时徐其容失踪,戚氏对大家说的是华家大少爷和曹家二少爷都上门提亲,在门口闹得有些难看,所以立即让人送徐其容去晋州沈家了。

除了平泰公主、高伯、采榴、秋浓和宫里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徐其容进宫的事情。等到了蜀地,就可以说是晋州那边得到消息,派人护送徐其容过来了。

沈妈妈趁着大家不注意,找了个借口溜到徐其容这边来,把戚氏的话转达了一遍。然后把徐其容的手拉在手里,安抚性的拍了拍徐其容的手,叹息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徐其容摇摇头:“爹爹他们才是遭罪了。”

沈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跟自家小姐同骑一匹马的华裕德,到底还是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了。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反而让小姐尴尬。

然后又转身去找秋浓,知道秋浓全身上下都无事,这才放心,又偷偷摸摸的回到了众人之中。

华裕德见徐其容情绪有些低落,想要安慰她两句,可徐其容是个聪明人,他要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必定都是明白的,说不说都没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道:“你那继母,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徐其容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她当然是极聪明的。”然后就有些想说戚氏是怎么收服她爹爹和她爹爹的贵妾的,话都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这些话跟一个男子说并不方便,便又把话憋回去了。

然后突然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华裕德有些不明所以。

徐其容皱了皱眉:“我有一个姨娘,应该在爹爹身边的,可我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她。”

姨娘也是下人,皇上开恩,徐家祸不及奴仆,若是没有卖身契的,都可以自行离去,若是有卖身契的,也可以到主子那里去给自己赎身。姨娘的话,也是可以到自己老爷那里求一封休书的。

华裕德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跟徐其容这么说,只道:“或许有别的缘故,等晚间的时候,我让人悄悄把沈妈妈寻来,你问一问便知道了。”

顿了顿,问道:“那位姨娘跟你关系很好吗?”

徐其容摇摇头:“只是她叔叔是我先生罢了,所以看顾一二。”

华裕德这才放了心,他之前听说太子从大理寺提了徐家一个女眷,因为只是一个小妾,便以为陈晋鲲又色令智昏了,没怎么关注。如今想来,那小妾应该就是徐亭远的贵妾了,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把人就这么留下了。至于那小妾如今的生死,华裕德就不清楚了。

晚间的时候把沈妈妈找过来一问,果然是太子殿下把易水曼带走了,后来说是可怜易水曼,给了易水曼一笔银子,把人送回易家了。至于真假,沈妈妈也不知道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易水曼是易家人,江州的药材生意明明已经尽入华惟靖手中,陈晋鲲如今还要拿易水曼做什么?更何况,对于易家人来说,易水曼已经是死人了。若是有半点重回易家做小姐的可能,易水曼也不可能留在徐亭远身边做一个贵妾!

徐其容想了想,找来纸笔写了封信,让高伯找人去一趟北羯,陈晋鲲要做什么,她这个时候也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奕凭知一声罢了。

顶着日头走了一个半月,终于到了涪州境内。因为行程太慢,徐其容早早的打发了高伯先行,因此,一到涪州境内,便看到高伯带人前来迎接。

华裕德跟徐其容道了别,招呼了童儿一声,就策马而去。徐其容上了高伯准备的马车,前往县衙外面等着。

兵卒们赶着徐家众人到县衙登记造册之后,徐家众人便被放了出来。徐其容看着戚氏扶着平泰公主从县衙走了出来,眼睛一酸,不想让他们再被县衙外的百姓围观,忙招呼大家上了高伯准备的马车。

徐家人多,高伯准备了十辆马车,一辆马车都要挤三四个人。马车外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一行风尘仆仆的下人。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县衙里面出来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搬迁到这涪州来了。

知道高伯买了宅子,大家有落脚的地方了,徐家众人终于都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本钱

这涪州不比寸土寸金的西京城,高伯一共买了三座五进的宅子,都是挨着的,在泗水街旁边。

只是,宅子虽宽,里面的摆设却是空落落的,就连花园里面,都是些寻常的万年青之类的,一园子的花草都比不上平泰公主的兰芷院里面的几株十八学士。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从一开始的庆幸慢慢变得有些嫌弃起来。

只是,五太爷都没有开口,别人也不敢开口。

进了正厅,大家或坐或立。五太爷由徐亭晏扶着,坐在上首,下人们都站在正厅外面候着。五太爷看了眼一屋子穿着囚衣的徐家人,再把视线落在明显跟大家不同的徐其容身上。

开口问道:“这是十一的小女儿?”

戚氏忙道:“正是。出事之前容姐儿刚好去了她外祖母家,大概是打听到咱们要到涪州来了,所以先赶过来置办了住处。她一个小孩子,懂不得许多,太爷要是觉得不好,就先暂住,日后再慢慢图谋。”

这是担心五太爷因为陈设过于简陋责怪徐其容呢!

徐其容感激的看了眼戚氏,然后向前走了一步,低着头,任由五太爷打量。

五太爷皱了皱眉,冷眼看了戚氏一眼,可又想到徐家的家产都被查封了,只有几个小辈手里的东西还在。可整个徐家小辈里面,别的哥儿姐儿手里最多也就几十两银子,或者是一些简单的首饰,谁有徐其容手里钱财多,现银十万呢!

想着之后大家还是要靠徐其容手里那点钱过活,五太爷到嘴边的训斥。便说不下去了,转而问徐其容:“这宅子你是托谁置办的?你一个小姑娘,可别被别人算计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老老实实的回话:“回太爷的话,这宅子是姐姐手下的高管事帮忙置办的。姐姐远在苏州,担心咱们到了涪州一时之间没有得用的人手,所以暂且把高管事借给我了。”

五太爷点了点头。

徐邓氏却道:“听说老十一把名下的家产都是分给锦姐儿和容姐儿了的。容姐儿手里少说也有十几万吧。这三座宅子,顶多几千两,其它银子呢?咱们如今倒要靠着容姐儿手里这些东西重振徐家了!”

因为之前徐其玉在徐邓氏面前说徐其容手里大概有十几万银子。徐邓氏便以为徐其容手里只有这么多。当初还不至于因为这十几万就跟徐亭远一房翻脸,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徐其容手里这十几万的巨款,足以徐家支撑之前的富贵生活了。

徐邓氏以为徐其容手里只有十几万。徐郭氏却是知道不止的!当下哪里肯让徐邓氏拔了头筹,忙道:“容姐儿还年轻。主持中馈打理庶务这样的事情都不应该让一个小娘子来。太爷您看…”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大家这是惦记上她手里的银钱了,连她的意见都不征求一下。直接就问上了五太爷。是不是五太爷一点头,她就得乖乖的把手里的银钱都交出来给公中?

徐亭远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副我没什么意见的表情看着上首的五太爷。戚氏偷偷在旁边捏了徐亭远胳膊几下。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泄气。

平泰公主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往她身边一拉。一脸冷傲的看着五太爷。

倒是徐亭晏,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满。可说话的都是长辈,他就算是不满,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言反驳。

五太爷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徐其容,笑道:“如今徐家祸起萧墙,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要想起死回生,也是要花大精力的。容姐儿也是徐家人,自然不会看着大家得过且过。”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五太爷是长辈,她爹爹都没有开口呢,她要是开口的话,一个孝字就能让她无颜苟活于世了。

被大家殷切的目光盯着,徐其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听说十七叔在打理庶务上是很有一手的,其容这里拿出十万两的本钱,或者置办田产,或者置办商铺,有十七叔在,大家总不至于太担心坐吃山空。除此之外,其容这便还剩下三万两银票,就交给五叔祖母,十七叔挣到钱之前,我们大概就要靠这三万两银钱过活了。”

徐其容钱庄里面其实还有二十六万左右的现银,别的都用来置办房产、田庄了,可那些都是在西京城的,他们现在是流放到涪州,并不好让人回去变卖。如今徐家遭此大难,徐其容自然是不能看着大家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的,所以也愿意拿出一半来给大家应应急。

就好像五太爷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徐家的家产都被封了,还有许多未牵涉到造反案中的徐家子孙呢,十三万,只要不是坐吃山空,总能挨过去几年的。

至于另外一半,徐其容也是有私心的人。已经有人跟徐其容说了,皇上只是查封了徐家,并没有收缴国库,说不定等大赦天下的时候,就发还给徐家了呢!她不信到时候大家还记得把用了她的银钱都还给她。徐其锦准备给徐亭远子嗣准备的那些银钱房契地契都被查封了。徐其容手里留下十几万,也是担心万一到时候东西不发还他们,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弟弟过上家无恒产的日子。

再说了,她好端端的一个小娘子,日后成亲还要假装的呢!虽然不至于要想霜怜和姐姐那般十里红妆,可也不能太寒碜不是。

徐邓氏以为徐其容拿出十三万,手里最多剩下一两万,便想着这种时候也不好太过贪婪,笑道:“三万虽然少了些,可亭宴的本事大家是知道的,总能支撑到亭宴赚钱回来。”

徐亭晏点点头:“顶多一年半时间,生意就能回本。容姐儿这遭慷慨解囊,等度过了这次危机,到时候十七叔一分不少的把本钱还给你!”

五太爷脸上露出了笑容:“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徐字,我年纪大了,餐风露宿也无所谓,你们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大家同舟共济,总不会太过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