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秋浓看着这简陋的一切,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等知客僧一走,就叹着气对徐其容道:“早知道这样,咱们就多带一些东西了。”

徐其容失笑:“既然是吃斋礼佛来的,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这屋子虽然简陋,却已经是寺里面最好的厢房了。你只想想那些常年住在庙里面的和尚,便不会觉得苦了。”

秋浓一边琢磨徐其容的话,一边检查房间,最后苦兮兮的对徐其容道:“姑娘,我还是觉得苦…这辈子又薄又硬,我也就罢了,你可怎么办?要是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再者,姑娘皮肤娇嫩,若是被这被子划伤了皮肤…”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其容笑着打断了:“越说越没谱了,我皮肤能有多娇嫩?还能被被子划破了,你怎么不说你家姑娘是用豆腐做的!”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看秋浓说的被子。她嘴里说得轻松,看到那被子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就这么一床薄被,拎起来看,还透光呢!她虽不挑剔,真病了,那也是大事!

徐其容想了想,道:“你去问问知客僧,可还有多余的被子可供使用?”

秋浓想说,刚刚知客僧就已经说过了,寺庙里面讲究苦修,被子吃食都是紧缺的东西,可转念一想,就算是紧缺,那也不能真看着姑娘晚上盖这么一床薄被啊!戚氏也是不清楚双桂禅院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就这么由着徐其容来了。就算是要回去取被子,今天也是来不及了,秋浓想了想,还是抬脚往外走,打算去寻知客僧说一说。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子抱着锦被往这边走,被挡住了脸,也不知是怎么看路的,他旁边同行的是一个头顶光光的小和尚。

小和尚见秋浓出现在门口,咧嘴便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施主,我们送被子来了。”

秋浓心下一喜,对双桂禅院的印象瞬间好了许多,三步两步迎上去,把被子接了过来,正要道谢,就发现那抱被子的小孩子很是眼熟,不是德公身边那个童儿又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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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嘱咐

那童儿一脸不舍的盯着秋浓手里的锦被看了半响,见秋浓看向他,才撇撇嘴,道:“这双桂禅院的和尚崇尚苦修,你们刚到不知道,这厢房的瓦都是漏风的,爷让我叮嘱你们一句,趁着天还亮着,让两位壮士把房顶检修一下,免得十五小姐受苦。”

秋浓一脸诧异:“这被子…”

“也是爷叫我送来的。”见秋浓神色有些犹豫,解释道,“是刚买的新被衾,十五小姐尽管放心,都是干净的东西。”顿了顿,又想起自家爷的嘱咐,补充道,“爷为了避嫌,特地寻了禅院的老师父,老师父派了这位小师父跟我一起送被子过来,所以姑娘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那小和尚也道:“咱们禅院也没有多的被衾了,十五小姐若是因此病得更加严重,可就是咱们禅院的罪过了。这位姐姐请放心,出家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正说着,徐其容已经循声走了出来,见秋浓面前站着德公身边的童儿和一个小和尚,也吃了一惊,当下便道:“怎么在院子门口站着,让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都进来说话吧!”

等进了院子,徐其容才看向童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爷也来了?”

秋浓见状,便自顾抱着被子进了屋子,然后去寻陈五和陈七,吩咐他们检修一下房顶。童儿抿了抿嘴,道:“这些日子,我和爷一直住在这双桂禅院,倒没想到十五小姐也来了。”

徐其容更是诧异:“你和德公这些日子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华裕德是在涪州城置了宅子的,就距泗水街不远。这个徐其容是知道的。以华裕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信佛的人,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宅子不住,跑到这双桂禅院来过苦日子?

徐其容心头一惊,难不成,是为了避开华惟靖?

然后便见童儿思索了片刻,道:“也没有几日。”

那小和尚记性好。当下便道:“不就是重阳节的后天来的么。你还给我带了菊花糕呢!”

重阳节的后天?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可不就是她在县衙后的茶楼跟华惟靖见面的那日。所以说,华裕德为了避开华惟靖。在送她回家之后就立马收拾东西来了这双桂禅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以前她只替华惟靖感到心酸,有这么一个三叔叔,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可认识德公以来。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对于华裕德的秉性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人。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他当初恨到连一个私塾都没进过的小孩子都要去迫害?

小和尚的话一出来,童儿就目光灼灼的看向徐其容,却见她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想来是已经猜到了内情。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徐其容对此作出半句评判,心道。若是换了别的小娘子,只怕就要劝他们叔侄和好了。这徐家十五小姐什么都不说,难怪自家爷对她会那么上心。

徐其容心里却想着,上辈子的时候,大太监陈德和新皇身边的红人华惟靖水火不容,是全天下都知晓的事情。一天到晚斗得不可开交,甚至连自己这个反叛的女儿关在东厂都顾不上了。她死的时候,两人也尚未分出个胜负。

那样一条路走到黑的华裕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为了避开华惟靖搬到禅院里面来?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十五小姐?”童儿见徐其容发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徐其容收敛了神色,把有些发抖的手藏进袖子里面,淡淡的开口:“替我谢谢德公,不知德公住在哪里?等我这边收拾妥当了,明日再亲自前去拜访。”

童儿笑嘻嘻的指了指院子隔壁:“这可不就方便了。”又道,“这香客住的厢房,除了洒扫的僧人每日过来打扫,庙里面的和尚们一般都不会过来的。十五小姐到时候若是有什么需要,寻不着人了,让秋浓姐姐来叫小的也行。”

徐其容送走了童儿和那小和尚,转过身来寻秋浓,就见秋浓站在屋檐前面,仰着头,指挥上面的陈五和陈七,徐其容不由得失笑:“他们这些日子做惯了修房顶的活儿,你什么都不懂,却指挥起他们来了,岂不是班门弄斧?”

秋浓神色很是高兴的样子:“等房顶修好了,又有了新被子,姑娘晚上可就不怕着凉了。”

徐其容笑道:“左右是在外面,也不必讲究那么多了,这几个月,就允许你跟我同榻。你若是生病了,我岂不是还要费心来照顾你?”

秋浓听了这话,更是高兴,也不推辞。转而又提起了童儿送被衾的事情:“依婢子看来,这位德公做事倒是体贴的,什么事情都为着姑娘着想,倒比华大少爷会怜惜人。”

提到华惟靖,徐其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他?”

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姑娘虽然不曾同婢子说过,可婢子自己有眼睛,也看得出来,这德公并不是宫里的公公那么简单,单单外貌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太监。只可惜身份太过神秘,不然有这么一个人守着姑娘一辈子,不单婢子放心了,就是去世了的夫人,应当也是放心了的。”

徐其容听了这话一愣,然后羞恼道:“谁教你说这话的!”脸有些红,“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就剃光了你的头发,送到庵里面做姑子去!”以自己家现在这情况,德公身上又有那样的深仇大恨,真扯上关系了,岂不是害了他!不单是华裕德,就是华惟靖,徐其容一直不肯松口,也是有几分这个原因的。

秋浓见徐其容是真的不高兴她说这种话,方闭了嘴进屋收拾东西,徐其容刚松了口气,就见童儿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纸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提点

院子里种满了枫树,落了满地也没有人来清扫,地上扑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有一种窸窣声,衬着斑驳的院墙,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徐其容看着童儿进了院子之后脚一滑整个人就向前扑去,手里的纸包也脱手到了半空中,徐其容吓了一跳,哎呀声还没有出口,就见童儿整个人凭空一侧,伸手接住了那纸包,然后徐其容还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已经稳住了身形。

徐其容有些目瞪口呆。

童儿一脸羞涩的把检查了一下那纸包,然后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这是爷在李记买的桂花糕…双桂禅院的和尚跟别的庙里面的不同,要先上了晚课才会准备斋饭,爷猜着十五小姐一大早出门,午膳在小轿上也没怎么用,便差小的把桂花糕送来给十五小姐垫一垫肚子。”

徐其容听说是桂花糕,便已经觉得自己是有些饿了的,却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接那桂花糕,道:“这双桂禅院距城里远着呢,德公跑这么远买回来的桂花糕,我怎么好意思要。况且我之前吃了小食,并不是很饿。”

童儿笑道:“爷并不是很喜欢吃这桂花糕,只是禅院里面有个老师父喜欢,所以每日让人去买。这一包是今儿个买多了的…爷说了,十五小姐要是吃了觉得好,就跟他说一声,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也跟他说一声,正好让人顺便一起买回来。”

徐其容知道德公做事周全,却没想到他做事会这般的周全!便接了童儿手里的桂花糕,又让秋浓把她带的几包蜜饯,挑了两包送给童儿。德公不爱吃甜食。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好了。

因为房顶已经检修过了,被子又是柔软暖和的新被子,所以在双桂禅院的第一夜,徐其容并没有觉得艰难,反而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清静感。陈五和陈七是修习过内家功夫的人,不惧寒冷,需要的休息时间也比一般人少。两人轮流在院子外的树枝上蹲守着值夜。让徐其容和秋浓主仆二人都倍感安心。

不单是因为有陈五和陈七值夜,徐其容忽然想起当初从西京城到涪州城的那一路,有德公的照料。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何惶恐之处。如今,德公就住在她旁边的院子里,就跟当初一样。那些烦恼,那些担忧。她便都不需要去琢磨了。

戚氏到底是不放心徐其容,第二日一大早便使唤了沈妈妈带着东西前来探望。因为沈安家的是之前的沈氏留下来的人。戚氏是继室,有所顾忌,平日里并不十分使唤她的,只有在徐其容的事情上才什么都不用多想。

沈安家的心里也是极担心徐其容的。同时也担心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的秋浓,因此除了戚氏赏赐的东西,她自个儿还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带着前来。好在戚氏怜老。吩咐了马车载她,不然这么远的路。这么多的东西,够她受的了!

徐其容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一本正经的问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老师父,既然大家不是修苦禅的,为什么整个禅院的僧人都要苦修?”

老和尚看了眼旁边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盅热茶一脸惬意的华裕德,笑道:“小姐为何不问问他,明明不喜佛道,为什么要来我这清苦之地?”

“自然是…”徐其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华裕德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回过神来,憋了回去,转而道:“这跟禅院的僧人为什么要苦修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笑道:“自然是一样的!”

徐其容听不懂老和尚这是在打什么机锋…华裕德住到这双桂禅院来是因为华惟靖,这双桂禅院的和尚们都苦修,也是因为华惟靖么?实在是…不知所谓!

如果说是因为太子殿下陈晋鲲…徐其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华裕德。华裕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老和尚闻声转过头去,叹了口气:“你该早点来的。”

华裕德穿了件宝蓝色直裾,听了老和尚这话,理了理袖子,才道:“早点来又如何,晚点来又如何?总归是来了,如了你们的愿。”

华裕德不是因为华惟靖才避到这双桂禅院的吗?徐其容有些懵,忍不住就按了按额头。华裕德余光扫到她这样,忍不住失笑:“想不通就不要想,就是要想不通才好,想通了,那才是大事不好了。”然后转头对老和尚道,“昭能禅师,她不过是一个尚应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你在她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昭能和尚深深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念了声佛:“贫僧看她好得很。”

徐其容一头雾水,可见华裕德神色并不如常,便知晓里面的事情定是复杂,心头微动,纵然糊涂,也不肯开口问了。昭能和尚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冲着华裕德笑道:“如何?”

华裕德不语,只端着那杯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徐其容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干嘛要多嘴问禅院的和尚为什么要苦修!人家苦修,跟她有什么干系!

正后悔着,就见秋浓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激动:“姑娘,我娘来了!”

“沈妈妈来了?”徐其容也是一喜,然后伸出手来,由着秋浓把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对着昭能禅师和华裕德福了福:“家里妈妈来了,其容先退去了。”

看着徐其容和秋浓的身影出了禅房,华裕德才神色一敛,转头看向昭能禅师,还未开口,就听到昭能禅师道:“佛曰不可说,说不得。贫僧一个出家人,本来就不愿意沾染这些是非的。”

“既然不远沾染,”华裕德淡淡道,“禅师何苦当着她一个小娘子的面说这些?她又何辜?”

昭能并不看他,捻了捻佛珠,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又何辜?”

“…不过是帝王术罢了!”昭能禅师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华裕德愣了一下,拱了拱手:“谢禅师提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缘由

昭能禅师似乎是有些憋不住话,听华裕德这么说,眉目有些纠结,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然后便见童儿走了进来,道:“爷,人回来了。”

昭能禅师这才松了口气,叹息道:“去吧!”又看了眼童儿放在桌子上的纸包,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快去吧!”

华裕德见昭能禅师这样,便知道再问什么,他都是不会说的了,冲着昭能禅师点了点头,拱手道:“我去了。”

童儿守在雕了一钱供灯贫难陀故事的门前,等华裕德走了出来,才小心翼翼的阖上大门,快步跟了上去。华裕德知晓童儿应当是见人回来了便来禀报了,因此只开口问道:“人在哪里?”

童儿忙道:“就在厢房旁边的竹林里面,天气越来越冷,那竹林下面曾是冰窖,竹林里面冷得跟冰洞里面一样,素来是没有人去那边的。只是,爷怕是要先吃一颗抗寒的药丸。”

华裕德咦了一声,然后失笑:“圣上既然让我来这双桂禅院,便说明这双桂禅院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并没有伸手接童儿手里的药丸。

童儿偷偷觑了觑华裕德的脸色,然后才迟疑道:“我们的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大少爷往这边来。”

“君安?”华裕德愣住了,脚下也停了停。

童儿眼见着华裕德神色变得难看,心里也有些着慌,但还是镇定着道:“约莫是为了十五小姐来的?十五小姐因为外面的流言来了这双桂禅院,大少爷跟过来,也说得过去。”

华裕德摇了摇头:“未必。”然后重新提步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徐家小娘子为了躲避流言来这双桂禅院,只怕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正愁着没有来双桂禅院的借口呢!”

“怎么会没有借口?”童儿有些不解,“这是禅院,寺庙,开门迎人的地方,只要说是来烧香拜佛的就好了,哪里需要别的借口?”

华裕德淡淡道:“烧香拜佛为什么偏要出城走这么远来?”

正说着。竹林已经近在眼前。童儿忙一把拉住华裕德的衣袖,有些着急:“爷,药还没有吃呢!”

华裕德看了眼童儿手里无花果大小的药丸。皱了皱眉:“这么大的药丸,又没有水,怎么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药丸不要搓太大。这么大颗药丸,你倒是吃一个给我看看。”

童儿一脸的无辜:“童儿身体好着呢。又不会生病,爷要是不想吃这么大的药丸,就赶紧好起来才是。”

华裕德见童儿不肯缩回手去,有些无奈。只好拿起那颗药丸跟吃果子一样啃,苦得眉头皱得死紧,好不容吃吃下去了。从童儿手里接过一颗蜜饯含到嘴里,有些不悦:“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病好了,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然后道,“走吧!”

说话间就抬脚进了竹林,华裕德一哆嗦,这竹林里面果然比外面要冷得多,而且越往里面走,就越冷得厉害,到了竹林深处,便见一个精瘦的、穿着短打的汉子站在那里。

华裕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童儿忍不住就道:“宫七练的是跟爷一样的内家功夫,可宫七没有跟爷中一样的毒,所以宫七不怕冷。”

怕冷的华裕德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童儿,然后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抬头问那精瘦汉子:“宫七,打听得怎么样了?”

虽然不会有人到这竹林里面来,可难保不会有人从外面路过,因此宫七的声音压得很低:“查出来了,那些流言,当是大少爷自己派人放出来的。”

华裕德有些愕然,似乎是没有想到:“是君安?居然是君安!”

童儿也目瞪口呆,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真相:“我听说,大少爷当初为了徐家小姐的名声,在徐家小姐休息的时候,自个儿在门外的墙角站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子怎么会做有损徐家小姐名声的事情?”

自家主子跟华家的人恩怨太多,因此,华家当家嫡长子华惟靖的一举一动,童儿还是知之甚多的。

宫七一本正经道:“爷素来是放心宫七办事的,若不是查探得妥当了,属下也不敢如此禀报爷。”

童儿还是一脸疑惑:“可是这说不通啊,大少爷素来珍惜徐家小姐,上次在太子府做出那种事情,已经很奇怪老,怎么会无缘无故如此作为?”

“他是急了。”华裕德缩了缩脖子,似乎是不胜寒冷,两只手拢到袖子里,若是换成皮毛的袖子,像极了街上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大爷,“他做事素来不择手段,当初顾及徐其容的名声,固然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有所不同,可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她了,既然娶了她自己会对她好,哪里还用得着顾及徐家小姐的名声啊?”

童儿犹自不信:“可十五小姐分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华裕德淡淡解释道:“那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在救她,只要她日后明白了他的苦心,自然会同意他的做法。”

顿了顿,半晌,叹息一声:“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是他自己没看透罢了!”然后对宫七道,“下去吧!既然他追到了这双桂禅院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样子,总会去纠缠她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到这禅院来吃苦依然求不到一个清静和一份清白,也是难为她了。你这些日子扮作扫地僧守在她院子门口,能拦,便帮忙拦一下吧!”

“是!”宫七忙应诺了,然后看了看华裕德的脸色,迟疑着开口,“爷,有人说看到了宫九。”

华裕德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才失笑道:“你们兄弟一场,我总不好让你去把他抓回来,那样岂不是坏了你们兄弟的情分!宫九那边,便随他去吧,我自有安排。”

然后转身往外走,就算是吃了抗寒的药丸,他还是有些受不住这竹林深处的寒冷,一边走一边吩咐童儿:“你带他去换一身衣裳…这禅院的武僧也有没有剃度的,倒是保全了他那一头青丝。”

保全了一头青丝的宫七颇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今日主子有些针对他?说话总跟带着刺儿似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佛性

童儿比宫七了解主子得多,等人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以后在主子面前多穿点,今儿个他穿了四层衣裳,犹觉得有些寒冷,你还在他面前露胳膊,这不是提醒他他身子不好么!”

宫七一噎,他自己刚刚还在主子面前明着说主子中毒的事情,这会子反而怪起他穿短打来了…不穿短打,他如何扮成贫苦的一人肩膀担起全家生计的卖菜汉子去打探消息?

然后宫九拍了拍自己的头,暗恼自己干嘛要跟童儿较真…童儿仗着自己年纪小,又跟主子那去世的幼弟有几分相似,胆子大的很,什么话都敢混说的!他这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听他瞎说!

童儿见状,脸上就显露出一丝遗憾来。

宫七:…

过了一会儿,宫七琢磨着主子的吩咐,又问道:“爷是不是看上徐家那个小娘子了?不然,大少爷又不会把徐家娘子怎么样,爷干嘛这么未雨绸缪的让我去扮扫地的僧人?”

童儿嗤笑一声:“爷住的院子就在徐家小姐的隔壁,他自己不愿意看到大少爷罢了!”

宫七恍然大悟,然后便听到童儿问他:“都两三年了,宫九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宫七心头一凛,背后冷汗直冒,声音变得有些急切:“这么多年,我等并没有跟阿九私下里来往。”

童儿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宫七一脸忐忑的跟着童儿去找和尚们要扫地僧的僧衣,等从童儿手里接过僧衣,他才听到童儿自言自语般道:“远来宫九离开已经这般久了…爷说自有安排。已经离开两三年了的人还有什么能安排的?若不是这次碰见了,说不定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宫七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见他真的没有试探自己的意图,这才松了口气。他虽然心里没鬼,可主子身边这个不好糊弄的童儿,他是真的有些惧怕。

当初主子把他带回来,大家都以为他会改名叫宫十。谁知道主子却一直唤他童儿。似乎是说童儿的名字以后自有人取,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从此童儿便在主子身边留了下来,因为年纪小。就是在宫里,也能正大光明的留在主子身边,渐渐的,童儿在主子面前比他们谁都能说得上话了。

也不知这童儿到底是什么身份!

宫七手上随意搭着僧衣。心头再次升起疑惑。

童儿并没有注意,叮嘱了他几句。便准备去寻主子回禀,然后迎面便撞上秋浓,秋浓两颊有些红,看起来就是极高兴的模样。指着自己身边的妇人给童儿介绍:“这是我娘亲,你叫她沈妈妈便是,今日特地来看望我和姑娘。带了不少好吃的…这双桂禅院膳食简陋,你等下过来。我给你和你家主子分一些。”

沈妈妈是个随和的人,早听说了被子的事情,对童儿和他的主子是极感激的,当下便笑得一脸的随和,对童儿道:“想着佛门清净之地,并不敢拿荤腥之物来,都是些做得比较可口的精细素食,小哥儿不必担心扰了菩萨。”

童儿心里想着,若不是主子拉不下面子,不肯得罪那满脸皱褶的昭能老和尚,自己早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烤些山雀野兔提提嘴里的味儿了,谁看佛祖的面子啊!面上却是乖巧的应答:“那便多谢沈妈妈和秋浓姐姐了。”

秋浓便道:“我娘亲等下还要赶回去给夫人回话,娘亲说既然来了寺庙,没有不烧三炷香就走的道理,我先陪我娘亲去大雄宝殿烧香了,你等下记得过来找我拿吃食啊!”

秋浓等童儿答应了,这才扶着自己娘亲接着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沈氏虽然自己比较有主意,却也是个敬佛的人,因此沈安家的也是很敬佛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礼佛,平日里一有时间,听说附近的寺庙里面有法会,也都是会听一听的。

双桂禅院虽然对外开放,可并没有安排多少僧人接待指引来往的香客,因为寺庙里面的僧人大多数都苦修去了…因此,沈安家的和秋浓进了大雄宝殿之后,除了一两个同样来礼佛的香客,并没有看到解签的僧人。

或者为了不安置一个专门解签的僧人在这里,这大雄宝殿里面,连签筒都没有!

沈安家的一脚踏进这大雄宝殿便皱了皱眉头,秋浓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娘亲,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还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沈安家的摇摇头:“我怎么觉得这双桂禅院有些不对?”

沈安家的这话一出来,刚好从大雄宝殿门口路过的一个行色匆匆的僧人便停了下来,有些警惕的看向沈安家的和秋浓。

秋浓扭头问沈安家的:“寺庙不都是这样么,有什么不对的!或者,这涪州城的寺庙跟咱们西京城的寺庙有些不一样,所以娘亲你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站着的那位僧人。

沈安家的也没有注意到,自顾自道:“并不是陈设方面有什么问题,只是感觉有些不对,感觉这双桂禅院似乎是少了丝佛性。”

秋浓听了这话,失笑:“娘亲大约是因为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僧人比较少,所以有这种想法。这庙里面的僧人们都习惯苦修,这会子正做功课呢,娘亲看不到他们也正常。只是不同寺庙的习惯不同罢了,哪里就是寺庙的佛性有问题了!”

秋浓说了这么一大堆,沈安家的也觉得自己突然有那样一种感觉有些好笑,当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秋浓的说法,不再多说,上前跪在了蒲团上虔诚的跪拜。

门外路过的那个僧人这才松了口气,敛去目光里面的警惕,又是一个着急去赶功课的僧人的样子,神色不动如山,怎么看,怎么有佛性!

沈安家的上完香之后,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签筒,心里又是一阵狐疑,秋浓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娘亲你又不用卜什么,要签筒干嘛。再说了,也没有人说这双桂禅院解签解得好啊!”这才作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抄经

上完香,沈安家的又去给徐其容请了安,便告辞打算离去。秋浓送着沈安家的一直出了禅院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去,便远远的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秋浓心下狐疑,这双桂禅院地处偏僻,虽然涪州城百姓心里双桂禅院的地位很高,可平日里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就连佛诞日这般重大的节日都不一定有香客如云的盛况。这个点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就是沈安家的,也得催着马车走快一点,免得耽搁了进城,怎么这会子有人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