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亭远笑道:“灼灼,你母亲身子不能劳累,今年年礼的事情你来操心好不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笑道:“自然该这样。”然后转头对神色不甚赞同的戚氏道,“母亲你不必担心,你若是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我,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时候,你指点我便是。”

徐亭远笑道:“灼灼都这么说了,婉娘,你就少操些心好不好?对了,你这段时间胃口不是很好,灼灼会做一种脆皮的果子酥,我吃过一次,好吃得紧,可惜太麻烦,她平日里不怎么爱做,让灼灼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戚氏皱了皱眉:“如何能让灼灼辛苦!”

徐其容笑道:“这算什么辛苦,我又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做点果子酥罢了。不过爹爹你可说错了,除了果子酥,我还会做一种三色糕呢,用栗子、山楂、凤梨蒸熟碾成泥,加上蜂蜜、桂花酱,隔了细纱搓成面,切成条拢在一起,沾上细腻的白砂糖就可以吃了。口感细腻,酸甜适中,倒是比果子酥要入口一些。母亲且坐一坐,其容这会子便吩咐下去让剥栗子,等下午的时候,母亲就能吃到好吃的糕点了。”

说完不等戚氏开口,就喜滋滋的带着人下去了,她想得特别周到,爹爹和母亲如今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心里喜悦着呢,自然是愿意呆在一起说说话的,她就不要在那里碍他们眼了!

目送徐其容出了暖房,徐亭远眼带笑意的看向戚氏,却见她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了这是?”

戚氏摇摇头,叹息道:“容姐儿到底年纪轻,如今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跟她争宠,心里如何能好受?你怎么能使唤她去做那劳什子糕点呢!有了身孕,吃不下东西都是正常的,哪个孕妇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徐亭远失笑:“那你就小看灼灼了,她盼着咱们有孩子呢,又如何会嫉妒!只怕,孩子生出来了,她比咱们还要宠得厉害!”

又道:“等下你跟我一起去母亲那里坐坐,她最近精神越来越差了,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来岁,大哥的事情,到底是把她打击得厉害了。如今你又有了身孕,她知道了说不定会高兴许多。”

戚氏点头,叹息了一声:“刚刚就该派人去禀报的,可银鲤说母亲这会子还未起身,晚些时候,还是让方大夫去给母亲看看吧!”

说到平泰公主的身子,徐亭远心里涌上担忧,忍不住也跟着戚氏一起叹了口气。

夫妻二人坐在暖房里面又絮絮低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携手朝平泰公主住的院子走去。戚氏心里犹豫了又犹豫,最终没有把徐其容关于徐其锦那边的猜测告诉徐亭远,而是拿别的话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弄粮

戚氏有了身孕这件事,让今年格外不顺的徐家上下都兴奋了起来,现在孩子还在戚氏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五太爷就已经搬出了一大堆的《庄子》《孟子》《逍遥子》之类的书籍说是要给老十一家的孩子想一个好名字了。

就连这几个月精神越来越不好的平泰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就红润了不少。

徐其容交代了壮士们往山上送粮之后,忙着准备年礼,忙着关心戚氏的情况,忙着跟大家报喜,就把那群妇孺的事情忘了,她想着,反正有华裕德操心,总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宫七就下山了,乔装来了泗水街寻她!

宫七偷偷摸摸的样子,让徐其容心里升起一种不大妙的感觉。宫七眼睛下面有些青影,他是习武之人,需要的睡眠本来就少,能让他憔悴成这样,只怕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徐其容有了一个猜测:“难不成,山上那些妇孺还没有妥善安置的办法?”

宫七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为难,遮遮掩掩道:“十五小姐,您还能弄到粮食吗?”

徐其容立马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当下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还需要多少粮食才够,御寒的衣服是否需要?”

宫七面色一松:“如果有御寒的衣物,那也是极好的,并不需要多好的料子,只好穿在身上能够暖和一点便够了。”然后想起自家主子的叮嘱,发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忙改口道,“不过。就是没有,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爷自有办法。”

徐其容甚是担忧,若是有办法,华裕德也不会让宫七来问她有没有办法弄到粮食了!只怕,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不过,既然华裕德不许宫七跟她明说。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当下装作没注意到的模样,道:“之前给百岁堂的老人们做衣裳,棉袄多做了一些。还有给善堂的流浪儿们做的棉袄,也剩下一些,粮食的事情便交给我去想办法吧,明天傍晚你再过来拿。好不好?”

宫七听徐其容这么说了,便以为徐其容去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为难。便不再推辞,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如此,便劳烦十五小姐了。”

徐其容摆摆手:“德公帮我甚多,我为德公能做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又怎么好领你们的谢意!”

宫七摇摇头:“不是这个理,主子爷帮了您,您自然也是跟主子爷道过谢的。”

徐其容盯着宫七。等着他开口告辞,谁知宫七却神色犹豫的看着她。明显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当下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有关华惟靖的事情,所以才让宫七开口这么为难?

当下叹了口气:“说吧,到底还有什么事情?”

宫七犹豫了好半响,才咬咬牙道:“主子爷交代,十五小姐在弄粮食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人知晓粮食的用途。”

宫七说完这话就有些忐忑,他害怕徐其容开口问他这般嘱咐的原因,他之所以会犹豫,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想清楚该编一个怎样的瞎话来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谁知徐其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其容记下了…德公可还有别的话要嘱咐?”

宫七松了口气,这才道:“主子爷还说,前些日子那件事,十五小姐处理得很好,不必过分担忧了。”

徐其容闻言瞪大了眼睛,前些日子那件事?难不成说的是姐姐那件事?

是了,这些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需要她做抉择,华裕德口里说的那件事,一定指的是姐姐的那件事了。

虽然之前对于自己的猜测有着足够的自信,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等到此时真切听到了华裕德的嘱咐,这才松了口气,彻底安下心来。

宫七走后,徐其容也顾不得带人去看年节时祭祀所需要用到的酒了,当下便带了人,亲自去成衣铺购买女人和孩子的棉袄,对外只说是替善堂和百岁堂的人们准备的御寒的衣物。至于粮食,也是打着给善堂和百岁堂的人们准备过年的粮食的旗号,只是善堂和百岁堂的人数是固定的,这样一来就不好买太多了。

高伯见徐其容发愁,屏退其他人后,悄悄对徐其容道:“十五小姐,前些日子小的认识了几个人。”

徐其容见他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高伯语气带了些嘲弄:“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人,自私自利、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甚至能为了几个铜板逼死一条人命,他们都是亡命之徒!”

徐其容吓了一跳,脸色有些白:“高管事,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高伯见她害怕,语气软了几分,解释道:“就是西京城,也不乏这种人的存在,做生意,总是要跟他们打交道的。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告诉小姐们听,没得污了小姐们的耳朵。”

徐其容盯着高伯看,心里对高伯更是感激,西京城的铺子被高管事打理得那么好,还不知道他在这里面费了多少心思呢!

然后便听到高伯道:“咱们自己买粮,还需要找合适的借口,他们买粮,却是不问原因的,只是咱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徐其容皱了皱眉。

高伯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起码是三倍的代价!”

徐其容脸色一白,显然是被吓着了!好在到年关了,自己手里的铺子田庄都盘点过来,富余的银钱并不少,想着自己确实是想不到别的弄粮的办法了,当下狠了狠心,问高伯:“如果找他们去买粮,最快什么时候能够拿到粮食?”

一来是德公难得有困难寻她帮忙,二来是想着山上那些妇孺孩子,饥寒交迫,确实是可怜,到底是不忍。

对于徐其容的这儿决定,高伯并不觉得惊奇,当下便道:“小姐当心,只要钱够,明天下午申时之前,一定能够把粮食拿到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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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岂曰无粮

徐其容下了狠心,掏了三千两银票给高伯,让他去寻人买粮,本来她还想亲自见见那些人的,先交钱后交粮,她终归不是很放心。

秋浓知晓了却不敢让她这般行动,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一会儿,甚至说出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话来,到底是让徐其容打消了念头,只吩咐高伯在跟那些人交易的时候多加小心。

这种事情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徐其容一边不动声色的准备着过年的东西,一边心里默默的担忧着。过了一夜,谁知眼见着就要道申时了,那些人还没有回音。

虽然担忧,徐其容还是相信高伯的,因此并没有催促,谁知又等了一个时辰,眼见着宫七就要带着人来运粮食和衣服了,那些人还没有通知高伯去取粮食。

这下,连高伯都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尽是自责,自己明知道那些人是不讲信用的,为什么还要建议十五小姐跟他们做生意!三千两银钱对于以前的徐其容来说算不得什么,如今却是徐其容手下所有铺子、田庄一年的收入!

徐其容越来越担心,却又不肯责怪高伯,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就在高伯忍不住要带人去寻时,终于接到了那帮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粮食已经准备好了,让高伯自己带人去提。

高伯这才松了口气,徐其容神色慢慢变得舒缓下来。等粮食悄悄运到徐家以后,来不及细数了,徐其容粗略清点了一下。

高伯见徐其容清点,神色有些愧疚:“小姐不用清点了,在回来的路上小的已经看过了。足足少了三百斤的粮食!

徐其容点了点头,脸色虽然不好看,却也没有说要追究的话…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去追究那伙人!更何况,像高伯说的,那些人是真正的凶徒恶棍,自己家这种良善之家。又如何去跟他们斗!

徐其容叹了口气。对高伯摇了摇头:“没事,能有这么多粮食,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粮食送到山上。应该够她们支持两个月了吧!

因为宫七的那番话,徐其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并不敢准备太少粮食,只好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

徐其容准备的粮食果然超出了宫七的想象。等知道徐其容向黑市买来这些粮食时,整个人神情非常的怪异。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宫七忽然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长揖,道:“宫七替大家谢谢十五小姐的大恩大德!”

宫七这般一本正经的道谢。徐其容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就听宫七又道:“十五小姐。您一个小娘子,攒点儿钱也不容易。等事情解决了,宫七一定替您提醒主子爷,让他利滚利的把银钱还给十五小姐。”

徐其容神色有些窘然:“万万不必如此,这些粮食,也是其容的一点心意,哪里就需要德公再还给其容了?其容本来就欠着德公的大恩德。”

宫七却是听不进这番话了。

因为没有料到徐其容能准备这么多的粮食,宫七的准备就有些不足了,徐其容只好让八个壮士帮着宫七等人偷偷把粮食运出城。

等人把东西都运走了,徐其容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踪影,神情变得越来越沉重。秋浓有些不明所以,一边跟着徐其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问道:“姑娘,粮食和衣服都已经运走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没道理事情解决了反而比没解决的时候还要担惊受怕啊!”

徐其容摇了摇头,甚是忧愁:“不是这个理,你说,刚刚那些粮食,够之前咱们在城外看到的那些妇孺们吃多久的时间?”

秋浓思索了一下:“若是顿顿管饱,只怕要吃三个月的时间,若是省着点吃,吃个半年都是行的。”

徐其容叹了口气:“那你说,她们为什么要在山上待那么久?”宫七虽然吃惊会有那么多粮食,却没有开口说留下一些在徐府,可见得他们是需要那么多粮食的,甚至,那些粮食可能还不够!

秋浓跟着徐其容时间长了,两人比寻常人要默契了许多,听徐其容这么说,秋浓立马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心下一惊脸色一白。

开口就道:“姑娘,这事情非同小可,您可要记得德公当初说的那句话,可不能多管闲事!”

这事情是冲着谁来的尚且不知,她如何能做到坐视不理!更何况,华裕德帮了徐家那么多大忙,从来没有开口要他们报答过,若是之后华裕德再有什么需要,她又怎么能拒绝?

到底是无法完全做到置身事外的!

只是,华裕德不让宫七跟她说具体是怎么回事,遮遮掩掩的,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来。徐其容在感到稍微有些安心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种颇为微妙的情绪,他,这是在护着自己么?

却说华裕德在看到运上山来的这些粮食和衣物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是了,她那么聪明,宫七那蠢货怎么可能骗得了她!

宫七还洋洋自得:“十五小姐说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了一些,正好给我们,并没有怎么麻烦十五小姐。”

华裕德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想叫他去外面雪渣子上面练习单指倒立了:“这些衣裳一看就是从成衣铺买来的,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的衣裳,都是徐十五买了布匹,请裁缝做的,跟这个完全就是两样!”

宫七神色一僵。

华裕德叹了口气:“整个涪州城里面百岁堂和善堂统共有多少老人孩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就那么些人,居然能多出来这么多棉袄,你就不动一动脑子想想么!”

宫七瞪大了眼睛:“这些衣裳都是十五小姐从成衣铺买来的?”

“这么多衣裳,也不知道十五小姐跑了多少成衣铺子!”宫七忍不住感慨道。

华裕德看向宫七,宫七脖子一缩,主动道:“主子爷,属下去雪地里单指倒立去了。”

华裕德淡淡道:“山上粮食紧缺,你今天就别吃了吧,给孩子们省两口口粮。”然后转身对童儿道,“收拾一下,咱们下山,去找姓裴的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质问

华裕德带着童儿,直接去了知州府上。

裴知州见华裕德来了,笑得一脸的随和,笑道:“德先生怎么这会子来了?眼见着后天就是小年了,听说德先生还住在城外的双桂禅院,不知可缺些什么?”

华裕德懒得跟他寒暄,直接问道:“裴知州,前些日子本官让人给你送的信,你可看了?”

裴知州一脸惊讶:“德先生让人给下官送了信?”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是口信吧?让城门官把徐家小姐和元霜放进城的事情?那事情下官还得谢谢德先生,不然还不知道元霜在外面会受什么苦呢!”

华裕德皱了皱眉,裴知州能够在涪州城一路做到知州,显然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明显是在装傻。

华裕德冷哼一声:“裴知州,我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裴知州却是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德先生说的是,下官一辈子除了科考的时候,从没有出过涪州城,自然是见识短浅的,许多事情,还需要德先生提点一二。”

华裕德甚不耐烦,见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厅,身后跟着的人都自主的跟他们隔了六七步的距离,当下就肃着脸问:“裴知州,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答应那群妇孺的要求?”

裴知州却是吓了一跳,开口的语气非常的夸张:“德先生,那些人可是乱民,没有上面发话,我们如何能随便答应她们的要求?”

华裕德有些气,语气也忍不住提高了:“那一群妇孺。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孩子,算什么乱民!”

裴知州虽然不敢得罪华裕德这个钦差大臣,却坚持得很:“她们在城外的时候把徐家小姐的马车和元霜的马车都围了起来,后来又跟着土匪上了山,如果不是徐家小姐和元霜命大,说不得就被她们赚上山去了。如何不是乱民!”

华裕德厉声道:“裴知州。这话不是乱说的,她们是怎么上山的,你不知道吗?我让人送了那么多信来。你一封都没有看?”

裴知州脖子一梗:“什么信?除了山匪的恐吓信,下官什么信都没有看到!”

华裕德喊道:“童儿!”

童儿立马上前几步,恨恨的看了裴知州一眼:“那写信是童儿亲自送来的,亲自交到贵府管家手里的。知州大老爷如何能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裴知州低头看了他一眼,居然显得几分管委森严:“你说的就是那些恐吓信吗?”

童儿瞪大了眼睛:“那如何会是恐吓信?”

裴知州冷笑:“说什么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说不定会危及整个涪州城,凉了全天下穷苦百姓的心,说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会国将不国。城将不城,这不是恐吓又是什么!那是乱民,跑到城门下面示威。还打算劫持徐家小姐和下官的外甥女的乱民,没有派兵去攻打她们。已经很不错了!”

华裕德气得脸色铁青,目光阴鸷的看着裴知州的眼睛,问道:“你是说真的?”

裴知州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然后转头对一个丫鬟道,“去把本官书房里面用来垫桌角的那叠书信拿来!”

华裕德和童儿听到“垫桌脚”三个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胸口闷得很,又难以纾解,华裕德问道:“如果我吩咐你放她们下山,并且让她们东家把佃租降五成呢?”

裴知州瞪大了眼睛:“你这才是在伤百姓的心!佃户租人田地,自然是应该交租子的,交不出租子,拿女人、拿儿女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德先生这般吩咐,下官不敢听从!”

华裕德喝道:“哪个东家会收九成的租子?”

裴知州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才道:“东家收九成租子自然是有收九成的道理,那些女人的丈夫,有好几个都是跟着人上山做土匪了的,说不得就是那些刁民故意串通山上的土匪谋害东家!那陈家湾的陈老爷和林家坳的林老爷,现在可都在那些土匪的手里!”

童儿忍不住道:“也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不然谁会让女人和孩子出面?他们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知州大人一竿子把他们都打成山匪,未免过于武断!”

“如何会过于武断!”裴知州虽然被华裕德吓到了,却依然坚持道:“下官当初在城楼上都看到了,那些匪徒,言行举止粗鲁,骂骂咧咧的,手里还有武器,长得五大三粗,骑着高头大马!然后就带着那些刁民上山了,如何会是下官冤枉了他们?”

华裕德眼睛眯了眯,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说不出的寒意:“你真的这么想?你明知道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是什么来历,你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裴知州脖子一梗:“下官自然知道,他们是山匪,想要进城来打砸抢烧的山匪!”

华裕德见跟裴知州实在是说不通,又被气的很了,袖子一甩,便往外走,童儿忙跟了上去。

裴知州见华裕德被自己得罪走了,忙小跑着跟了上来,对华裕德道:“德先生不必因此气恼,下官已经给西京城递了奏折,那些人是打是放,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上面的人只要说这件事都听德先生的,下官自然是单凭的心声吩咐了。”

华裕德理都不理他,甩袖子只管走,童儿往前一窜,拦在裴知州面前,语气带了些意味深长:“知州大人,您还是请回吧!”

然后跟在华裕德身后,匆匆离去。

见华裕德和童儿出了知州府,裴知州才松了口气,掏出一块锦帕来擦着额头的汗。然后转身对自己身后的管家道:“快去准备热水,老爷我要沐浴!”刚刚那般惊心动魄,这个时候才发现背上竟然全是冷汗。

管家答应着去了,裴知州回到花厅,花厅的影壁后面走出一个文生模样的男子,那人开口语气微微上挑:“知州大人为了这件事得罪钦差大臣,值得吗?”

裴知州冷哼一声:“哪有什么钦差大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靠山

那人微微有些吃惊:“大人,您说那个德先生,是假钦差?”

裴知州点头:“本官已经跟太子殿下通过书信了,太子殿下并不知道陛下派了钦差大臣来涪州城,陛下现在身子大不如前,眼看着太子监国的呼声越来越大,大陈国早晚是要交到太子殿下手里的。就算钦差大臣是陛下秘密派来涪州城的,也不可能连太子殿下都不知晓!”

“那大人您为何不拆穿他?”那中年文士更是诧异,“若是于大人无碍,留着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可他现在分明是在跟大人对着干,跟太子爷对着干!”

裴知州摇了摇头:“本官何须惧他?涪州城是本官的地盘,只要他在这涪州城一天,他就一天拿本官没有办法。他若是离开了涪州城,更是跟本官没有关系了。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他没说的其实是,华裕德的手里有一块令牌,就算太子殿下说了他钦差大臣的身份是假的,裴知州怎么回想,也不敢肯定那块令牌也是假的。

人是假的,那么令牌也该是假的,可是,如果令牌是真的呢?

裴知州在涪州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就像那狡猾的千年狐狸,又如何会因为太子殿下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后路给绝了呢!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大人,咱们若是由着德先生胡来,若是坏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只怕咱们都会被连累,又何苦呢!”

这位中年文士是裴知州的一个门生,脑子特别好,平日里没事就跟裴知州分析分析朝野局势,裴知州也愿意听他说。可在这件事上。他却是不愿意听这中年文士的建议了,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做法比中年文士的主意要好多了。

中年文士见无法说服他,只好作罢,转而问道:“大人,山上那些人,真的是土匪乱民吗?小人看着似乎不大像…”

裴知州见中年文士不再提刚刚那件事。心里高兴了些。此时听他这么问,也不觉得他僭越,直接开口道:“是不是刁民。是不是乱民,咱们说了不算。太子殿下要他们是刁民,他们就是刁民,太子殿下说他们是乱民。他们就是乱民!也不知道这陈家和林家祖上是烧了什么高兴,居然有本事搭上太子殿下!”

中年文士见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多说无益,只好告辞退下。裴知州叹了口气,出了花厅向后院走,裴夫人正在和几个年轻的夫人推牌九。见裴知州来了,不由得笑道:“老爷怎么来了,你来了。我这些姐妹们可不肯久待了!”

裴知州见了裴夫人,先把心里的隐忧撇在一边。问裴夫人:“元霜现在怎么样了?上次受的惊吓可好些了?”

裴夫人笑道:“元霜又不是那般胆小的小娘子,老爷若是不放心,明日我让人把她接进府来住几日,等到过年前再把人送回来。”

裴知州看了她一眼,然后道:“现在就派人去接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

裴夫人表情一僵,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脸上甚至带了笑:“我昨儿个还跟人说要把元霜接过来呢,老爷对我真好,倒是让一干姐妹们看了笑话。既然老爷也答应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接元霜好了。”

裴知州听她这么说,淡淡的笑了,不顾一干推牌九的夫人们面红耳赤,上前一步,把裴夫人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脸带笑意道:“谁敢笑话我夫人!”

华裕德跟童儿除了知州府之后,神色立马就冷静了下来,好像刚刚被激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童儿却是还在义愤填膺:“爷,要不然咱们也让人给京城送信?少不得要摘了这蠢官的乌纱帽!”

“他哪里傻!”华裕德淡淡道,“他背后有了靠山,依然不对我下手,可见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靠山?”童儿有些不信,“他一个小小的知州大人,在这涪州城待了一年又一年,怎么可能有什么靠山!”

华裕德看了童儿一眼,语气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看到的,是他在涪州城待了一年又一年,我看到的,却是他是这涪州城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