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进来了,于是转而问小丫鬟:“真的是同知夫人来说媒来了?”

小丫鬟笑嘻嘻道:“正是呢,大老爷让大太太和大奶奶陪着,大太太说老夫人慧眼如炬,让婢子请老夫人出去掌掌眼。”

哪里是沈老夫人眼光好,这是担心自己瞎做主,招沈老夫人不高兴呢!

沈老夫人心情好,正如沈鹤所说,能让同知俞夫人前来说媒。这人家怎么也差不了。也不跟大太太她们计较了,忙对琴妈道:“快,把我那野鸭子毛知的嵌金丝的袄子找出来,咱们收拾收拾。赶紧去花厅。”

又问那小丫鬟:“曹二公子呢?”

小丫鬟忙道:“和媒婆坐在花厅,正跟同知夫人说话呢!”

沈老夫人一听,脸又沉了下去,眉头皱得死紧,同知夫人看到曹二公子和媒婆。只怕心里会有些不悦,若是曹二公子再胡说几句,只怕这门亲事又落空了。

于是忙对沈鹤道:“你快出去看看,机灵着点儿。”

心里叹了口气,猜测这桩亲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琴妈在一旁道:“事在人为,既然专门请了同知夫人来说媒,只怕心里是很中意表小姐的。一家好女百家求,老夫人实在用不着这么担心忧虑。”

沈老夫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安下心来。在她看来,她外孙女就是进宫当娘娘,那都是大材小用的,若不是时运不济,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地步。

这么一想,就有了底气,稳稳当当的换了衣裳,带着人前往花厅。到花厅的时候,曹二公子和他请来的媒婆已经不在了,因为同知夫人是女眷。所以曹二公子一走,沈回知、沈回风等人立马借故走了,留下大太太何氏和大奶奶金氏陪着俞夫人喝茶说话。

俞夫人夫君是晋州同知大人,沈老夫人不过是一经商的老妇人。那俞夫人见她走进来,先是犹豫了一下,听何氏说这是家里老太太的时候,竟然热情的迎了上来,执晚辈礼。

嘴里笑道:“惊扰了老夫人,老夫人身子真硬朗。是个有福气的。”

然后就伸出手,竟是要扶沈老夫人就座。

沈老夫人下了一跳,手僵在那里,伸过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何氏对着金氏使了个眼色,金氏忙上前扶住俞夫人的手,沈老夫人自有何氏亲热的上去扶着,双双就座。

俞夫人跟何氏是一个辈分的,金氏是何氏的儿媳妇,自然也比俞夫人要小一辈,这般行为,也不算是失礼。

俞夫人脸上没有半点不虞,与沈老夫人说话还很热情,道:“早听夫人太太们夸贵府的表小姐花儿一样的人物,我还在想呢,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花儿般的小娘子来,如今见了沈老夫人,才算是知道了。”

沈老夫人见俞夫人这般热情,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嘴里笑道:“我那外孙女,不是我自己夸,自小就懂事。哪里就是我能养出来的。”

俞夫人笑道:“老夫人为了表小姐的亲事,这般尽心尽力,可见是真心疼表小姐的。徐家小姐德容言功能有如今这般出色,自然跟老夫人是离不开关系的,老夫人何必谦虚。”

又说了几句虚话,说起请她来说媒的那户人家:“家里还算有钱,本人又是个有本事的,长得也俊俏,说跟徐家小姐正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也不为过,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年纪有点儿大,比徐家小姐大十二三岁,不过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懂得体贴人。最重要的是,家里没有双亲,徐家小姐过去,不用每日立规矩。”

沈老夫人一听,先是十分满意,然后听到年纪大,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比容姐儿大十二三岁?这是要娶我们家容姐儿做续弦?”

“娶续弦哪里用得着我亲自来做媒!”俞夫人笑道,“还是初婚呢!”

沈老夫人一听,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狐疑了:“容姐儿今年刚及笄,比容姐儿大十二三岁,怎么着也二十七八了…俞夫人不要怪老婆子我多心,这般好的人物,怎么会二十七八了还未曾婚配?”

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的是这样,还不如答应了曹二公子那边呢!

俞夫人神色一僵,然后缓过神来笑道:“那人你们也认识,有没有难言之隐,你们也当知晓,倒免了我多费唇舌。”

“不知是谁?”何氏忙问道。

俞夫人笑道:“就是你们沈府对面的华公子,是他托了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又托了我来说媒的。华公子丰神俊朗,若是放出话去,只怕好多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呢!”

沈老夫人本来就生华裕德的气,如今听俞夫人这么一说,更是生气,好多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来求她宝贝外孙女容姐儿做什么!祸祸谁去不行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去信

沈老夫人一生气,脸上的神色就冷淡了下来。俞夫人见状,也明白了沈老夫人是不乐意这桩亲事,不由得也脸色一沉,再开口,说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俞夫人道:“这世道,说乱就乱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没有觅到良缘呢!不过,老夫人要是眼界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今儿个吃饱了闲着,白来这一趟了。”

意思是,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娘子都不一定能寻到这么一桩好亲事,沈家要是再挑三拣四不肯答应,就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又是生气,又不敢直接跟同知夫人翻脸。

何氏在一旁笑道:“哪儿能呢,同知夫人愿意给我们容姐儿说媒,实在是我们容姐儿的福气。”

俞夫人一点也不谦虚,点了点头,冲着何氏道:“咱们平日里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也一起参加过几次赏花宴,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最怕麻烦了,从来都不愿意给人做媒、调停家事,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本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原则,俞夫人又扭过头对沈老夫人道:“这桩媒,我也不是胡乱做的,就那华家公子,你们沈家跟他也不是全无关系。前些日子你们沈家推出来统领义军讨伐蜀天子的宫七将军,就是华公子手下的人。”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宫七是沈鹤找来的,却没有人跟她说宫七是沈鹤从对门叫来的。

俞夫人继续道:“左右是知根知底,又早有联系,这桩亲事早晚得成,沈老夫人心疼外孙女。拿乔是应该的,可得把握尺度,若是过了,只怕影响小辈之间的感情。”

沈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何氏见状,忙对俞夫人道:“俞夫人这话说得在理。只是。俞夫人也知道,容姐儿是我们家表小姐,父母姐姐都尚在呢。终身大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沈家来做主,这事儿,还得写信问过她父亲才行。”

俞夫人见何氏说话软和,神色这才又变得有些热情。语气也亲热了起来,一副理解的样子:“正是这个理。女孩子年纪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们都是做人母亲的,也是从小娘子过来的。应当很明白这个道理。趁着如今这天下的乱子还没有乱到晋州来,你们也应该早些写信到苏州去。”

沈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容姐儿孝顺,自然不会如别的小娘子一般。”

沈老夫人没有明着翻脸拒绝。俞夫人便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跟她生气。反而笑得有些讨好的意味:“徐家小姐自然是极好的,难怪老夫人舍不得。只是,这到底是喜事,赶紧通知徐家老爷,两边也好赶紧为亲事做准备。”

竟是徐亭远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意思,沈老夫人心里很不高兴,便推说头疼,自个儿回了房,独留下何氏和金氏陪客。

回了房间,琴妈一边给沈老夫人按摩太阳穴,一边道:“真真看不出来,难不成他还是明德帝的人?连同知和同知夫人都听他的调遣。”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明德帝那般的人,当初涪州城起义军打的旗号就是明德帝无道,当时没有派兵镇压,便说明他心里陈晋凌叛军才是心腹大患。如今又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带兵讨伐姚京?”

琴妈奇道:“既然不是明德帝的人,同知和同知夫人为何要听他的?”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如何能懂!只是,我一个孙女要死要活的跟着男人跑了,我另一个孙女被云岚那混蛋坑了去,如今连我外孙女都要被人坑了去么?我不甘呐!”

琴妈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姑爷心疼表小姐,未必愿意把表小姐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十二三岁的男子。”

“我倒不这么觉得。”沈老夫人发愁得很,“一则,姓华的虽然比容姐儿大上许多岁,却是初婚,二则,芸英和姑爷的长兄的仇,还是姓华的帮着报的,再加上义军那事儿,有情,有恩,又有义,只怕姑爷欢喜得很。”

这下,连琴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老夫人又喊头疼,琴妈吓了一跳,忙叫了小丫鬟,让人去外面找大夫,心里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开口道:“老夫人,您若是真的不甘心,不是还有曹二公子么!”

沈老夫人摆摆手,头疼得不想说话,闭了眼睛,然后沈鹤就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没有注意到沈老夫人的不适,开口就道:“祖母,曹二公子走了,说什么他和容表妹成不了了,要去找谁算账。”

琴妈忍不住道:“二少爷,老夫人不舒服呢!”

沈鹤吓了一跳,忙问:“请大夫了吗?”

琴妈道:“已经着人去了。”

沈老夫人小声道:“你们小声点儿,让我安静一会儿。”

然后琴妈和沈鹤就不敢说话了,一个帮忙按摩头部穴位,一个忙着开窗透气。

徐其容到底是知道了同知夫人来说媒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一株早早开花的腊梅出神。

这个时候,虞夏也不敢打扰她,怕她受了凉,只好往暖炉里面添了一次又一次的炭,把房间烘得暖烘烘的。又洗了一盘冬枣放在旁边,陪着徐其容发呆。

直到珠云进来,才打破这平静,徐其容扭头问珠云:“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珠云忙道:“表小姐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只是有些气滞,喝两服药就没事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起身对虞夏道:“咱们过去看看老夫人吧。”又叮嘱珠云,“你若是要做针线,就在这屋子里做,暖和,要是有别的事情,就把暖炉里面的炭灭了。”

到了沈老夫人房间,正看到一个小丫鬟在伺候沈老夫人喝药,琴妈手里端着一盏蜂蜜水等着。

虞夏打起珠帘,徐其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琴妈手里的蜂蜜水,等沈老夫人喝完药,然后伺候沈老夫人喝了蜂蜜水。

这才道:“外祖母,给爹爹去一封信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佳期

沈老夫人没有应徐其容的话,喝了蜂蜜水就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徐其容等了好一会儿,琴妈见沈老夫人没有动静,便把人劝回去了。

回到房间,珠云正坐在桌子旁边绣一个采莲图的方巾,见徐其容进来,用手攥着那方巾往伸手藏了藏,问道:“表小姐,喝茶吗?”

徐其容嗯了一声,翻出自己才绣了一点点的嫁衣发呆,布料是好布料,丝线是好丝线,就是她的绣工,也是好绣工。这件嫁衣虽然离完工还远,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说一个“好”字。

虞夏见徐其容兴致不高,心里也有些堵,等珠云沏茶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是担心老夫人不肯给老爷送信?”

徐其容一噎:“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既然不是担心这个,”虞夏有些不解,“姑娘又为何闷闷不乐?”她以为,自家姑娘对德公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如今德公找人上门说媒,姑娘应该高兴才对。

徐其容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想跟她解释这个,叹了口气,道:“你要是闲得慌,就替我理一理这丝线。”

她才不担心外祖母不肯往苏州送信,宫七是德公的人,沈家牵头让宫七做了义军的将领,已然是跟德公牵扯到了一块儿,再加上同知大人和同知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替德公办事,这晋州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是德公的人,沈老夫人再疼爱她这个外孙女,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外孙女置整个沈家于不顾。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德公那样的人,就是一辈子不娶妻。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的,怎么就突然想娶妻了?怎么就突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徐其容一边走神,一边绣嫁衣,虞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她把嫁衣给绣坏了,更怕她把自己手给扎到了。

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找时间给苏州送了信去,因为高伯心里想着。说不得这门亲事就成了。便没有离开晋州,反而做起替徐其容在晋州置办产业的打算来。

晋州西面有陈晋凌叛军挡着朝廷兵马,北面有杨景成将军挡着北方落坦国骑兵。唯一的威胁就是东边的北羯,这样看来,倒比别的地方安全许多。

高伯的想法与沈老夫人不同,沈老夫人是惦记着几年前扬州那事。高伯记得的则是公堂相助、逃难路上相帮,他倒是觉得华裕德是个很好的人。担心沈老夫人那封不情不愿的信里面可了劲儿的埋汰华裕德。高伯甚至还特地写了封“不偏不倚”的信,把提亲的来龙去脉给徐亭远和徐其锦说了个清清楚楚。

徐亭远那边很快就让人送来了回信,果然是愿意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是犹豫着要不要把徐其容接到苏州去出嫁。

沈老夫人自个儿生了两天闷气。最后还是写信给徐亭远,说是要留徐其容从沈家出嫁,一来是路途遥远。世道不太平,怕徐其容出了什么事情。二来是沈家好歹还有几个臭钱,能让容姐儿风风光光的出门。

如今徐家那么多人挤在一个五进的宅子里面,沈老夫人话说得委婉,徐亭远却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最后还是同意了徐其容在晋州出嫁,等敲定了婚期,他们就准备前来晋州,送徐其容出门。

沈老夫人的心思,与苏州那边的书信往来,徐其容门儿清,却什么都没有说,不悲不喜的绣着自己的嫁衣。

宫七率领的义军一路朝着姚京奔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明德帝是不想在对战陈晋凌的同时还要分心管这边,陈晋凌则是完完全全的纵容,甚至悄悄派了两个懂阵法的老将前来助阵。

消息不断的从前线传到新陈国每一片土地,战事越来越吃紧,华裕德自然更是忙碌。因此,那日被徐其容拿话堵出去之后,两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面。

若不是同知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来替华三公子做媒,徐其容几乎以为那天早上是自己的幻觉。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二月十六,虽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沈老夫人想要替徐其容好好准备嫁妆,也得紧赶慢赶了。

徐其容倒是没什么要忙的,只管绣嫁衣便是。

这段时间,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姚氏也跟戚氏一样,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儿子生出来只有三斤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没有了声息,女儿倒是有九斤重,可惜耳朵上有个缺。

沈家人虽然忌讳,可到底是自家子孙,老夫人又难得有了个小孙女,因此不曾说什么,姚氏却不依,非说是女儿抢了儿子的命,要把女儿送到庵里面做姑子。

沈老夫人气得骂姚氏恶毒,沈回秋本来就就有些难过,见姚氏这样,更是厌弃姚氏,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家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把姚氏先前生的那个哥儿和这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抱给了沈陈氏养。

至此,姚氏这个平妻,彻底是坐实了妾的身份,没有了儿子女儿傍身,沈回秋渐渐也不愿意去她院子里了,姚氏便跑到沈陈氏这里来闹,被徐其容撞到过好几次。

沈陈氏气得不行,让人断了姚氏院子好几次饭食,这才消停了下来。

纵然这样,沈陈氏和沈回秋对那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还好,就连沈老夫人,身子骨好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去逗弄一下。虞夏悄悄对徐其容道:“这亲娘做得,还不如外人呢!”

徐其容摇了摇头,没说话。姚氏若是不这么一闹,沈家人就算不把姐儿送出去,也会让人把她带到庄子里面去,生下来就挤死了兄弟,耳朵又有缺,在沈家人眼里,到底是不详的。姚氏这么一闹,引起了大家的恻隐之心,再把姐儿送出去,就会引人闲话了。

至于三舅母,虽然是好性子,对姐儿这般好,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她这般大度善良作为,三舅舅心里本来就有她,以后姚氏还拿什么跟她争?就是三舅舅和外祖母,也不是完全不芥蒂这件事的,不然又怎么会冷落了姚氏?

徐其容叹了口气,想到前世的自己,再想着眼前的三舅母和姚舅母,对未来的日子感到万分茫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教导

姚氏被冷落了下来了,三舅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对着三舅舅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几个孩子都一般教导,完全一副嫡母做派。

沈老夫人看在眼里,也不指责她,而是把徐其容叫了过来,问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徐其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之后,沈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教导徐其容:“你三舅母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是个厉害的,你母亲去得早,没有人教你这些,好歹你自己聪慧,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了。且记住外祖母的话,出嫁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想想你三舅母就知道了。”

这是在教自己如何对战德公的小妾通房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虽然也觉得三舅母厉害得很,却不愿意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

外祖母只知道三舅母现在赢了姚氏,成了当之无愧稳稳当当的正室,有丈夫的敬爱,有孩子的喜欢,还有婆母的敬佩,哪里还记得当初三舅母被姚氏逼得整日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的事情?

可是,不想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又能怎样?新陈国虽然对女子比较宽容,可善妒这一条还是要不得的,自己总不能拦着德公不许他纳妾?

这么一想,徐其容更是怏怏不乐,对于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没有了一丁点欢喜。

日子有如白驹过隙,眼见着就到了春节。徐其容本来是想要回苏州跟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可一来是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小娘子上路,大家也不放心,二来是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不好,舍不得她离开沈家,三来是婚期就在二月,过完年不久,爹爹他们也该准备来晋州送她出门了。因此,徐其容斟酌了一番,到底是留了下来。跟沈家人一起过年。

华裕德虽然忙碌。大事上却也是毫不含糊的,早早的就准备了两份丰厚的年礼,一份送到沈家。一份送到苏州徐家。

沈家的这份年礼是华裕德亲自送来的,沈老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自己再从中作梗。只怕容姐儿嫁过去之后日子不好过,所以也只好强作欢颜。让沈大老爷陪着华裕德说了会儿话,又打发徐其容陪华裕德去花园里面走走。

徐其容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沈老夫人新给她做的团花的绡绫缎面袄裙找出来换上。头上也插了时兴的叠绒轻纱宫花,然后才规规矩矩的出了房间门,陪着华裕德一起去看花园里面的龙凤锦鲤。

路上遇到大表哥沈殷陪着表嫂金氏散步。想了想,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虽然在沈家住了一段时间了。可沈殷因为沈雅茹的事情还记恨着徐其容,因此两人并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沈殷看了徐其容一眼,身上的绡绫是沈回知好不容易从南海商人那里得来的,回来就献给了沈老太太,统共也就两匹,金氏这个嫡长媳都没有呢,居然给了徐其容做衣裳,脸上不由得更是难看。

嘴里冷笑道:“祖母真真是心疼容表妹,打扮得这般光鲜艳丽,可见得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了。”

金氏神色一僵,见徐其容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忙白了沈殷一眼,道:“看你,这般口无遮拦,容表妹尚未出阁,你在她面前胡说什么!”又对徐其容道,“你大表哥刚刚在外面喝了两杯酒,你别理他。”

沈殷还要说话,被金氏笑着拧了胳膊里面的嫩肉,当下脸色一变,闭了嘴。

徐其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沈殷追究,神色缓了缓,笑道:“那我先过去了,等闲了再来找大表嫂说话。”

等徐其容走后,沈殷瞪了金氏一眼,道:“你拧我做什么!”

金氏皱了皱眉,遣退了丫鬟,这才温温柔柔的开口道:“你跟她置气做什么?她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老夫人年纪又大了,你再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沈殷有些不满:“这是沈家,她姓徐的,难不成我们还要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金氏本来是好生生的跟沈殷说的,见沈殷说这样的话,不由得也有些生气了,道:“什么姓徐的不姓徐的说得那么难听?她是你姑姑的女儿,你嫡亲的表妹!你为着茹姐儿的事情记恨她,实在是不应该。再说了,她在我们沈家能待多久?等到明年二月十六,也就嫁出去了,你一个大男人,非要跟一个小娘子计较?”

沈殷皱了皱眉:“茹妹妹一个人孤身在西京城,又没有嫁妆伴身,那姓陆的一看就是个空有张脸的风流公子,要不是她,祖母和爹爹们也不至于不肯认茹妹妹,如今西京城那般乱,茹妹妹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金氏一听,就把自己的手臂从沈殷手里抽了出来,神情冰冷得很:“你单记得你茹妹妹在西京城过苦日子,可想过慧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初那事,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和沈雅茹不信容表妹的话,节外生枝,会出现这些事情吗?平白无故的还连累了慧妹妹。”

又道:“因为你这桩糊涂事,老夫人几年都不肯给我好脸色看,谁不知道沈家的好东西都在老夫人手里,如今老夫人好不容易对我有了好面孔,你要作死,别带上我。”她倒不是眼热沈老夫人手里的那些好东西,实在是,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家的男人,都是外强中干的,要想过平安喜乐的日子,还得跟着沈老夫人走才行。

说罢这话,转身便叫了丫鬟回房,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散步的心思。

徐其容陪着华裕德看那龙凤锦鲤,听着华裕德问:“你这衣裳是新做的?原来是换衣裳了,难怪我等了这好一会儿了才见你出来。”

徐其容嗯了一声,丝毫不提路上遇到沈殷的事情,嘴里道:“因为不出门,身上穿了半旧的衣裳,总不好来见你。”

徐其容最狼狈的样子,华裕德都是见过的,如今听她这般说,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信任

徐其容正色道:“以前怎样姑且不论,以后您便会是我的夫君,身为妻子,在您面前,德容言功,样样都不能出差错才是,以免时间久了,惹您厌弃。”

徐其容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的,华裕德听了却觉得心里有些堵,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便笑道:“你这样穿很好看,我很欢喜你愿意为了我打扮。只是,我中意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所以你在我面前,可随意一些,不必时时刻刻小心翼翼,那样太过辛苦。”

徐其容也不反驳,应了声是。

华裕德见她应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到底是泄了气,抿了抿嘴,问道:“你…是不是怨我?”

徐其容收回放在龙凤锦鲤上的视线,扭头看向华裕德,奇道:“我怨德公做什么?”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我让曹怀瑜来提亲,又用同知夫人来威胁沈老夫人…”

徐其容皱了皱眉,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打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提无益。”又道,“那边有腊梅花开了,咱们过去看看,您若是喜欢,再剪几枝带回去放在书房?”

华裕德见她避而不谈,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气的,本想无论如何要让她把心里的疙瘩说出来解开了,又见她说“咱们”不由得心里一软。

何必逼她说出来呢?以后的日子还长,自己好生哄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一辈子时间,还怕解不开一个疙瘩么!

又想起当年看到她在杏林医馆门口剪腊梅花枝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笑得一脸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宠溺:“走吧。”又对身后跟着的虞夏道,“去拿剪子来。”

徐其容没见过几个华家人,可见过的华家人。相貌都是个顶个的好。华裕德平日里也不是不笑。徐其容却没见他这般笑过,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心脏不由得砰砰砰的跳。整个人都有些愣了。

直到虞夏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徐其容才反应过来虞夏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呢,忙红了耳根,点了点头。转身领了华裕德朝着腊梅的方向走去。

华裕德特意走慢了几步,许久未见。她又长高了一些,如今跟他肩膀差不多高,若是抱起来,应该刚刚好。那绡绫缎面的袄裙穿在她身上。衬得皮肤白里透红,青丝如缎,好看得紧。性子似乎比以前文静了许多。耳根红着,约莫是在害羞。就连走路都要比往常要快几分。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醒悟自己的心思之后,华裕德总觉得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越看越觉得天下再寻不到第二个徐十五这般好的小娘子,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

虽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耍心机去算计一个小娘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光明正大。他却觉得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