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自己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寂寞,有她陪着刚刚好。虽然有些委屈了她,自己以后加倍对她好就是了。

这么一想,华裕德伸了伸手,想要去碰徐其容的肩头,最后到底还是缩回了手,把手背在了身后,怕吓着了她。

徐其容心平气和的陪着华裕德去剪了腊梅花枝,两人都不说话,也有些奇怪,徐其容便随口问道:“童儿呢,好久没有看到了。”

华裕德随口答道:“在北羯那边看孩子呢,昨儿个才写了信来,说初八已经开始学着在暖炕上面爬了,要是拦着他,就哭声震天的闹。”

徐其容脚下一顿,脑子里立马想起,之前华裕德说过,小皇孙是冬月初八出生的,陈乾帝心里高兴,就先取了小名,叫初八。

登时神色大变,她想不通华裕德是如何把小皇孙从皇宫里面弄出来的,更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告诉了她。

华裕德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徐其容,笑道:“这种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我都在做些什么事情,若是不让你知晓,岂不是会让你担心?再者,北羯那边比较安全,等咱们成了亲,我带你去北羯那边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能瞒着你不成?”

徐其容不好回答,过了半响才道:“这等重要的事情,您以后还是瞒着我吧,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说漏了嘴。”

华裕德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徐其容的脸,只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神色却是坚决得很,不由得有些失望,闷声闷气说了声好,便不肯再说话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去哄他。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华裕德刚刚的话,难怪他那么有底气说要护着沈家,原来不仅晋州官员成了他的人,连小皇孙都在他手上。又说北羯比较安全,可见北羯也是他的地盘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了一番便不再想这件事,他愿意告诉她,是在跟她表明他信任她。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心悦他,两人总是要成为夫妻的,她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

华裕德本来还想带徐其容出门走走的,可看到神色有些僵硬的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有开口,笑着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去。

华裕德走后,徐其容便回了房间继续绣嫁衣,琴妈偷偷对沈老夫人道:“老奴之前让珠云远远的跟着华公子和表小姐,刚刚珠云跟老奴讲,表小姐和华公子相谈甚欢,如今人刚走,表小姐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绣嫁衣了,可见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沈老夫人嗯了一声,不说话。

琴妈又道:“抛开陈年旧事不谈,老奴倒觉得华公子未必不是表小姐的良配。”

沈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他对容姐儿好,便是好了吧!”

琴妈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怕沈老夫人生闷气,气坏了自己,笑着打趣:“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虽然是外孙女婿,看得久了,有老夫人夸的时候呢!”

这门亲事,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欢喜的样子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添妆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日子转眼就到了二月里。

徐其容毕竟姓徐,沈老夫人也不好给她准备太多的嫁妆,以免让自己的儿孙心寒。一共准备了六十四抬的嫁妆,虽然已经很多了,却比不上当年锦姐儿,更别说陪送了半个沈家家业的沈雅慧了。

因为世道不好,沈老夫人给徐其容准备的六十四抬嫁妆里面,粗苯的家具没有多少,多的是方便携带的金银珠宝,银票没有多少,而是熔了铸成圆球形状的银团子,铺子没有多少,而是旱涝保收的田契。

为了不让沈家子孙不满,沈老夫人特地把沈家人叫到一块,言明了那些东西,一部分是当初给沈芸英准备的东西,一部分是她自己的体己。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且不说沈家人团结,又富贵惯了,不会计较这些,就是有计较的,也不敢当面闹出来。若是气坏了沈老夫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到二月初十的时候,就听下人欢欢喜喜的进来禀报,说是徐家姑爷来了。徐其容正坐在沈老夫人的脚踏上,给沈老夫人揉有些僵硬的小腿,闻言面上一喜,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沈老夫人笑道:“你着什么急,他总要进来看我老婆子的。”却也没有拦着徐其容,由着她去了。

徐亭远穿了身褐色长衫,风尘仆仆的,眼睛却亮得很,见到徐其容很是欢喜,笑道:“我家灼灼是大姑娘了!”

跟了徐亭远一起来的还有徐亭晏、徐邓氏、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和徐其莜,徐其容有些不好意思,一头扎进徐亭远怀里耍赖:“爹爹这么久没看到人家,一来就取笑人家。”

徐亭远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都不让爹爹说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搭理他了,抬起头来便看到徐其蝶和徐其莜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捂着嘴笑,忍不住也乐了。忙把人往屋里迎。

嘴里跟徐邓氏和徐亭晏行礼,笑道:“没想到叔祖母和十七叔也来了,这一路可辛苦了?”

徐邓氏笑道:“你母亲带着一个哥儿一个姐儿,不大方便。你的大事。总不能只让你爹爹来,我这个做叔祖母的少不得自告奋勇来了。”

徐其容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乱世。徐邓氏为了她还愿意出门,有些哽咽:“叔祖母能来,我高兴得很。”

徐邓氏忙道:“别哭别哭,就像你爹爹说的。都是大姑娘了。”然后又转头对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徐其莜道,“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了。以后只怕也没多少相见的机会了,还不快来陪着说说话。”

徐其蝶早等着这句话呢,徐邓氏话音刚落,就冲上来拉了徐其容的手。一边摇一边炫耀,很是得意的样子:“母亲给咱们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阿吴和太平都长得可好看了!”

徐亭远听了。忍不住咧嘴笑,对徐其容道:“你送的如意金锁。你母亲给你弟弟和妹妹戴上了,两个小娃娃,欢喜得很呢!”

不过是几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欢喜,徐亭远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们姐弟之前多一点感情罢了。

徐其容笑道:“那敢情好,爹爹,我又做了几个荷包和几件小衣服,爹爹等回去的时候带上吧!”又对徐其蝶道,“便宜你了,我都还没看到阿吴和太平长什么样呢!”

“跟你小时候长一个样。”徐亭远忍不住道。

刚说完,自己就乐了,徐其容哪里知道自个儿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徐邓氏在一旁笑道:“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

过了垂花门,就见沈老夫人带着大太太何氏、二太太柳氏、三太太陈氏和大奶奶金氏在那里等着。

见人到了,沈老夫人笑着上前携了徐邓氏的手,笑道:“早听说你们出发了,容姐儿天天跟我面前愁眉苦眼的担心,今儿个总算是到了。”

徐邓氏也笑着道:“德公派了人一路护送,这一路还算太平,这些日子,容姐儿劳老姐姐费心了!”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笑着跟她介绍自己的儿媳妇孙媳妇,介绍完了又道:“鹤哥儿媳妇身子不好,所以一般不出院子的。”

柳氏笑道:“我让人去看看她好些没有,若是好些了,就赶紧来见见人。”

徐邓氏忙道:“既是身子不好,就别折腾了。”又把几个女孩子叫上前来介绍。

徐家的小娘子个个都生得好,经历了之前的逃难,性子都沉稳了许多,沈老夫人看在眼里羡慕得不行:“我要是有这么多孙女围在身边打转,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老妹妹你真有福气!”

几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沈老夫人吩咐了太太太何氏去给大家安排住处,陪着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沈老夫人精神不是很好,这才告辞出来。

徐亭远带着徐亭晏去见自己的几个舅哥,徐邓氏带着女孩子们去了徐其容房间,问罢了近况,然后才拿出几张单子来,一张一张的给徐其容看。

嘴里道:“这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单子,你在晋州出嫁,也不方便带过来,左右是你的,就先放在徐家,后面方便了再说。这是你姐姐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九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最后又让丫鬟单独拿出来一个单子,道,“这是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如今家道艰难,别嫌少,以后再给你补上。”

徐其容看了眼那张单子,竟是比别人都要多,当下忙道:“已经很多了,可见叔祖母疼我。”

徐邓氏看了眼徐其璇,然后对徐其容道:“都是自家人,以后你们姐妹之间还是要相互扶持,璇姐儿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

徐其璇忙拿出一对南珠的耳环和一支红宝石的金簪放到徐其容手里,脸上笑得有些勉强:“十五妹妹,姐姐恭喜你了。”

徐家现在落魄,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很出乎徐其容的意料了,见徐其璇神色有些不对,徐其容便以为她约莫是舍不得,正要说话让虞夏去挑几件首饰来给几个姐妹做回礼,就被徐其蝶给打断了。

徐其蝶扑到徐其容身上,扭股糖一样撒娇:“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蝶姐儿的懂事

徐其容只好低头问徐其蝶:“你给姐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徐其蝶得意的让丫鬟拿出一个双面苏绣的扇面,两条双面苏绣的汗巾:“虽然东西少了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等姐姐出嫁以后,我再给姐姐做几个荷包。”

徐其容拿起那扇面和汗巾看,绣工是还有些稚嫩,鸳鸯戏水、余霞兰花开,虽不至于活灵活现,配色却是赏心悦目得很,就是扇面和汗巾子的布料,绣花的丝线,都是极好的,寻常的绸缎庄买都买不到。

徐其容惊讶道:“十九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双面绣的?跟谁学的?”

市面上流传的双面绣品并不多,叫价昂贵得很,只因为这种绣法,人家一般是家族流传的,并不教给外人。而徐家人里面,没有人是会这双面绣的。

徐其蝶抿着嘴儿乐。徐邓氏笑着替她解释:“咱们家隔壁那户人家,有个孤寡老太婆,人称绣娘娘,年轻的时候双面绣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少年守寡,说不得就被挑进宫里面做绣活儿了。咱们买下那宅子,大家还忙着收拾屋子呢,蝶姐儿不知怎么的,就已经开始在那老婆子跟前忙上忙下,又是学做饭给那老婆子吃,又是让丫鬟帮忙洗衣裳,又是给人家收拾屋子。”

徐其容看了徐其蝶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徐家的小娘子里面,除了年纪最小的徐其莜,就数徐其蝶最娇气,遇到什么事情了,从来不会想怎么解决,只会找长辈撒娇。或者是找她撒娇。

徐其蝶被徐其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嚷了一句:“我听人家说干娘眼睛好的时候,绣出来的绣品,一副能卖百十来两银子。”

战乱一起,徐其容虽然在西京城和涪州城还有些商铺、田庄,钱庄里面也有些银两,可哪里拿得出来。更别说之前拿给徐亭晏做生意的银钱了。徐其蝶应当是见家里长辈为银钱发愁,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徐邓氏继续道:“那绣娘娘无儿无女,蝶姐儿聪明懂事。又肯花功夫缠人,别人万求不应的绣娘娘居然就答应了收蝶姐儿为干女儿,教她双面绣的绣法。我本来是不远蝶姐儿去学这个的,太辛苦。对眼睛也不好,可你母亲说徐家已经这样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蝶姐儿有一技傍身也好。便让蝶姐儿给绣娘娘敬了女儿茶,正正经经的跟在绣娘娘身边学起双面绣来。”

徐其容点了点头:“母亲这话在理,蝶姐儿会了这个。以后怎么也不会饿肚子的了。”

徐其蝶得意道:“岂止是不饿肚子,我现在绣得不好,所以干娘不许我在外面接活。等我能接活儿了,每个月百十两银钱。不但能养活自己,以后还能给阿吴买书呢!”

徐邓氏叹了口气:“蝶姐儿是个好孩子,以前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如今天天待在屋里对着绣绷,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的针眼,愣是赶在你成亲前做出了几个绣活来给你添妆,那布料和丝线,还是当初十五公主送给你,你转赠给她的那些。那么好的东西,你母亲本来是劝她留着日后当自己的嫁妆的。”

听到这里,徐其容眼睛一红,她以为,经历了徐谨行那事儿,娥姐儿和蝶姐儿怎么着也是有些恨她的,没想到蝶姐儿竟然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徐其容牵起徐其蝶的手来看,上面已经看不到针眼和血痂了,可摸上去却有些粗糙,还有些硬硬的茧,不由得眼睛一酸滚下泪来。

徐其蝶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伸手就拂去了徐其容的眼泪,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姐姐,以前我都是叫你十五姐姐,现在叫你姐姐了,你在我心里,就跟我娥姐姐是一样一样的。如今姐姐要出嫁了,心里定然是担忧家里面的,我们做妹妹的怎能不给姐姐分忧?再过些日子,我就能做绣活挣钱了,养得了自己,以后还能照顾好阿吴和太平,就是母亲和爹爹那边,也有我们孝顺。姐姐可以安心出嫁了。”

徐其容从来没有见过徐其蝶这么懂事的样子,搂着徐其蝶有些泣不成声。然后想起早先在来晋州的路上德公跟自己说的事情,开口道:“十二叔和十二婶没事,他们参军了,去了北庭关那边。”

徐其蝶笑道:“我知道,他们给我和娥姐姐写了信,叫我们乖乖的听话呢!”

徐其娥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也上前扎进徐其容怀里,闷声闷气道:“世道艰难,我们姐妹再不同心协力,日子可怎么过呢!”

徐其璇和徐其莜也忍不住鼻子一酸,跟她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徐邓氏也不拦着她们,看着她们姐妹抱头痛哭。

这样的世道,能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已经是幸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是妻离子散,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已断子绝孙呢!

等哭累了,姐妹几个相视而笑,又凑在一起,拉着徐邓氏相互说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徐邓氏趁机道:“娥姐儿的好事要订了,我是不担心的,蝶姐儿有一技傍身,我也是不担心的,莜姐儿年纪小,不着急,就是璇姐儿,让我操碎了心。”

徐其璇在一旁脸一红,神色变得有些愁苦。

徐其璇比徐其容还要长一岁呢,如今徐其容都要出嫁了,徐其璇的大事却连影子都没有。当初在西京城眼看着有了合适的人家,还没定下来呢,就出了抄家收监流放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命途多舛。

徐其容安慰道:“十二姐姐生得好看,性子又好,咱们家是刚搬到苏州的,所以没人上来打听,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徐邓氏摇头叹息:“人家都知道我们是逃难来的,可以说是家无恒产,平日里连交际都不愿意带上咱们家,就是锦姐儿帮着,也没什么用处,平白连累了锦姐儿…”

这就是在苏州城给徐其璇说不到好人家的意思了。

徐邓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在晋州这边待一段时间,求你外祖母帮着看看,不拘商户人家还是苦读书生,只要是能让璇姐儿日后过上好日子,我也就不挑了。”

徐其容新下恍然,难怪徐邓氏那般抬着下巴看人的人见了外祖母后会那么热情,难怪她和璇姐儿给自己送的添妆都那么贵重。

到底是自己姐妹,徐其容想了想,道:“我找时间跟外祖母说一说,只是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大交际,反而是大伯母和大表嫂跟城里的夫人太太们交往比较多,我请她们帮忙打听打听。”

只说了打听,却没有打包票,这乱世,要结秦晋之好,只要是稍微好过点的人家,谁不是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啊!

徐其璇眼睛一红,徐邓氏却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下来,又夸了徐其容几句。徐其璇悄悄捏了捏徐其容手心,耳根红得更是厉害了。徐其容会意,暂且压下不表,问起另一桩事情来:“娥姐儿什么时候有了人家?爹爹怎么没有在信里面告诉我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姐妹心事

徐其容这话是看着徐其娥问的,徐其娥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难堪,等徐其容仔细看过去时,她已经低了头,掩去了神色,淡淡道:“哪有的事情,叔祖母信口拿我取笑呢!”

虽然极力掩饰,徐其容还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一层不高兴的意思。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戚氏是真心把她们姐妹放在心里的,不可能给娥姐儿随便找个人家耽误她一生的,徐邓氏又不是个信口开河胡说的人,娥姐儿为什么会不高兴?

徐邓氏倒没有注意到徐其娥的不悦,徐其容答应了找沈何氏给徐其璇看人家,她心里正高兴着呢,见状忙道:“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却也差不离了。”

徐其容咦了一声,抬头去看徐邓氏:“是哪户人家?”若是苏州的人家,没道理适龄的璇姐儿找不到人家,年纪偏小的娥姐儿先定下来了啊!

徐其娥想叫徐邓氏别说,可又不敢叫,毕竟是长辈,然后就听到徐邓氏笑着道:“这人容姐儿你也是认识的,当初在涪州城的时候,你跟他姐姐耍得比较好,不是别人,正式许家少爷许攸。”

徐其容一听,脸色一沉,当初赏菊宴,许攸偷偷看娥姐儿的事情她是记得的,更别说后面许攸到徐家门口传信了,当下就有些生气,难怪娥姐儿会不高兴。

想要质问几句,可面前是徐邓氏,娥姐儿的亲事也不是她做主的,到底是长辈,她再怎样也不能把火发在她身上,只好强忍着不高兴,问道:“许家也去了苏州?”

徐邓氏摇了摇头:“未曾。当初逃难的时候遇到许攸,许攸和德公的人一起护送我们去了苏州,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苏州。”

徐其璇在一旁小声道:“听说许家其他人都死完了,许公子为了十八妹妹愿意入赘上门,十一叔这才答应考虑考虑的。”

徐其容猛地想起之前在大营遇到许元霜的事情,当时确实是听说许家人就剩下她和许攸二人了。

登时叹了口气,她明白爹爹的心思。这年头。世道这么乱,把女儿嫁给谁都不放心,还不如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有自己看着,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徐其容看了眼徐其娥,她只管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徐其容不忍心刺激她。便换了话题,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向徐邓氏讨教,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的需要改进,还有哪些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

徐邓氏想着,几个小娘子除了莜姐儿。都到了年纪了,干脆一并说给她们听了,以后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便打发了虞夏带着小丫鬟去守了门。亲自教导几个孙女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君,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如何在公婆小姑面前讨好。

徐其容、徐其璇、徐其娥和徐其蝶听得面红耳赤专心致志,徐其莜则在一旁看热闹,好不得意。

徐邓氏说得起劲,恨不得把自己平生经验都传授给徐家的子孙们,等丫鬟来请她去休息时,才发觉自己又累又渴。

徐其容笑道:“蝶姐儿和莜姐儿陪叔祖母去小睡一会儿,晚一点大家一起用晚膳,娥姐儿和十二姐姐陪我说说话,这么久没见,怪想的。”

徐其莜许久不见徐其容,所以之前有些害羞,如今话说得多了,又开始亲近起她来,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委屈:“莜姐儿也怪想十五姐姐的。”

徐其蝶抿了抿嘴,也想这么说,却又不想给徐其容添乱,就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徐其容笑着许诺:“你们陪叔祖母,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十二姐姐和十八姐姐换一换,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徐其蝶和徐其莜一想,这会子距离晚膳的时间也不久了,显然自己更划算,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徐其容笑着送徐邓氏到了何氏给她们安排的房间,又说了两句话话,这才带着徐其璇和徐其娥回自己房间。

不等徐其容开口,徐其娥啪的一声跪在徐其容面前:“十五姐姐,您跟母亲说一说,我不想嫁给许攸。”

徐其容皱了皱眉:“你有心上人了?”

许攸除了人品有待商榷,长相学识都还不错,徐其娥反应却这么强烈,徐其容理所当然就往这上面想了。

徐其娥摇头,嘴唇青白:“我就是不想嫁他。”

徐其容想了想,自己也是不怎么看得上那许攸的,便扶了徐其娥起来:“没事,不想嫁就不嫁,姐姐护着你呢!”娥姐儿今年才十三岁,慢慢寻觅,总能寻到一个合适的。

徐其娥听了眼眶一红,抱着徐其容的腰,闷声闷气喊了声:“姐姐。”

徐其容拍了拍她肩膀:“不怕。”

然后又问徐其璇:“十二姐姐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徐其璇耳根通红,看了眼徐其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徐其娥主动拉了虞夏的手,道:“茶水凉了,我和虞夏姐姐一起去泡壶热茶来,十二姐姐和姐姐先聊着。”

等人走了,徐其璇才道:“十五妹妹,我的亲事,我不想麻烦你舅母和表嫂。”

徐其容诧异,也像问徐其娥一样问徐其璇:“你有心上人了?”

徐其璇摇了摇头,咬牙道:“祖母在苏州的时候大张旗鼓的给我寻亲事,如今又到晋州来这般,我不想全天下人都觉得我徐其璇嫁不出去。”

顿了顿,又道:“大不了我不嫁了,就养在家里面,十七叔总不会不管我的。”

“这种事情不好浑说的。”徐其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明白了,当初被伍家嫡子看上,上门求娶,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落差实在是有些大,也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徐其璇想不通也正常。又道,“你放心,我让大舅母和大表嫂悄悄的看,不让别人知道,好不好?叔祖母这么费心,到底是为了十二姐姐好。”

徐其璇皱了皱眉,到底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不过几天时间,忙忙碌碌的,徐其容今儿个见这个夫人太太,明儿个见那个小姐姑娘,因为有同知夫人带头,来添妆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让旁人都艳羡得很。

徐其容自个儿倒没多大兴致,只觉得累,好在有几个姐妹陪着,倒也不会太过乏味。日子转眼便到了二月十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出嫁

天还没亮就起床梳妆,大红嫁衣在油灯下华丽光鲜耀眼,贴花钿点朱唇抹红妆,喜婆一声声唱,徐邓氏和沈老夫人在一旁陪着笑里带着泪光。几个姐妹表嫂在一旁道喜凑趣。

徐其容神色有些恍惚,她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自己出嫁的时候,身边冷冷清清,只有徐郭氏和乔氏坐在一旁低头掩去满脸算计,那次的嫁衣虽然也是自己绣的,可郭老太太没给她什么金线宝石,远不如现在身上这一件华丽贵气。只是想着就要成为云岚的妻子,满心欢喜,就算被再多人看不起,她也浑不在意。

徐其容心里微微叹气,上辈子下场有多惨,她当时对这桩亲事就有多欢喜。明明那么简单粗暴的一个局,她怎么就没有看透呢?

徐其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水晶心肝,重活一辈子,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冷静自持,上辈子的那桩亲事是自己求来的,尚且落得那般惨的下场,这辈子的亲事半点儿由不得自己做主,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相信华裕德这个人,可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心。

徐邓氏和沈老夫人见徐其容情绪低落,以为她只是舍不得家里人,沈老夫人便道:“左右就在对门,你随时可以过来…你若是实在是想家,不如跟你父亲商量,让徐家举家迁到晋州这边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徐家迁家的事情哪里由得了徐亭远做主,上面还有徐家长辈在呢!徐邓氏皱了皱眉,想到徐其璇的亲事还得求着沈家帮忙寻觅一下,到底是把话憋回去了,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徐其容,道:“正是呢,再者你和德公都年轻,家里又没有老人小孩拖累,去哪里不是一样,你这般舍不得。等到晚间德公看到你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说不得笑话你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好这个时候跟她们说德公已经打算好了成亲以后就搬到北羯那边去,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叔祖母和外祖母再这么说下去,不等别人,十二姐姐和妹妹、表嫂们该取笑我了!”

金氏在一旁笑道:“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告我们的状了。这我可不依!”

说说笑笑,徐其容心里稳了稳,怕什么,上辈子没有保住的亲人,这辈子都在她身边,就算是在德公那边过得不好,她还有家人在呢!

等外面的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准备点鞭炮了的时候,徐其容已经满脸笑容的跟徐邓氏和沈老夫人撒娇说软和话了。

喜婆忙把用金线绣着鸳鸯锦的红盖头往徐其容头上一搭,高声喊道:“吉时到,新娘出门!”

徐其容没有兄弟。鹤哥儿在徐亭远跟前磨了好久,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徐亭远被他缠得没有办法,答应了由他背着徐其容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