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师弟,我好像长高了!看,五百年前,我才到你这儿,现在已经到你肩膀了。”

“矮冬瓜。”

“…”

“师弟,一转眼我们已经认识八百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呀。”

“是吗?没发觉。”

些记忆明明是不存在的,为何我会觉得如此熟悉,乃至于让我难过的不能再难过…

枕边的月色浸湿在我眼角,鼻子酸的发堵,攥着被面抹了抹脸。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一抬头对上双黑如渊的眼睛,折进月光幽幽地发出一点亮。我失声尖叫:“有色狼啊!”

“…”

我与那小鬼床**下对望了会,他冷着脸率先道:“你胆子很大。”

“过奖过奖。”对于表扬我一向来而不拒,哪怕是反讽的表扬。

“哼。”他戴着的小金冠已卸了去,留着根短短的花簪束了一缕发在后面。男子戴花簪着实是件很稀奇,而这花的样子也是少见的很。他见我出神地盯着他脑袋的模样,不自禁地摸了下道:“这是我娘给我的。”

我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习俗:“你身子不大好?”在民间,若男孩生来体弱多病,有的父母会将他从小当女孩养,以期避凶趋吉。再瞧瞧他,联想起风芜所说东岳家小公主病弱的消息,自我感觉这个猜想合情合理。

他扶着床,腿一蹬,坐到我身边,清清淡淡道:“在我与妹妹之前,娘请还有过一个孩子,后来不幸夭折了。娘亲为了保我与妹妹的平安,便刻了这个簪子附了自己的仙魄在其中。”

“你的娘亲对你很好啊。”人有三魂六魄,仙家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仙魄,正是有它仙人才得为仙人,可见它有多么重要。我回想了下我的娘亲,搜寻了一遍记忆,发现除了龙椅之上那个明黄身影之外没有其他可寻觅的。大多数的母亲都比较疼爱年纪小的儿女,但如果这个母亲是一国之君加之这个小女儿又实在不争气,这条常理就不成立了。

“她与你无多少母女情分,你不须过于忧愁。”他像能看破我脑中所想,平静地安慰了一句。

他很淡定,可我不能淡定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娘的事?”

他反问道:“这很奇怪吗?”

“…”太奇怪了好不好…

“我的师父是大司命,知晓这些并不为奇。”他不以为然道。

我更惊奇了:“这么说你开了天目?”大司命所掌管的是命格,手中一本司命簿写尽凡人命运起伏。这些命运不是他一人之力就可撰写出来,这就和一棵树一样,主干早已经过上天的安排固定形态长好了,司命所做的就是沿着这条主干将枝枝叶叶详细添上。而能看到命格主干的也只有开了天目的司命一人而已,据我说知司命历代只有一人,从不收徒。这小鬼居然拜了司命做师父,这是不是说,下任司命就是他了?

东岳帝君家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世子和公主,如果这小鬼接了司命的班,那东岳的帝位不是要由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公主继承了吗?好个命途坎坷的帝家世子,本可到手的爵位竟被自己的妹妹一朝抢走。他日兄妹相见,一个为臣一个为君,身为帝君的妹妹担忧哥哥功高盖主,身为臣子的哥哥则不甘屈居人下,韬光养晦,终一日与自己的亲妹妹决战紫禁之巅!好一出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天界惨剧!

“…你,不用再往下想了。”他冷冷打断了我的浮想联翩,

“好吧…”我识相地适可而止,转而问:“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瞧着窗纱上蝴蝶花纤柔的影子:“睡不着来找个人说话。”

前半夜做的那个梦还萦绕在心上,沉重之中又让我生了几丝疲惫,只想裹着暖和被窝再倒回去睡个无梦无忧好觉。我托着沉沉的脑袋道:“这东岳宫里上下多少号人,你去找他们就是了。”

“我只想找你。”他笃定道。

我默了默,婉拒道:“虽然你的辈分也许比我长到不知哪里了,但从年龄来说你还是比我小上几百岁。我虽是个妖怪,但婚姻观基本还停留在做人的时候。我能接受十岁以下的姐弟恋,但几百岁以上的祖孙恋就不能接受了。”

“…”他的脸色好吓人…

“这东岳宫只是父君在下界的行宫而已,父君又历来行事简朴,宫里统共不过是些平日洗扫、供奉香火的掌事而已。至于九重天上…”他仰头看了下屋顶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万里苍穹之上的情景:“那里全是些神仙。”

我不理解了:“神仙怎么了?你也是个神仙啊。”

他道:“就是见多了神仙,才想和你这妖怪说说话。”

我:“…”这样说的意思是,我因为自身种族在这里的稀缺性所以具有可观赏性与娱乐性吗?这个意思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太高兴呢…

“况且,”他的眼眸里浮出见面以来的第一缕浅淡笑意,白玉包子小手伸过来撇去我眼角的泪珠:“这时候你也想找个人说话不是吗?”

清早司天来接时,我的眼珠子里布满了红血丝,小鬼离开时说的话阴魂不散地盘桓在耳边:“你的未来里并没有做天后的命格,如此你明日还要去找他吗?”

他说的这些我何曾不知道呢,只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地揭露在我面前,我有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司天牵过他的白玉虎:“丑女,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

一掌拍碎栓坐骑的大石墩,我阴郁道:“怎么,想打架吗?”

他:“…”

岑鹤扎营的地方在登仙门不远的蛰藏池边,司天道那是下界散仙上九重天前净心沐浴之地,因此我止不住猥琐地想,岑鹤是不是一边在打仗一边在泡温泉?

应是昨日便有人通了消息,还没从云头降下来时就隐约看见了水雾弥漫里的一众人影。领头的那个自是熟悉非常,他微微仰着头朝我这边看来,我的心跳腾腾地突然就加快了,握着缰绳的手臂僵硬起来了。

“你怎么了?”司天往下行了一半没见着人,又飞回到我身边讥讽道:“难道你怕了龙帝的威压?”

“他是我相公我怕什么?”我翻了翻个白眼。

他脸上的笑呆滞了:“你说他是谁?”

底下前方的身影突然没了踪影,我立刻瞪大眼睛到处去找,背后一暖,他清柔的笑声低低响起:“夫人,你让我等的好生心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存在是来说明作者对于情节进度把握失调…于是,该滚的下章再滚吧

去码苦逼道长了,今晚一定会有一更!气沉丹田“呀吓!”,来吧,小宇宙!

51、一念欢(二)

“如今局势这么紧张,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他替我勒着缰绳,降下骨辏说着责备的话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再过一个月我也就去孝义山接你了。”

我盯着骨昙饫的犄角:“你不要以为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其实我是因为在皇陵里闷久了出来走走,就随意走到

“是,是。”这回他是真的噗嗤笑出了声:“你只是随意从孝义山一不小心走了万里来路过东荒了。”

不想和他说话了…

骨曷淞说兀他翻身下鞍后来抱我,后面一干妖魔神鬼恭恭敬敬又好奇地往这边偷偷打望。我扶着他肩蹬腿跳了下来,我颇有点儿局促对他道:“怎么这么多人来围观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

围观人群里有个眼熟的身影,金眸花袍,我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咦,这这不是消失了好久的那只九尾狐狸吗?他立在人群背后,见我瞪他,他没好气也瞪了一眼回来,随后摸了下鼻子调转了目光。

我侧过头去,看见岑鹤深黑的眸子闪了闪:“一路疲劳,夫人稍作休息如何?”

昨夜没睡好,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困了。

因是短暂扎营,岑鹤住的小楼除了比别人的清雅些也没多奢侈华丽的地方,照旧是一院子的葱茏碧竹。想是这里昨夜下了雨,石台上积了些水,湿漉漉的。我东张西望了番,喃喃道:“竟然没有泡澡的池子?”

他牵着我的手一顿,笑了笑带我进了屋。

岑鹤是个性子极淡的人,房里除了张苍天鹤舞案稀罕点外,其他都是灰沉沉的书画。案上摊了卷半开的画轴,羊毫笔上墨汁还未干透,旁边是盏琉璃壶,勾人酒香一缕一缕从中飘了过来。

他道:“你这趟路过倒让我陷了窘境,既没备下你爱吃的也没你爱玩的,你不嫌苦闷无趣就好。好在战事差不多了结了,没有多么危险。否则…”

握着我的手指攥紧了几分:“否则出了意外,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胸臆里流出一脉既酸且涩的暖流,我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攒上了所有的勇气,我道:“有你就很好了。”

手指被他捏得很疼,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反应,我的心像颠簸在浪头的舟船,吐纳的一缕气息越来越细。煎熬了一会他木讷地问道:“你说什么,阿徵?”

我:“…”

这会功夫我已经动了几遍想死的念头了,他居然没有听到,没有听到…

门粗嘎地被人猛地合上,腰一紧一转,我抵着坚硬的檀木门惊魂未定地盯着那片绣着翠竹的碧色衣襟。

“阿徵,再说一遍,嗯?”他略显浑浊的滚烫呼吸喷在额顶,带得我脸也开始生起热来。见我不答话,他竟低头在我耳垂上惩罚性地重重咬了一口:“阿徵。”

我从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还过魂来,抛掉了所有的矜持,声音细细地发颤:“我想见你了,所以来看你了。”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我担心你,岑鹤,我怕有一天接到不好的消息。我想…”身子微微发颤:“如果真的那样,我一定要在你身边陪着你。”

“逼你说出真心话可真不容易。”他轻轻笑道,印在耳垂上唇移到了我唇角:“阿徵,我也很想你。”

随后发生的一切搅浑了我所有的意识,也不知是谁先起的意喝光了壶里酒,酒意如炭焚烧尽了所有的理智。依稀我感觉很热,想挣开他搂着我的手含混道:“我要出去,出去吹吹风。”

当时他密集的吻已滑到了喉下,顺势吮上了锁骨,有点疼,更多的是五脏六腑里沸腾起来的渴望。他松开手,银发乱成片迷蒙的薄烟,衣怀敞散地倚在案上,那身脱俗的仙气已因刚才的疯狂染上堕落的红尘气息。他就那样笑看着我,像个,引诱人的妖魔…确实,他是个妖魔,如果不是,我怎会从一开始清醒抗拒到现在身不由己的接近沉沦。

我朝门口迈了两步,步子被一绊,差点摔倒,幸好他在身后揽住了我。我头一低,见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身上的裙裳不知何时已被剥了三三两两,欲落不落地挂在身上。身子被强势地扳了过来,闷哼一声他将我抵在了门上,他说:“阿徵,我想要你。”

心顿时失了节奏,他的吻狂风骤雨似的卷走了我所有的迟疑,汗水从额角滑下,腻得我微微晕眩。衣裳如水而落,背后檀木上的雕刻膈在裸/露在外的背像是要烙在皮肤上一样,我找不到依托的手终于艰难地捉住了门边的垂帘,和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扯住再不放开。成婚这么久,我们才成为夫妻,这么想着我有点想笑可笑到一半唇角却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阿徵,害怕么?”他的唇攀上我的嘴角。

我呜咽着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长这么大我头一次经历人事,那种站在悬崖边随时都像要失足的恐惧占据了我心头。

“阿徵,不要怕。”他安抚地抱紧了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在。”

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他趁势一挺,侵入时的撕裂疼痛让我措不及防地再度泪落而下,啪的一声,我看见无数的剔透五彩的珠子和骤雨般纷纷而下。沉重的喘息和门板吱呀作响声旋转在我头顶,缠绵的疯狂席卷而来,我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等这一场疼痛大过欢愉的欢愉稍稍平息了些,我抓着他肩的五指僵直地动了下,一缕鲜血从深深的指甲印里流出来了。我匀了口气,瞧清了自己与他的状态,头一低将脸埋在他怀里:“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怎么在这里…”

这一动身后紧紧靠着的门又响了一下,他尚没清透的声音昏昏笑在耳边:“这里不好,那我们换个地。”

啊?还来?我虚弱的反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一花,身子已浸在了暖而滑的泉水中。胸前的柔软被他一掌尽数裹住,他火热的吻将我带入了又痴缠欲潮中。

第二日,好吧,第二日我根本累得没有醒过来。待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完整地裹好了雪白中衣,头下是熏了淡淡果香的雪缎枕面,没完全睁开的眼睛被外界粲然光芒晃的有点疼。不满地哼了几声,撩起的床帘又重新垂了下来。

熟悉的气息压了上来,脸颊落了个吻:“终于醒了,连睡了几日,若非药君说你无碍,当真吓得我不轻了。”

我懒洋洋地嗯了声,被他抱着赖了会床,我忽然睁开眼:“这里是哪里?”

这满目华丽金灿灿的装饰怎么看也不像是那座小楼,他扶起我又替我披上层外衣淡淡道:“重华宫。”

三界之内名叫重华宫的只有一个地方,就是九重天的中天帝宫…这么说,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已经入主中天了?

“睡了这么长时间总让我放心不下,再让药君看看如何?”

我下意识说不,又觉得直接拒绝更让他生疑,就应了下来。

他凝视了我一会,清了清嗓子道:“要不,再添件衣裳?”

我嘟哝道:“好热来着的。”

他兀自不语地看着我,笑得我毛骨悚然,一低头自己呆了。。露出的脖子锁骨间皆是红红紫紫的痕迹,让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佯装淡定道:“嗯,现在又觉得冷了,那就再添件衣裳就是了。”

他忍俊不禁笑着搂过我:“阿徵,你可真是个宝。”

我郁闷地揪着衣服,这是谁的错啊,还嘲笑我。

药君来的时候,岑鹤恰好被请走了。他刚刚来到九重天,事情自然只多不少,叮嘱了药君几句就离去了。重华宫里伺候的仙娥不多,看样子像是刚换过一批,做起事来也拘谨的很。药君如我想象中一般是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捋着拖到膝盖的胡须慢悠悠地行了个礼,才为我断起脉来。

才一触到我手腕,他的脸色就噌得变了,不太确定地看了我一眼,又重新诊了一遍:“这,这怎如凡人一般…”

我收回手腕:“如药君所断,我丹田中并无一丝修为,只是陛下问起时还望药君暂时不要告之于他。”就和东岳家小世子所言,龙族是阳极之体,而我是阴极之体,两者结合,要么是相行增进,要么一方被一方吞噬殆尽。我的千年修行与岑鹤万年修为相比,如沧海一粟当然被消磨得一点不剩。

现在的我,重新变成了千年前的那个凡人,甚至可能会老会死,只是不会再有轮回了。死后成妖的我已没有入轮回的机会了,我只有这一世长短的生命了…我曾怀疑过、挣扎过、也曾试图冷眼旁观过、更曾想要放弃。可见到他,我突然发现,原先的那些犹豫和苦恼统统不翼而飞。喜欢一个人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只是想要见到他,被他笑着抱起唤一声名字而已。就算只有这一世,我也不会后悔。

睡了这么久,骨头有点僵硬了。穿戴洗漱完毕后,我在重华宫的庭院里转了会,心思一起一个人翻了墙溜了出去。这一溜一个不慎就迷路了,九重天处高梁阔宇栋栋幢幢,宫所之间乍一看极是相似,转着转着就迷失了方向。小说里迷路的人都会在无意中发现偷听到一些了不得的大秘密,我这趟走的委实符合情节需要,在个偏僻角落我就似撞见了个大秘密。

“已经至此了,你们还不准备告诉她吗?”

“她要是知道你我在千年之前只不过是借着她的死逆天改天,你以为她会原谅华胥吗?”这回的平心脸上罕见地没有露出一贯平易近日的笑容,怒不可遏地对留欢道:“你不是与她感情甚好吗?难道想见到她在得知实情后痛心绝望的样子吗?”

留欢低着头立在树下,抬起头来眼神哀伤:“你们都说是为了她好,可你们真的确定这份好是她想要的吗?生前被骗得国破人亡,死后娶她不过是想要妖界的势力。这样的好,谁能受得起?”

平心气短了短,失魂地倚着树干:“她伤心华胥也会伤心,总之你断不可告之她实情。”

华胥?哦,对了。这是岑鹤的另外一个名字。

我摸摸脸,很好,自己没有哭。身上还披着晨起时他盖在我身上的外衣,天风一起,有点冷,忍不住裹紧在身上,可手脚依旧冰凉。我没有现身去质问他们,静静地站在流澜树后看着枝上此起彼伏开了谢、谢了开的花朵。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花开一瞬在凡间也有几日光阴。我修行千年,千年时间对我来说何等漫长,可于这九重天诸神却不过弹指一瞬。

下界凡间芸芸众生的命运,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翻手覆掌间的沉浮。天威无限,当真是天威无限…

他们何时离去我一概不知,待我醒过神时脚下云水已濡湿鞋面,将他天青长袍都浸湿了一大块。我想提起袍子,可手臂和挂了千斤重石一样,沉甸甸地起了又起终还是垂在身边。想挪开步子,孰料脚一软

“找了你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拈了朵身边的流澜花,笑道:“睡了一天了闷了,出来走走。瞧着这里风景甚好,就多待了一会。”

他望了眼不远处,捏了下我鼻子,一把拦腰抱起我:“这里风物固然不错,但这里离天牢不远,满是煞气。你身子不好,别常来。你若喜欢,我叫人给你殿外种满了流澜花就是了。”

我勾住他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师父,你真好。”

抱着我的手僵了,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道:“怎么这么叫我?”

我疲倦地闭上眼,梦呓般道:“前不久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那时我才十来岁,如今我都是个千年老妖怪了。”

他轻轻吻上我的额,湿润而温暖,笑斥道:“胡说八道。”接而低低道:“无论何时,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想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

是吗…

“困了?”午后摇晃的树声缠着九天之上的空旷风声晃荡在耳侧,他的声音迷离又朦胧。

“嗯…”我埋在他肩窝里,吸了口他身上的淡淡酒香,痴痴道:“师父,你为老不尊。那时候都十几万岁的年纪了,还想对我这个十六的姑娘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他低头,沉而醉的吻落在我唇上,唇齿里传来他温柔声音:“我更希望阿徵以后称呼我为夫君。”

我想笑,最终却是归于假寐的沉默之中。

曳曳长径,万千风华举风而绽,弹指挥老,纷纷一地落英。我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踏上这条路,也没有听到那些话…

作为新上任的天帝岑鹤,用应接不暇来形容他的忙碌都是不能。每每我入睡时他还没回来,晨起时身边的床被已冷了。偶尔夜里被他滚烫的亲吻弄醒,来不及问候声就被带入了缱绻痴缠中。

我成日无所事事,在重华宫中看了几卷道经后就待不住了。正巧这日在我身旁近身伺候的小仙娥黛香说起花朝宫里的为迎了新天帝新添了许多罕见的琪花瑶草,遂抛了经书与仅携了她一人去了。

未至花朝宫就听见里面盈盈一片笑语好不热闹,早闻这花朝宫里皆是执掌各个时令的花仙,争奇斗艳皆是不可方物的美人。我这一趟走的是低调路线,故而门迎处的仙童见了误将我当成了别处宫所取新鲜花树的当值仙娥道:“姐姐可是打东天帝府来讨冰鳐果的?我家君上一早离宫时就吩咐下来了,姐姐找菩提仙就是了。”

“放…”黛香的训斥被我截在了口里,我道:“放心,放心,我明白。”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奇道:“你家君上既不在宫中,这宫里怎么还这么热闹?”

小仙童眉飞色舞道:“西昆仑的平心上神也随当今陛下来这九重天了,今日上神来花朝宫中挑选花木为陛下庆生。这平心上神乃是母神后裔,司后土之职,掌生于土地的万物生灵,宫中姐姐们自然欢喜非常了。”

“这样啊…”我若有所思道:“那这菩提仙是不是也在…”

“哦,菩提仙不喜热闹,此刻应该在后殿院中打理花木。姐姐从偏廊进去左拐应该就能找到。”

我愉快道:“多谢多谢。”

转进长廊中,正殿的笑言传得愈发清晰。黛香闷闷不乐了回道:“这平心上神来这九重天后行事忒张扬了些,娘娘你又不讲究这些,这天上的神仙怕是要以为她才重华宫的女主人了。”

我看着长廊尽头一树影影绰绰的白菩提,反口问:“谁让你喊我娘娘的?”

她理所当然道:“陛下啊。”

我拍拍她的手:“不是叫你为难,只是现在喊这个不大适宜。就叫…”我略一思考:“就叫我山主就是了,原先他们就是这么叫着的。陛下那边我会去与他说。”

她愣了一下还要说些什么,我摇了摇头,于是只得作罢。

我原以为菩提仙是个容貌清雅的女仙,进了后殿看见了水池边的身影才瞧清竟是一俊俏男仙,正出神地凝视着树下的圆池,并未发现我了。黛香想起什么拉了下我的衣袖小声:“娘娘,这个菩提仙来历有些特别,性子也有些特别,若是有所冲撞娘娘千万不要在意。”

我好笑地看着她,才教她改称呼,一转眼就忘在了脑后。说来特别,难道还有比我这个出身凡人住到九重天的妖怪更特别的吗?

“冰鳐果。”这个菩提仙说话就和冻了千年寒冰一样,倒不是说态度冷,就是这一把声音冰冰凉凉的。他一说,池水一动,就浮出了个供着几个冰青色果子的香龛来,飞到了我面前。

黛香脸扭了扭,忙捧了过去。我一见他不愿多说的模样,想着没准人家在看池水看鲤鱼想人生想哲学呢,就不作打扰一转身要走。

“慢着。”

我偏了偏身,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