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是听到了师兄跟自己的对话了吧?只是……现在似乎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颜诺走上前去将他往外推了推,语调温和地开口,“你先去躺躺吧,等会再喝杯蜂蜜水散酒气,我看你刚才也没吃什么,不如给你煮些……”她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他用力扳着肩膀紧压在门上,后背受压让她忍不住皱眉轻呼,伸手就要推开他,“好好的你发什么疯呢?”

秦放冷沉着脸,眼睛似乎是在看颜诺,又似在她脸上寻找更深的东西,目光灼灼得仿佛要吃人。他毫无预警地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那柔软的唇如同上等甘甜的美酒,激得他一探再探。她挣扎着不断捶打他,他不耐烦的顿了顿,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摁在胸前,不容反抗地加深了这个吻。

颜诺下意识想闪躲这略带惩罚性的吻,无奈的是被他霸道的钳制住,终于放软了身子任他为所欲为。他的嘴里还带着酒的烈性,侵得她的大脑渐渐开始缺氧,再没有思考的能力,直到他终于肯放过她,双颊已是红得不像话。

秦放贴着她在耳边轻轻地呢喃,“颜诺,颜诺,忘了他吧……”

万般的痛,烧灼他的心。

还喘着大气的颜诺身子一晃,愣愣地张着迷茫的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秦放的神色已冷淡了下来,没等她的回答就松开手往外走,也许是恼她,也许是不想知道答案。

颜诺失去倚持跌坐在门边,没多久就听到外间“砰”一声响,一道心墙在他和她之间垒起。她苦笑着闭上眼,这个定时炸弹终于还是爆炸了。

颜诺用冷水洗了把脸,混沌的脑袋终于恢复清醒,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厨房,把蜂蜜水放在保温壶以后,准备离开了。她敲了敲门,等了一会秦放都没有回应,便轻叹一声,“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秦放点了根烟拈在指间,漫出一缕一缕的白雾,看着半明灭的烟丝,终是因为她不喜欢烟味,只燃了一半就掐息了。窗帘随着夜风微微扬起,他就这么坐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去,纷繁的夜空星光点点,整个城市都在霓虹中流转,只是空有亮度,没有温度。

原来那个人在她的心里真的藏得那么的深,就连不经意的提起都令她不自在的想逃避,那她接受自己,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

心里的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再也无法思考,为什么走进一个人的心是那么的难?

三十话

颜诺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迷蒙的眼里漆黑一片,满脑子都回放着秦放呢喃的那一句话,颜诺,颜诺,忘了他吧……她其实很想跟他说,她真的在努力忘记了,偏偏那个时候不知犯了什么傻,愣是开不了口,难道是因为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柳思晨本来就是学心理的,最会察言观色,一看颜诺这模样就知道小两口今晚的这顿婚宴吃得不对劲,便很讲义气的丢开瓜子,放弃了正追得兴起的最新美剧,把人拉到跟前坐下准备好好辅导一番。即使颜诺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以后,她也能将经过拼凑出来,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过去与现在,旧爱和新欢的矛盾。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秦放对段奕琛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们之间才刚刚开始,还不算稳定,男人嘛,都希望自己是女人的全部。不过每个人多少都难免有曾经有过去,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彼此磨合,才会知道对方是不是属于你的那个半圆,你给他一点时间想通想明白,就会知道自己吃的醋是多么的幼稚。除非……除非你还想着和段奕琛再续前缘。”

颜诺随即惊呼,“这怎么可能?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只不过她反驳得太快,就显得欲盖弥彰了,好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能看穿她的心,她搂着抱枕把脸埋进去,不经意间又想起秦放那落寞的神情,心里都快愧疚死了。

柳思晨继续指点江山,“小诺,你相信我的专业眼光,秦放绝对比段某人更适合你。你有运气,这种一条心只对你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他不但长得帅,又有钱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事事以你为先。我说你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都跟他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是说不清楚的?”

颜诺十分缓慢地“嗯”了一声,应该是把话听进心里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秦放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好几次颜诺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都被他含糊过去了。而在这之后他们都对那晚的事情只字不提,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胜从前,常常同进同出,简直是羡煞旁人。

没恋爱之前的秦放总像个孩子,让颜诺一次又一次包容他迁就他,成为情侣以后颜诺反而被他宠成了孩子。对于这份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情,需要更加用心对待,更加用情呵护,爱情是一门需要彼此花心思共同经营的深奥学问。

工作室因年前接了“盛世”这一桩大工程,年底分到的红包厚度可是让大家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好事接二连三而来,开春以后本埠另一家地产业巨头“袁氏地产”也与他们接洽合作。

这契机来得既巧合也合理,原来秦放在度假村救的那个小男孩竟是袁氏老总的宝贝金孙,秦放为此事受了伤却没有要任何报酬,颇得那位老总的欣赏,而且他的设计又是业内有名的出色,一切水到渠成,应了那句老话,好心总会有好报。最开心的莫过于方磊这个敛财童子,整天笑眯眯地盘算着要将工作室扩大经营。

秦放却没时间管这些,必须他处理的工作都完成以后,工作室的事就都交给了方磊,他则在四月初飞去了美国。本来颜诺也要跟他一起过去的,可是偏偏她临走前患了重感冒,无奈的耽搁了下来。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像空气一样感觉没什么不同,等真的分开了,颜诺才发现一切真的是不一样了,寂寞的煎熬如同缺氧般难受得很。她上班的时候会经常看着手机发呆,做饭会下意识的不要加葱不要放木耳这些秦放不爱吃的东西,回家第一时间就是看有没有新的邮件,有时终于等他抽出空来,两人几乎可以耗电脑前聊一整个晚上。

颜诺在视频里见过一回秦老爷子,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瘦了一些。他一直唠叨着想早点喝孙媳妇茶,还说要抱重孙子。然后秦放就会骂他老不休,爷孙俩争个面红耳赤,颜诺就对着屏幕那边的一大一小笑意盈盈。他们的感情仿佛因为这短暂的分离变得不一样了,更懂得珍惜,更明白了对方的重要性。秦放常笑说,他们这样也算得上是小别胜新婚。

她也提议过现在过去陪他,可是工作室现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连续请了好些人,方磊拽着她再等一阵子,秦放也说她现在过去没劲儿,话里隐含的意思是秦家那边的亲戚太复杂,争来斗去的她肯定不喜欢。

时间晃一晃眼就过去了,再半个月就是秦放的生日。

若他们是以前上司和下属的关系,那么花几个钱买样面上好看的礼物就行,现在成了情侣,颜诺倒开始头疼起来该送些什么。首要陪伴者当然是柳思晨,她在新公司混得如鱼得水,短短三个月就已经升职做小主管,风光无限,只是颜诺总觉得她近来有些奇怪,又想着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硬拖着她出去陪自己去选礼物散心。她们在百货商场转了一圈又一圈,礼物还没买到,反而买了一大堆计划外的东西,两人又互相吐槽对方败家。

柳思晨心疼地看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忍不住碎碎念,“经过我的法眼鉴定你就是大损友一枚,我又不像你,找了个金龟婿可以翘起二郎腿当个闲闲老板娘,我可是一周难得休息一天,还要陪你出来折腾放血,多可悲啊……”

颜诺好笑的戳戳她的脑门,“那是谁以前自封是SHOPPING女王的?见天儿的嚷着要我陪她逛街的?现在不过是占你一天就这样鬼哭狼嚎,良心过意得去吗?”

柳思晨委屈的扁扁嘴,“你欺负人。”

颜诺没理她,只是张大眼到处转,还是三心二意选不定要挑什么礼物。要是冬天她还可以送自己打的围巾毛衣什么的,端个心意,可是现在已经入夏了,他又什么都不缺,着实让她犯了难。

柳思晨说,“要不你就送他领带吧?听说送领带可以紧紧拴住男人的身心,美国那么多金发美女,你就不怕他动歪心思?”

颜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他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男人吗?而且男人真要变心的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条轻飘飘的领带?再说了,你见他有几次穿西装的?”

柳思晨随即想象秦放那张狂的样子,似乎真像颜诺所说的总是做休闲打扮。没过多久,她又眨眨眼出了个主意,“既然他样样不缺,独缺了一个你,索性用礼盒打包自己空运过去,收到这样的惊喜,想必他这个生日会笑得合不拢嘴。”

“真不知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净出些馊主意!”颜诺好气又好笑,似乎想起了什么,闷闷地说,“我倒是想过去找他,不过他跟我说最近要回来一趟。也不知他爷爷怎么了,怎么这两天都没有电话……”

柳思晨暧昧地蹭过去,低声问她,“哎哟,姑娘春心动,想情郎了是吧?”痞痞的揶揄激得颜诺追着她满街跑打。

后来路过珠宝店时,柳思晨按捺不住女人的天性拉颜诺走进去,指着被聚光灯照得闪闪发亮的首饰提议,“不如买对戒吧?既有寓意又实用。”

她说着就让售货小姐拿了几款出来试戴,真不知是帮颜诺挑还是为自己选的。后来接连试了几款都觉得差强人意,回过头想找颜诺帮忙给点意见,才发现颜诺的表情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连带的她自己也跟着晃了晃。

坐在另一列婚戒专柜前的那双俊男美女分外惹人瞩目,男的倜傥,女的靓丽。

林宇哲侧坐着身体,拿起一只钻戒在灯光下细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柳思晨也认识,C城主管经济的高市长家的掌上明珠高婧。她的眼睛瞬间黯淡无光,微微垂了下来,看到再闪亮的珠宝也没有兴致。

这时林宇哲似乎也看到她们了,先怔了一怔,随即在高婧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走过来。长身玉立的身影在她们跟前站定,却只是看着颜诺,浅笑着说,“怎么这么巧?来买东西啊?”

颜诺也笑着说,“嗯,我们不过是来随便逛逛,你呢?”

林宇哲狭长明亮的眼睛微眯起来,慢慢地说,“我啊?来选订婚戒指的。”

“订婚?”颜诺诧异地出声,这才醒神地望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那个高雅婉约的女子,心里暗忖原来近日报纸说的事情是真的,他终于想要定下来了,让她有些意外。她伸出手真诚地祝福道,“那先恭喜你了。”

林宇哲又说,“还没发帖,你到时候记得早点来。”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睨了她身边的人一眼,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而这冷淡的一眼却像一张大网盘在了柳思晨心里,缚成了茧,怎么也逃不开。

她发现自己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脑袋乱哄哄的,抓着椅把的手已经紧得发白,青筋透过手背若隐若现,似乎在拼命的压抑自己不能表现出些什么。

颜诺没发现好友的异样,只热情地点点头,“好呀,我一定到的。”

林宇哲笑了笑又回了高婧身边。

直到他离开了柳思晨还没回过神来,颜诺轻轻摇了摇她,“思晨?你怎么了?”

她这才收拾了心情,平静地说,“这里的款式太老气,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再不走的话她怕自己会失控,她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和不堪。

接着柳思晨又拉颜诺把百货大楼上上下下重新扫荡了一遍,颜诺看来看去还是没有合自己心意的,她却像是发了疯的血拼,几乎把卡刷爆了,喊都喊不住手。她只说是为了庆祝自己升职加薪,多花点无所谓,颜诺想想这丫头以往也有疯狂购物的经历,就没再多说什么。

可后来几天,颜诺越来越觉得思晨怪怪的,一时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妥了。

一直到,柳思晨莫名失踪了。

三一话

柳思晨自从当上了主管以后,免不了多了很多应酬和加班,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开始颜诺并不在意,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她竟然一整夜没有回来,手机也一直打不通,而且打去她的公司又说她根本没去上班,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再说柳思晨在C城的朋友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颜诺联系了几个自己知道号码的,都说没见过她。

这下颜诺急翻了天,连工作室都没回,天天像盲头苍蝇似的在外头从早上转悠到晚上,最后不得已地拜托方磊帮忙找人。他在C城的人脉怎么也比自己要强上百倍,只是偌大的城市,一个人真想要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他们只能是等。

三天过去了,柳思晨还是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方磊说她很有可能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可是她会到哪里去呢?颜诺也曾试探性地打电话去温泉小馆旁敲侧击打听过,思晨也没有回老家,柳爸爸问起有什么事,颜诺只推说是自己想他们了,打来问候一声,却没敢说思晨发生了这样的事,怕他们二老会担心。

颜诺又沮丧又懊悔,不断地埋怨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好友有心事,以为她最近古古怪怪的表现只是因为工作上有压力,现在看来她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才会逃避开来。以前在自己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是思晨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开解她安慰她的:她得了厌食症拒绝吃东西,思晨就跟着挨饿,逼着她进食;思晨明明最不喜欢运动,却为了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而每天拉她去爬山;每次无论她哭得多歇斯底里多无理取闹,思晨都不会吝啬给她笑容给她最大的支持……

她曾经对她说,“思晨,思晨,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这不是矫情,也不是玩笑,若没有柳思晨,就再不会有颜诺,更不可能有新的开始。

思晨就会装成很懊恼的样子,然后嬉皮笑脸地回答她,“遭了,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哎,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是种错误。可惜啦颜美人,本姑娘性向正常,不能跟你一起百合,要不你以后找一个男版的柳思晨吧?虽然不一定有我百分之一的好,但也能凑合着用……”她臭美的说完了以后又搂着她笑做一团。

颜诺抱着膝盖,失神地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反复重播的是思晨喜欢的电影《PRETTY WOMON》,她说她羡慕如小言里的女主一样最终得到幸福的维维安,虽然灰姑娘的梦最不现实,可是却又最最的吸引人,因为越难得到的爱情就越想得到。

那天她就是和自己坐在这里津津有味的看着这部老片,还笑眯眯的对她说秦放就是男版的她,有他在身边她一定会得到幸福的,自己却在转眼间没了踪影。可是没有了她这个挚真的好友,一个人奢侈地幸福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叮铃铃……忽然间,门铃响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第一时间跳起来冲去开门,还兴致高昂地大喊着,“思晨!思晨!”可惜不是她,颜诺的心绝望地沉了下来,只是当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清来人样子的时候,她又升上了难以言喻的惊喜,头一回不能自已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沙哑的嗓音软软地低语着,“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放……秦放终于回来了,不知怎么的,在她看到他的那一霎那,这段日子的彷徨和不安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地方,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这么欢迎我,我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秦放大手一揽轻松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树熊抱起来走进屋子里,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沙发上再一同坐了下来。仔细看才发现她满脸的泪痕和清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疼地刮了她鼻子一下,说,“你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真不知是谁像小孩子。”话语里无不宠溺。

颜诺闷闷地摇着头,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放,只是不停地说,“秦放,秦放,思晨不见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放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温柔地抚着她因哭泣而不断起伏的背脊,安慰说,“思晨不会有事的,我也托了好些朋友在找她了。你放心,一切有我在。”他沉稳有力的语调就像一支定海神针,再不安的心也被稳了下去。

也许因为累了,也许是因为有秦放的安慰,也许因为他就在自己身边,颜诺没多久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秦放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既想气她又替她难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可以对自己闭口不提,要不是方磊说漏了嘴他还不知道,于是急急忙忙地订机票飞回来,十几个小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他知道思晨对她的重要,又很清楚她虽然外表看起来很精明,其实根本是个很没主意的人,发生这样的事她肯定会急得六神无主,所以唯有亲眼见到她才能安下心来。现在看来一点不错,这么多天她肯定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喟叹一声,把电视关了,再把外套往她身上拢了拢,疲倦排山倒海地袭来,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偎依在一起。

窗外的阳光映进屋里,披上一层金黄的暖芒,为这一刻的温馨而停驻。

是颜诺先醒过来的,她仿佛很久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眼睛睁开的时候还感到微微的酸涩,看到秦放的脸时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见他即使在睡梦中眉峰还紧紧地拧着,眼底有浅浅的一圈黑眼圈,下巴长出了新胡渣。再瞥见放在沙发旁的行李箱,她心里一暖,他该是一下飞机就来这里吧?其实她就是怕他这么奔波才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他爷爷的事,秦家公司的事,工作室的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再添上这一茬,饶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的。

她轻轻慢慢地挪开,并不想吵醒他,谁知秦放不过是浅眠,一有动静就醒了,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便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把她重新抱回怀里磨蹭,“怎么就醒了?不多睡一会?”那声音带着惺忪的慵懒,低低沉沉地,却让人感觉很温暖很窝心。

颜诺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冰冷的指尖摸摸他满是青根的下巴,皱了皱眉说道,“我不困了,不如你到我房间睡一下吧,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秦放扬起嘴角,抬眼目测了一下厨房,笑意加深地揶揄她,“你确定你这里有煮食的材料?”开敞式的厨房空空荡荡的,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多日未曾开火,自然也不会有存粮了。

颜诺不经意地脸红了,挣扎着要起身,讪讪地说着,“要不我这就去趟超市买点……”

秦放一把拉她回来,笑了笑又说,“别忙活了,你等我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待会我们出去随便吃点就行。”他随即看去浴室的方向,开口问她,“浴室可以借我用一下吧?”

颜诺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地撇开眼嘀咕一声,“你要用就用呗,还问什么问?”

秦放又是一阵轻笑,松开她自个儿往浴室走去。

颜诺借着这个空挡也换下了居家服,才走出房门就听见秦放喊她,“颜诺,帮我在行李箱里拿个剃须刀和须后水来,我一时忘了带进来。”

“哦。”颜诺应了一声,走到客厅里,蹲下身打开他的行李箱翻找,只是剃须刀还没找到,却一不小心翻出他私密的贴身衣物,脸“唰”一下涨红了,尴尬的火苗直窜到耳后根,浑身火烫火烫的。

在浴室里的秦放又大声喊,“怎么了?还没找到吗?就放在角落里的。”

颜诺立即醒神,连忙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她按捺住快要跳出来的心,揉了揉脸颊才走过去。

秦放早已倚着门等着她,米色浅条纹的衬衣只随意的扣了一颗纽扣,下身穿了棉质同色系的休闲裤,潇洒又自在,最是男儿好颜色,赏心悦目极了。

“喏,给你。”颜诺的声音带着不好意思的紧张,根本不知道将视线往哪儿放。余光不受控制地又瞄了一眼秦放,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到外面等你。”然后急忙地撤退了。

秦放对她奇怪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绪,耸耸肩转过身,一边哼着歌一边对着镜子剃须。

坐在沙发的颜诺一直暗骂自己怎么大白天的就起了色心,无意中抬眼又瞥见那个罪魁祸首的行李箱,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件黑色的私密,那个还滴着水珠的健美胸膛……

颜诺!你居然这么容易被诱惑!够了哦!赶快停止想象!

秦放打理好自己走出浴室,见她傻里傻气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拉下她的手忍不住轻笑,“干什么呢?本来就不聪明了,再拍就成成傻姑娘了……”

颜诺仰起脸往他手里不留情啃了一口,撒泼似的大叫着,“要你管!要你管!”

秦放痛地缩回手,上面清楚的印着一排牙痕,发怒地瞪了她一眼,“好痛!没想到你还是只母老虎啊!”

颜诺扑哧地笑出来,被他逼得直往沙发的另一旁靠,嘴里还不知死活地挑衅他,“是呀,我是老虎,你是狮子,你管不着呀……”那个“呀”字的尾音轻微上扬,温温软软地撩拨着他,打闹间她披散的头发从耳根后滑了下来,瞬间妖娆得迷了人的眼。

秦放俯下身把她压躺在沙发上,手指缠绕着她长长的黑发,青丝顺滑地穿梭在指尖,亲昵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故意紧贴在她耳边,灼热的呼吸侵袭着她的大脑,手指也不规矩地往下移,“不给我管我也要管,你是我的女人,我还收拾不了你?”沉沉的字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她的心里,深刻地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蜷着身体闪躲着他的挑逗,喘着大气柔若无骨地反抗着,“谁理你呀,自大狂!”不过那软温的低语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更像是催情剂,让他忍不住落下轻吻,由她绯红的脸一直落到白皙的脖子,炙热的手掌覆盖在柔软的胸前轻抚着,迟迟不肯离去,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动人起来。

他深邃的眼里已带了浓浓的情 欲,不断地蛊惑着她,“你想我吗?”

颜诺抬起迷蒙的眼,掩盖在纷乱的刘海里的眼睛乌溜溜的直直看进他的心扉,已是动情,只是嘴里还是不乖地说,“不想。”

可是怎么不想?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想见到他,想念他微笑时的样子,漆黑的眼眸总是让她感到明亮的温暖。思念如同藤蔓般在她心里盘根错节地缠绕着,只要还有呼吸就能感受得到那份渴望,没想到原来自己已经这么的依赖他挂念着他了。

秦放吻了吻她的眉眼,极力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勃发的欲望,才把脸埋在她的颈边低喃,“真不想么?可是我却很想你。”

我却很想你——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思念如毒,相爱的人却甘之如饴。

秦放这次回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参加林宇哲的订婚宴,因为林家的大公子二公子都是在美国结婚,所以轮到三公子决定在国内订婚,排场自然很大。没到当天就已经是轰动全城,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热切期待着这场盛宴的到来。

不过颜诺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一直忧心忡忡的找寻柳思晨的下落。终于,柳思晨在失踪了整整一周以后亲自打了电话给她,却是带着让颜诺心惊的哭音和无力感,“小诺,这人生真就是一个笑话,我以前真的对那种明明爱着却不能在一起的感情嗤之以鼻,更看不起那些只会一味付出单相思的傻瓜,没想到原来我自己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真是报应不爽……”

颜诺听着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急急喊着,“思晨……思晨……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柳思晨似乎不察觉她的担心,依然自言自语着,“他不要我,不要我……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爱我呢?”一直到了很久,手机都传出电量不足的声音,她都只是反复呢喃着这句迷茫的疑问。

颜诺心惊肉跳,开朗的柳思晨,自信的柳思晨,没心没肺的柳思晨何时会有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失控这样的狼狈?那个“他”是谁?怎么她完全不知道思晨恋爱了?

“思晨,思晨,我很担心你,你让我来找你吧?嗯?”她轻言轻语的规劝着,满心地担忧着她的现状,她颤抖的声音说明她现在很脆弱,身边没一个人陪伴怎么可以呢?

柳思晨忽然轻笑出声,“小诺,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过几天就会好的……”说完就盖了电话,只余下恼人的嘟嘟声。

颜诺一下子蔫了,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只有一个认知,思晨现在很难过很不好,可是她却找不到她帮不到她,该怎么办啊?她抱着电话哭了起来,后来凄凄惨惨地打了电话给秦放,“秦放,思晨来电话了,可是她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秦放鄂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别急,我现在来找你。”

秦放扔下会议室的一干人等,急匆匆跑到公寓时颜诺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似的,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着,“没事的,她来电话了就证明没事了。”

颜诺像孩子似的直摇头,“不对不对,她有事,她哭得很伤心,你说她会不会……”她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就怕一语成谶,永远无法挽回。

秦放虽然嘴里说没事,其实心里也没底儿,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好端端的一个爽直的女孩子变成这样。可是颜诺已经哭了很多天了,吃不好也睡不好,虽然在他跟前很坚强,可是他知道她背地里没少难过的……

好在又过了两天,柳思晨给颜诺发来了报平安的Email,接着会每隔两天再发一封。他们从她的照片和信里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中猜出她应该是出了C城,或许是去旅游了,这稍微让大家都安下心,至少人是平安的。

颜诺也终于安心的平静下来,而且每次回信都避开那个思晨口中的“他”,跟她胡天乱侃着八卦,说自己和秦放又闹别扭没人给她安慰,说没人陪她逛街会很无聊,或者说哪里哪里又开了新的餐馆味道很正,要等她回来一起去试一试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事儿,目的就是让她放宽心,带着牵挂早点回来。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柳思晨发回的邮件也越来越轻松,至少照片上的她笑容多了起来,人晒黑了一些却更显出女人的风韵,她才真正放心下来。

生活教会人长大,爱情让人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