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很烫,她有点急了:“你怎么这么胡闹!家里有没有药?”

邵栖看到她着急,心里就舒坦了不少:“还没吃。”

刚刚她略微冰凉的手覆在额头上,特别舒服,他抓着他的手又往自己脸上碰:“再摸摸。”

荣雪抽出手,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赶紧回去吃药。”

回到别墅,看到荣雪烧水拿了药来喂自己,躺在床上的邵栖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其实昨晚他就有点后悔了,生怕她不来找自己,但赌着一口气一直忍着没开机,到了今早四点多,他赶紧把手机打开守着电话,等到八点多听到他设置给她的专属铃声响起,才重重舒了口气。

看着他吃完药,荣雪把被子给他搭上:“你说你生气就生气,跟自己过不去干什么?傻不傻?”

邵栖道:“你不和我吵架,我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荣雪简直窦娥冤,一脸哭笑不得:“明明是你跟我吵架,还摔东西发脾气。”

邵栖一想,好像也是,顿时剩下的那一小半气,也消失殆尽。他这才注意到她面色很差,想起她昨晚值了一夜班,不免有些愧疚心疼,把她拉在自己旁边躺下:“你也睡。”

本来是想抱着她,但是想到自己正感冒,又赶紧将她转过去背对着自己:“别给你传染了。”

荣雪失笑,他身体热烘烘的还挺舒服,因为困得厉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荣雪还是被饿醒的,她早上就吃了点面包牛奶,睁眼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顿时觉得饿得更厉害,正要去来去寻吃得。

跟团火似的邵栖却将她拉在怀里。

这人一半心思钻进钱眼儿里试图将自己揠苗助长,剩下一半心思则用在这事上面,到处都备着作案工具。

两人的身体早已磨合得默契无比,荣雪还没反应过来,身下已经被撩拨得没了力气。

一场情事下来,那点龃龉自是烟消云散。

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体底子太好,吃了药出了汗,感冒也就好了个八九分。

两个人靠在床边缓过劲儿来,邵栖那种小霸王脾气又上身:“咱俩说好,以后我给你买的东西,你都得用知道吗?”

荣雪无奈:“邵栖——,我真得不需要。”

“不准拒绝。”

荣雪看他蛮横不讲理,只得采用迂回政策,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要为未来做打算吗?所以我们得开源节流是不是,你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这么随便花了,多浪费!而且我还是学生,没必要这么奢侈。”

邵栖看了看她:“可是我想让你过得好一点。”

荣雪明白他的想法,他到过自己家里,见过自己的生活环境,所以才会如此。虽然在她看来有些幼稚可笑,但他的出发点确实是因为爱她,想用他认可的方式对她好。

也是因为这样,她愿意耐着性子哄他,于是抱住他的脖颈:“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以后工作了准备结婚过日子了,才是最需要花钱的时候,你把钱存起来,作为我们将来的储备金不是更好吗?”

邵栖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点点头:“好吧,但是你需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说,不准不好意思。”

荣雪笑:“我怎么会不好意思呢?你可是我男朋友。”

邵栖容易哄,三两下就喜笑颜开。

于是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一个想得太简单,一个没想过未来,年少情浓,当下的日子总是快乐多于忧愁,好像一眼就可以到永远。

第43章 挂科

邵栖一向自视过高,总觉得自己足够聪明, 就算是整天钻进钱眼儿里, 忙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只要没怎么逃课, 成绩也不至于太糟糕,六十分万岁这个目标再简单不过。

然而这学期期末成绩出来后,却有一门五十九分明晃晃挂在成绩单上。

五十九和六十,看似只有一分之差,但本质却完全不同。他们学院很变态, 虽然每学期总成绩是按期中期末出勤率一起算, 但只要期末考试没及格, 就直接算挂科。

这意味着他挂科了。

他就算对学习再不上心,作为一个入校成绩第一的前学霸, 挂科这件事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丢人。

这种丢人的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荣雪。

荣雪没管过他的成绩, 期末考试之后也就随口问了一下,他说没问题, 自然也就没再关注。

实际上,两人虽然相处融洽,但其实共同语言并不多, 尤其是上班累了, 回到家还得干家务,荣雪很多时候根本懒得说话,邵栖说她也就是随便敷衍。

但有感情在, 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因为实习是跟着医院的排班制度,她今年不仅没办法回家,还抽到了大年三十那晚值大夜班,至于为什么这种倒霉差事会不偏不倚轮到她头上,无外乎是因为她是个没有任何话语权,且可以随意使唤的实习生,而且实习半年,她的业务已经还算熟练,当然是要被物尽其用。

反正没空回家,她对过年值夜班也就没什么微词,留一个位子让别人阖家团圆,也算是做了桩善事。

她现在轮的科室是儿科,一个忙翻天的科室。不是像外科内科那种经常有大事,而是如今的小孩子都是宝贝疙瘩,一丁点不对劲,家长们就要叫医生。这床叫完那床叫,加上小孩子患病,难免爱哭闹,病房里常常鸡犬不宁,光护士上阵,家长还不依,非得叫医生才放心。

进科还不到一个礼拜,荣雪差点被弄得对将来有小孩子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然而看着那些生病的孩子,无助的家长,又不免心酸心疼,打起十二分精神也要尽好职责。

她是在过年前三天看到邵栖的成绩单的。

到了寒假,邵栖的校园网络超市和餐馆歇业休息,加上股市下半年崩盘,他提早撤了出来,算是完全没事儿干,整天待在公寓里打游戏,中午叫外卖,晚上等着荣雪下班回来投喂。

他在家里待得时间长,屋子里的环境就随之变糟。

荣雪本来就爱干净,学了医更是受不了脏乱差,每天下了班必然会收拾一通。

她收拾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书本纸张时,忽然看到一张揉皱的成绩单,随手展开一看,果然是邵栖的期末成绩,其中一门课的五十九分赫然夹在其中。

而坐在桌前,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奋斗的邵栖浑然不觉,直到荣雪将那张纸丢在他前面,他才反应过来。

对于挂科这件事,他一方面觉得有些丢人,一方面又有些烦闷,因为挂科这件事似乎在告诉他,他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天才,一旦不努力,庸才本质就原形毕露。

他不想承认这一点,甚至不想有人再提起这事儿,见被荣雪发现,不耐烦地抓过来,往垃圾篓里一丢:“不就是挂一门课么?多大事,老师说了不用重修,下学期开学,交五十块钱补考就行。”

见他这无所谓的态度,荣雪有点不高兴了,认真道:“你要对专业不感兴趣,就赶紧转专业,大二还来得及。你这么混到博士毕业,到时候不去做医生,或者压根儿就做不了医生,不仅仅浪费得是你自己的青春,也浪费得是教育资源。”

邵栖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得了吧,什么浪费不浪费,咱们学院好多人学了七八年读完硕士博士,毕业还不是没去当医生,当了没两年转行的也比比皆是。别以为医生是什么香饽饽,又苦又累还没钱,当不了又怎么了?我不稀罕。”

荣雪皱眉:“所以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当初来这里,主要原因就是和我赌气,现在也没什么好赌的了,你想学什么就赶紧转过去!”

这话她说过好几次,但这一回却像莫名是戳中了邵栖的痛处,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喜欢什么。

他烦躁地丢开鼠标:”我什么都不想学!”

荣雪无语地叹了口气:“邵栖,很快就二十岁,难道你连你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啊!他很快二十岁了,但是压根儿不知道将来要干什么?

他其实不讨厌学医,甚至几门课程学起来还有滋有味,但对于医生这个职业他毫无概念。

如果以后不当医生,他要做什么?一门心思赚钱吗?

好像也没有问题,这个世界能一门心思赚钱不是坏事。

偏偏他对做生意其实兴趣也不大,这一个学期下来,他虽然靠着瞎折腾赚了点钱,也并非出于兴趣,而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在这段恋爱关系里,是可以被依靠的男人,但赚钱的过程并不让他感到多快乐,多有成就感。

一次突如其来的挂科,忽然让他的人生陷入迷茫当中。他发觉自己不是天才,而且还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这特么简直可怕!

他仿佛一下又看到了他和荣雪的差距。

她一直在坚定地沿着自己道路往前走,而他却始终在杂乱无章中徘徊不前。赚钱养家看起来也像是一场笑话,因为为了赚钱他挂科了。

邵栖烦躁地跳起来,“对对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荣雪看他一脸烦躁地往外走,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不用你管!”

荣雪脾气也上来:“你以为我想管你吗?”

邵栖转头看她道:“是啊,你从来就没想管我,觉得我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你们医院那些医生,都比我成熟稳重比我好吧?

荣雪被他这跳跃性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邵栖面无表情道:“我昨天中午想去找你吃饭,到了你们医院的员工食堂,看到你和一个男医生在面地面坐着,有说有笑,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你很久没在我面前说过那么多话,也许从来就没有过。”

荣雪眉头蹙起,想起昨天中午在食堂的事。

他来儿科才几天,和科室里的人不熟,中午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恰好遇到许久没见的谢斯年,两个人都是独自来食堂,就拼了桌坐在一起吃饭。

她不否认,她很喜欢和谢斯年说话,因为他说得大部分是专业相关的话题,都是荣雪感兴趣的,甚至也能涨不少见识,学不少知识。至于吃了半个多小时,一来是她吃饭不快,谢斯年就更加慢了,她不好先走,自然是等着他吃完一块离开。

她不知道邵栖竟然去了医院食堂,而且看到她还没打招呼。

她还没开口,邵栖又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上次你在路边和他说话的那个?”

他还挺佩服自己的记忆力,上次夜幕降临时的匆匆一瞥,他竟然记住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也许是那样的人很难让人忘记吧——即使他是个男人。

荣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实习快半年,和谢医生见过的次数两只手都不到。我不知道你胡思乱想什么?”

邵栖没回她的话,转而道:“算了,快过年了,你也挺忙的,下班还得回来伺候我,我回我爸那儿了,免得你太麻烦。”

荣雪无奈地唤他:“邵栖——”

邵栖摆摆手,随手拿起外套,转身出了门。

荣雪不知道他这脾气从何而来,是因为自己多管了他的成绩,还是因为昨天看到她和谢斯年一起吃饭。

如果是后者,她只觉得好笑,她和谢斯年顶多就算是认识的准同事,连熟识都谈不上。他这醋吃得真是毫无道理。

两人在一起后,邵栖时常会有一些小性子,不是故意作妖就是故意撒娇,大概是多少有自己比他大的心理,她愿意哄他让他开心,看到他看开心,她也就会开心。

但她也并非没脾气,就好像是面对儿科里那些小病人,虽然怜爱,却也会不耐烦。

于是这一次,她没去管他,默默收拾屋子后,便洗漱睡去,等待第二天的工作到来。

*

邵栖这回是真的回了家。

大概是股市崩了这么久,金融公司业务收缩,他老爸难得提前休了假,看到一脸丧的儿子回家,笑道:“还以为你陷在温柔乡,家都不要了呢!”

邵栖白了他爸一眼:“比不得你,家门儿开在哪个方向,每次回家还得想想吧!”

邵父笑:“我正打算退居二线呢!以后抽空多陪陪你!”

邵栖一脸被吓坏的样子:“邵总,你儿子我已经快二十岁,不需要父母陪了,懂不懂?”

邵父摸摸鼻子:“过去那么多年是老爸不好,太忙了!”他顿了顿,试探道,“我问了下你的成绩,听说你这学期挂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挂科很奇怪吗?”

邵父点头:“除了小学六年级那次期末考试故意交白卷,你从来没有不及格过。老爸知道你上学期一直在搞什么创业,又是开餐馆又是搞校园网络超市的,还炒股。你是为了赚钱,还是喜欢做生意喜欢创业?”

邵栖道:“赚钱。”

邵父问:“为什么?老爸给你的钱不够花?我给了你信用卡副卡的,没看到你消费过。”

邵栖不耐烦道:“不是。”

邵父试探问:“那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长大了,有能力赚钱?”

不得不说,虽然邵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

邵栖看着他不做声,显然是默认。

邵父道:“儿子,你长这么大,爸爸从来没要求过你干什么?包括考大学填志愿,虽然觉得你是在胡闹,但人生是你自己的,我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你。你以后当医生也好,创业做生意也好,哪怕是你就摆个小摊,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你。我现在只想问你,你已经上到了大二,但你喜欢学医吗?以后想从事这个行业吗?”

邵栖默然。

邵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不干涉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你得有目标,做人得有目标知道吗?如果爸爸没猜错,你忙着做生意赚钱,是为了女朋友?”

邵栖沉默了片刻,难得一次跟父亲敞开心扉:“她比我大,走得比我快,她毕业工作,我还只是个学生。所以想提前证明自己有能力承担起我和她的生活。”

“问题是她喜欢你这样吗?”

邵栖摇头:“不喜欢。”

邵父道:“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子,不过我想比你大一些又是学医的女孩子,肯定是希望你能先把学生这个本职做好。”他顿了顿,问,““儿子,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我是要和她结婚的。”

邵父:“……”

好吧,也不算是活得完全没目标。

他清了清嗓子:“一场恋爱不代表一辈子,甚至一场婚姻都不是,我理解你热恋的时候的心态,但你也要对和你预想不一样的结果有心理准备,我不想哪天你被人甩了,回家寻死觅活。”

“怎么可能?”

邵父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寻死觅活的……”

他没说完,邵栖已经插话:“我媳妇儿怎么可能甩我!”

邵父怔了下,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要做一个不会被人甩的男人,而不是继续稀里糊涂连自己想作什么都不知道。”

邵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道:“你一个老光棍别教育我。”

“不能这样说,虽然你老爸我年近半百,但还是有不少年轻姑娘都想给你当后妈的。”

“还不是看中你有几个臭钱。”

“是啊!我还可以被人看中几个臭钱,那你呢?看中你那个小餐馆和网络小超市么?”

亲爹!

“我长得帅!”邵栖愤愤地跑了。

第44章 过年

除夕那天,医院难得冷清了下来。除了病情严重无法离院的患者, 儿科里的小病人大部分都被父母带回家过年。

阖家团圆的日子, 没有人会愿意待在病房里,况且在医院跨年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大年三十晚上的办公室里, 就只有荣雪和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家住在附近,到了九点多,她查了一遍房,回到办公室道:“荣雪,我回去吃顿团圆饭, 我家里人都等着我。现在就四个病人, 到时候叫护士, 麻烦你帮忙换一下药,我下半夜肯定赶回来。”

荣雪笑:“你回去吧, 我看着就行。”

小护士边脱工作服边笑道:“我妈是北方人, 每年过年都包饺子,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过来给你带点。”

荣雪笑:“不用了,我晚饭吃得还挺多的。”

小护士道:“夜班容易饿, 再说过年谁不吃夜宵,我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我吃了饭还能一口气吃十几个。”

“那就谢谢你了。”

“明明是我谢谢你。”

小护士一离开, 办公室便只剩下荣雪一个人。

今年是个寒冬, 南方遭遇了一场漫长的冰雪灾害,城市似乎在寒冷中沉寂了下来,连带着这个除夕都显得不那么热闹。

这几天她没有主动给邵栖打电话, 她是真得有些心力交瘁,忽然就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然而她很快发觉,这种曾经自己熟悉并觉得妥帖的独处,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自在。相反,那个小小的公寓,少了一个人,她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发觉自己已经不适应孤独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曾经的习惯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习惯。

有点可怕。

十点多,家里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很热闹,奶奶叔叔婶婶和小俊,轮流和她通话,他们的关心都是真实的。母亲也来打来电话问候,母女生分,言语不多,但祝福也都出于真心。

哪怕这些温情并不足以抚慰这个寒冬,但也算是这个孤独夜晚的一点慰藉。

只是,她仍旧觉得有些寒冷,心里空空荡荡,没个着落。

明明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十点多的时候,她查完房,从病房出来,正要回办公室时,忽然看到本来寂静空旷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